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極道院1-38
第038章 天極道院1-38
游扶泠不搭理丁銜笛了, 還拿走了自己的天極令。
丁銜笛又不好說她小氣,好在大師姐給的《上三関錄》在線翻譯完成,上課她也看得全神貫注。
二人從一開始的親昵到後面的冷淡, 反而讓其他弟子摸不着頭腦。
丁銜笛的天極令功能不全,利用得倒是不錯,甚至改得比原世界手機的日程提醒還方便。
她的劍修教考因為被天雷劈了延期, 今天就是最後期限, 若是不通過, 就要發配劍冢。
季町通過天極令和丁銜笛聯系頻繁。
不知道的還以為給丁銜笛發了關于游扶泠的保養和使用說明書, 連修真公寓的細節圖都有。
包括櫃子裏的暗格放了什麽丹藥符箓等等。
丁銜笛看兩眼都膽戰心驚,似乎自己不是和游扶泠結婚, 而是做了她的首席道童。
下課後丁銜笛送游扶泠到靜水廳的渡口, “我今天還有考試, 晚上還會去洞府修煉,就不打擾你了。”
她也沒有和游扶泠提起這件事, 一堂早課結束才日上三竿, 丁銜笛:“走了。”
她知道季町在道院內留了不少人照看游扶泠,或許三大宗門在道院內還留有特權, 不會出現游扶泠一人落單的情況。
游扶泠:“我和你同去。”
錢包空空的丁銜笛都打算下臺階了,轉頭利落拒絕:“不要。”
游扶泠眉頭緊蹙:“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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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中閃過無數理由,例如丁銜笛和明菁切磋, 或是和梅池練習體術, 再不濟還有倦元嘉。
丁銜笛別過臉重重嘆了口氣:“怕我太菜, 讓別人嘲笑你。”
別人眼裏的雀斑劍修靠道侶實現物質躍升, 如今日光明明, 同樣的劍修道袍因為質量反而讓丁銜笛在人群中異常晃眼,她又捂着臉, 難以啓齒又不得不坦誠:“真心話,我也要面子。”
言罷丁銜笛歪頭,認出了後面鬼鬼祟祟的法修弟子也是煉天宗名下的,“你們和這位二師姐同去法修系,多謝了。”
游扶泠轉頭,那兩個弟子之前是跟着季町修補陣法的,不敢和游扶泠對視,低頭喊了聲二師姐。
丁銜笛已經離開了,她的銅錢發帶随風飄舞,很快沒入人群。
游扶泠腰間的天極令傳來丁銜笛的訊息——
過了教考我會去試煉堂,你若是決定哪天走,我再來送你。
游扶泠越覺得自己像被過河拆橋,還沒來得及發火,丁銜笛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對方趕着去劍修系的課堂,還有不少句紛雜的借過,“也不知道我現在還會不會漏氣,總之……我要是贏了一場,你再來看看我吧。”
最後半句丁銜笛語調忽然低了幾分,似乎也有幾分赧然。
她們身體的關系突飛猛進,人情世故遠比游扶泠通達的丁銜笛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游扶泠笑了一聲。
跟在她身後的煉天宗弟子毛骨悚然,憶起那年宗門大比險些殺了世家人的游扶泠,似乎這般笑的。
這麽一想,點星宗那個破落戶也算險中求富貴。
二師姐這樣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
丁銜笛一路趕去劍修系的山頭,她昏迷半月,天氣已從初秋轉涼。
梅池早課之後便一直等着丁銜笛來,和丹修公用場地的劍修教考場早就成了露天丹爐使用地。
時不時傳來誰劍劈了誰的丹爐的争吵,管理的座師煩不勝煩,幹脆劃了另一塊地。
劍修教考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
其他專業的弟子也同樣,若是平日成績優異,可免小考。
每年道院都有五系大比,幾乎複刻修真世家和宗門十年一次的比拼。
丁銜笛顧不上這麽多,她就怕觸發劍冢劇情,火急火燎到了目的地,發現除了她還有幾個劍修也要補考。
可見爛也不是她一個人爛。
早在原主告白明菁,丁銜笛這個名字就成了道院風雲人物。
如今她去哪裏都有如影随形的打量眼神,她倒是沒有低着頭,大大方方地找座師報道去了。
梅池還沒有湊過去,周圍就有人走過來看熱鬧——
“這不是丁銜笛嗎?我賭她肯定要去劍冢鏟屎了。”
“罰得也太輕了,這不是和試煉堂挑事的一個待遇?”
“還有的要默寫清靜經吧……這比鏟屎好。”
“別忘了有人去給機械仙鶴洗澡呢,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可清洗的,結果被打出來了,那肋骨斷的,吃上品丹藥都不能恢複。”
……
梅池教考都是堪堪及格,不知道她二師姐聽得汗流浃背,生怕自己去鏟屎,又怕去給仙鶴洗澡。
丁銜笛表面看不出任何緊張,和其他補考的弟子湊在一起抽簽。
劍修教考除卻天極道院的劍訣和劍式,還有基礎的切磋。
上次丁銜笛和季町切磋被對方捅傷,即便雙方都清楚不是意外,在旁人眼裏也是季町不滿意游扶泠看上丁銜笛,借機發難罷了。
梅池再大咧沒心眼,也清楚季町的為人,她還是怕丁銜笛出意外,着急地拽着手邊的布料。
殊不知坐在邊上的丹修嘴角抽搐,确認了祖今夕被扯得稀巴爛的道袍,默默移開了自己笨重的丹爐,就怕被波及。
祖今夕:“梅池,不用擔心你師姐。”
梅池:“我二師姐的修為還沒我高呢,她腦子也不好,劍訣練了忘,忘了又練,更別提這種當場抽的劍式了。”
“要是她被罰去劍冢打掃靈獸的糞便,我也想一起去。”
周圍不乏其他宗門和世家子弟,點星宗雖然破落,弟子感情好不好大家都看在眼裏。
煉天宗和隕月宗千萬年來弟子衆多,宗門大了就談不上什麽親密,從前也出過同修相殘的事。
點星宗一直沒落,反倒有幾分傳統宗門的溫情。
祖今夕:“我看未必。”
遠處的丁銜笛運氣不知是好是壞,抽中了道院劍修劍訣中最難的一篇。
其他及格補考的劍修同學面露同情。
這裏除了丁銜笛,都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剛入道院教考補考是常有的事。
按照常理,有宗門的弟子早在入道院前便精通主修道術。
劍修更是開了靈智便入學,人還沒有長大,就要舉起比自己個頭高的木劍更是常有的事。
梅池:“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她忽然發現自己把祖今夕的衣袍都撕爛了,急急忙忙道歉,丹修笑了笑,“沒關系。”
“你們不是普通宗門,宗主收徒看中的是你們潛在的資質。”
她話不說完,眼神掃過梅池的身形,掂量自己什麽時候吃掉命定餌人,語氣還帶了幾分玩笑:“況且你二師姐的道侶是游扶泠,她們先天相合,只會越來越好。”
梅池哦了一聲,腦中飄過丁銜笛同她說過的采補和爐鼎,目光掃過祖今夕嶙峋的手腕,喊了聲阿祖。
祖今夕嗯了一聲。
西海白鯊吃t掉散修後毫無破綻,即便是法器也無法顯出她的真身。
有人诟病祖今夕的容顏,比如此刻她望着梅池的目光灼灼,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怎麽了。”
梅池:“那你要不要找人凡約啊,指不定像我師姐那樣,多采補幾回,就容光煥發了!”
她說話天然稚氣,路過的劍修正好聽到,驚恐地看了眼纖瘦的丹修,和之前和執法仙鶴肉搏過的梅池。
心想點星宗也太荒唐了,光天化日就……
祖今夕搖頭,“我不用采補。”
梅池:“那你不需要雙修嗎?”
祖今夕還是搖頭,“我也不需要。”
梅池:“好吧,他們都說你做不成宗主只能做長老。”
“可是你很厲害,因為身體做不了宗主,太可惜了。”
隕月宗的弟子厭惡梅池就像煉天宗的弟子厭惡丁銜笛,她們師姐妹二人似乎把道院的宗門弟子都得罪光了。
祖今夕:“我最想做的不是宗主。”
梅池還在看丁銜笛的劍訣,換掉補丁劍修校服的丁銜笛長發豎起,木劍随她的動作起落,隐隐的金色靈力流轉,身上的金線都成了點綴。
“我還以為她完了呢!居然分毫不差!”
“這多少分啊,不是天極令判分的嗎?”
“不可能是滿分!座師來演示十分也只能得九!”
“絕對是她道侶給她作弊了!”
“人家道侶法修,和劍修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也不怎麽在意體術,怎麽作弊!”
“你還別說,這張麻子臉我都看順眼了。”
“她一夜沒睡,我三更起遇見她在洞天練習呢。”
梅池都顧不上問祖今夕想做什麽,她滿心滿眼都是丁銜笛,目光落在浮動光屏上的天極令判分,和衆人一起鼓掌,“二師姐果然不一樣!”
丁銜笛背後全是汗,她放下木劍,沖座師拱手。
表面看這樣的劍訣不需要靈力,在場劍修系的弟子都心知要配合識海周天運轉。
修為低微強行運轉,不僅做不到行雲流水,還顯得笨拙。
之前丁銜笛課上勉強拿到了及格,放課後有種被棒球打了一頓的疲憊。
如今靈力補上,反而輕松許多。
座師:“你今日不同以往啊,靈氣運轉也不錯,看來可以去試煉堂了。”
試煉堂也有修為要求,之前原主修為低微,都沒有報名資格。
若要提升修為,擁有人機對練和真人匹配的試煉堂是道院內的最佳選擇。
丁銜笛:“這不是承蒙道侶傾囊相授。”
她早就聽到周圍的人絮絮叨叨了,這會順水推舟,周圍哄笑一片。
梅池聽周圍丹修啧啧稱奇,問祖今夕,“傾囊相授不是好詞嗎?為什麽她們笑成這樣?”
西海的白鯊化形多年,也不曾體會過情愛,道理她都懂,和梅池對視,卻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沉默。
平日和祖今夕一塊的丹修弟子拍了拍梅池的肩,“等你和祖師姐結為道侶就明白了。”
梅池:“我為什麽要和祖師姐做道侶?”
她目光純淨,話落在祖今夕耳中宛如晴天霹靂:“我有未婚妻的。”
丁銜笛劍修教考完美通過,結束法修例行課程的游扶泠和季町在道院的摘星閣會面。
這是廢棄飛舟改造的茶館,外形懸空于道院東南。
船槳收起,內裏金碧輝煌,設有無數雅間,每個窗戶看出去的風景都不相同。
樓下大堂還有閑談的弟子,不乏一些修真世家和名流出身的弟子。
季町也在看丁銜笛的影像石畫面,舷窗外雲海渺渺,游扶泠問:“她們在笑什麽?”
“你不知道?”季町打量游扶泠的眉眼,終年的郁氣似乎散了幾分。
她不想承認也知道這是天絕帶來的變化,“笑傾囊相授。”
游扶泠也沒明白:“我又不會劍修的功法。”
她手一揮,畫面散去,季町問:“此去來回即走乾坤鏡通道,最快也要半月,你确定宗門內有你想找的東西?”
游扶泠沒有避諱季町,她說要找拂雨鬥轉箓,要這樣的符箓,維持修行。
法修系兼符修的她提出的這樣的要求無可厚非,游扶泠也在系中詢問過同修和座師。
季町也未聽聞拂雨鬥轉箓能增加壽元,她懷疑這或許是丁銜笛要求的。
三宗內點星宗怪胎最多,也不知道追求什麽,如今大家修真算随波逐流,只有她們算得過且過。
只是二人已經凡約立誓,這可是神魂俱滅才會消除的誓約。
即便季町再不滿意丁銜笛,對方也算半個煉天宗的人,不會過多揣測。
游扶泠:“師姐,我想活。”
這幾個字分量很重,季町當然不會過問旁的。
游扶泠從前郁郁寡歡,這句話像是求死之人轉性,也是丁銜笛帶來的改變。
季町:“需要我陪你回麽?”
游扶泠:“您不是說道院內還是事務麽?”
季町:“或許師尊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請個假也不容易,季町不知道她提起師尊神色格外微妙,游扶泠沒有點破,“那幾時出發,我同丁銜笛說一聲。”
季町:“她不能和你走。”
游扶泠:“我知,只是想觀摩觀摩她的試煉堂首勝。”
她的天極令閃爍頻繁,都是閑談境議論的丁銜笛劍修教考的絕贊通過,以及這對不般配的道侶是怎麽傾囊相授的。
游扶泠終于明白了,她傳訊給丁銜笛:我怎麽傾囊相授了?
丁銜笛似乎沒空寫字,傳音還帶着風聲:“你撩開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町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比游扶泠臉色還紅,支支吾吾地道:“師……師妹,點星宗難道真有狐媚術?”
游扶泠咬着牙回:“是,丁銜笛就是妖物所變!”
季町笑了:“ 那你還是同她結為道侶了。”
游扶泠:……
看師姐還在笑,游扶泠:“師尊為什麽不反對?”
煉天宗的長老對游扶泠的态度不一,若游扶泠不是宗主的親傳弟子,恐怕早被熔煉。
季町看着她:“你們命數相合。”
她也沒有得到确鑿答案,師尊說話向來三分真七分假,宗內長老都難以探出虛實。
季町是她的大弟子,得到的答案也只比旁人多一分。
游扶泠很滿意這個答案:“沒人能把我和她分開了。”
入道院之時季町就看出了游扶泠對丁銜笛的不同,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
游扶泠出關後除卻宗門大比,就沒有離開過宗門的時候,“你同她從前相識?”
“不可能啊,你還在襁褓時便入了煉天宗,丁銜笛那會不過是乞兒,如何相識?”
窗外雲海茫茫,游扶泠捧着清茶,眉眼彎起:“上輩子認識。”
季町不吃這套,權當游扶泠學了丁銜笛的不着調,憶起得到的消息,“你們二人命格不凡,特別是丁銜笛,她是天絕,又修為低微,在道院還好,去了外面指不定……”
“隐天司那邊的任務可以再做考慮。”
季町依然擔心她們的未來,“阿扇,你這一趟也要小心。宣前輩說得沒錯,魔氣封印已然松動,現在各大宗門都派弟子下山協助了。”
魔氣影響心智,若是修士修為不精進,也很容易劍走偏鋒。
那凡人便更容易被煽動了,如今琉光各州狼煙四起,凡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游扶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給季町續茶,聲音平靜:“師姐,我會回來的,你不用同我前去了。”
季町:“還是我同你前去吧。”
游扶泠搖頭,“宗內事宜衆多,你若陪我前去回來也焦頭爛額。”
“還有……”
游扶泠把玩着手上的天極令,“師姐,我不在,你要看好丁銜笛。”
季町笑問:“不是結為道侶了?”
最高階的道侶印可不是玩笑,季町雖然不滿意丁銜笛,也看得出她和朝三暮四無關。
“我看她忙着呢。”
游扶泠搖頭,她依然記得丁銜笛說的原著。
哪怕丁銜笛找上她為了擺脫命運,一直被命運驅策的游扶泠仍然忌憚萬一。
“不要讓明菁接近她。”
“還有公玉璀。”
季町:“公玉……璀?你不會還介意她的求婚?不必在意,公玉家的人不與宗門通婚。”
游扶泠:“那她點燃姻緣香也是事實。”
她手上的茶杯忽然碎裂,季町沉默地看着游扶泠滴下的血,發現師妹如今心緒不寧也不似從前那般引動風雷了。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季町:“事實便是你和丁銜笛結為道侶了。”
游扶泠:“還不夠。”
她聲音依然平靜,若是有人經過,也看不出她袖子遮掩下流着血的掌心。
季町明白她想要什麽,“我不知t道你和丁銜笛是否有過去,亦或者一見傾心,但是阿扇,這世界上沒有盡如人意的事。”
“道院還有十幾載,夠你們培養深厚的感情了。”
“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就算沒有感情,或者感情褪去,道侶印也難以解除。”
煉天宗上下對游扶泠的性格毫不了解,即便是貼身伺候的道童也不清楚游扶泠的心性。
季町也同樣,但她會遵循師尊的吩咐,竭盡全力保護她。
但世間唯獨感情不可強求。
游扶泠:“我知道。”
她擦去衣袖上的血跡,掌心的傷口堪堪止血,她說:“所以我讓你看着她。”
季町:“放心,禍害遺千年。”
“你來回最多十日,道院也不會發生什麽,即便再耽擱到五系大比,就丁銜笛的修為,恐怕只是一輪游,談不上危險。”
游扶泠:“她識海修複,靈氣也能停留,很快便會趕超我。”
季町:“趕超你?不可能。”
道院弟子中也只有游扶泠還未雙十已臻元嬰,即便季町修為不錯,也遠着。
她看了游扶泠半晌,“難道她有什麽秘法?”
她的眼神嚴肅了許多,“你們不會搞什麽邪魔歪道的雙修?她哄騙你?”
游扶泠搖頭:“不是。”
她的眼神在季町看來欣賞和占有居多,愛慕點點,更多的是嫉妒和惶恐,像是生怕丁銜笛追上她的修為一般。
季町:“難不成點星宗有什麽吸食修為的功法?那不就是……”
她還未說完,游扶泠忽然臉色漲紅,隔着面紗都能看到她眼尾蔓延上的紅暈,“不是吸食。”
季町憶起丁銜笛那句傳音,更坐不住了,說了句再安排就先行離開。
收到游扶泠天極令傳訊的丁銜笛第一次來這裏,找了半天才找到奢靡雅間內的游扶泠。
丁銜笛坐到游扶泠身邊,“你和季町說我壞話?我和她打招呼,她瞪我一眼便走了,什麽意思?”
雅間內沒有道童,茶水都是陣法運轉。
丁銜笛識貨得很,正想品一品,游扶泠說:“師姐說你吸食我的修為。”
“也算吧,”丁銜笛不否認,“最近應該不用了,我能修煉自己的功法,你要是多了找我也無妨。”
游扶泠:“那換你吸我。”
丁銜笛一口茶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