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082章 第 82 章
吃過馄饨後, 護士妹子還拿了條空調毯給他們,說:“晚上可能比較冷,你們湊合一下吧。”
謝過對方之後, 才迎來比較尴尬的問題,折疊床寬度滿打滿算不到一米, 要睡下兩個大男生……除非兩人抱在一塊, 否則顯然不太實際。
抱一起睡這種想法顯然也很不實際, 誰也沒敢把這個想法直接說出來。
盧驕說:“你睡床上吧, 你今晚比較累。”
阮越卻不同意:“你特地留下, 沒道理讓你受罪,你睡吧。”
兩人僵持不下,而護士妹子那邊已經因為入夜把多數燈熄滅,休息室裏只剩下她那邊一盞夜燈。
小護士還揚聲說:“我每隔半小時會巡邏一遍, ICU那邊也有警報器, 不用擔心,你們休息下吧。”
她并不知道兩人在聊什麽,以為他們只是守夜擔心不休息。
兩人在漆黑的環境裏大眼瞪小眼,還是盧驕先服軟開口建議:“要不……我們試試能不能一起睡?”
讓他自己睡折疊床盧驕肯定不同意, 可他也不能硬拉着把阮越拽上去, 想了半天, 好像真的只有這個方案了。
休息室黑漆漆的, 都看不清對方什麽神色,阮越緊張地掐着手心, 小聲回答:“那、那試試看。”
其實也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只不過那次盧驕卧室的床很寬敞, 睡一整晚也沒碰到對方過。
阮越不知道盧驕提議的時候在想什麽,但肯定不像他一樣別有心思, 他竭力告訴自己別想太多,慶幸着熄了燈盧驕看不到自己。
而身處于黑暗之後,他自然看盧驕也只能看到不那麽明确的輪廓身影,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表情。
冷不丁 地被拉住手腕,阮越差點要叫出聲,就感覺到盧驕的另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推他一把,說:“你睡靠座位這一側,我睡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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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越僵硬着被他推着坐到折疊床上,神色呆愣放空——好像做足了心理準備,事到臨頭還是心跳快得厲害。
靜谧黑暗的環境裏一切聲響都在放大,盧驕松開他的手,繞到另一側,把空調毯打開,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明明沒有被觸碰到,但阮越感覺有什麽酥麻戰栗的感覺沿着背脊好像在蔓延。
直到察覺到身後有亮光,他轉過頭,看到盧驕用手機開了手電筒照明,在辨認空調毯的擺放。
兩個人湊合着睡,就只能把毯子橫着攤開才夠用。
盧驕扭頭看他,輕咳一聲:“……睡吧。”
狹窄的折疊床兩人各坐在一側,像是第一次面對這場場景而雙方皆是窘迫,明明各自的神色都不自在得可疑,卻偏偏都不好意思去看彼此,也沒發現對方有異常。
盧驕關掉手電筒,脫了鞋子挪上床,等了一會兒才感覺到折疊床另一邊傳來輕微的聲響。
他忍不住小聲說:“我們不會把這床睡塌了吧?”
阮越無言以對,只能逐字逐句地糾正:“那也不叫‘睡、塌、了’。”
盧驕笑了一聲,好像氣氛沒那麽奇怪了,才能和阮越說:“睡吧。”
阮越動作再緩慢拖延,也還是到了這個時候。
他坐上折疊床,捏着空調毯的一角,猶豫不決:“那我躺下?”
“嗯。”盧驕應聲。
聽他的聲音沒察覺到異樣,而且剛才還有心思開玩笑,阮越心裏忍不住想,大概只有他一個人傻乎乎地在自尋煩惱吧。
他心一橫,幹脆什麽都不想了,直接躺了上去。
仰頭看着天花板也是漆黑一片,耳邊的聲響好像因此也被放大了好幾分。盧驕也跟着躺了上來,蓋着同一條空調毯,阮越立馬察覺到這張床有多狹窄,穿着短袖裸露出來的手臂立刻貼到對方的。
他感覺耳邊好像只剩下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聲,那種說不清的戰栗又在脊背傳遞,另一邊的手攥着折疊床的邊緣,想強裝鎮定着往外挪一點——
“別動。”
盧驕按着他的胳膊開口,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側對着他躺着。
兩人近在咫尺。
盧驕摸索着把毯子蓋上,又衡量着往阮越身上多蓋一點,放輕了聲音說:“就這樣睡,你不舒服的話往我這邊睡過來點。”
距離太近了,放輕說話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阮越甚至感覺好像随着盧驕說話,呼吸已經落在他耳邊了一樣。
再過去就要抱一起睡了!
他心裏默默地想着,小聲地回答:“沒事,就這樣吧。你會不會太窄了?”
“不會。”盧驕的聲音好像還帶着幾分笑意,“我這樣剛剛好。”
“嗯……”阮越輕輕說,“那晚安。”
兩人頭相抵着,手臂相貼,盧驕側躺屈腿膝蓋正杵在他大腿外側,蓋着同一條被子近在咫尺地傳遞着彼此的體溫。
阮越捏住空調毯的一角,慢慢閉上眼睛。
耳邊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實在太近了,黑暗好像把一切感知都放大,聽到盧驕同樣回了一聲“晚安”,好像能感覺到伴随說話傾吐的熱氣落在自己臉頰上。
阮越眼睛緊閉,僵硬而不自然,睫毛還在撲棱着顫動。
好在漆黑之中,無人知曉。
兩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入睡的,折疊床實在太小了,怎麽睡都不舒服,心裏又懷揣着想法。
盧驕迷迷糊糊入睡前,感覺已經聽到了阮越的呼吸聲變得平穩,心想着這一晚上阮越一定很累,然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緊接着就陷入睡夢之中。
感覺不出來時間過了多久,盧驕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天亮了。
休息室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他眼睛一時間有點不适應,半眯着清醒,伸手揉了下。
等他完全把眼睛睜開,整個人直接僵硬住清醒過來,盯着阮越近在咫尺的臉,才好像一瞬間猛地回想起來。
阮越側躺着把手枕在臉頰下面,閉着眼睛還沒醒過來。他睡覺的時候好像是無意識的行為,但是總是能看到他的嘴唇似乎微微嘟起,像索吻一樣,又因為這樣臉頰有些鼓起來,顯得可愛了不少。
距離前所未有的近,在日光下這樣的距離能将對方的睫毛數得一清二楚,盧驕一下子覺得自己動彈不得,挪遠一點不是,挪近一點……
挪近一點就親上了更不對勁啊!
視線再往下一移,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的姿勢不舒服,阮越換成側卧的姿勢,朝着他這邊,空調毯壓在手臂下夾着,他還用這只手握着毯子邊沿,屈成拳頭的姿勢。
盧驕揉完眼睛的手放下,卻又猛地懸空僵硬住——他剛睡醒的時候,這只手好像是……摟着阮越的?
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動作,甚至還放緩呼吸,慢慢地把手垂下。
果然,就着阮越朝向他的睡姿,自己蘇醒過來之前,手臂是搭在阮越的腰上,摟着他的。
盧驕感覺自己大腦像充血了一樣,他一面想着要是把阮越驚醒,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但是還是把自己的手緩緩的放在阮越的腰上,隔着空調毯貼着,恢複睡醒前的姿勢。
阮越沒被驚醒,他膚白,顯得眼睛下的烏青有些明顯,昨晚真的累壞了。
盧驕就這樣安靜地看着他,慢慢地松了口氣,沒有吭聲沒有驚醒對方,明明折疊床睡一晚渾身肌肉都酸痛,可是趁着眼下阮越還沒醒過來的片刻,他卻還想就這樣再多呆一會兒。
為什麽呢?
答案好像再明顯不過了。
陷入沉睡的面容顯得恬靜,沒有其他人常見的距離感,對他會露出生動的小表情,也會這樣沒有防備地睡在自己身邊。
盧驕心裏好像冒出很多念頭,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在想,只是這樣挨近了凝望着阮越,他就可以什麽都不用思索,如同世間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曾有無數次想要親近對方的沖動,親近了卻什麽都不想做,只是看着對方就覺得滿足。
會心疼他,會憐惜他,靠近了會緊張,不靠近卻不安,心跳又快又亂,手心不受控制地發熱。
盧驕自己都不知道特殊的反應是從什麽時候出現的,好像不知不覺間,阮越就已經成為他如此在意的人。
而在這一刻看着他安靜的沉睡,想到昨天晚上對方紅着眼眶緊抿着唇抱住自己的模樣,腦海裏有無數張阮越的臉在變動,他的每一個神态好像都在拉扯着自己的心為之悸動。
他從沒想過這樣的心情是因為喜歡,好像才放任着情緒醞釀着,直到近在咫尺地凝望着對方,一瞬間才恍然。
如果放在幾個月以前,盧驕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怎麽可能。
可是“我喜歡他”的念頭,在盯着對方的睡顏突兀地冒出來,伴随着“他睡相好可愛”或者是“他昨晚一定很累”之具體的思緒在一剎那間湧上心頭,好像一切都是那麽地合乎常理。
盧驕感覺自己的心砰砰跳動得厲害,他猛地察覺到自己從未意識到的事情,卻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出來。
他想叫阮越,但是遲疑了片刻還是放棄這個念頭,感覺時機不對。
而偷偷放在對方腰上的手卻還沒松開,盧驕忍不住想,在阮越醒來之前,讓他再多貼近一點吧。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傳來靠近的腳步聲,盧驕才扭過頭去看。
守夜的護士正好和他對視上,小聲地說:“病人已經蘇醒啦。”
窗外陽光正好灑了進來,落滿一地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