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島外孤舟2-22
第090章 島外孤舟2-22
“什麽?!”
丁銜笛和游扶泠齊齊轉頭, 望向聲源。
也不知道梅池什麽時候醒的,圓臉的小姑娘還躺在床榻,伸手去夠床頭上的瓜果。
看上去實在身殘志堅, 似乎只剩一口氣還要滿足口腹之欲。
丁銜笛抽着嘴角給她喂了兩顆蜜餞,把人扶起來靠在枕上,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游扶泠也不困了, 方才還柔弱得需要丁銜笛抱着回榻上的人坐到床邊, “翻海?怎麽翻海?”
“新世界又是什麽?”
梅池腮幫子鼓鼓, 搖頭的時候頭發飄搖, 她那兩個鍋蓋一樣的發卷扣在一旁,尖角都被丁銜笛拔了。
“我不知道啊, 我就是……”
梅池的傷口止住了血, 巨大的血洞看上去依然猙獰無比。
她看了半晌:“阿祖的牙有這麽大嗎?怎麽比我的骨頭還硬, 難不成她是餌人我是白鯊?”
丁銜笛哭笑不得,“清醒點啊妹妹, 人家要把你吃了你還誇她牙口好。”
梅池滿嘴甜味, 還笑了笑。
她的痛覺比常人低許多,但這不是餌人這麽多年最深的傷口。
小時候在鬥獸場, 她每日新傷連舊傷,同族搏殺,才是最知道怎麽搞死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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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咬得很溫柔。”
梅池擡起下巴, 示意丁銜笛給她再喂兩顆, 游扶泠抓了一把給她塞進去, “沒救了, 直接弄死。”
丁銜笛喂了兩聲, “看來你比我更幽默啊,冷笑話第一。”
梅池胃是黑洞, 嘴的大小或許也可以和巴蛇一較高下,足見這個種族的神奇。
她嗚嗚嗷嗷半天,很快吞下了一嘴的蜜餞,哇了一聲,“來點水。”
丁銜笛:“你當我倆是道童呢,手怎麽樣了?”
梅池抿着唇,似乎還在回味蜜餞的味道。
她已經很久沒這麽痛了,不過這點痛和從前比也不值一提,見骨更沒什麽。
“阿祖只是咬了一口,又沒有把我的手咬斷叼走。”
饒是游扶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也露出嫌惡的表情,再次強調,“沒救了,弄死算了。”
丁銜笛知道她在內涵梅池戀愛腦,“你也沒差,為了我出生入死的,沒救了啊阿扇。”
她居然還朝游扶泠抛了兩個媚眼,眼看游扶泠要抽過去,丁銜笛躲開,再次瞧了瞧梅池的傷口,“我和阿扇已經給你用了很多藥了,大羅金仙來了這傷口也得恢複到九成吧,是因為小師妹你不是人?”
游扶泠:“給狗喂藥按照小孩的劑量也行得通。”
她冷不丁的一句都挺令人驚訝的,梅池:“你才是狗!”
游扶泠:“傷口有問題嗎?還有問題我們找個醫修給你看看。”
“不過你是餌人的身份很危險,那一堆骨頭都是你的同族?保不齊這邊的酒樓都有這道食材。”
梅池眨了眨眼,嗯了一聲。
她嘴上說祖今夕咬得溫柔,也疼得直冒冷汗,“沒關系,不用藥也自己會愈合的。”
丁銜笛:“你從前沒這麽脆弱吧?”
她抓住梅池的手看了看,“我還說試着聯系聯系大師姐,她這麽神秘,應該有辦法的。”
梅池搖頭:“飛餅走的時候說她很忙的,她從來不給我們聯系她的機會。”
“或許飛餅也有心上人了,不想告訴我們。”
游扶泠發現這倆的确是一個宗門的,都很有閑心,一點也不着急。
“她是有,不過那人死了。”
丁銜笛在幻境看到的小師妹應該就是飛餅的道侶。
萬年過去,煉天隕月的宗主早已死去,小五怎麽可能還活着呢。
修士不飛升依然是肉體凡胎,終有盡頭。
“你既然醒了,再和我說說翻海的事。”
丁銜笛很難不往自己看到的那句話看,宣伽藍是目前唯一一個穿書回到過去的人,書寫了這個世界萬年後的故事。
當年碎骨天溪一戰後宣伽藍在衆人眼裏不知所蹤。
隐天司是她創立的,據餘不煥說她還幫忙建設了四部,只是道院事務繁忙,後續就交給直系弟子接管了。
游扶泠說反派是桑婵,那麽當年的魔族是桑婵翻海帶出來的?
宣伽藍也是在那一年穿回去的。
那麽她們或許找到了一個可能性?
丁銜笛正色t許多,梅池看了看她,“是有一天我在阿祖的公寓吃了她給的丹藥睡着了,聽見她與人說話,應是天極令的影靈,聽到的。”
“她說她要翻海,可是找不到傳承,只知道……”
梅池說話颠三倒四,丁銜笛多喂點吃的就多說一句,看得坐在一邊的游扶泠有種看丁銜笛泡寵物咖的錯覺。
手法未免太娴熟了。
“和她說話的是誰你知道嗎?”丁銜笛還不忘給梅池倒水。
“不知道,但那聲音歲數不大的,還有點耳熟,”梅池本來就不算聰明,搖頭,“她喊阿祖今夕,可親密了。”
游扶泠嗤笑一聲,“你這不是吃醋嗎?”
梅池用沒受傷的手撓了撓頭,“是嗎?可吃醋不應該像你一樣不搭理人,等着二師姐來哄的嗎?”
游扶泠:……
丁銜笛都快習慣這倆人的拌嘴了,偶爾看游扶泠吃癟也挺有意思的。
她笑了笑,對梅池道:“你還有力氣吵架,傷口不疼了?”
“這點傷真不算什麽,”梅池又吞了幾顆蜜餞,過甜齁得她眯起眼睛,“我以前的傷比這嚴重多了,但阿祖咬的好像愈合得更慢。”
她語氣混沌,始終帶着對祖今夕的偏袒。
游扶泠比丁銜笛生氣,做二師姐的坐在一旁,問:“那她如果真的要把你吃掉呢,得到傳承就離開這個世界了,也沒有你了。”
梅池:“她才吃不掉我呢,要吃早吃了。”
鼓着腮幫子的餌人眨了眨眼,她嘴唇因為蜜餞晶亮,想起這些年祖今夕毫無察覺自己的醒來的試探,唉了一聲,“阿祖只是看着聰明,很笨的。”
游扶泠:“教考倒數第一還有臉說這個。”
梅池瞪她一眼,“那二師姐之前也是倒數啊,你還和倒數成為道侶了,別清高!”
丁銜笛嚴重懷疑梅池去哪裏進修過吵架,她笑得肚子疼,“所以祖今夕的族群……白鯊是吧?吃掉餌人可以翻海去新世界。”
她陷入思考,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翻海的新世界的什麽。”
梅池:“阿祖家裏也沒多少人了,估計去不了了。”
她掃了一眼桌上的白骨,“就像岸上的餌人,死的死,被賣掉的都被賣掉了,要是就剩我一個……”
丁銜笛:“怎麽可能會剩你一個,還有我們在呢。”
她摸了摸梅池毛躁的頭發,“你傷口真的沒事?別騙我啊。”
“我們不日就要啓程去海岸了,要是出什麽岔子,我還要提前和青川調前輩打個招呼。”
“這就要去了嗎?”
梅池嘆了口氣,盯着手上的傷發愣,“阿祖是不是先走了。”
她一副遺憾得要死的模樣,游扶泠幾不可聞的嘆氣落在丁銜笛耳邊。
丁銜笛讓梅池宿在這間房,又把巴蛇放在她床頭當保安,和游扶泠去另一間房休息了。
祖今夕的天極令無法聯絡,她和梅池的客房還未收拾好,都是一行人沿途越積越多的包袱。
屬于祖今夕的行囊大部分都是梅池的東西,吃的玩的。
丹修自己的東西或許都在儲物靈珠裏,室內只有一本翻開兩頁的丹方秘籍。
游扶泠看丁銜笛一進來就沉下臉,問:“梅池說的內容有問題?”
丁銜笛在腦內捋完了萬年前發生的事,也不顧游扶泠剛用完清潔術換了床鋪,就朝着人家倒過去。
二人雙雙倒下,游扶泠吃痛地哼哼兩聲,推開丁銜笛湊過來的臉,“你不知道自己很沉嗎?”
剛穿書的時候丁銜笛身體營養不良,看上去枯瘦無比,連祖今夕看上去都比她有氣。
游扶泠柔弱歸柔弱,橫看豎看都是養尊處優的。
現在卻不一樣了,丁銜笛容光煥發,一般高的游扶泠和她站在一塊,身形似乎纖細一點。
這純粹是污蔑,丁銜笛從她懷中擡眼,“不知道,反正沒有梅池沉,背她我腰都快斷了。”
“今天司寇荞那個幻術結界不錯,還能瞬移,若是我也會就好了。”
游扶泠的手撫上丁銜笛的腰,“真的疼?”
丁銜笛:“你想摸哪?”
她尾音上挑,眼裏的戲谑展露無遺,分明暗示游扶泠心懷不軌。
游扶泠松開手,“原來是裝的。”
丁銜笛:“就算成了修士也是肉體凡胎好不好,我也會痛的,你就不能多摸我一會嗎?”
她眼波流轉,失去濃妝豔抹的原裝臉皮本就長在游扶泠的點上,這樣的角度更是攝人心魄。
游扶泠捂住她的眼睛,“你家人知道你這麽好色嗎?”
不熟的時候丁銜笛在游扶泠眼裏實在遙遠。
熱烈卻不溫暖,得體也不親昵。
現在的丁銜笛實在太像一塊融化的黃油了,熱量很高,惹人飽腹,也帶着令人唇齒忍不住抿起的香氣。
哪怕游扶泠知道這是她故意說的。
“家裏人為什麽要知道,這是關起門來我們兩口子的事。”
丁銜笛父母一點愛都沒有,頂多是高級合夥人,她從小沒什麽親密關系的耳濡目染,卻好像對愛的表達無師自通。
至少表面上也是。
一個人的時候,游扶泠偶爾會挑丁銜笛的毛病,企圖讓自己無法遮掩的那種情緒,稍微壓抑一些。
但是太難了。
丁銜笛只要蜻蜓點水,她的湖面就波瀾叢生,久久不平。
這不是輸了是什麽。
“兩口子?”游扶泠低頭,掐起丁銜笛的下巴,迫使她擡眼和自己對視,金瞳眩目,漾滿笑意,“怎麽了,不是說我們生不出來,不可能變成三口之家。”
“那條蛇不算啊。”
她巧舌如簧,太擅長怎麽撬開游扶泠密不透風的心室。
“你太喜歡我了。”游扶泠篤定地說。
她肯定要反駁我。
在天極道院她們對峙無數次,此消彼長的相處更像是野獸撕咬前的短暫和平。
暗地裏蓄力如何侵吞才是最後的目的。
游扶泠垂眼,不知道她此刻的倨傲搖搖欲墜,另一個人卻不想再執着口舌之争了。
她無所謂自己下巴被掐出紅印,微微湊近,嘴唇貼了貼游扶泠的唇角,“是啊,喜歡,怎麽了?”
游扶泠眼睛微微睜大,錯愕和驚恐在臉上反複輪轉,似乎在判斷丁銜笛是不是等着看她的失态。
“你……”
丁銜笛又親了她一口,這次親在下巴,“沒有被奪舍,放心。”
游扶泠眼睛迅速眨動,眼前的人也沒有變化,更不是餘不煥墳冢的幻鏡,“那你……”
只有這個時候以面紗示人的游扶泠才毫無保留,她顫動的睫毛很像丁銜笛以前抓到的蝴蝶。
她會把蝴蝶做成标本,但游扶泠必須活着才生動又美麗。
“我怎麽了?”
丁銜笛最後一個親吻落在游扶泠的手背,這樣的角度,這樣的眼神,像是她頃刻的俯首稱臣。
但游扶泠就是知道,她沒輸,自己也不算贏。
心跳失衡,靈氣外溢。
她出生就過于充盈的靈氣像是給丁銜笛标記了信任設備,再也不需要授權和确認,習慣性地往丁銜笛身上鑽。
哪怕靈氣不是活物,游扶泠都有種這玩意胳膊肘往外拐的羞恥感。
她側過臉,“有病。”
“你這人,氣氛這麽好能不能來一句別的?”
丁銜笛失笑,翻身躺在游扶泠身邊。
她也不解釋自己這句喜歡,像是篤定游扶泠知道她話的真心程度,反而說起自己的推斷。
“宣伽藍是趁着萬年前雨山道人滿門決戰回到原世界的,你說桑婵是boss,那她就是魔族。”
“看來蟲魚輪轉、山海倒轉都是那時候發生的,我有個大膽的猜測,祖今夕要去的新世界就是魔族。”
“棺啊,你還記得我們在幻境裏第一次合作打的boss嗎?那裏真的一點光都沒有啊……”
“那魔族在地底下,落日西沉後他們那就能曬到太陽了,估計還比上面的世界日照時間短……我……唔!”
丁銜笛吃痛地從床榻上彈起,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唇震驚地看着游扶泠,“你突然咬我幹什麽?”
游扶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很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