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愛情解藥

第39章 愛情解藥

席冷褐色的瞳孔猛然縮緊, 好比野獸的眼睛為了适應暗處的條件反應。

但人類的這種變化,是因為劇烈波動的情緒。

比如,驚吓。

猛地把那壓得極近的胸膛推開, 抖動的水潤鳳眸裏盈滿震驚。

闵致直到此刻才如夢初醒。

他擡手按住剛才受到猛力的地方,眉宇緩緩地擰起。

席冷張了張嘴,試圖為自己的反抗辯解:“我……”

該怎麽說?說這是被強吻的本能反應嗎?說他對闵致的感情只是粉絲對偶像的仰慕, 那小號那些诳言浪語又該怎麽解釋……

他困擾時,面前的闵致突然低下頭去,看不清表情。

就算抛開小說劇情設定不提, 他也很清楚,闵致是才華橫溢,一生順風順水,被無數人追捧的頂流明星, 他的驕傲可想而知。

他怎麽可能接受得了被人推開。

而席冷糾結着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人,他将腦袋垂得越來越低, 露出耳骨釘後方的固定塞。

因為深深低着頭, 脊椎在力的作用下微微弓起,他身上突出的頸骨, 也像是某種鋒銳而張揚的飾品。

席冷張了張嘴, 又覺唇上被觸碰過的地方,陣陣發燙、發麻。

他情不自禁撫摸唇瓣,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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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闵致毫無征兆跪倒在地。

席冷一驚, 将剛才的事兒抛到腦後,忙過去問:“……怎麽了?”

闵致擡頭,大汗淋漓的俊朗面孔上, 濕潤的黑色眼眸牢牢鎖定住他。

席冷無端心悸。

此時的闵致看着分明不适,然而,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絲巾,拉着他就拽了過去。

四瓣柔軟的唇再相接。

明明有了經驗,席冷卻再一次瞳孔緊縮,沒能在第一時間動手推人。

何況闵致用上怪力,拽得他也摔跌在地,他撐住木地板,試圖找回重心,一時間疏于防備,嘴唇輕輕松松就被撬了開去。

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感覺使他渾身僵硬,徹底忘記反抗。

然後,是牙齒。

闵致的動作毫無章法,很生澀,全靠着本能胡作非為。不知道怎麽接吻,但他知道怎麽留下自己的痕跡。比如,把對方的舌頭當作果凍,吮嘬,把嘴唇當作棉花糖,啃咬。

在月光下,水聲中,笨拙的本能發洩,漸漸進入佳境。

舌釘的存在感十分強烈,席冷感覺牙齒被剮蹭了幾次,在口腔裏發出交響樂一樣的聲音。

靈活的舌頭再一次鑽過來的時候,席冷趕緊咬住上邊的舌釘。

闵致悶哼一聲,終于不動了。

這簡直和野獸沒有任何區別,好比打蛇打七寸,咬住舌釘才能阻止他的攻勢。

席冷用雙手攥住他肩頭,看了眼那濕淋淋、收不回去的舌,緩慢松開牙關。

再慢慢把人推開,全神戒備,唯恐遭到第三次偷襲。

茶褐色的眸子裏一層迷蒙的水光,眼神卻很堅定。

“你喝醉了。”

語氣也很肯定。

但闵致竟然笑了,甚至笑出了聲。

随後,他熟練地卷了下舌頭上的金屬,上面纏繞着兩人的唾液,他猶嫌不夠,又在濕紅的嘴唇上搜刮了一圈。

席冷欲言又止,不太自在地把撐在他肩頭的手收回去,眼睛一動不動警惕地盯在他身上,撐住旁邊椅子,慢慢起身。

闵致坐在地上沒動,忽然又把頭低了下去。

席冷已經中招過一次,這次說什麽也不會再送上門了。

他只站在一米外問:“到底怎麽了?不舒服?”

闵致單手撐地,短發汗成一縷一縷,順着蒼白的面頰垂落下去。

他沒能開口回答席冷的話,只能用另一只手按着胸口,沉默着吸氣,吐氣。

“哈……”

他可以面不改色親手打耳洞,自己塗上酒精消毒,絕對是耐疼的人。現在的他卻冷汗直冒,後背衣服濕了大片,臉上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像有一根毛衣針,猛地一下,紮進他胸膛內的軟肉裏。

心髒被鑽出一個巨大的空洞,咕嚕咕嚕往外冒出辛辣的液體。

大腦疼到空白。

這遠比他的音樂更像詛咒。

宛如洪水般無法抵抗的命運,波濤洶湧、巨浪滔天。

阻止他去親近席冷。

為什麽?

不,憑什麽?

比起去拷問命運憑什麽,或是詢問席冷為什麽推了他兩次,現在的他有個更為迫切的需求。

雖然貪得無厭還是覺得沒親夠,他卻只能安安分分地蜷縮着,有氣無力地問:“……有止疼藥嗎?”

剛才胡作非為的野獸,這一刻就像落了水般可憐。

席冷抿抿唇,讓他等等,立馬下樓去拿藥。

……

不知道什麽時候,紮頭發的黑色頭繩不翼而飛。

半夜三更,席冷對着鏡子、摩挲破了皮的嘴唇,不禁回憶闵致野獸般糟糕的吻技。

自然卷本身自帶淩亂效果,失去了頭繩,又被野獸爪子胡亂地揉來揉去。

現在只能說,一塌糊塗。

讓他想欺騙自己那只是幻覺都不行。

他掬了抨冷水,胡亂地洗了把臉,雙肘高擡,雙手往後,捋過淩亂飛翹的發絲。

鏡子裏出現他完整的臉,挂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蜿蜒滑滾。只有睫毛上那幾滴,将落未落。

出神的時候一滴水落進眼睛,他閉了下眼,如夢初醒般抽下毛巾,囫囵把臉擦幹淨,動作很大,像要用力擦掉一段難以接受的記憶。

許久,躺在雙人大床上的席冷終于平靜下來。

如同以前收拾工作生活的各種爛攤子那樣,處理自己遍布陰霾的糟糕人生那樣,他拿出手機,為今晚的鬧劇進行收尾工作。

他給闵致發了兩條信息。

Leng:【沒關系】

Leng:【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歌】

他當然希望闵致喝多了斷片兒,所以沒細說到底是什麽沒關系,免得徒增尴尬,并告訴闵致自己并不會因為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脫粉。

喜歡闵致的歌也是事實。

但他想着,沒準闵致把那顆藥也忘了,于是好心提醒:【你晚上11點多的時候吃了顆止疼藥,24小時內不要再喝酒了】

過了會兒,他把床頭的手機撈過來掃亮,再發了三個字:【明天見】

現在是淩晨兩點,等到下下個天亮,就是《無限密室》第二期錄制的時間。

但闵致始終沒有回複。

可能是睡着了吧,畢竟都醉成那樣兒了。

*

多年以來席冷的睡眠一直不太好。

離開原生家庭之前是失眠,因為提心吊膽、擔驚受怕而無法入睡。後來他逃跑了,找到了這世上最美妙的東西之一——酒精。

解決了入睡的問題,他又頻繁做夢。

無比真實的夢,或者說現實就是噩夢。那些夢往往是過去的複現,幻覺在清醒的時候無孔不入,噩夢則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肆意入侵。

睡夢中,他不自主蜷縮身體,揉了一團厚厚的被子,擋住脆弱的咽喉。

那把刀太鋒利,他用手、用衣服、用被子去擋,但他還是聽到布帛被刺裂的聲音,很刺耳,然後是皮膚被割破,敏銳的神經末梢瘋狂叫嚣。

在夢裏,身體的保護機制不起作用,他不能暈過去,除了承受痛苦,一切都是徒勞。

血管也斷裂了,一根接一根,他聽到,嗒、嗒、嗒,連着好幾聲。

修長骨感的手伸出被子,虛虛抓了幾下空氣。噩夢纏身的人猛然驚醒過來,坐在床上将被角攥得死緊,胸膛起伏,大喘粗氣。

席冷趕緊摸了摸脖子,滿手冷汗。确認自己還活着,腦袋又開始嗡嗡發疼。

他從床頭取來手機,熟練地打開音樂軟件,打開闵致的歌單,随機播放了一首。

[我天生反骨,不為誰屈服]

[你說這不,那不,那也不]

[虛假的希望,僞善的救贖,只想讓我認輸]

是《反骨》。

他在心裏默默地想。

他弓身側躺在床上,手機陪着他躺在他耳邊。放空的視線随意抛擲出去,恰巧落在衣帽架一件白色半袖上。

衣服上一串黑色的字母,是上輩子的他在網上看來的一個句子,他唯一知道釋義的法語句子。

那時,還沒真正經歷死亡的他,懷着強烈的決心把那句話寫在了衣服上。正前方,胸口處,心髒的位置。

——命運不能使我屈服。

視線收回,落到散發瑩瑩白光的手機上,唱片封面像催眠的陀螺,一圈又一圈旋轉着。

洶湧澎湃的搖滾樂,回蕩在空曠寂靜的挑高主卧裏。

[像命運一樣頑固]

[誰讓我天生反骨]

[你說我孤僻乖張,傲慢自負]

[對不起,我的回答]

[還是“不”]

席冷的呼吸漸漸平複,緊蹙的眉心也舒展開。

他恍然想起,他問面色痛苦的闵致需不需要止疼藥。那雙眼始終帶着露骨的直白。

他去床頭櫃裏取了一顆藥,回到閣樓,小心地遞過去。

吞藥的時候,闵致也不挪開眼,始終盯着他,審視他,打量他,有股要鑽入他皮囊、攫取他靈魂的狠勁兒。

“……好些了嗎?”他遲疑地問。

“嗯,不疼了。”闵致按了按左胸口,對他道,“你的藥很管用。”

仿佛在閣樓上無事發生一般,闵致回家,他洗漱休息。

可在夜深人靜時,在張揚的搖滾樂裏,一個漫無邊際的聯想出現了,就像行星相撞,砰!迸發出刺眼的火花。

席冷握住枕邊的手機,感受音樂在掌心裏震動的頻率,頭疼的感覺就像蕩開的水波,一圈圈越擴越大,慢慢消散,無影無蹤。

耳裏還是闵致的聲音,反反複複,對命運說,“不”。

一個念頭漸漸清晰,嘩啦,浮出水面。

他的歌,好像也變成了他的電子止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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