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八九不離十
下午, 月考開始後半小時,第一考場的前兩個座位仍舊空着,朱時看了眼書桌上貼着的姓名和學號, 一個頭兩個大。
造孽, 真是造孽。
雖然不是聯考那麽重要的考試,但這兩個人也太放肆了點!
朱時恨恨地跺腳, 毫無頭緒。
他是被第一考場的監考老師叫來的,語氣還算客氣, 說開考都十五分鐘了,為什麽你們班的學生還沒來?
朱時當時乍一聽,以為就沈肆沒來, 還笑吟吟地同負責第一考場的監考老師說沒事,結果等聽仔細了才回味過來,好家夥, 這回連溫把酒都不來考了。
他憋着一口氣打電話給徐亦菲,畢竟他只是個副班主任,這種事情還是要和她通個氣兒。
徐亦菲也在監考, 怕打擾學生考試,手機直接靜音了。
朱時打不通電話,只能發微信消息過去,看徐亦菲又不回,憋着一股氣兒,隔段時間就發消息騷擾。
中學生活除卻學習考試的時間大部分都是枯燥的, 沈肆和溫把酒兩人同時缺考這件事足夠引起談資, 更何況身為第三名的秦究還有意推波助瀾, 在學校論壇上發了個不大不小的帖子
——《第一名第二名同時缺考,原因為何?》
然後自問自答, 在底下評論——[我猜是因為和第三名的友誼深厚,想讓第三名逆襲一位,真是感天動地的友誼!
一看就是扯淡的原因,瞬間引起一大波的反駁。
又是放學又是考試結束,回帖的人數不斷攀升。
秦究看熱度差不多了,切了個賬號,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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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原因,好像是沈肆身體不好突然暈過去了,溫把酒把他送醫院了。]
然後繼續切換小號,頂帖——
[是的是的,我好像中午也看到了!沒想到沈肆看着強壯,實際上好虛弱的!]
如法炮制了幾條評論,秦究心滿意足地退出論壇,深藏功與名。
今天下午朱時整場考試都坐在頭排,手機噼裏啪啦不停發送消息,估計沈肆和溫把酒這兩人不搞出點正兒八經的名義,很難交差。
反正他秦究只是基于人類八卦的天賦,發了個帖子而已,怎麽能算攪渾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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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把酒在出租車上看到秦究在論壇上發的這些放屁言論時已經遲了,她開了車窗,風從外吹進,帶進新鮮的青草味,還有城市的喧嚣。
這世界強調規矩,哪怕是在夏天肆意生長的雜草也會被切割整齊。
溫把酒一只手臂撐在車窗邊,腦子還在胡思亂想,到現在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分不清自己是一時昏了頭,被沈肆的外表勾引,還是內心早就想要出格叛逆一回。
在教室裏,她委屈巴巴地說了一番,最後還又哭又兇地吻了沈肆,說要私奔。結果話才說完,就生起怯懦來,還有幾分自覺丢人。
連簽字都需要監護人的年紀,談什麽私奔?
只是一時沖動,這股勁兒過了之後才知道不現實。
“好。”
她還在抽抽噎噎,大腦沒來得及對沈肆說的話做出反應,下一秒便感到脖頸被托了起來。
沈肆用了點力,單手控制着,不給她的身體任何後退的可能。
他回吻的很用力,甚至帶了點撕咬,有些疼。
恍惚間,好像聽到了吞咽的聲音。
溫把酒被親的發懵,連哭都停住了,舌根有些發麻,只剩下本能的回應。
後面迷迷糊糊地便跟着沈肆上了輛車,賣了她都不知道。
車速漸快,道路也越發寬敞,溫把酒的目光望向窗外,不知什麽時候突然便能看見遠處大片的蔚藍色。
是海,蔚藍色的大海。
溫把酒的情緒立馬被點燃,望着車 窗外,眼睛亮亮的。
“肆哥!是海!”
“嗯,是海。”
像是在特意附和,沈肆說話的聲調比平常略擡了些,顯得情緒也高昂了起來。
他沒看窗外,盯着正扒拉着車窗,朝外看的溫把酒。
暖風帶着海洋的氣息從遠處吹進,有些鹹,有些澀,她迎着光,籠罩在一片光芒裏,連發絲都在閃耀。
沈肆伸出手,輕輕撫上她飛揚的衣角,又很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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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沈肆帶着溫把酒朝一家海鮮店走,沒立馬去海邊。
他們到現在還沒吃飯,沈肆倒是無所謂,他這個胃早就習慣了不規律的飲食。但溫把酒不一樣,她在車上已經從口袋裏掏了好幾回小零食了。
這家海鮮店應該是這條海岸線上最大最正規的一家了,因為是淡季還是工作日,客人倒是不算多。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沈肆手機掃了碼,跳出菜單頁面後便将手機放到溫把酒面前。
“你點。”
溫把酒幾乎沒什麽不喜歡吃的海鮮,鱿魚、扇貝、烤魚、蝦、螃蟹亂七八糟的都點上,為了表示對男朋友的一點尊敬,她點完了之後禮貌性地問了下沈肆要吃什麽。
“都行,随你。”
沈肆對海鮮沒有太多追求,他看了眼溫把酒點的海鮮,又加了點爽口的蔬菜和飲料。
因為客人不算多,上菜的速度很快。
這家店菜的味道還不錯,溫把酒吃了一只蝦後,便戴着手套不停地剝蝦。
她動作利落幹淨,一個接着一個,剝好了之後就放在碗裏,整整齊齊。
沈肆對海鮮沒有特別的喜好,滿桌子的菜,他只動溫把酒不怎麽愛吃的那幾道。
溫把酒剝蝦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剝滿一小碗的蝦。摘了手套,從消毒櫃裏那了一個小碟子,倒了點醋進去,然後将那碗蝦放在沈肆的面前。
沈肆慢條斯理咀嚼的動作瞬間停止,他望向溫把酒,有些意外。
“給我的?”
“嗯,給你的。”溫把酒答的理所當然。
她換了一副手套,給沈肆剝完蝦後才開始剝自己的那份,完全沒有之前剝蝦的動作精致,邊吃邊剝,很尋常地問道:
“知道為什麽我要給你剝蝦嗎?”
沈肆也不思考,“為什麽?”
溫把酒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盯着他,兀自悶氣了兩分鐘,才特別小聲地嘟囔了句。
“因為我想你以後剝蝦的時候都能想起我。”
她說的很直白,一點也不轉彎。
許是為了證明,她伸出五指張開,一字一頓地強調, “我是真的,一點,一點都不喜歡剝蝦。”
因為喜歡你,思念你,所以才給你剝蝦,希望你也能總是念起我,想到我。
沈肆單手捂住下巴,抑制不住地低笑,肩膀都抖動了起來。
和他平日裏總是勾幾下唇角,意思意思似的笑容不一樣,是完全克制不住的笑容,眉目張揚,如白晝流星,耀眼奪目。
笑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還特別欠。
“想念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也沒必要一定是剝蝦。你說我要是不愛吃蝦,一年裏難得才吃一回,你這是不是就有點虧?”
溫把酒是個講道理的人,仔細一想,好像是有點虧。
“也是噢,那怎麽辦?那你喜歡吃螃蟹嗎?我給你剝。”
這話一出,沈肆才稍微止住的笑又猖狂了起來,笑的眼角都快流淚了。
“可以了啊,再笑就不禮貌了啊。”溫把酒有點無話可說,她戳了戳沈肆的腰窩,半是威脅,“你不會不想我吧?”
她是真的有些擔心。都說異地戀容易分手,更何況他們這還沒談幾天的戀愛就要分開兩地。
“怎麽會。”
溫把酒沉重地嘆了口氣,憂愁道:“說的太輕松了,有點敷衍。”
沈肆狀似思考,“那我給你剝蝦?”
溫把酒:“……你夠了啊。”
關于剝蝦想念的話題是沒法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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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飽問題一解決,沈肆便帶着溫把酒去海邊。
海鷗成群飛過,飛魚躍出水面。
天氣晴朗,風也溫柔。
沈肆好像單純只是帶溫把酒出來玩,半句也不提溫把酒要離開的事情。
他給溫把酒買草帽,買小桶,買小鏟子,連游泳圈也買了。
溫把酒把褲子卷到膝蓋以上,拎着小桶沿着沙灘撿貝殼,有時候遇到被沖上岸的海星、螃蟹,也一起撈進桶裏。
沈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手裏還拎着她的鞋。
溫把酒的桶裏已經裝滿了,她用腳踢着海水,回頭對着沈肆招手。
“肆哥!快過來!”
陽光有些刺眼,沈肆眯着眼望過去,只看到溫把酒手裏拿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他加快步伐走過去,才發現是個海螺殼。
很大的一個,棕白色的花紋,泛着光澤。
溫把酒興致高昂,像是發現了寶藏,眼睛亮晶晶的,将海螺放在耳邊。
“真的有海浪聲!”
她聽了一會兒便放下,拉着沈肆便躺下。雙腿浸在海水裏,随着海浪的起伏,膝蓋處已經有細細的海鹽凝結。
玩了好久,溫把酒也累了。
她将海螺遞給沈肆,然後雙手交叉枕在腦後。
“你以後要是想我了,就聽聽海螺。”
達摩克裏斯之劍終于落下。
沈肆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他問,“如果聽不到聲音呢?”
海螺的聲音其實是內部和外部空氣的共振現象,如果在很安靜的情況下,是不會聽到所謂大海的聲音。
溫把酒的物理最好,不會不懂。
“那就在在有聲音的地方聽,熱鬧點的地方。”
“我不愛去熱鬧的地方。”
“肆哥你怎麽回事啊,故意和我擡杠是不是?”
溫把酒覺得今天的沈肆多少有點欠,“你是不是現在就想分手了,找好下家了是不是?”
沈肆輕哂,“倒也沒那麽快。”
知道是故意在逗她,溫把酒本就不太多的離愁更是一點都不剩了。
她向來是從不吝啬情感的表達,喜歡就是喜歡,想要就得去說。
溫把酒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細沙,鄭重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在國旗下講話。
“喂,肆哥,我和你說,我肯定會想你的。”
沈肆還在逗她,“能有多想?”
“嗯……怎麽說呢。”溫把酒拿出考場寫作文的勁兒,開始矯情。
“我會控制不住的想你,會日思夜也想,會明明你還在眼前,就開始想念。”
沈肆偏過頭,吐出兩個字評價,“肉麻。”
溫把酒也覺得有點過分肉麻,感覺雞皮疙瘩下一秒都要出來。
但她死鴨子嘴硬,非得要到一個答案。
她拽着沈肆的胳膊,迫使他傾斜半邊身子,直勾勾地問,“那你會想我嗎?”
“你說呢。”沈肆不答反問,臉突然靠近。
他應該是才喝了水,唇上還有水痕,看着很軟很好親的樣子。睫毛很長,直勾勾地看過來,瞳孔裏印着自己。
溫把酒一下子就色迷智昏了,松開手,退後一小步,兇巴巴地指責,“你幹嘛突然靠這麽近!”
“吓到了?”
“才沒有!”
溫把酒逞強,嘴硬不承認。
她将海螺塞到沈肆的手裏,掉頭就朝前走,“我要去撿貝殼了!”
她這一個下午撿了滿滿一籃子的貝殼,琢磨着或許回去可以做個貝殼風鈴。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暗,沈肆将溫把酒送到家門口,目送她回去。
小區門口的聲控燈有些不靈光,溫把酒要費力地跺腳才能短暫地亮一會兒。
她站在橙色的燈光下,同沈肆招手。
“行了,別送了肆哥,再見!”
沈肆也揮了兩下手,“明天見。”
溫把酒轉身,費力地走兩層樓梯就要用力跺腳,背影看着有些氣急敗壞。
沈肆沒走,他盯着溫把酒的背影突然無聲地笑起來。
“溫把酒。”
“幹嘛?”
她站在樓梯用力蹦了一下,有些兇巴巴,有些不耐煩。
“我會想你的。”
溫把酒煩躁的情緒一下子消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沈肆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在樓梯道間響起回音。
“我會想你的,溫把酒。”
“會很想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