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島外孤舟2-17
第085章 島外孤舟2-17
丁銜笛一行人一路朝西海而去, 進入汀州地界後路也崎岖,州部之間的巡防更為嚴格。
這只是普通小城,居然比中心州部還關卡重重。
丁銜笛和游扶泠去客棧的路上, 發現沿途不少售海貨的店鋪。
汀州包括西海,從前毒瘴遍布海岸線,西海也不通人煙, 如今毒瘴清除, 商貿往來便頻繁許多。
天上的飛舟航線由礦氣行和公玉家掌管, 其他貨商都必須走陸地。
隐天司也有自己的權限, 這次還是副門主的任務。但游扶泠和丁銜笛又是公玉家通緝的,青川調帶着她們, 很容易暴露。
任務不趕時間, 加上荒部的使君提及神女墓位置有所變動, 丁銜笛打算先去梅池的故鄉,名為綠臺的部落漁村。
路上的商隊舟車一架連着一架, 丁銜笛和游扶泠走在一塊, 問:“我們走到現在,你有看到倦家和明家的商隊麽?”
游扶泠搖頭。
倦元嘉和明菁離開後似乎很忙, 幾乎沒能說到一塊去,看到丁銜笛報平安後更是鮮少發牢騷了。
丁銜笛猜她本家也有不少變動。
她是有公玉家一家獨大的認知,但沒想到能獨大這麽多, 據說在凡人的朝堂還有一席之地。
“我看隐天司不是不想管, 是根本管不了。”
琉光大陸的局勢遠不是丁銜笛在道院上課聽來的相安無事。
礦氣行之間連年搶地盤, 三大世家的客卿也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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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靈脈, 修士無法飛升, 披着一層法衣也無法遵循道法自然,為了身外之物拼了個你死我活。
“管得了的話早把東君冷如鳳殺了。”
一根蠟燭滾到游扶泠腳邊, 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撿起蠟燭,擡眼瞧見一雙冷冷的眼,吓得連連道歉,“貴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城內除了賣海貨的,剩下的大部分是賣蠟燭的,丁銜笛在《九州雜記》見過這個蠟燭小鎮的介紹。
汀州半邊都是海岸,從前西海因毒瘴無法開發,是九州中最窮的一個。
其他地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他們無海可吃,不知怎的開始生産蠟燭,從賣出去第一批貨開始,家家戶戶都開始制作蠟燭,商隊來往,也算帶出去了。
此地也靠着蠟燭産業得以過活,比其他城池富裕許多。
如今瘴氣消散,這也成了舟車畢竟之城,更是熱鬧。
“沒事,你走吧。”丁銜笛轉頭,沖小女孩笑了笑。
游扶泠移開眼,“你怕我對她怎麽樣,我在你眼中是這麽喜怒無常的人?”
丁銜笛:“剛還和你說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你戴着面紗也貌美,我怕小t朋友多看兩眼愛上你,搶走我的正妻之位,不成嗎?”
游扶泠嘴角難以抑制上翹,“胡話真多。”
路上人多,梅池傳訊說同祖今夕在沿街逛,告訴了她們舟車停留的位置。
丁銜笛看游扶泠有些疲倦,先帶着人回去休息了。
青玉調與她們同住在一間修真客棧,游扶泠才睡下沒多久,她的消息便來了。
丁銜笛和挂在游扶泠身上的蛇鱗包依然沒什麽親密接觸,也知道這玩意幾乎十二個時辰都在睡覺,她用自己的劍柄戳了戳巴蛇,“醒醒。”
蛇鱗包裏彈出個刺啦啦的三角蛇頭,眯着眼我倦怠地問:“款款,我不叫醒醒。”
丁銜笛喂了她一顆路上買的蛇果,“我要出門一趟,你照顧好她。”
她的靈力包裹着游扶泠,像是溫柔地撫摸。
“我會保護阿扇的,”巴蛇又縮了回去,“這裏有海的氣息,你回來給我帶一只大蝦吧,我好想吃。”
遍地都是賣海貨的,丁銜笛嗯了一聲。
丁銜笛離開後游扶泠還睡着。
失去了道院靈脈的溫養,她比從前嗜睡許多,換作道院時,丁銜笛這樣的離開她勢必是會跟上的。
金色的靈力籠罩整間房,法陣一層一層,一旦有人闖過,丁銜笛會迅速趕回。
丁銜笛一刻鐘才趕到目的地。
手上撸着雪貂的荒部使君站在城外,看着匆忙趕來的人,啧聲道:“太慢了。”
天色漸晚,城外能聽到山那頭海邊的聲音,夜晚礦燈亮起,這裏是她們抵達的盡頭。
前路不允許普通舟車前進,西海全線由公玉家和趙氏礦氣行管轄,只有得到她們通行令的商隊才可以前進。
丁銜笛和青川調一塊站在山頭,問:“您不是說下屬要來了嗎,怎麽,和我們一樣被攔在外頭?”
離開道院之前,丁銜笛對隐天司期待很高。
畢竟照洲神鼎在隐天司所在天都,那是只有修真者才可進入的領域。
照洲神鼎上寫着所有修士的命簿,怎麽也算是掌管修真界的老大,居然出個任務還要看世家和礦氣行的臉色。
“神女墓又移動了。”
青川調手一揮,面前出現了整個西海的地圖,紅點的位置正是她們要去找的碎片之地。
“還在移動?這是海底墓還是沉船啊?”丁銜笛皺了皺眉,“就算是沉船,都過去上萬年了,還會動?”
青川調的眼神給了答案,丁銜笛忽然明白為什麽這個任務能擱置百年了,這和刻舟求劍有什麽區別?
天絕不會是借口吧?
是不是找到了天絕沒找到墓?
“神女墓如今在西海這個位置。”青川調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指向紅點。
她不茍言笑,去哪都帶着靈寵,來路上丁銜笛不止一次見她狂吸靈寵。
不知道是不是有聞味道的瘾,游扶泠不理解,丁銜笛也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只有梅池聞了聞祖今夕的衣服,說阿祖身上苦苦的。
“所以呢?”丁銜笛語調涼涼,“您不會想說就算隐天司也進不去公玉家的地盤?”
“你不是荒部使君麽?不能亮出你的身份牌直接過去?”
她們所處的山脈正好是從前的瘴氣所在,丁銜笛這才發現頭頂有兩個月亮。
真的月亮今日是彎月,另一個是一個發出宛如月光照耀的……缽。
無數從山林湧出的瘴氣似乎是被這玩意吸走的。
青川調:“你以為荒部使君是什麽香馍馍?”
“當年道院畢業,好不容易考上,接到就職書才告訴你五十年漲薪一次,說好的年假從不兌現,變成了彈性工作。”
“随叫随到不說,還是末位淘汰制,我和冷如鳳隔三差五倒數第一,更不會加錢了。”
“你還和我說這待遇?”
她的怨氣簡直比這裏被收走的瘴氣還濃郁,丁銜笛嘴角抽搐,心想這不會是宣伽藍幹的吧,游扶泠不是說她穿書那會大學都沒畢業呢麽?怎麽比我家公司待遇還差。
“那就沒有副門主的手信?”宣香榧多少歲數丁銜笛也不清楚,前輩說話斯斯文文,和首座完全不同,給得也挺多的。
如果這是一個游戲,她也是個頂好的npc.
“沒有。”青川調給丁銜笛看了宣香榧的回複。
上司回複也冷冰冰:“副門主閉關,你們自行解決。神女墓碎片關乎隐天司萬年大計,事成之後年薪翻倍,年假翻倍,績效……”
連丁銜笛都看得出是畫餅了。
頭頂的法器亮光比月光更勝,前輩幽幽嘆了口氣,“建議你們道院畢業的,不如去做個世家客卿,好賴吃穿不愁。不像我在照洲天都為了容身之處每月還賬無數,入不敷出,考慮二胎都考慮了二十年。”
這下前輩變苦口婆心的學姐,丁銜笛無言半晌,心想:宣伽藍不會還在這個世界炒房吧?
“先前副門主不周旋,神女墓又漂流到了西海目前屬于公玉家的海域,”青川調語調平緩,掌心戳出靈寵的絨毛,她滿足地眯起眼,“我們只能僞裝成商隊,混進西海。”
山腳下是排隊進入西海圈地的商隊,舟車綿延不絕,從山上看熱鬧極了。
入夜,城內也燈火通明,丁銜笛耳力好,還能聽到絲竹樂聲。
“那通行令呢?”丁銜笛問。
“我會搞到手。”青川調明顯對她們幾個獲取祝由鼎碎片不抱期望。
她的下屬也都是這些年出生入死的修士,或許在天都有負債,各處讨生活,不像鳳君的下屬還在各大城池開了歌樓。
“頂級的通行令蓋着公玉家的火漆,此漆産地青州,是人血朱砂,這不好仿造。”
青玉調頓了頓,“我只能搞到最低等級的通行令,十人一隊,你們四個加上我,還有五個人我已從天都召回。”
丁銜笛:“才五個人,能頂用?”
她知道公玉家對自己虎視眈眈,哪怕西海不是公玉家的主陣營,保不齊還有什麽高手。
這段時日喬裝度過越是安穩,丁銜笛便越是忐忑,總覺得後面還憋了個大的。
青玉調掃過山腳下出行的舟車,運送的似乎都是海貨,水滴了一路,不少車輪卡在泥濘裏,還有人的咒罵聲。
能讓世家和礦氣行趨之若鹜的,便是利益。
青川調也很好奇西海有什麽。
她得了宣香榧的調令,明白這是千載難逢的升遷機會,若是排名上升,使君的名頭也可以更換,她早看前面幾個不爽很久了。
她也想住天都最好的房子。
隐天司不是商隊,但也重利,宇部還專門計算荒部出任務的成本。
上次押送井箍之時青玉調就因用人過多,吃了一張罰牌,要求她降本增效。
若這群道院出來的孩子真是個人物,或許她能吃得更多。
冷如鳳選公玉家,不如選宣香榧看上的人,副門主是只老狐貍,能讓老狐貍敞開寶庫的,必然不是一般人。
夜風中丁銜笛幻化的臉豔麗多情,金瞳隐在普通的黑眸下,寫着不滿。
青玉調拍了拍掌中靈寵的屁股,淡淡道:“它可以算兩個人,就是出場費比較高。”
丁銜笛對上青玉調澄黃的機械眼珠,似乎明白了這位前輩或許生活拮據,房貸入不敷出。
她心領神會道;“前輩祝我們完成任務,又一路護送我們至西海,我這也有一份薄禮。”
青玉調聽宣香榧調遣,只要不傷害這群道院弟子,任務失敗成功對她來說并無差別。
或許不接這個任務,她還能去做性價比更高的活。
丁銜笛隊伍卻還有個不定時炸彈,還要面對神女墓未知的探險,還有公玉家地盤一旦身份暴露的圍剿。
不就是花錢雇保镖,她從餘不煥那薅了不少好東西,結合看過的《琉光雜記》天都版塊,就可以換算出價值。
丁銜笛給的是萬年份的上品丹藥,還有一份老祖宗藏得很好的靈寵飼料。
餘不煥似乎沒有靈寵,也不知道這東西是她打哪來的,反正是個好東西。
自稱丁銜笛女兒的巴蛇愛吃果子,不吃飼料,這只靈寵倒是喜歡。
她擅長投其所好,看青川調滿意了,提出自己的要求。
“前輩,我只有一個請求。”
荒部使君檢查了飼料的成分,給了靈寵,一張冷酷的臉難得勾起笑意,“說吧。”
“你和地盡的性命本就是我的任務,除此之外,你還可以再提兩個要求。”
她還真是一點也不想欠人情。
丁銜笛也不客氣了,“我希望前輩保護我的道侶毫發無損。”
“我的師妹也同樣。”
青川調:“就這樣?”
丁銜笛颔首,“就這樣。”
青川調:“那你自己呢?”
丁銜笛搖頭,“不至于這麽倒黴吧,您都在場了。”
這些時日青川調也跟着她們一起走動,前輩偶爾會坐下一塊吃飯,多少目睹過游扶泠和丁銜笛的相處。
她似乎挺意外的,“我還以為你會優先選t擇自己。”
這二人人前鮮少訴衷情,依然不相信世界上還有為另一人豁出去的傻子。
這已經不是萬年前的時代了,結為道侶也代表大難臨頭各自飛。
丁銜笛笑了:“我和阿扇是天階道侶,前輩。”
逗弄靈寵的前輩手指一頓,“天階?”
還一身濃豔打扮的丁銜笛撩了撩自己的發尾,夜風吹得她的耳墜叮當作響,“是啊,還是副門主親自主持的,我以為您知曉呢。”
天階道侶同心共震,生死感應,也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是捆得太緊,解綁代價也很大。
轟轟烈烈在一起,分開或許也是轟轟烈烈的。
隐天司門內也有不少看對眼的,只是礙于門規,很少部門內部消化,怕辦公室戀情影響工作。
宣香榧以身作則,幾百年單身,荒部的使君全員單着,不過沒有道侶,不代表沒有相好的。
別說結為道侶,更別說天階了。
青川調颔首,“你們玩得還挺大。”
“所以我一拖三,你算盤打得挺響。”
“哪裏是算盤打得響,天階道侶,沒辦法的。”
……
丁銜笛和青川調商談之後,又随對方去了一趟購置車馬的商戶。
夜晚的城池沒有宵禁,比白天熱鬧許多,商隊往來,歌樓攬客,酒樓滿座。
白天的肉鋪晚上改成了其他鋪子,丁銜笛回去的路上遇見了在外頭閑逛的梅池。
對方正趴在一個池子前撈魚,被她撈出來的帶魚在燈下顏色美麗,居然還是活着的。
這種生活在海裏的東西如今也被盡數打撈,城中随處可見海底生物,連歌女的着裝都與海有關。
丁銜笛隐在人群中,她很少這樣看梅池。
她發現小師妹和祖今夕又親近了許多,至少在今日之前,這段趕路途中,她們是沒有牽過手的。
十指相扣的牽手,是不是太暧昧了?
丁銜笛站在人群中,神色嚴肅。
一條蛇從另一個人身上掉下,自然地滑入她的衣袖,待丁銜笛發現,她的手腕已經被巴蛇盤住了!
冰涼的觸感着實可怕,若不是還有帷帽遮擋,丁銜笛此刻的神色定然不好看。
周圍人太多,這座海貨和蠟燭并存的城池外來人也不少,丁銜笛不确定公玉家的人是不是埋伏在周圍,她只能忍住內心的翻江倒海,低頭問巴蛇:“你怎麽來了?阿扇呢?”
“她醒了,說要看看你夜會什麽人,就把我帶出來了。”
“款款,她現在比以前還善妒,這是夙世累積嗎?那你可真是辛苦。”
“我真是謝謝你體諒了,”丁銜笛的話像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她為什麽不聯系我?”
“人現在在哪裏?”
今夜似乎是城中節日,到處都是人。
雜耍還分機械和普通的,沿途也有機械飛升派的修士傳道,丁銜笛還得了一塊礦石模樣的糖。
“她怕你外邊有人,當然不會聯系你了。”
巴蛇盤在丁銜笛手腕,表情滿足,比起游扶泠,她還是更黏丁銜笛。
“你沒有告訴她我和青川調前輩出門了?”
“不對啊,我給她留了信了。”
“還不是款款你太迷人,她擔心也是正常的,畢竟你們每次在一起都不能長久……”
這條蛇忒聒噪,還愛說不吉利的話,也是個說話不能說完全的主。
丁銜笛懶得設想前世今生,抓住現在對她來說最正确的選擇,虛無缥缈的前世不去好奇也罷。
“就算不能長久也是從前,你能不能提供有用的訊息?”
丁銜笛挺想讓盤在手腕的蛇閉嘴的,她在人群中穿行,偶爾還有人吆喝她買點東西。
路上與她相同裝束的女郎也不少,丁銜笛的裝束并不晃眼。
她用天極令尋找游扶泠未果的,好在這座城池不禁止術法,但她的傳訊符箓燃燒殆盡,依然沒有游扶泠的消息。
丁銜笛只好先找到梅池和祖今夕,讓她們也幫忙尋找。
巴蛇:“你們不是天階道侶嗎?聽小梅池說能互相感應,失效啦?”
丁銜笛怕蛇也分情況,之前的慌張多少帶着點逗弄游扶泠的味道。
畢竟她老婆不茍言笑,倦元嘉還和她們同行的時候沒少說你這樣下去恐怕幹得出烽火戲諸侯的事,明菁還不忘拆臺,說她罵你昏君。
“那多沒隐私啊?”
丁銜笛囫囵回了一句,她也知道這種感應若是精準,也是生死大事。
平日她們幾乎待在一塊,哪有什麽分開的時候。
就算游扶泠剛來賭氣下車,也很好找。
“那你沒有給她法寶嗎?可以找到人的那種。”
巴蛇打了個哈欠,丁銜笛彈了彈它的腦袋,“別睡,你難道不是和她一塊出門的?”
“我醒來她就不見了,我只好來找款款你了。”
丁銜笛嘆了口氣,符箓無法追蹤,天極令也不回,她也只能寄托道侶印了。
她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凝神內視,在萬千嘈雜中尋找游扶泠的氣息。
今夜城中人實在太多,游扶泠的氣息又格外淡,幾乎轉瞬即逝。
很快丁銜笛就在紛雜中感受到了另一股似乎哪裏見過的熟悉。
是……
劍冢的記憶忽然浮現,控訴游扶泠殺了她妹妹的司寇荞。
最後倒在雪地裏的音修。
她被逐出道院後來了此地?她是公玉家的人,如今西海歸于公玉家把持,會派……
不對,她是來找我們的。
有醉漢從窄巷穿行,陡然撞見一雙金色的眼眸,吓得屁滾尿流大叫着跑了。
陰影裏走出一個拎着帷帽的女子,她手腕上的藍色吐着黑色的蛇信,問丁銜笛:“你找到她了?”
丁銜笛那柄從餘不煥墳裏薅來的無鞘劍也盤在她的手腕,她調整了劍的位置,“還找到了另一個故人。”
她問巴蛇:“你能吞魔,人呢?”
巴蛇:“我不吃人,不過不吃人的蛇也沒有好下場。”
它聲音稚嫩,說話總帶着孩童的純真殘忍:“我認識一條蛇,她總是救人,有一天,人們誤會它吃了人,就把她活活剖開了。”
“好可憐吶,做一條別人眼裏的好蛇也沒什麽用,所以她活過來後性情大變,一點也不可愛了。”
丁銜笛朝着感應到的位置走去,她的眼神恢複了裝扮後應有的瞳色,“你也有道侶啊?”
巴蛇盤她的力道松了幾分,一條蛇也會産生炸毛的效果,“那才不是我的道侶!”
邊上還有不少攤販叫賣,也有售賣烘幹的鯊魚皮,魚骨做的器樂聲音清越。
路人好奇地問丁銜笛,“這位女郎,你的這條蛇是哪裏買的?我瞧着甚是可愛。”
帷帽朦胧,路人只看得到一雙豔紅的薄唇,女郎聲音清泠,含笑道:“是我家娘子送的。”
她繼續往前走,“不是道侶,那是你的同族?”
巴蛇唉了一聲,“也不算吧,我們一同誕生于洪荒初開,人反而是最後才出現的。”
“她總是喜歡看人活動,也不怕火,我就不一樣了,我是水蛇,胃口也大。”
丁銜笛覺得她描述的從前似乎在哪裏見過。
“然後呢?你的朋友被人捕殺了?”
巴蛇吐着蛇信唉了一聲,“是啊,我都說了人家給你祭祀,送你小孩吃,你就吃呗。這世道弱肉強食,你只是一條蛇,為什麽要生出莫須有的同情心?”
“小孩有什麽可愛的,殺起蛇來還不是刀刀不留情?”
丁銜笛又問:“那你為什麽不救她?”
巴蛇:“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誰和她似的成天往人類的部落跑。”
“我到的時候她都死透了,皮肉骨全都被拆開,肚子空空如也。”
丁銜笛憶起那個夢境,似乎和巴蛇說得重合了。
她抿了抿唇,不确定這是自己還是游扶泠的從前,啞聲問:“那後來呢?”
巴蛇:“後來她如願以償,做人去了啊。”
“洪荒是神開的,但神也不會無所不能嘛。”
前方的熱鬧忽然消失,連兩個月亮都不見了,街市還是街市,人皆不見。
琵琶聲由遠及近,丁銜笛擡眼,熟悉的幻影琵琶籠罩全城,似乎成了一個僅對她可見的結界。
一人站在不遠處角樓,抱着新的琵琶笑道:“好久不見,丁銜笛。”
丁銜笛毫不畏懼,遙遙望着司寇荞:“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