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八九不離十

俗話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溫把酒覺得自從徐舉案的生日宴後,沈肆這人就像是突然打開了某種禁制,從懶得說半個字廢話的冷淡少年, 變成開口喜歡閉口想你的臭流氓。

前面還在正兒八經地談校慶的事情, 下一秒這人就雲淡風輕地表白。

明明她還沒答應發展友誼之上的感情呢!

這人就明目張膽的開始犯規,偏偏她還低擋不住。

溫把酒向來有些遲鈍的感情神經終于還是低擋不住這一發接一發的直球。

她只能搖起白旗投降, “肆哥,你太厲害了, 兩星期的事情我答應你成不成?”

把兩星期猶豫考慮的時間抛棄,其實也沒什麽。

她清楚自己的答案,她拒絕不了沈肆。

不就是談戀愛嗎?那就談。

“同意了?”

沈肆似乎挺意外的, 眼中詫異一閃而過,可随即便斂下眼睑,啞着聲笑, “算了,我再等等。”

“再等等?”

溫把酒懵了,微微瞪圓了眼, 薄薄的單眼皮都要被撐成雙的了。

她在心裏把話都把“肆哥我們戀愛吧”這七個字翻來覆去念了有八百遍了,結果現在說可以,還能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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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行為的惡劣性就好比對別人說我要告訴你個秘密,結果說算了,還是不說了。

“怎麽回事啊。”溫把酒不高興了,“肆哥, 你玩我呢啊。”

“怎麽敢。”

沈肆說這話時帶着三分笑, 看着不大正經, 他頓了頓,接着道:

“就是忽然覺得這樣做是趁人之危, 不如——”

上課鈴響了,沈肆的聲音低,掩蓋住了他後面的話。

這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是個總是拿着咖啡進教室的年輕女老師,會在上課鈴結束後一分鐘才到。

溫把酒想要抓緊這點時間,她湊近了過去,有點着急:“你剛剛說了什麽,我後面的沒聽清。”

“我說。”

上課鈴已經響了,可沈肆的聲音還是慢條斯理的,不疾不徐。

“不如,周末和我約會。”

-

距離沈肆的約會邀請已經過去了五小時十七分二十三秒,現在是晚上八點零九分。

白天沈肆說完約會後就再也沒提其他的,放學了也沒有在社交軟件上和她說約會的地點,更沒說确切時間,就光說了一個周末。

周末周末,一年有這麽多個周末,是這個周末還是下個周末,是上午還是下午,什麽都沒有。

怎麽評價呢,這人整個表現都像極了渣男,撩完就跑。

但偏偏溫把酒上心了。

“怎麽回事?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溫把酒洗完澡,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自暴自棄了。

“人家還什麽都沒說呢,你怎麽就這麽當真了?”

而且如果要約會的話,總不能還穿着校服去約會吧?

青春偶像劇裏女生約會都是穿的小白裙,溫把酒将自己的衣櫃翻了個遍,只有三條裙子,兩條還是校服裙,還有一條是褲裙。

“有點難辦。”溫把酒有些沉重地嘆了口氣,喃喃自語,“看來只能和老溫同志要點錢去買條新裙子了。”

雖說和田沁月女士要錢也是一樣,都是一家人,錢也不分彼此,但畢竟田女士是個心思細膩的母親,溫把酒怕要錢時露出什麽馬腳。

話說起來,這幾天早上出門,她都沒見幾次溫原大律師的人影,估計是在忙案子的事情,一大早就要出門。

今天田沁月女士也不在家,奶茶店也早早的關門打烊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應該是去律師所給老溫同志送飯了。

溫把酒坐在客廳沙發等待,捧着本名著小說打發時間,她看書的速度很快,看了三分之一時,擡頭看了眼挂鐘時間,已經九點半了,但老溫同志和田沁月女士都沒回來。

溫原律師是個很顧家的人,之前案子再忙,都會在晚上十點之前回家,像現在這樣這麽遲還沒回來的情況不多見,尤其是這次連着田沁月女士都還沒回來。

溫把酒撥了號,先打給了老溫同志。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沒人接。

溫把酒眉頭不由蹙起。

因為工作原因,老溫同志是個常年手機不關機的人,包裏還常備充電寶,關機的情況極其少見。

換了田沁月女士的號碼重新撥號,響了很久,好在,終于接通了。

“溫溫,媽媽和爸爸很快就回家了,已經在路上了,沒事。”

似是事先預料到溫把酒的話一樣,才接通,田沁月女士就先彙報了行程,只是聲音有些疲倦,像是強撐着精神在說話。

溫把酒沒回話,刻意停頓了兩秒鐘時間,聽見電話裏傳來車來車往的背景音後才開口。

“那好,先這樣,我等你們回來。”

那頭田沁月女士“嗯”了聲,又說了些“不用擔心很快回來”之類的話才挂了這通話。

溫把酒繼續捧着書在沙發上等待,只是很久也沒翻開下一頁。

她有些心神不寧,田沁月女士說很快就回來,可現在已經快十點半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溫把酒的情緒開始有些焦躁,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打一通過去時,門口響起智能鎖解鎖的聲音。

終于回來了。

先進來的是田沁月女士,她手裏拎着一個很大的塑料袋子,裏面裝滿了各種藥,拇指和食指還夾着一本病歷本。

她将門打開了一些,空着的那只手扶着溫原進來。

溫把酒這才看到,老溫同志是拄着拐杖進來的,他瘸了一條腿。

“怎麽回事?”

溫把酒扔下書,幾步上前,接過田沁月女士手裏的藥和病歷本,語氣不自覺地變得嚴肅。

雖說溫原是刑事律師,還特別喜歡接社會援助類的案子,受傷什麽的之前也不是沒有過,但是像今天這樣,弄得要用拐杖回來這還是頭一回。

“小事小事,就是過馬路不小心被車撞了一下。”

溫原樂呵呵地笑着,圓鏡片下的一雙眼都眯成了彎月,完全不将這點傷勢當回事。

旁邊的田沁月女士正收拾袋子裏的藥膏,聞言扭頭便瞪了他眼,然後繼續收拾袋子裏的藥品,動作起伏很大,像是在撒氣。

溫把酒心裏有數,眼觀鼻鼻觀心,看了眼老溫同志吃力拄着拐杖的樣子,沒說話。

田沁月女士整理完了藥袋,圍起圍裙又匆匆忙忙去廚房,裏面很快就想起切菜熱鍋的聲音,剁菜的聲音很響,連拿碗筷也能碰撞出清脆的瓷音。

溫把酒緩緩扭頭望向溫原大律師,父女倆簡單的對視後,溫原大律師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他咳了咳,心虛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廚房挪動。

“小溫啊,時間不早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吧,不想這麽早睡的話去隔壁你師傅家串串門也行。”

“好吧。我撤了,您哄吧。”

溫把酒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決定給面子的空出場地,讓溫原大律師有充分的空間發揮瞎扯。

在她看來,這件事兒只是平靜生活中的一點小波瀾,她相信老溫同志一定會處理好。比起這個,她更憂愁周末的約會* 應該穿什麽。

-

周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在班群裏戲弄了一番,老朱心中有愧,破天荒的,突然宣布要組織班級春游。

其實之前一中也有組織春游秋游的慣例,但現在畢竟已經和隔壁師大附中合并成一所新中學了,目标瞄準的還是省前十中學的位置。

雖說現在實驗中學的領導崇尚素質教育,但大張旗鼓地給準高三生放假春游還是有些招搖,所以這學期除了高三,高一高二的春游都是以班級為單位組織,換言之,春不春游完全看各個班級班主任的意思。

溫把酒覺得就這點上,朱時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身為副班主任,竟然能說動徐亦菲組織春游,就她了解到的,隔壁文科重點班的班主任圖省事兒,班級春游地點直接改成學校自習室,人手一套試卷當做紀念品。

“我和你們徐老師商量過了,因為上次月考大家考的都非常不錯,班級裏大部分同學在學習上的自制力都很好。但學習是場持久戰,需要勞逸結合,所以這個周末,我們7班不上自習,去春游!”

朱時一番話說的激情洋溢,徐舉案在底下立馬狗腿地附和大喊一聲“好”,啪啪鼓起掌來,帶動氣氛。

班級組織的春游是本着自願原則,下了課,顏夢佳就戳了戳溫把酒的後背,詢問,“溫溫,你春游去嗎?”

溫把酒餘光略過身旁空着的座位,“我暫時還沒考慮好。”

“啊?不是吧溫溫,春游這種好事,照你的性格不應該爽快同意的嗎!”

顏夢佳捂着胸口,擦着不存在的眼淚, “你變了,你是不是想要周末在家偷偷學習?”

大部分成績好的學生,想要一直成績保持在前列,周末的時間都是貢獻給各種補習班或者自習室,顏夢佳也不例外。

但這次春游實在難得,她想去,又擔心父母不同意。但是如果年級第二的溫把酒去的話,她就有理由去了。

“沒有啦,放心,我放學之前一定給你答複。”

溫把酒邊說邊悄悄拿出手機來,給沈肆發消息。

[肆哥,徐仙和老朱這個周末組織班級春游,你去嗎?]

她這話其實藏了點小心思。

周末的約會和班級的春游重在了一起,但她完全不提周末約會的事兒,就看沈肆的回複。

兩分鐘後,手機頂端出現消息彈框——沈肆回消息了。

他這人回消息好像總是特別快。

溫把酒點開社交軟件,沈肆就回了三個字加一個标點符號——

[你想去?]

好家夥,這是直接将問題抛回來了。

您這是追人的态度嗎?

周末的約會呢!

您在是忘記了嗎?

怎麽說也該回複個[不去,周末我們約會。]才對吧?

合着就她一個人心心念念周末約會的事兒?

累了。

溫把酒面無表情地打字回複,[是呢,想去。]

-

7班的春游最終定在了城西街的一處4A級景區,除了個別太過刻苦的學生,7班九成九的學生都參與了。

溫把酒穿套海軍服,藍白底色,搭了款深藍色的圓頂帽,很早就到了集合地點。

算是正兒八經第一次班級集體活動,大家都有些興奮,朱時站在臺階上挨個點人頭都得扯着嗓子喊。

“溫溫,過會兒去寺廟的時候,你和我一塊去吧?”顏夢佳拉着溫把酒的胳膊,用手擋着說悄悄話,“我聽說永安寺那邊求簽特別靈!”

永安寺就是沈肆長待的那所寺廟,溫把酒稍稍回想了下上次偶然間去的情況,覺得就永安寺這香火,怎麽着也不像是求簽特別靈的樣子。

她剛想勸顏夢佳換個求簽的地方,就聽到站在臺階上點名的朱時喊:

“沈肆,沈肆在嗎?”

沒人應。

溫把酒愣了一瞬,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在周圍看了一圈,沒找到人。

看完了才覺得好笑,這種集體活動,沈肆這人怎麽可能來?

他這人平時連上課都是随緣看緣分的。

“朱老師,你是不是喊錯了啊!”徐舉案和一群男生混在一塊,抽空喊了一嗓子,“肆哥不來啊!”

果然,她就說沈肆不可能來。

“不來嗎?”

朱時拿着筆在名單表上劃了劃,聲音被周圍嘈雜的環境掩蓋。

他有些困惑的自言自語,“明明一早就和我報名了啊。”

-

因為也算不上是正經的春游,朱時和徐亦菲兩位班主任帶着走了一小段路就在一處古巷解散,自由活動了。

今天太陽好,溫度也高,女生都怕曬。一聽解散,顏夢佳立馬拉着溫把酒朝最近的西西弗書店跑,後面才進去,就立馬點了杯果飲,溫把酒也跟着點了一杯。

“太曬了,也不知道徐仙和老朱怎麽就挑了個古鎮,都是商業街,也沒什麽好逛的。”

有了果飲,顏夢佳立馬活過來了,癱在單人沙發上,惬意十足。

溫把酒在挑書,“主要本市內的景點,大部分人都去過了吧,老朱和徐仙也只能挑個普通且便宜的。”

“也是。”

天氣實在太熱,後續又有許多7班的學生進了書店,溫把酒忙着挑書,拿着書回來的時候,原先的閱讀區已經有許多人了。

閱讀是私密的快樂,最适合在獨處時享受。

溫把酒沒辦法在人太多的地方沉浸閱讀,她拿着書,在一處靠着窗的書架旁席地而坐。

中途手機震動了幾次,應該是手機軟件推送的消息,溫把酒沒去管,思緒完全沉浸在書裏的世界,直到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才如受驚一般,從書中世界抽離。

閱讀帶來的平靜情緒完全被破壞了,溫把酒看了一眼手機頁面,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她按下通話鍵,口氣不大好:“哪位?”

那邊沒立刻說話,慢了兩秒鐘才傳來聲音。

熟悉的慵懶腔,帶着點上揚的語調。

“心情不好?”

“肆哥?”

溫把酒立馬坐直了身體。

“嗯,是我。”

沈肆的聲音聽着有些不大清楚,被背景音裏的車流聲蓋住了些。

他問,“在哪呢。”

溫把酒覺得這人真是不管俗事,有些好笑地道:“在春游啊,你又沒來。”

“呵。”沈肆似乎是很低的笑了聲,然後慢悠悠地說了句,“海軍服很好看。”

“!”

幾乎是瞬間,溫把酒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原地轉了兩圈,卻沒看到沈肆的身影。

她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太傻了。

“肆哥你是不是在尋我開心?”

說不清是因為無端的生氣還是突然湧上的失望,溫把酒的聲音裏帶了些委屈。

“我根本沒看到你,你是不是沒來。”

“冤枉。”沈肆依舊是輕笑,似是在耐心地哄,“你看窗外。”

溫把酒乖乖照做,偏頭看了眼窗外。

古鎮街道上車流不息,人來人往,深褐色的木制雕欄下是一家家手工商品店,燥熱的天氣,連街頭販賣的劣質冰淇淋都能售出高價。

像是在一堆雜物裏尋找最後一塊拼圖,溫把酒耐着性子仔細看了又看。

——還是沒有。

“你是不是在騙——”我。

她質問的話還沒說完,前方路口的紅燈突然變成了綠燈,車流前進,一直阻塞不前的那輛白色卡車也快速移動。

馬路對面,有人握着一串氫氣球,很大一簇,彩色的。

他戴着頂黑色棒球帽,緩緩擡頭。

像是在販賣一場一觸即破的美夢。

溫把酒聽到手機裏傳來聲音,像在哄人。

“溫溫,來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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