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房卡
第5章 我的房卡
郵輪已駛入深海海域。
電梯間的插曲，最終是葉涅夫充當和事佬化解了。
謝默之一直很清醒，霍聞生說出那些引人遐想的話，不過是在演戲，但他依然因被霍聞生需要而開心，也因見心上人久違地露出如此生動的一面而着迷。
而喜歡一個人，總是能第一時間感知對方的情緒。
即使謝默之推着輪椅，只能看到霍聞生的背影，他知道霍聞生此刻心情很好。
謝默之也悄悄勾起唇角。
可惜，這樣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就被18層的景象破壞。
曾經的海洋星，擁有全球最琳琅滿目的娛樂設施，每一個角落都充斥着歡聲笑語，人們也可以爬到最高的觀景臺，俯瞰如詩如畫的大海，聆聽海風從耳邊呼嘯，待夜幕來臨，繁星點綴，與愛人靜靜觀看煙花表演。
可如今的海洋星17號，一切設施不複存在。
腳下的甲板看不出原貌，因為上面鋪設的是公路賽道，而賽道由慢轉彎、快轉彎、弧度較大的彎道、長直道，以及反拱彎角組成，賽道周圍被人工環繞，兩側鋪設緩沖帶。
這完全是在豪華郵輪上，複刻出motogp的賽場。
但唯一不同的是，賽場上不可或缺的觀衆席，這上面沒有，緩沖帶連接的是透明玻璃，這意味着車手随時有墜落深海的危險。
這根本就是在玩命！
霍聞生靜默地坐在輪椅上，日光下的背影顯得格外悲涼。
似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攥住謝默之的心髒，剎那間疼得他幾乎窒息，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起來。
他想起十六歲的霍聞生，年少有為發明出的海洋星號，不僅刷新多項專利記錄，其核心技術還獲得了國家獎項，最終成為站在頒獎舞臺上，前途不可估量的工程師。
有人問他發明海洋星的初心是什麽，意氣風發的少年如夏日驕陽，炙熱而耀眼，所有人等待他高談闊論理想抱負，展現人生的風采，霍聞生卻說海洋星只是送給父母的禮物。
他的理由出人意料，但又充滿真摯美好。
可後來霍家大亂，三叔霍斐不僅搶奪了海洋星的所屬權，還幫與他交好的沈家兄弟讨好喜歡刺激的葉涅夫，随手将海洋星這份純粹的禮物改得面目全非，最終淪為利益交易的工具。
汽笛聲慕然響起，海洋星發出沉重的悲鳴，似在訴說它行駛的每一步，都在亵渎逝去的人。
“喂，這裏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你們趕緊離開！”
一位維修工厲聲警告。
謝默之冷笑道：“看清楚，誰才是閑雜人等。”
維修工走近發現是兩個alpha，冷言冷臉的看着陌生，另一個輪椅上的巋然不動，眼眸猶如永凍的冰川，冷漠得讓他不寒而栗。
霍聞生不容置喙道：“停下修繕的工作，把負責人叫過來。”
維修工認出了他，心裏忌憚霍家人的身份，轉身跑到遠處一位alpha面前，将話原封不動轉述。
“霍聞生？”
alpha撩起眼皮，滿眼不屑打量遠處的二人，咬牙喝道：“一個殘廢的有什麽好怕的？這裏日落前修不好，生氣後的沈少你就不怕？”
維修工連忙搖頭，彎腰拿起工具，聲音打顫道：“廖經理，你放心，我很快修……”
“不用了，都停手。”
廖威打斷他的話，把剩下的兩個維修工喊過來，壞笑道：“走吧，把人先給我'請'下去。”
下午兩點，日頭正毒，船板上沒有遮陽地，謝默之見霍聞生臉色微微泛紅，他默默走到霍聞生左前側。
霍聞生眼前一暗，有種自己是一裏溫室裏嬌弱花朵的感覺，他仰起頭，不明所以。
“做什麽呢？”
謝默之面不改色：“曬久了容易過敏，不好治。”
霍聞生并不領情：“多此一舉。”
雖然嘴上嫌棄，但并沒有讓謝默之走開。
謝默之沒有發現這一點，他垂眸陷入低落的情緒裏，并沒有發現身後逐漸逼近的人。
廖威揚起下巴，示意動手。
“小心！”
聽到霍聞生提醒時，維修工們已然逼近，謝默之快速利落轉身躲閃，可對方手裏揮舞的工具，掃到了他脆弱的腺體上。
謝默之悶哼一聲，感覺半個身子都麻了，疼得說不出話，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咬緊牙關準備反擊。
他不能退，他還有保護的人。
下一瞬，只聽嘭地一聲，廖威雙腿發軟，身子直直墜向地面，無形的威壓如山般落下，錐心之痛無孔不入侵入他的身體。而身為beta的維修工們，各個臉色煞白，呼吸急促，被折磨的表情痛苦而扭曲。
誰都無法忍受S級alpha的信息素壓制。
所有人都記得霍聞生雙腿殘了，卻都忘了他是個頂級alpha，一旦想要對付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
“謝默之，你過來。”
謝默之忍着威壓走過去，他看到霍聞生手裏拿着摘掉的抑制手環，表情明明是平靜的、溫和的，卻給人一種怒不可遏的陌生感。
他在生氣。
不過，這種感覺在他靠近的時候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霍聞生停留在他腺體的視線。
“我沒事的。”謝默之心虛道。
霍聞生緘默不言，盯看他半晌後，抓住謝默之的右手，将他的抑制手環套了上去。
謝默之的心髒砰砰直跳，他感受到威壓的力量在減弱，而空氣中草木清新的味道又濃了幾分。
緊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喊聲，廖威他們虛脫般癱軟在地，臉上寫滿絕望與恐懼，嘴上開始求饒。
霍聞生冷眼旁觀。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求饒聲變得有氣無力，空氣中清新的味道逐漸淡去。
霍聞生擲地有聲道：“滾。”
蝼蟻解脫般四散而逃。
眼前人始終未變，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能迎刃而解，展現出無比的堅韌與力量。
然而沒過多久，霍聞生捂住胸口，面容痛苦地輕咳幾聲。
饒是再強大的S級的alpha，過度消耗信息素，身體也會吃不消出現不良反應。
謝默之心亂如麻，帶着霍聞生回到房間。
一番檢查後，他開了些藥讓霍聞生服下，垂眸看了眼時間，告訴霍聞生下次吃藥的時間。
謝默之低身将藥放在床頭的時候，霍聞生目光落在他紅腫的腺體，幾秒後，若無其事看向別處。
謝默之沒有發覺，掖好被子，叮囑道：“您今天需要休息，晚飯就叫到房間吃，我就不打擾您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時，霍聞生喊住他，遞來一張卡。
“我的房卡。”
謝默之眨了眨眼，似是驚訝，霍聞生瞥向別處，有些無語。
“別多想，我怕我睡過去，你過來提醒我吃藥。”
卡片遲遲未接，霍聞生說了句不想要算了，剛收手就被謝默之收走。
“我會準時來的。”
謝默之勾起唇角，愉悅地拿着卡離開。
打開門那一刻，正好撞見錢叔，對方直接視他為空氣沖進房間。
見人走後，霍聞生起身坐起來，臉上的虛弱消失的一幹二淨，眉眼間依舊是溫和，卻是久居高位的漫不經心。
“您沒事吧？”
錢叔見霍聞生唇色發白，臉上寫滿擔憂。
“沒事，只是用了一點信息素。”
霍聞生垂眸，眼神深冷又狠厲，錢叔一瞬間仿佛看到隐匿在山間的猛獸，終于攤開利爪，準備撕碎叫嚣的獵物。
錢叔見狀，懸着的心立馬落了下來。
霍聞生回了個消息，手指輕敲手機，看似心不在焉，實則勝券在握。
“去停掉VIP電梯，禁止任何人去18層。”
“現在嗎？三房那邊恐怕會找麻煩。”
霍聞生擡眸掃了一眼錢叔，後者當即噤聲。
“你怕他？”
錢叔搖了搖頭。
霍聞生低聲笑了一下。
“誰找誰麻煩，還說不定呢。”
謝默之回房間睡了兩個小時，被手機震動震醒，連忙給何期回了個電話。
簡單聊了幾句，兩人約在酒吧見面。
謝默之剛到門口，就與出來的人裝個滿懷，對方懷裏的東西掉落一地，一邊彎腰去撿，一邊嘴上罵個不停。
“瞎嗎，走路不長眼？”
謝默之聽聲認出是方韋，道歉的話咽了回去，随後腳一擡，把一顆方韋正在撿的東西踢到了垃圾桶底下。
方韋沒有發現，把東西全部撿起來後，擡眼看到謝默之，又把東西小心翼翼揣進懷裏。
“方醫生放心，我不搶。”
但他藏。
謝默之好整以暇看他，這要換做平常方韋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可方韋啐了他一句就匆匆離開。
有些奇怪。
走進酒吧，強烈的鼓點，喧嚷的人群，妖嬈性感的小O正拽着alpha接吻，場面極盡奢靡，謝默之無意打擾，側身而過，小O用餘光瞥向極品alpha，似是無聲勾引。
謝默之一臉漠然，繞過他們直奔何期所在卡座。
何期放下酒杯，拉着謝默之開始喋喋不休訴苦。
“醫務中心就我忙得腳不沾地像孫子，又是檢查你送來的那孩子，又是給昨天搶救的車手換藥，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不對，賤人是方韋，他竟然一天沒回來，肯定找誰當狗腿子了。”
“我剛才在門口碰見到他，沒看到他和誰在一起。”
“這狗東西真在酒吧裏快活？！”
何期氣得咬牙切齒，悶了一口酒。
謝默之擡手倒了一杯，陪他一起喝。
“對了，檢查結果出來，那小孩是骨癌，膝蓋處有5厘米的骨肉瘤……”何期搓了搓臉，聲音滞澀道：“既能保住命，又能保住腿的醫生寥寥無幾。”
謝默之腦海裏立刻出現一個合适人選。
“秦老那邊有消息嗎？”
“沒有。”
“……”
何期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氣道：“這才一天，放心，我肯定能查出來。”
可是霍聞生查了那麽多年，也沒有如願。
謝默之抿嘴一笑，沒有潑何期冷水。
“不過……”何期滿眼期待地盯着謝默之，低聲道：“你不是也能給那孩子做手術？”
謝默之動作一滞，緩緩放下酒杯。
“我不行。”
“你不行，誰行啊？”
何期拍了拍謝默之的肩膀，笑道：“你別謙虛了。”
“我沒開玩笑，手術室我進不了。”
見謝默之一本正經說，何期瞬間坐直，表情嚴肅問：“你怎麽了？“
謝默之緘默，不管好友目光有多急迫，他始終沒說原因。
何期看着他，手好好的沒受傷，應該是別的原因。
“好吧，我讓家裏努力點，趕快把人找出來。”
“謝謝。”
“我也不全是為了你，也是因為那孩子，他真很乖很讨人喜歡，不該就這樣……“
何期話未說完便低下頭，他隐藏失落的情緒，自責地想要是他上學的時候更拼命些，是不是就不會無能地看着這麽小的孩子等死。
謝默之摸了摸他的頭。
“你很棒了。”
感受到好友的安慰，何期終于繃不住感動哭了。
“默之，你人真好，雖然你脾氣臭又固執，但你還不會看臉色，果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謝默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