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主角
第49章 不是主角
剛紮好的半馬尾, 直接散開了,十幾分鐘白忙活。
亂發蹭得臉頰麻癢,好在闵致及時伸來手, 将搗亂的頭發勾到席冷耳後,然後換成自己的手,捧住那張臉不放, 将這個吻繼續加深。
無人在意的頭繩,也不知道落到了地板的哪一塊。
席冷懷疑滿嘴跑火車的容星熠一語成谶,他真在出賣色相, 并獲取了遠超于粉絲福利的,更多更多的好處。
有關神秘房東的身份,随着這個吻煙消雲散。他已經發現自己那幅十幾萬的畫,加上這約等于免費居住的豪宅, 再刨根究底,只能刨出他償還不清的人情。
何況, 他沒有多抗拒和這個人接吻的感覺。
實際上, 吃虧的人應該是闵致才對。
這次又會痛嗎?
口袋裏手機嗡嗡震動,席冷猛然驚醒。
他忙退開一步, 拿出手機, 這次容星熠只發來短信,問他到底什麽時候回家。
下面還有一句不安的:【你是不是又偷偷跑了!!】
他回了句“馬上”,眼前還有另一個人亟待解決, 那嘴唇又濕又紅,是他的傑作,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變得迷離渙散。
席冷喉結滾動, 張嘴欲言。
他自己的嘴唇狀況也相差無幾,從炙熱的唇舌糾纏中解放出來, 濕冷的感覺便格外鮮明。
闵致看了他一陣,忽然垂下頭,揉了揉胸口。
Advertisement
“還是疼,但好些了,可以忍。”闵致說罷又擡起頭,疼的人是他,玩世不恭勾唇開玩笑的也是他,“可能上次是被你推的,才那麽疼。”
“……”
席冷默然片刻,不知道該怎麽結束今晚的鬧劇,三番五次的失控,已然徹底超出了他能夠冷靜處理的範圍。
百轉千回,卻只能像以前一樣,用一句掃興的話為所有的暧昧旖旎畫上句號:“那我回去了。”
“嗯。”闵致倒是渾不在意,把句號改成未完待續,“明晚見。”
回家洗漱完畢,冷靜下來複盤時才發現,那人說的好像是明晚見,不是明天見?
“……”
次日是8月31日,容星熠開學前一天。
今天他沒再往外跑,難得乖順,安安分分地,和席冷在家裏準備開學需要的東西。
關于轉學一事,容星熠毫無異議,任由席冷安排。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席冷居然要把他送去住宿!
那可不行!!
席冷的理由很簡單:“海寧國際學校離我這兒,離你媽那兒,都太遠了,每天來回在路上,坐地鐵加步行得兩小時。”
“不是說這學校有校車嗎?住哪兒都能包接送。”容星熠小臉皺成苦瓜,左臉頰上的小酒窩也表演了消失術,“頂多一個半小時,我在路上也能背書!”
“還有……”容星熠的腦筋只在這種時候轉得特別快,“不是說,闵致哥哥經紀人的小孩也在那裏讀小學嗎?大不了我坐他們家的車來回,反正晚自習都是自願的,我可以早點走啊。”
席冷油鹽不進:“不想上學就直說,還能給我省錢。”
“上,當然要上學……”容星熠态度放軟,開始撒嬌,“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想走讀也不是為了玩兒……”
“那是為了什麽?”
“是……那個……”
容星熠不肯直說,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能沒有板栗,板栗也不能沒有我。”
“剛好,這事兒咱們現在就捋一捋。是你要養的貓,對吧?但好像,每天都是我在鏟屎吧?”
“我……我洗碗了!我還做家務了!”
兄弟倆的分歧直到晚上也沒能達成統一。
因為生悶氣,晚上吃完飯洗完碗,容星熠就把自己鎖到了自己房間裏。
不久後,席冷從樓上的畫室聽到門鈴聲。
以防容星熠搶先,他快步下樓,對門外出現的人已有預料。
正是過來履行昨晚約定的闵致。
“明晚見”并非客套話。
闵致還帶了幾瓶洋酒,提起來展示一圈:“你應該沒喝過吧。”
“沒喝過。”席冷說,“上次在酒吧裏喝的,是我喝過最好的酒了。”
“味道怎麽樣?”
“不如啤酒。”
“在海邊睡了一夜喝的那一打?”
“……”席冷生硬地把話題轉開,“進來吧。”
昨晚親密接觸過的兩人今晚再次見面,仍是朋友般自然又融洽的狀态。
一回生二回熟,想來接吻也是,再怎麽糾結苦惱,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席冷勉強消化完畢。
闵致看眼容星熠的房間,大門緊閉,便問:“小熠睡了?”
席冷點頭:“嗯。”
闵致順勢說:“那去樓上吧。”
去無人的二樓那也太奇怪了,闵致說不定會得寸進尺要求鎖門再上閣樓。席冷趕緊懸崖勒馬,領着他走去客廳的沙發:“沒事兒,在這兒吵不到小熠,他怄氣呢,喊他他也不會出來。”
當然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讓作為偶像的闵致去喊。
好在闵致沒故意去曲解,對15歲的電燈泡并無興趣,直接入座,看起來更享受兩人獨處的感覺。
“他怎麽了?”闵致只嘴上随便問問,“他應該明天開學吧。不想上學?”
“……不是。”
向別人訴說苦惱的感覺很陌生,很古怪,很不适應。席冷停頓一陣,偏頭發現闵致還在盯着自己,只好說:“他不想住宿。”
果然粉随正主,闵致輕描淡寫:“那就走讀,讓老朱接送,反正就是繞個路的事兒,他不嫌麻煩。”
席冷按住額角,沒接話。
讓容星熠去學校住宿,當然是為了安全方便考慮。他知道容星熠最近唱歌又練舞,大概率是想去參加選秀,但選秀年底才開錄,不差這幾個月的練習,周末練一練就夠了。再者,他一個野路子,臨時抱幾個月的佛腳也比不過人家經受過專業培訓的。
總之,在席冷看來這毫無必要,上一天課再跑去練幾個小時,效率低下不說,次日上學肯定也是萎靡不振。容星熠年紀太小,太沖動,還不願意說實話,兩人才陷入了現在的僵持。
闵致觀察着席冷的表情,麻利地改口:“那就讓他先住着吧,他樂不樂意都不由他,以後想轉走讀也行。”
他一邊開酒瓶,随口就把人家小粉絲賣了:“是因為他求我我才幫他說了兩句,你不用在意。”
席冷靜默一瞬,想着今天容星熠好像也沒出門吧,便敏銳地問:“你們什麽時候加的好友?”
“他問了Jackson,然後主動來加我的。他想勸我去當《閃亮少年》的vocal導師。”闵致拿起酒杯,眼皮一撩,若有所指道,“你弟弟可比你主動多了。”
席冷“嗯”一聲:“他很開朗。”
“開朗的人話太多。”闵致又玩話裏有話的文字游戲,“但我喜歡話少的。”
“……”
席冷不知道怎麽答,恰好闵致遞了杯酒過來:“嘗嘗看。”
“……好。”席冷點頭,抿了下酒杯,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實在太少,非常生硬地打開話匣,“味道不錯,是什麽酒?”
他有問闵致必答。
酒精的作用慢慢起效,席冷舒服地靠着沙發,枕在自己淩亂的長卷發上,看着闵致。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部電影,或者電視劇。”席冷狀不經意一問,“你覺得,你是主角嗎?”
闵致是相當自信、驕傲且自命不凡的人,誰知,這個問題他半天也沒回答。
直到席冷又問:“你覺得你是嗎?”
闵致偏頭,迎着他的眼,不答反問:“那你覺得你是嗎?”
席冷如實說:“我不是。”
“那我也不是。”
“……”席冷默然,縱有千言萬語壓在心頭,最後卻只能輕嘆道,“不是你說不是就能不是的。”
“如果我是主角,那還不是我說了算?”闵致大言不慚,霸道無比,“我是主角我說了算,我要你和我一起當主角。”
話題越聊越偏。
兩人就電影到底是主角說了算還是導演制片說了算這個話題争論了會兒,吐出一地沒營養的廢話,最後以闵致帶資進組既當主角又當投資方作為結束,他說了算。
好吧。
席冷黔驢技窮,被掏空了一個月的語言分量。他的腦子也有點轉不動了,酒精的副作用浮上來,臉頰陣陣發熱,大腦昏昏沉沉,只想睡覺。
既然闵致選擇坐地毯,那他也不客氣,獨自占據整張長沙發躺下,再擡起一條胳膊,擋住上方刺眼的水晶燈光。
“喂,席冷。”闵致喊了他一聲。
“席冷?”又一聲。
闵致單手撐着沙發靠背,深邃面孔藏在陰影裏,眼睛黑得發光,自上而下注視着他。
他呼吸微屏,瞌睡頓時醒了大半。
闵致應該喝了不少酒,高度數的洋酒,但不太上臉,乍看起來一如往常。
只是闵致的話明顯變少了,默不作聲看了他一會兒,再拿起他一只手,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似的,翻來覆去細細把玩。
畫家的手,骨肉勻停,白皙修長。
很漂亮。
直到席冷忍不住喊:“闵致……”
大腦一陣空白,不小心把“哥”的後綴丢了。
好在闵致并未在意,忽而垂眸,低頭,同時把席冷的手往上提。
然後一吻,輕柔的,降落在那微涼的手指上。
随後闵致又盯住了那雙眼睛,近乎癡迷的凝視。
手指勾起一縷卷曲的頭發,反複揉撚。
像無數個夢到席冷的夢境那樣,夢沒什麽邏輯,他自己也是。
出神間,他聽到自己天馬行空的問句:“如果,你把頭發繼續留長,會變成洋娃娃那樣的大波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