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玩個游戲

第09章 玩個游戲

洛嘉言22歲的生日聚會在一家俱樂部,一樓是咖啡廳,二樓是酒吧。三樓的包間充十萬入會,如果偶爾來一次,屬實不劃算。

這次的生日聚會定在二樓的酒吧卡座。

席冷沒有拒絕邀請,和上輩子一樣去赴約。不同的是,生日禮物換成了另一幅油畫,是他習作裏為數不多陽光明亮的一幅,梵高《向日葵》的摹作。

上輩子他被那砸他畫的富二代傷到右手,失去長久作畫的能力,這件事也不會再次重演。

洛嘉言起身過來迎接他,笑盈盈接過他手裏的禮物,迫不及待當場拆開,臉上的喜悅還在,卻發出一聲疑惑的:“欸?”

“我還以為你會給我畫張肖像呢。”洛嘉言心中不免遺憾,臉上卻帶笑,杏眼清澈透亮地注視着他,“謝謝阿昭,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你的禮物我也很喜歡。”

席冷平靜得幾乎沒有反應,洛嘉言壓根不介意,比收到所有貴重的禮物更心花怒放。而卡座裏的人見狀,不由在心裏替洛嘉言不平,眼神不爽地盯着來人。

洛嘉言看席冷總是獨來獨往,就想把他拉到自己的朋友圈子裏來,大家一起玩兒,出發點很簡單。

以前的他當然看不出來這些湧動的暗流,可今夕不同往日。

這些天以來,他朝思暮想,想席冷對他的态度怎麽回到剛認識那會兒不冷不熱的狀态,他不知道自己哪兒做得不對,最後,想到這幫朋友身上。

上次,韓由罵席冷舔狗的事讓他一直耿耿于懷,這時席冷來了,他忙對卡座裏一行人使眼色,讓他們收斂注意,尤其是領頭的韓由。

韓由對他向來予取予求,答應得好好的,要親自向席冷道歉。

現在的韓由卻黑着一張臉,全然忽視了新到來的賓客,已然将那許諾抛到腦後。

在場有個女生,一頭精心護理過的偏分大波浪,妝容精致漂亮,是第一次出現在洛嘉言聚會上的生面孔。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席冷,眼裏滿是驚豔:“哇哦,你就是嘉言的發小,席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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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嘉言心情頓時好轉,熱情介紹:“對,這是席冷,我們認識十幾年了,不過我一般叫他阿昭。”

“……為什麽叫阿昭?嘻嘻,這是我們的秘密,不告訴你們。”

洛嘉言對席冷的态度顯然不一般,席冷來了後,他眼睛都裏亮上幾分。席冷那外形氣質更是超凡脫俗,不怪韓由等人對他抱有如此強烈的敵意。

女生是個爽利的性格,在氣氛焦灼的卡座裏,她笑着調侃道:“我就奇怪了,你該不會都覺得他是gay吧?因為人家長得帥打扮得好看?不是我說,你們男的成天吐槽女生是塑料姐妹花,我看你們‘哥們兒’,小心思明明更多啊。”

幾個男生的臉色霎時就不好看了,洛嘉言也是一愣。

他們罵席冷是洛嘉言的舔狗,自然是預設席冷喜歡男人。但倘如席冷是直男,那麽一切閑言碎語,不過是無稽之談、空穴來風。

這是好事,洛嘉言卻抿抿唇,偏頭看向身邊沉默的青年,見他并未反駁,心髒不知道為何有幾分酸脹。

“直男怎麽了?”韓由不以為然,輕蔑地大笑,“只能說明我們嘉言魅力大,頭號舔狗居然是個直的!哈哈哈——”

洛嘉言臉色驟變,霍然站起,厲聲喝止道:“韓由!”

他第一次當衆發這麽大的火。

韓由不由舔了舔莫名幹澀的嘴唇。

當事人席冷反倒面色平靜,只眉稍幾不可察皺了皺,韓由的聲音口氣,似乎與三年後在那通電話裏的“頭號舔狗”重合了。

上輩子,洛嘉言22歲的生日聚會并沒如此劍拔弩張,大家為了壽星維持着表面的和諧,直到韓由醉酒砸毀席冷送的畫,席冷為了挽救自己的作品被玻璃劃傷,謊稱沒事獨自離開……

“我是頭號舔狗。”

此時此刻,席冷看向對面的人,在衆人驚詫的眼神裏,他仍是滿臉的雲淡風輕,忽而勾唇一笑。

“那,你是幾號?”

韓由像傻了似的,嘴巴大張在那裏,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剛要跳腳: “你……!”

席冷舒展着一雙長腿,漫不經心、居高臨下睨向他。

“我們玩個游戲吧。”

玩游戲?

呵呵。

韓由驟然放松下來,心說玩酒桌游戲他還能怕了這個孤僻沒朋友的家夥?也笑了:“行啊,玩什麽?”

“喝酒。”席冷去桌角一勾,冷白的手掌移開,再亮出一副撲克,“還有撲克。”

酒水、撲克和骰子,是酒桌上必備的東西。

席冷就地取材,全部正中韓由所好,酒吧這種地方無異于韓由的主場,他自信再高漲幾分,傲慢道:“沒問題,規則你定,我全都奉陪。”

“很簡單,輸了喝酒,直到有一方喝趴了就結束。或者實在喝不下,認輸也行。”

慢條斯理的清冷聲線,清晰地盤旋在卡座上方,逸散出去一縷,攔下兩個男人匆匆的腳步。

“欸?那是……”

金色細鏈因為主人的好奇在空中晃蕩來去,轉了大半個圈,終于找到他的目标,哪怕是坐在人群當中,也相當醒目的高個男人,俏皮卷曲的狼尾,一張冷若霜雪的面龐。

喬嶼森喃喃自語:“不是那小助教嗎?”

正要扭頭将闵致叫住,卻見他已在自己身側,目光鎖定同一個方向:“……席冷?”

一個接一個的巧合,簡直像是宿命的書寫形式。

不過,如果席冷發現了旁觀的二人,恐怕只會感嘆這是主角攻受這兩塊磁極,命中注定的互相吸引。

他微低着頭,對面的韓由則氣勢十足雙手抱胸:“不就是拼酒量?呵,來吧。”

“一副牌56張,只有黑紅兩色,對吧。”席冷條理清晰地介紹,“規則很簡單,我們各選一個三張牌的顏色序列,比如黑黑黑,紅紅黑,紅黑紅,都可以。”

“抽一張牌翻開,再抽一張牌翻開,按順序擺在桌上,只要出現一方選擇的序列,另一方就喝酒,同時把已經亮出來的牌全部舍棄。然後繼續翻牌、擺牌……”

言罷擡起頭,淡淡兩個字,也像帶着挑釁:“懂了?”

韓由無語地直笑,席冷反倒平靜如常,先做出選擇:“我選紅黑黑。”

韓由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黑色是我的幸運色,那我直接黑黑黑。”

“由哥!”有人察覺到不對,急忙提醒,“三張牌連色的概率可小了,換個吧。”

席冷沒興趣占這個便宜,便附和:“公平起見,你最好也選兩個顏色。兩黑一紅,黑黑紅,怎麽樣?”

“随便。”

韓由滿不在乎,拼酒量運氣他都不在怕,席冷定的規則越多、越強調公平,輸了之後只會越難看。

“那開始了。”

席冷洗牌,慢條斯理地抽牌、亮牌、擺牌。

圍觀的人也不閑着,給兩人手邊各滿上一杯酒,抱着酒瓶随時準備續杯。

洛嘉言緊張不已,嘴裏小聲念叨:“阿昭是紅黑黑,紅黑黑……”

可惜,一連出現四張黑,緊跟着一張紅,是黑黑紅。

韓由噗嗤一笑,席冷默不作聲五指收攏,扔了這五張牌,一口飲盡手邊的酒。

20ml最小規格的酒杯,一杯接一杯洋酒喝下來,累積起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洛嘉言悄悄要來一杯碎冰,想加到席冷的酒杯裏降低度數,卻橫來一只骨骼分明的的手,無聲而強勢地遮住了杯口。

洛嘉言備受打擊地把小冰杯抱在懷裏,垂頭喪氣的樣子,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席冷壓根兒沒看他,自是反應全無。

撲克洗了三輪,三輪裏,韓由和席冷的戰況分別是1:6、4:3、3:6。

席冷勝局更多,輸家喝酒,韓由一共喝了15杯,席冷也喝了8杯。

三輪的局面統計下來,韓由琢磨了下,席冷的勝率竟然是他的兩倍?可這明明是個賭運氣的游戲,那說明,他的好運還在後頭。

十幾杯酒下肚,韓由從臉頰紅到脖子根,免得席冷使詐,他搶過洗牌翻牌的工作,又來了兩輪。

兩輪的結果分別是4:4和1:7。

韓由輸11局,席冷輸5局。

韓由試圖翻盤,反倒掙回11杯酒的懲罰,他目瞪口呆,而對面的席冷不緊不慢,品嘗自己的5小杯洋酒。

席冷再次雙倍勝過了他。

韓由臉色大變,口齒含糊地念叨:“……怎麽可能?”

剛才玩得一時上頭沒喝酒,攢下的懲罰已經快半斤了,狐朋狗友幹脆直接連着瓶送上,不乏看熱鬧的戲谑:“來來來,由哥,幹了!願賭服輸啊。”

席冷幹脆利落喝掉最後一杯,懶得等他磨叽,起身便走。

“阿昭!”

洛嘉言立刻追上去。

卡座裏的韓由拿着酒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臉色愈發難看。

*

“這怎麽回事兒?”

喬嶼森看熱鬧看得全神貫注,直到塵埃落定,這才不敢置信地問出聲。

轟隆!

忽然一聲驚雷在窗外炸響,喬嶼森吓了一跳,金絲眼鏡也往下滑了滑,卻見身旁的闵致面色未變,微擰着眉,一副沉思的模樣。

“這可不是運氣游戲。”

半晌,闵致開了口。

夏季的暴雨來得突然,床外雨聲淅淅瀝瀝,喬嶼森看了眼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珠,折射出五彩缤紛霓虹燈的光芒,他饒有興致挑起唇,追問道:“那是怎麽,你倒是說說呗。”

“先激将,讓那傻缺以為是拼酒量,再罩了個賭運氣的幌子,那傻缺深信不疑,心理完全被席冷看透。”闵致頓了頓,“然後,席冷才把這個不公平的概率游戲搬了出來——”

闵致刻意重讀了“概率”。

“你應該知道賭場的生意經吧?玩家自以為是拼運氣,但莊家獲勝的概率永遠要略高一籌,長此以往,積攢起來就是一個巨額數字了。所以不要去賭運氣,而要去當那個制定規則的人。”

“哎哎別扯遠了啊,就說這撲克——”

闵致言歸正傳:“單獨的黑或紅肯定公平,勝率對半開,這種序列卻很明顯不公平。黑黑紅和紅黑黑,一個順序之差,概率卻差了一倍。簡單來說,如果第一張是黑,兩人都有機會獲勝,因為可能出現黑紅黑黑,席冷勝;也可能出現黑黑紅,傻缺勝。但如果第一張是紅,必須連續出現兩張黑,傻缺才有獲勝的機會,但紅黑黑的序列一出來,席冷已經先勝了。”

“那傻缺輸得不明不白,難受的還在後頭呢。”

“你回去列個表,就能發現,席冷獲勝的概率在70%以上。”

喬嶼森聽得張口結舌。

“射箭助教還會玩心理戰和概率游戲呢?這小子該不會有什麽副業吧?”

闵致想到席冷家中那些沖擊力極強的畫作,卻沒什麽興趣告訴喬嶼森,只淡淡“嗯”一聲。

“哈……”喬嶼森搖搖頭,無奈失笑,“還好我沒興趣上綜藝。哎對了,你到時候去拍《無限密室》,可得記得提攜一下你的小粉絲啊。”

“小粉絲”三個字,闵致産生第一反應自然是席冷,可聽喬嶼森的話,又不像那個意思。

闵致便問:“誰?”

“小嘉言,洛嘉言啊。”

又是這個名字。闵致皺了皺眉,又問:“對了,你今天約我來這兒,到底幹嘛呢?”

“聚聚呗。”喬嶼森行事随性,“順便啊,給小嘉言送個生日禮物——哎你別這樣看着我,我哪敢先斬後奏啊讓你開粉絲見面會啊?我還怕你欺負他。我給他準備的禮物在這呢。”

喬嶼森颠了颠手裏的小盒子,卻沒能讓闵致臉色好轉。

兩人準備重回三樓包間,恰巧在二樓拐角撞見兩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席冷,以及另一個眼熟的男生。

“小嘉言?”

喬嶼森的稱呼,把闵致腦海中的記憶碎片全部串聯起來。

為了物色合适的粉絲同上綜藝,朱明朗給他看過的簡歷,在射箭館見過的追在席冷身後的人,剛才卡座裏眼巴巴一直盯着席冷的人。

這就是洛嘉言,這是闵致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是,他和席冷是什麽關系?

轉念間,喬嶼森已經迎上去了,熱情洋溢地喊着“小嘉言”。

闵致不想在那不知底細的粉絲前露面,煩躁地“啧”一聲,不情不願地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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