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極道院1-54
第054章 天極道院1-54
倦元嘉:“或許是季師姐呢。”
石門開啓, 進來的卻不是方才走開的季町,而是一個舉着托盤低眉順眼的道童。
倦元嘉松了一口氣,寬大的袖擺遮住了她戳了戳明菁手背的動作, 她低聲道:“差點被你吓死。”
明菁謹記丁銜笛昏迷前的囑托,問進來的道童,“是誰讓你來的?”
道童梳着雙環髻, 看上去是個還沒長開的小孩。
“我每日都會來洞府灑掃。”道童聲音怯怯, 看了眼一坐一站的兩位劍修。
道院內明菁聲望好上許多, 對方此刻溫聲細語, 小孩更願意同她說話,“丁姐姐若是從試煉堂回來太晚, 我還要早送一趟吃食t。”
倦元嘉:“丁銜笛要求的?”
道童搖頭, “是阿扇大人的要求。”
姐姐和大人對比明了, 倦元嘉喝茶的動作一頓,都能想到游扶泠吩咐道童的模樣了。
她啧了一聲, 掃過明菁裝出的假面, “今日不用了,你先回吧。”
道童颔首, 看了一眼床榻,紗帳落下,裏面的人也看不真切。
“那我依慣例換一盞礦燈和熏香。”
倦元嘉并不知曉丁銜笛平日的習慣, 颔首道:“那你去吧。”
明菁眼神一直落在這個道童身上, 看她換礦燈又換熏香, 最後送小道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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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石門關上, 倦元嘉眯着眼看着明菁道:“你是不是太殷勤了?”
明菁懶得搭理她的玩笑, 冷臉打開對方更換的礦石,看了眼香爐裏的香。
她換臉換得飛快, 可見道院不少人癡心錯付。
倦元嘉語調幽幽,“香爐我檢查過了,是上好的五枝香,不愧是煉天宗,這樣的香普通日子也點。”
明菁未接話,她正在和季町傳訊,詢問是否每日有道童出沒修真公寓,待得到準确回答才放心。
倦元嘉:“如此警覺?還是不信我?”
明菁:“你又不擅長制香,信你何用。”
冷風從外吹來,紗帳飄起,床榻上的丁銜笛依然趴着,似乎被拖進了深淵故夢,滿頭大汗。
依照倦元嘉的性格,定然會反駁幾句。
她忽然臉色大變,走到方才道童更換過的礦燈邊上,沉思半晌。
明菁也走了過去,問:“有什麽問題?”
倦元嘉又走了回去揭開桌上的翡翠琉璃嵌寶香爐。
這盤五枝香沒有問題,香爐蓋子內側盤旋着無數符文,黑紅之氣與五枝香的香氣纏繞。
明菁臉色大變:“這是什麽!”
倦元嘉指尖輕點,黑紅的符箓有幾縷纏到了她的指尖。
香氣彌漫,燈影飄忽,倦元嘉神情冷然,“六甲無影符,加上五枝香……明菁,你別過來!”
倦元嘉的靈氣攏住床榻似在保護丁銜笛,另一縷淡紫色的靈氣澆滅了五枝香。
那道童還未離開一刻,明菁已經把她捉了回來。
正準備回修真公寓的季町匆匆而返。
再入師妹的公寓,發現裏面一片狼藉。
本該無事的丁銜笛掙紮着,雙目赤紅好似癫狂。
倦元嘉的靈氣摁着她,明顯也快抵抗不住了。
季町:“怎麽回事?!”
明菁把那小道童丢給季町。
小姑娘雙眼空洞,顯然神魂已失,“她前來送五枝香和礦石燈芯,在香爐寶蓋裏施了咒術。”
“待我追出去,發現她已經倒在長廊轉角。”
季町問:“那丁銜笛呢?”
這一環一環明顯是沖着天絕來的,季町都不知道慶幸這個節骨眼游扶泠在好,還是不在好了。
淡紫色的靈力散開,倦元嘉的羽扇似乎還有驅散的作用,她抿唇道:“六甲無影符本就是難得的鬼咒,配上五枝香便更難得了。”
明菁問:“有什麽功效?”
“功效……驅策妖鬼罷了,這年頭無妖無鬼的。”
倦元嘉制住丁銜笛後一靠,羽扇吹起她的碎發,耳上的紫穗也晃晃悠悠,看明菁遞過來一杯茶水,還沖對方眨了眨眼,“遇上我算她們倒黴。”
明菁一陣惡寒,坐到了另一邊。
季町再次檢查了丁銜笛的狀态,發現劍修被倦元嘉捆着,眉心的道侶印閃閃發光。
“她這是……”
倦元嘉:“她識海的靈力空了,不是說天階道侶互補得狠麽?她現在和狗餓了要吃飯一樣。”
“用道侶的貼身之物堵住便好。”
季町:……
明菁盯着倦元嘉許久,忽問:“鬼咒可以勾魂嗎?”
她難得眼神如此明亮,倦元嘉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和你母親情況不一樣。”
明菁的明亮又熄滅了。
季町找了游扶泠的衣裳披到了丁銜笛身上,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丁銜笛睜着的眼合上了。
這畫面堪比野狗找窩,季町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目光再落到一邊不見神魂的道童,怒不可遏地道:“公玉家太過分了。”
倦元嘉:“是啊,宗門倒插門的被傷成這樣,師姐你總得讨個公道吧。”
明菁吹了口熱茶:“總不能殺人。”
她這時候又裝上了,倦元嘉笑着追問:“那明家青州分家是怎麽滅門的?”
明菁低頭喝茶,不回答這個有答案的問題。
丁銜笛昏沉一夜,再醒來已是第二日晌午。
聽見動靜,坐在窗邊下棋的二位齊齊看來,倦元嘉喲了一聲,“醒了?”
她們二人一夜未休息,磕了好幾顆醒神丹似乎過量了,這會看上去都容光煥發。
丁銜笛問:“你們真守了我一夜?”
她拎起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裳,“這也是你們幹的?”
明菁指了指倦元嘉,搖着羽扇的劍修還挺不好意思,“你夜半大喊游扶泠的名字,又是親親又是心肝的,明菁受不……你踩我做甚!”
她嗷也一波三折,丁銜笛完全不當回事,她撐着身體下床,發現後背的傷昨日深可見骨,今日成了皮外傷。
她驚奇地問:“什麽靈丹妙藥?”
倦元嘉如實轉告了一夜發生的事後,丁銜笛還沒來得及感謝大師姐,游扶泠的消息來了。
對方飛舟日夜疾馳,也敵不過隐天司在各州部的四處排查,時間上總是慢了一步。
平日不關心身外事的游扶泠也只能拎着天極令查看了。
丁銜笛猜到她查崗,火急火燎更衣,又用眼神示意明菁和倦元嘉快走。
她速度極快,更衣卷簾送客一氣呵成,被趕出去的倦元嘉盯着緊閉的石門看了半晌,嘀咕一句:“這段我好像在哪見過。”
明菁掃了她一眼,語調涼涼,“你送給某師妹的畫本。”
倦元嘉恍然大悟,正想道謝,撞上明菁冰冷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看對方擡腿就走,她也跟了上去,“出對戰表了,你和誰打?”
丁銜笛坐在倦元嘉和明菁的殘局上,神色依然有幾分憔悴,游扶泠問:“你沒有睡好?”
丁銜笛颔首,眨眼也困倦,“好累,需要阿扇充電。”
果不其然,游扶泠罵了她一句唯利是圖。
丁銜笛知道忽悠過去了,柔聲道:“你不需要嗎?”
游扶泠也不是這麽好忽悠的,她掃了眼自己公寓的陳設,看見了掉在地上的羽毛,問:“倦元嘉來過?”
這句太淡,她又蓄力調整,壓出了幾分拙劣的追問:“你邀請她來我們的家留宿!?”
丁銜笛:“留宿什麽!不許發散!”
游扶泠回了一趟煉天宗,飛舟的陳設還更換了一番,比起凡人皇天貴胄的裝潢都過之不及。
她挑眉問:“那地上的毛是誰的?你大師姐的毛可不是這樣的。”
倦元嘉鐘愛禽鳥,連私人飛舟都要雕刻鳥頭。
據說她的羽扇也是法器,只是她從來用來裝文雅,丁銜笛未曾得見。
不過這人喜歡長毛的玩意喜歡到高價收購,的确給了梅池不少靈石購買飛餅的毛。
丁銜笛心中警鈴大作,哪裏想到游扶泠隔着千山萬水都如此計較,只好硬着頭皮承認,“阿扇真是慧眼如炬。”
游扶泠滿意了,哼了一聲:“你不會把她帶上床了吧?”
丁銜笛:“過分了啊,我和你躺床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游扶泠純粹是口頭占便宜,和丁銜笛生活了一陣她就明白丁銜笛的大小姐習慣過之不及。
不過丁銜笛善于适應環境,窮有窮的過法,富她就要極盡奢侈。
如果有的選,那是一點也不希望有人踏足她的私人領地。
鑒于目前寄生在游扶泠這,或許才表現出了百分之十。
看游扶泠不說話,丁銜笛也學她哼了一聲,“潑髒水這麽熟練,你是水做的人嗎?”
游扶泠:“我的确是你做的人。”
丁銜笛:……
越來越難搞了,這樣下去怎麽過。
她從沒想過自己年紀輕輕就過上了婚後生活,突然發現母親說得挺對的。
結婚确實還是戀愛好。
問題……她和游扶泠也沒有戀啊!
游扶泠終于在嘴皮上贏了一會,心情好了許多,問:“她來我們家幹什麽?”
丁銜笛不是很想告訴游扶泠自己中毒了。
都修真了還會中毒,這世界太奇妙了。
都這樣了,看來她和公玉璀的過節恐怕無法善了。
即便丁銜笛握t着隐天司任務的底牌,頂多保證自己不死,悲哀地發現無論哪個世界,她都要預設自己缺胳膊少腿。
她喊了聲游扶泠的全名。
這一句太鄭重了,鄭重得游扶泠都愣了半晌,“有話直說。”
丁銜笛深吸一口氣,捧着臉問:“如果我變成殘廢,你會丢下我先走嗎?”
游扶泠結合丁銜笛之前和師尊的對話已經推出她在想什麽了,她篤定道:“你出事了。”
季町沒有告訴她,閑談境也未有人提起。
影靈石畫面朦胧,據說也有各州礦氣供給的緣由,她們的面容彼此模糊,最終還是丁銜笛率先敗下陣來,“那沒有,只是和音修試煉輸得很慘。”
游扶泠說話幹脆利落,反而是丁銜笛很愛拖長音調,她強調變化多端,很容易逗笑旁人。
完全可以想象她在家中,或者和朋友是如何相處的。
這句話帶着強烈的不甘,哪怕游扶泠的直覺提醒她還是不對,她依然被丁銜笛紅了的眼眶糊弄過去了。
游扶泠驚訝地看着丁銜笛:“你……哭了?”
丁銜笛皮肉已長出來,身體的靈氣卻依然亂竄,她嗯了一聲,遮掩自己的異樣,“輸得太慘,還好沒給你看到。”
游扶泠甚是新奇,“你也有今天?”
丁銜笛撿起桌上的棋子,音調拖長,“我在試煉堂也經常輸,不過這是第一次和音修打。”
“你們兩個系倒是能對轟,我們劍修……”
司寇荞修為不低,丁銜笛本以為是倦元嘉推脫了,直到比試之時對方毫不留情,她才明白這不是點到為止。
丁銜笛的不甘心和棋子一起丢進棋罐,更多的是一種跟随血肉湧動的興奮。
她深知自己不會止步于此,也莫名篤定自己不會死在天極道院。
這個世界太大,太廣闊,她要在回去之前看一看。
“我們劍修還是太菜了。”
丁銜笛捧着臉看向游扶泠,憶起游扶泠離開之前她們在摘星閣的胡鬧,又笑了笑,“阿扇,待我趕上你,我要和你打一場。”
游扶泠:“好。”
丁銜笛:“在這之前別輸給別人啊,擡棺天才。”
她低着頭數棋子,方才微紅的眼眶像是游扶泠看漏了。
她們的天極令消息頗多,全是五系大比的讨論,游扶泠不在其中,她問丁銜笛,“你第一場的對手是誰?”
丁銜笛目光落在天極令上,驚訝道:“居然是卦修。”
游扶泠:“你要是連卦修都打不過,也別想和我切磋了。”
丁銜笛:“面紗摘了我看看。”
她前言不搭後語,游扶泠瞪了她一眼,“關面紗什麽事。”
丁銜笛手指把玩黑白棋,略有些玩味地笑道:“想看看你現在什麽表情啊。”
“某些人管天管地,管我師妹和同修的感情,卻不讓我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