第24章 天極道院1-24
第024章 天極道院1-24
丁銜笛說話的時候呼吸撒在游扶泠耳側, 明明更近一步過的游扶泠卻不适應,下意識後退。
對方誤以為游扶泠身體虛弱才搖晃,擔心地問:“你這樣的身體怎麽承受得了那麽高的修為的?”
游扶泠:“天賦異禀。”
丁銜笛被逗笑了, 湊得更近,和游扶泠對視:“你還挺愛開玩笑,美若天仙。”
游扶泠不知道如何反駁, 正思考着, 丁銜笛已經牽着她的手往門內走了。
這一路繞過排隊的弟子, 再往前去, 正中還有巨大的銅鶴像。
丁銜笛路上都在和隐天司的道人說話,原本牽着游扶泠的手也松開了, 瞧見銅像, 撞了撞游扶泠的肩:“你看。”
滿腦子丁銜笛歸我了的游扶泠蹙眉, 循着丁銜笛的目光看去。
巨大的銅鶴頂上聚集了無數的機械仙鶴,看上去密密麻麻惹人心慌, 最惹眼的還是脖子上挂着巨大燒餅的壯碩仙鶴。
機械仙鶴和點星宗的大師姐對比, 不算很白,也足夠以假亂真。
游扶泠好奇地問:“那不是你宗門的仙鶴大師姐麽?”
丁銜笛:“是啊, 別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
她是魂穿沒有問題,卻沒有一般人魂穿擁有的記憶。
游扶泠的身份從小閉關, 原本就是一張白紙。
不像丁銜笛還有人盡皆知的乞丐生涯, 也只有梅池這個笨蛋不認為二師姐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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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宣香榧就帶了幾個同樣身着隐天司道袍的修士前來, 又對丁銜笛和游扶泠道:“你們二人照我說的做。”
……
跟着祖今夕走後, 梅池礙于劍修課程回了自己的山頭。
不料放課後風雨大作, 周圍的同修也抱怨紛紛——
“天極令不是說今日是晴天麽?怎麽又下雨?”
“你信上面預測不如信我會飛升,定是有人又搞出了什麽幺蛾子。”
“別提了, 丹修山頭炸了之後重建還需要時日。她們丹修的主理座師非說我們劍修霸占的山頭最多,說把人都移到這邊,這可不得擠死。”
“丹修各個清高,也最清心寡欲,難怪單身這麽多。”
“道祖在上,那是什麽!我沒看錯吧!”
劍修系的授課山峰在無方島中方位最東,名為無涯,也是道院內最高的山峰。
若是萬年前修士都可禦劍飛行,這樣的高度也不算什麽。
弟子們抱怨的丹修系合并,也有他們下山飛舟渡口班次緊張的緣故。
正因為無涯峰高,剛出講堂,他們就看見了攢聚的雲氣。
幾句話的功夫,灰蒙蒙的運氣聚集了紫色的雲光。
劍修系人多,混子也不少,尚未看出什麽,也有人學富五車,閱遍藏書。
“好家夥,這不是雷劫的雲嗎?”
“真的假的,有人突破了?哪位師兄師姐畢業升階?”
“也不對啊,這雲氣中紅紫交纏,明顯不是修為渡劫,好眼熟的顏色……”
“這不是道侶雷劫麽?”
“道侶?”
“啊?”
提到道侶不少人都湊過來,原本就擁擠的下山渡口擠滿了站在最佳觀景位的弟子。
“結為道侶有雷劫嗎?”
“我只聽聞天階道侶解除誓約會有雷劫,是受天道約束的。”
“修士都不能飛升萬年了,真的有天道麽?”
梅池倒是沒把這樣的雷劫和丁銜笛挂鈎。
畢竟天雷這和修為持平,天雷的顏色越精純,對修為要求更高。
以她二師姐那低得令人發笑的修為,恐怕一道餘威就能把她劈死了。
“你們看天極令!!快看,真的是天階道侶印!”
“我師妹今日去道侶堂結印,說遇見點星宗那個廢柴和游扶泠,不會是她倆?”
“何至于此啊!相傳天階道侶印是把人生生世世綁在一起的,煉天宗能同意?”
“早說了三宗內部消化,對我們這些散修不過是玩玩而已。”
“好家夥,這雷雲越來越大了,這二人修為加一起恐怕也是游扶泠單扛吧?”
“萬一被天雷劈死了怎麽辦?”
“雙死不也算眷侶一對?這等決心,實在佩服!”
梅池顧不上和一群人一起欣賞紅紫交纏的雷雲。
她迫不及待想去丁銜笛身邊。
師父說了她要保護丁銜笛。
可這人數衆多,飛舟渡口的班次也沒有因為丹修入住增加,要擠上去都需要本事。
還有人下作無比,用了不會驚擾機械仙鶴的秘術提前登舟,場面格外混亂。
梅池都登上飛舟了,還被人推開。
眼看一只腳就要滑下渡口,下面可是萬丈雲海懸崖,一只手伸過來把她拉住了,是祖今夕。
同時一條雪白的飛舟破雲而來,開船的女修瞧見祖今夕,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丹修都有一股籠統的草藥味。
有的味道辛辣,也有的苦得讓人蹙眉,祖今夕的味道很淡,淡得梅池似乎在哪裏聞到過。
她是被腌入味的餌人,尋常人聞不到她身上的海腥味,只有血脈同宗,或者天敵白鯊才可以嗅到。
梅池依然很注重身上的氣味,比起丁銜笛的随意,她賺的靈石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買香粉,像一瓶移動的香水。
又是祖今夕。
梅池見她露出一個笑容,還未說話,一個人過來,拎走了她:“小妹妹,你和我同去道侶堂。”
同樣的劍修道袍也可以區分一些人入院前的宗派。
譬如煉天宗的袖擺符文都是太陽,隕月宗的月牙也走線各異。
只有破爛的點星宗,失去了開宗立派的傳統,一顆星星都不見了。
季町說話客氣臉色陰沉,攥起梅池的手把人帶上了宗門贈予弟子們使用的飛舟。
煉天宗財大氣粗,飛舟也裝點得很有特色。
梅池無心欣賞,看了一眼祖今夕,對方沖她颔首:“道侶堂見。”
季町的飛舟急急開走。
開着白色飛舟的女修見證了全過程。從她領口的刺繡也看得出她比祖今夕還高一級別,也是隕月宗的人。
她已經快修滿道院學分,最後五年也可以自由出入道院,完成座師任務。
今日純粹是依宗門法令,特地來看祖今夕的。
不曾想見到了對方極為難得的一面。
飛舟也前往道侶堂看熱鬧。
開飛舟的女修名昌朝雨,已是隕月宗板上釘釘的卦修長老。
她一邊欣賞下落的紫紅色天雷,感慨了一句:“看來這一輩人才很多啊,居然還有這樣的癡情人。”
祖今夕并不搭腔t,昌朝雨也不覺得掃興,她問:“你找到想找的人了?”
祖今夕颔首,昌朝雨感慨了一句:“不會是方才那個小丫頭吧?她看上去比你小很多,怎麽會是你逃跑的未婚妻?”
“你們老家流行娃娃親?”
祖今夕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她的卷發被風吹起,天雷伴烈雨,飛舟外升起屏障,她也看見了季町搭乘的飛舟盤桓于雷劫中心外環。
巨大的月老銅鶴上站滿了道院的機械仙鶴,在雷劫落下的瞬間俯沖,宛如自殺。
祖今夕眯着眼看着似乎在和季町争吵的梅池,問朝昌雨:“你不是回隕月宗了麽,又來此做什麽?領取道院授業書也是明年春三月的事不是麽?”
昌朝雨幽幽地嘆了口氣:“宗內管轄的封印松動,宗主派我巡琉光大陸找到遺漏之處,我順道來看看你。”
她們二人年齡相仿,本應該同屆而來,祖今夕卻舍棄了名額,卡着下一屆入院資格來。
以祖今夕的修為和品級,原本便是隕月宗的下一任宗主最優人選,宗門內部也沒有強制她進入天極道院的意思。
昌朝雨一直認為祖今夕腦子有問題,現在似乎明白了。
祖今夕在道院內找到了她尋覓多年的未婚妻。
“封印松動?”祖今夕移開目光,落在也被風雷卷起波浪的遠處海岸,掩了幾分譏笑,“宗主不是說魔族不會卷土重來麽?”
昌朝雨一襲滾銀玄袍,表面看不出卦修的特征,“這種上萬年的事誰說得清,當年都說婁觀天走火入魔,那說法還不一樣,也有說雨山道人入魔了遠遁。”
“老祖宗都沒說的事,”比起祖今夕一臉的病痨鬼模樣,昌朝雨看着更像個大宗弟子,“那也不對啊,又說魔族被封印在底下,是地底下還有世界?”
她明顯是開玩笑,沒有發現側着臉的祖今夕嘴唇緊抿。
昌朝雨又聊了一些宗門內務,本想和祖今夕敘敘舊,見對方急不可耐去往道侶堂,也只好同去了。
風雨交加,風暴中心的丁銜笛擡眼,“這是第三道了,沒完沒了。”
她掃了一圈倒地的機械仙鶴,看了眼自己更破的衣袍,問游扶泠:“你不會被雷劈死吧?”
這實在太挑戰她的認知了。
如此情形,丁銜笛居然還有閑心瞪外圍的宣香榧,“游扶泠,我們都被騙了。”
前兩道天雷還有引電的機械仙鶴扛着,這第三道威力明顯強上許多,游扶泠看了一眼丁銜笛:“你還有力氣說話?”
一道雷下落居然也有緩沖。
天地雨水傾盆,丁銜笛和游扶泠的外圍卻有遮罩,她們比邊上施法的隐天司道人還體面許多。
她們交握的手也無法松開,透明的遮罩中還有道侶印的完成度。
居然還是數字百分之幾!
丁銜笛有種自己玩游戲加載進度的錯覺,快被雷劈死了她還嬉皮笑臉,“游扶泠,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做夢,被劈死了就回去了?”
她語氣輕快,游扶泠都服了她這種時候的不着調了,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不能認真一些麽?”
丁銜笛:“我怎麽認真?”
她的發被陌生的氣流卷起,圍繞她們的遮罩散發着藍光。
隔絕暴雨,仿佛她們是玻璃器皿裏的共生藤蔓,就應該互相纏繞。
“這明顯不是我努力……”
話音還沒落下,第三道天雷轟隆劈下。
和季町一起落地的梅池看見開裂的透明符文遮罩,距離道侶印結成的數字又上漲了。
梅池驚呆了,季町沖到主持儀式的女修面前,她們闖入的大門自動關上,隔絕了一衆好奇的眼神。
驟雨裹風雷,飄在空中的符紙也随着天雷落下顯現符文,這樣的熱鬧引得不少道院弟子站在飛舟上觀看。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符文,師姐你呢?”
“不如問問明年結業的師兄?”
“居然無法用影靈石記錄這個畫面,為何!”
“用天雷寫就的符文……居然和道侶有關麽?我怎麽聽聞是和體質有關,相傳……”
整個無方島風雨大作,位于道院八卦盤下的院落有人聽聞動靜,驚訝地看着落下的天雷,詢問牆上挂着的首座畫像:“懷嶼真人,這也是您的授意麽?”
天極道院內就差茅廁沒有首座的挂畫。
據說首座坐化之前神魂分出幾縷,拿走她的畫像還能偶爾串講一堂課,聽聽萬年前的前塵往事。
也有弟子教考前愛在首座最大的挂畫前放上貢品。
死人不會說話,但首座的畫像還會擠眉弄眼,嫌棄弟子送的瓜果不甜,肯定會挂科。
額頭一道疤宛如多長了一只眼的懷嶼真人在畫像裏飄來蕩去:“什麽授意,我看不見天雷啊。”
天極道院已過百代,首座是個畫像老不死,換的也只有副首座。
天極道院的正職不從三宗之內挑選,繼任者多半為散修。
副首座也是百年前從道院結業的弟子,得了傳承也一頭霧水,大部分事務都要請教化為一張畫卷的首座大人。
畫像正對窗外的大雨,也不知是否能感受到其中幾分故人弟子的氣息。
畫中人收斂了平日的嬉笑,看了眼正好飛過的排排機械仙鶴。
想起當年成天說一些自己聽不懂怪話的女人,感嘆道:“你在傳承裏可曾見過天絕地盡?隐天司又找到了一對。”
肉身坐化的畫中女修眉目停在最年輕的歲月。
那時候桑婵也不過雙十,自稱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宣伽藍成日研究山脈之氣走向,說以後或許不用點燈。
烏鴉嘴讓一切成真,也戳破桑婵的計劃,消失在那日碎骨天溪之戰。
副首座看向遠處的天雷,被劈中的機械仙鶴紛紛下落。
也有新的一群飛向那處,最中間的赫然是一開始領頭的真鶴。
道院內弟子都嘲笑點星宗以鶴充弟子,卻不知道她們宗門本就以鶴開宗,無論哪一代都不曾變化。
“天絕地盡出,魔族翻海,不是傳說?”
懷嶼真人躺在卷軸裏打哈欠,毫無一代宗師的端莊模樣:“那是自然,公玉家的箴言從不作假。當年桑婵收公玉祿為徒,不就是為了改寫箴言,卻沒想到反被箴言所困。”
得到傳承成為副首座的修士幾乎是記憶的接收器,她看到的真相和如今琉光大陸的傳說完全不同。
雨山道人不是飛升失敗,她的弟子也不是走火入魔。
與其說走火入魔,倒不如說有人天生為魔,披了一層人的皮囊。
“那若是找不到真正契合的天絕地盡,魔族豈不是還會翻海而來?”
天雷一道一道,天地仿佛都在震動,天階道侶符的威力遠比普通弟子想象的可怕。
流芳千古的大能隔着畫卷望着山海那頭,“那便不是魔族翻海,而是天地倒轉了,琉光大陸會永遠墜入黑暗。”
*
符咒因天雷生成,季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貿然行動,生怕擾亂了法罩之內二人的氣息。
從第三道天雷開始,丁銜笛和游扶泠身外的屏障已然開裂。
周圍的隐天司道人加持陣法,依然阻止不了開裂的速度。
第七道天雷落下伴随着無數機械仙鶴墜地,游扶泠的靈力在天雷落下的瞬間包裹住她和丁銜笛。
這樣的天雷遠遠超過她們二人的修為承受範圍,隔了一道門旁觀的弟子都被震飛,連天上踩着飛舟的弟子都感受到了震感,搖搖晃晃半天才穩住。
元嬰期在天道面前也如蚍蜉,法修的藍色靈力屏障震碎,一口血噴在丁銜笛的臉側。
雨水落下,澆透了二人的發和衣衫。
在旁人眼裏理應吓得瑟瑟發抖的丁銜笛摟住游扶泠,看了眼外圍的隐天司人。
季町和梅池站在一塊,即便屏障碎裂,空中的符文在風雨中依舊冒着金光,像是設置了自動填充程序的器械。
這個時候懷疑天階道侶印的真假,已經遲了。
畢竟天階道侶千年未出,這位前輩也說上次不曾有天雷,而是消印需要。
丁銜笛從小到大遇事不決有家裏擺平,純靠個人能力能解決的也不用父母操心。
天地濛濛,頭頂的雲氣聚集,厚重的雲霧泛着紅紫二色,鮮豔得像是沒有氧化的墓室壁畫。
梅池在邊上大喊二師姐,似乎也注意到了站在銅鶴頂上的大師姐,又蹦跳着揮手喊大師姐,夾雜着幾句飛餅。
其他修真者尚且知道避開雨幕,季町修為不低,一個避水訣也很簡單。
她被外圍的屏障擋住,無心避水,擔憂地看向靠在丁銜笛肩上的游扶泠。
宣香榧是誰季町心裏明了。
天極道院、隐天司、三宗,公玉明倦三大修真世家和四大礦氣行是支撐琉光大陸運轉t的主要勢力。
一直作為宗門繼承人培養的季町小小年紀就清楚這些前輩姓甚名誰,師尊也帶她雲游見過旁人。
宣香榧的身份在隐天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隐天司門主宣伽藍的直系弟子,萬年不曾斷代。
隐天司和天極道院淵源頗深。
門主首座都是朋友,反而是三宗論輩分在其之下,三宗的開宗宗主不過是雨山道人的弟子。
三大修真世家更是歷史悠久。
只有壟斷了整個大陸的礦氣的礦氣行算新興勢力。
礦氣行提高了百姓的生活水平,擁有不低的地位。
季町沖宣香榧喊了一聲前輩,眼看第八道天雷落下,游扶泠都頂不住這樣的天雷,更何況修為幾乎挂零的丁銜笛,這道侶印恐怕得落一個雙死的結局。
“求前輩相助我師妹。”
梅池什麽都不懂,她過不去,只看見滿地機械仙鶴屍體中心,血流不止的丁銜笛。
乞丐出身的二師姐沉默寡言,師父曾說你師姐空有七魄沒有三魂,別人缺一心一眼,她缺三,你要多照顧她。
梅池一開始也不喜歡丁銜笛。
二師姐不算笨蛋,卻也不好接近。
好像游離俗世凡塵,夜夢繁多,總會大叫,比她這個從小被千錘百煉的餌人還膽小。
師父說你二師姐以後會變的。
像個大乞丐的師父說話總打啞謎,也沒說哪一天,梅池也沒刻意等過。
但她等到了。
她喜歡這段時間三魂歸位的二師姐,惹人親近說話也極為幽默,卻也比從前更不怕疼,膽子更大,也更好玩。
第八道天雷落下,梅池撞在屏障外,倒在雨水中。
隐天司前輩的聲音帶着悲憫,對季町說:“你還不清楚你師妹的命格?苦海泛舟,這是她自己選的。”
丁銜笛也是游扶泠選的。
或許她們早在萬年前就被選好了。
季町無話可說,宣香榧的意思就是不幫,看造化。
這道天雷先是劈在銅鶴上,與天極道院同年落成的銅鶴翅膀哐當掉落。
一直站在上面的肥碩仙鶴趕在天雷落下前迎了上去。
丁銜笛摟着幾乎力竭的游扶泠,坦然地擡眼。
她一向樂觀,能努力就努力,這種不是她努力有用的瞬間,只需要接受。
黑影比天雷更快落下,她這個世界的大師姐展現了完美的白鶴亮翅,羽毛被劈得像是大雪落下。
白毛滾雷雨,第九道天雷劈暈了大師姐,肥鶴落地宛如地震,剩下的二成天雷餘威落在丁銜笛身上,劈得她頭昏腦漲。
丁銜笛還想着游扶泠,試圖推開對方,“你離我遠一點,會劈到你。”
另一個人早不記得什麽絕緣體,她的靈氣随着觸碰溢出,聲音還有痛到極致的暢快,“你休想離開我。”
這種酥麻前所未有,痛也依然,仿佛皮肉被人摳出來打了一會,丁銜笛剛被雨水洗幹淨的下巴又都是她自己的血。
她和游扶泠身邊甚至出現了積水潭,活像她們要和大師姐一起被下鍋。
丁銜笛還有閑心開玩笑:“離開什麽,沒看到老天把咱倆劈了麽?”
懷裏的人面紗都被鮮血染紅,從小受病痛折磨的人也抵擋不住鑽心蝕骨的難受,丁銜笛滿臉愧疚:“我就不應該和你相認的。”
“早知道……”
在梅池看來,大師姐都被天雷劈熟了。
承受了一半天雷的二師姐衣衫褴褛,裏面的緋紅裏衣晃眼。
分不清布料太紅還是鮮血太紅,半空的巨大道侶符邊角被風雷卷得獵獵作響,似乎只差最後一筆。
底下相擁的二人奄奄一息,如同新婚的葬禮。
最後一道天雷醞釀了足足一刻鐘,季町加入了陣法運轉。
乘坐飛舟的各系弟子仿佛上了一堂道侶風險課,都很驚訝丁銜笛的抗雷能力。
“不是說她堪堪築基,這天雷的威力遠超金丹啊,是邊上前輩們的陣法?”
“這陣法頂多分散天雷,這種天道之雷認準的是血脈,邊上的算灑水,更像是為了寫成天階道侶符。”
“太虧了,綁定一生一世不說,還得遭罪,我就說情深不壽吧?”
游扶泠生而金丹,修為依托靈力,更像是一枚快爆炸的電池,找不到可以栖身的容器。
此刻靈氣在丹田游走,随着和丁銜笛接觸轉入對方的身體。
原本丁銜笛的身體也無法接收這樣的靈力,只能消耗,無法貯存。
第九道天雷落下,巨大的仙鶴銅像碎裂,整個天極道院西南角都像是被巨大的紅紫電光劈碎了。
季町慌亂中不忘把梅池拉上,躲進了宣香榧的屏障內。
最後一道天雷威力極大,也給了符箓最後一筆能量。
金光流轉,吸收了陰天暴雨和烏雲。
明明接近戌時,卻像到了寅時最後一刻。
又過了一會,變成卯時将至,日光躍海而出,時間也錯亂了。
一切散盡,飛舟上的弟子和被劈開院落的弟子紛紛看向承受九道天雷的天階道侶。
廢柴護住天才,法修的衣袍不見一絲損耗。
劍修的外袍稀碎,緋紅的裏衣宛如成親的喜袍,擁住游扶泠,不知是死是活。
梅池呆呆地問季町:“我二師姐死了嗎?”
季町走過去,卻看紅衣少女頂着一頭亂發艱難地扶起暈過去的游扶泠,看梅池還傻站着——
“小師妹,看什麽呢,幫個忙。”
梅池樂颠颠跑過去:“二師姐,你沒死啊。”
丁銜笛面色紅潤,身體輕盈,頭腦沉重,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靈力了,不是從游扶泠那……
梅池剛伸手去扶她,抱着游扶泠的丁銜笛一歪,也倒下來了。
某醫院私人病房,戴着呼吸機的少女眼皮顫動,坐在一邊發呆的女人驚訝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阿扇?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