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相随

第25章 生死相随

金沙灣碼頭。

曾是熱鬧非凡的海上流動市場,後因政府建設新碼頭,老碼頭便逐漸沒了喧嚣聲,變得人煙稀少,是一個人悄無聲息消失的絕佳地點。

“開快點,把人引到碼頭解決,”坐在副駕駛的花臂掃了一眼後車鏡,又罵了句髒話,“你特麽會不會開車,要被騎摩托的追上了。”

“瑪德,屁話這麽多,”司機啐道,“你行你上啊。”

說話間車速猛然加快,林蕙緊靠着椅背維持重心,餘光瞥見身旁的alpha掏出一把槍,她霎時渾身發抖,臉頰不知是被冷汗還是淚水打濕。

光頭發現了她的恐懼,用槍擡起她的下巴,壞笑說:“放心,槍不是給你準備的,你可是我們老板的貴賓。”

咔噠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光頭的目光透着刺骨危險,掃了一眼身後窮追不舍的人,直到這時林蕙才知道,謝默之的處境遠比她更危險。

紅日懸于高空,兩車一前一後,你追我趕,謝默之抿平嘴角,很快發現面包車時快時慢,似在引誘他去無人之地。

這時,胸前口袋中的手機連續不斷震動。

謝默之故意松了油門,佯裝追不上,果真發現面包車也跟着放緩速度,他确信面包車在刻意引誘他。

汗水不斷順着兩鬓往下流,謝默之控制速度,單手拿出手機,不敢浪費一秒鐘,飛快點進何期的聊天框,發送實時位置後,将手機揣入口袋,同時開始加速追趕面包車。

謝默之右手油門擰到底,摩托引擎發出怒響,當看到他的身影逼近時,林蕙的心跳聲如雷般響在耳側,恐懼幾乎要她暈倒。

她知道,謝默之是因為自己追上來的,餘光瞥見光頭擡起搶,是救人還是自保?

她出于本能做出答案。

“砰砰”幾聲急響,林蕙并沒有提醒謝默之,而是害怕得閉上了眼。

——對不起。

硝煙四起,林蕙被吓得魂不守舍,正深陷自責與愧疚時,光頭突然大聲斥罵,她顫抖地睜開眼,又不自覺瞪大。

摩托車的後視鏡被子彈擊得粉碎,看起來頗為慘烈,但車上的人游刃有餘翹起車頭,毫發無傷地與面包車齊頭并進。

槍響之前,謝默之早就提前做好準備,他故意逼近以身涉險,是為了試探出劫匪引誘的目的——很顯然,是為了殺他滅口。

誰會這麽想他死?

只有霍霖這一個人選。

謝默之猜測對方應該是竊聽到他和林蕙的談話,這才氣急敗壞雇兇綁架、殺人、毀壞證據,想要逃脫法律的制裁,從此以後高枕無憂,讓霍聞生眼睜睜看着他逍遙法外。

想得倒美!

謝默之絕不會讓霍霖如願,他目光冷冷地掃視面包車裏的人,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不是想殺他嗎?追上他再說吧。

霍時恒倒是給他準備輛好車,跑得很快。

謝默之擰緊油門,極速沖到面包車面前,輪胎摩擦地面時升起滾滾濃煙,恰巧擋住司機的視線,車裏的人氣急敗壞連開數槍,不但一槍沒中,還差點誤傷同夥。

“你他媽別打了,”花臂差點中槍,怒瞪亂開槍的光頭說:“我打人,你下去補槍。”

下一秒,面包車緊急剎車,花臂差點撞上玻璃,扭頭喝道:“你又要幹什麽?”

司機氣道:“你自己看前面有人嗎?”

恰時,謝默之與他們擦身而過。

“……”

就在剛剛,他故意擾亂衆人視線,等拉開距離,在轉彎處極限壓彎,即刻調轉車頭反方向跑,忽而殺了個面包車措手不及。

在絕對碾壓性的速度面前,面包車想要短時間追上他,簡直是癡心妄想,但謝默之沒有急于加速,因為他要拖延時間等何期來,并且不能被匪徒發現。

于是他故意放緩速度,等面包車追上來後,又開始加速引誘面包車追趕。

幾番追趕,本該是獵人的花臂一行人成了鼠輩,而他這個獵物成為逗弄他們的狡貓。

這下,面包車徹底被激怒。

司機狂踩油門,不管不顧加速往謝默之身上撞,而坐在副駕駛的花臂,扶着安全扶手,探出身子一直在開槍。

槍林彈雨之下,等的人一直沒有出現。

謝默之左臂霎時一麻,鼻尖聞到火藥灼傷身體的味道,子彈擦過肩膀,鮮血浸染白衣,他顧不上疼,咬着牙開始擰緊油門拼命加速。

花臂見狀開始用槍猛攻摩托車的輪胎,但很快彈夾空了,他也沒有備用子彈,只能心有不甘地看着人跑遠。

下一秒,“嘭”地一聲。

誰也沒有想到,摩托的後輪會爆胎,謝默之整個人被甩出去,在地上滾在好幾圈,腦海中響起一陣陣嗡鳴聲,讓他無法集中精神起身。

“操了!終于讓老子打中了!”

光頭洋洋得意地大笑,而他身旁的林蕙,看見謝默之倒地不起,吓得臉色煞白。

當劫匪興高采烈時,謝默之緩緩睜開眼,看到一輛黑車正急速趕來,他精神一震,但沒有完全安心,因為有林蕙在,面包車上的人肯定會劫持她做人質,逼急了還可能殺人滅口。

林蕙不能死,黑匣子他必須得拿到。

眼下要做的,一是繼續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二是吸引劫匪的注意力,引他們下車,這樣林蕙也會多一分安全。

謝默之順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賭車上的人一定會下來查看他是死是活。

面包車果不其然停了車,光頭下車後蹲下來,摘下謝默之的頭盔,擡手就是一巴掌,寂靜的街道,發出驚心動魄的響聲。

見人絲毫沒有反應,光頭咧嘴獰笑說:“這兔崽子真摔暈了!”

“別墨跡,趕緊補一槍把人拖走,”花臂話一頓,擡眼看見疾馳而來的黑車,催促說:“有人來了,快點動手!”

光頭的視線剛從遠處收回,沒給他反應的機會,謝默之突然坐起來,動作迅捷地按住光頭的手腕,咔嚓一聲,骨頭被扭錯位,他穩穩接住掉落的手槍,眼都沒眨地照着光頭的腿就是一槍。

接下來哀嚎聲響徹荒野,光頭抱着汩汩流血的腿,倒坐在地喊得撕心裂肺。

坐在車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瞬間的局勢變化,謝默之半蹲起身,舌頭頂了頂發麻地臉頰,手槍指着光頭的太陽穴,冷聲一笑:“誰是兔崽子?嗯?”

光頭剛才笑得有多燦爛,現在叫的就有多凄慘,謝默之被吵得頭疼,直接用槍将人砸暈。

身旁卷起一陣急促的熱風,面包車見情況不妙,一腳油門沖了出去,謝默之擡腳就要去追,就見趕來的黑車即刻打死方向盤,橫直攔在面包車前。

面包車來不及踩剎車,徑直撞上去,停了下來。

緊接着,警笛聲響徹天空,警車停在黑車之後,警察們魚貫而出,迅速制服劫匪并解救出人質。

謝默之終于長舒一口氣,走過去上交槍支,并簡單說明事情發生經過,做筆錄的警員看見他身上的血跡,立即關心提議他去醫院檢查一番。

“都是些皮外傷,我是醫生,自己可以解決。”

警員一聽不再勸說。

謝默之目光落在黑車之上,看見副駕駛那一側車門,被撞得有些輕微凹陷,幸虧是輛吉普,不然早就和面包車一樣,被撞得七星八落。

太危險了,何期怎麽敢用車擋住劫匪呢!

他敲了敲車玻璃,面色不善道:“阿期,你瘋……”

話說一半,副駕駛的車窗緩緩降下,一張意料之外的臉出現在謝默之的眼前,他頓時心室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霍聞生,微微張開嘴唇,半晌發不出一個音節。

“他瘋不瘋我不知道,”霍聞生擡起眸,溫潤的面容克制着怒火,沉聲說:“你倒是真瘋,總喜歡玩命。”

霍聞生氣場壓人,目光如炬,讓謝默之無所遁形,接着又自嘲一笑。

“我有什麽好的,值得你賣命?”

“……”

謝默之緘默,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話聊到這裏,霍聞生的言外之意很明了,可謝默之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害怕霍聞生知道答案後,連呆在身邊的權利都不給他,于是選擇避重就輕,啞着嗓子說:“沒有賣命,就是看着挺吓人,其實都是些擦傷,真的……你呢,你有沒有事?”

腦海裏想起數年前霍聞生車禍的畫面,謝默之脊背發涼,心裏升起一陣陣後怕,他根本不敢想象是霍聞生坐在副駕駛,要是他知道,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攔下面包車,也絕不會讓霍聞生身入險境。

他又做了一個錯誤決定,林蕙的事應該提前告訴霍聞生,謝默之此時無比的懊惱與自責。

“我沒事,”霍聞生知道他在逃避問題,目光謝默之臉上的五指印,擡手将他嘴角血漬擦幹,心裏開始酸脹說:“何期什麽都和我說了。”

“我不是故意瞞着你,”謝默之眼尾發紅,聲音越來越小:“只是想找個合适時機。”

“我知道。”

霍聞生很專注地看着他,淺淡的眸光掃過他的眼睛,他的嘴巴,最終落在他流了血的手臂,沒人知道,他從霍霖手裏救下謝默之,心中有多慶幸。

他盯着謝默之看了很久很久。

良久,久到謝默之後悔地快要窒息時,霍聞生用平和而不容商量的語調說:“謝默之,你必須去醫院。”

“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謝默之一怔。

打蛇打七寸,霍聞生用自己拿捏他的七寸。

“……我知道了。”謝默之陷入他的目光裏,讪讪地說。

幾分鐘後,姍姍來遲的何期,兩眼冒火地将謝默之帶上車。

霍聞生盯着謝默之,放緩語氣說:“我留下配合警方,你們先走,等會兒我去醫院找你。”

謝默之溫順地點頭應好。

等人消失視野之中,霍聞生笑容一收,面上依舊是淡淡的溫和,但司機一眼看出,沒有謝默之在的時候,少爺活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羅剎。

就像剛剛,得知謝默之跟人跑了的神情一模一樣。

在混雜着血腥味與各種人味的混種空氣中,霍聞生嗅着細微的栀子花香,即使打了抑制劑,也壓不住心中的狂躁,他比了個手勢,保镖們頓時領會,提搶走到劫匪面前。

無人的街道,響起幾聲槍響。

人群自覺開路,司機推着霍聞生的輪椅,很快看見花臂三人被保镖拎着,每人手臂上都有一個彈孔,一直血流不止。

目光緩緩定在光頭身上。

霍聞生與他面對面,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口,然後掄起手臂打了他一巴掌,聲音很響,聽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抱歉,身為受害人的家屬,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霍聞生解釋完,看向身旁穿着警服的omega,歉意一笑:“呂警督,希望你能理解。”

呂警督淡淡掃了他一眼,莞爾說:“十分理解。”

“感謝。”

霍聞生笑吟吟開口,随即反手又給了光頭一耳光,力度比剛才更重,聲音也更加清脆,直接将人扇倒在地。

所有人對此熟視無睹。

誰會對警督的外甥說閑話?

“好了,人我該帶走了,”呂筌恢複往日的雷厲風行,擲地有聲說:“即刻收隊!”

見警員們井然有序地上車,呂筌喜上眉梢看向霍聞生。

“好不容易抓住霍霖把柄,你不跟着去?”

“手疼,明天再說。”霍聞生放下袖子,随意甩了兩下手。

呂筌見他裝模作樣,心下了然霍聞生的心早就跟人跑了,便揮手與他告別。

等回到車上,霍聞生面容柔和說:“去醫院。”

司機擦了擦額前冷汗,不知不覺勘破一個秘密——少爺似乎只在謝默之面前,活得像個正常人。

突然他腦袋一熱,也不知誰給的勇氣,問了一個大膽的問題:“少爺,您明知可能有危險,為什麽執意讓我把車橫在中央攔車?”

霍聞生沉默半晌,微不可察一笑說:“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

“什麽?”

“要麽一起生,要麽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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