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含蓄告白
第76章 含蓄告白
《閃亮少年》第四次公演圓滿落下帷幕, 闵致飛去錄完公演,次日便馬不停蹄飛回來,把最新的一手消息帶給席冷。
容星熠暫時排名八, 第一次進入出道位,穩進決賽。
決賽晉級人選将在下周公布,下下周則是決賽直播的時間, 正好是年假的最後一天,大年初六。
雖然眼看着出道在望,闵致想了想, 還是如實告知席冷:“小熠肯定能進決賽,但出道的可能性很小。随便做點票就能把他擠下去。他很有可能會卡位,遺憾錯失出道位。”
容星熠有現在這個成績已是意外之喜。
即使卡位淘汰的結局難免遺憾,席冷卻說:“他已經長大了, 無論結局怎樣,他肯定都能接受的。”
闵致說:“我這不是怕他哭天搶地煩你嗎?”
席冷失笑:“那你兇他幾句不就行了。”
“嗯?說好的是你疼愛的弟弟呢?”
“我沒那樣說過。”席冷淡淡道, “我只是盡家長的義務管教他而已。”
好些天了也沒成功确認關系, 闵致心心念念着,自然不放過這個口頭便宜:“嗯, 那我也該管教管教他。”
席冷莞爾。
對面的目光迅速追過來, 他本能地要收斂笑意,理智又迅速竄出來阻止他,兩方交戰, 嘴角抽搐了一下。
闵致被他的表情變化逗笑,甚至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闵致。”
Advertisement
本想裝裝兇,反倒被那笑容感染, 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這邊膩歪的時候,《閃亮少年》決賽在即, 最近網上鋪天蓋地全是節目相關的熱搜。
而有關導師闵致的神秘同居對象的瓜,也鬧得沸沸揚揚。
闵致不回應輿論,敷衍了事,但敷衍不了有錢有權的蔣家人。大年二十八,他便被爺爺叫回了家。
*
席冷留在雲頂壹號,和繼母葉楠通了電話,邀請她去現場看容星熠的決賽。
節目組通過年輕的選手們賺得盆滿缽滿,豪邁地大手一揮,包攬每位選手的兩位親朋前去南島觀看決賽的全部開銷。
仔細确認了是節目組報銷而不是席冷自費,葉楠這才大松一口氣,開心地答應下來,順便問他新年怎麽過。
席冷說:“和平時一樣。”
葉楠清楚他的性格,并未追問,只叮囑道:“好,過年了,吃點好的,你現在賺錢了千萬別委屈自己。阿姨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啊。”
席冷禮貌道了謝。
挂掉電話之後,家裏只剩下他和板栗。
他對着可愛的小貓也沒有自說自話的習慣,板栗就更有意思了,特內向一只i貓,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爾耍點小脾氣不理人。
随便撿只貓性格還能随他。
閑着沒什麽事,席冷早早把行李箱拿出來,想着這些天可以慢慢收拾,免得去了南島才發現忘帶東西。
睡在貓爬架上的板栗突然跳下來,化作一道殘影飛進他的行李箱,黑黃白三色胖乎乎的一團,蜷起身子也能占據半邊的行李箱,就這樣賴住不走了。
席冷試了幾次都沒能把它弄出去。
“喵喵喵!”啞巴貓甚至破天荒地一直叫,可能是預料到他拿行李箱是要出遠門。
“……”席冷妥協,讓它在行李箱裏賴着,先不管了。
又去樓上清點了自己的畫,收拾整齊。不再習慣享受獨處的席冷拿出手機,找出新的“A1”。
這是闵致的大號,他把之前那裝模作樣的“正主”備注改掉了,換成“A1”。
Leng:【你要去蔣家過年嗎?】
還是和我一起過年?
闵致總能聽懂他的未盡之意,甚至過度解讀,但是這回……
A1:【我得回去一趟】
Leng:【好】
A1:【都不挽留挽留?】
Leng:【……好歹他們是你的親人,總該回去的】
闵致看不出什麽情緒地回了個“好吧”。
過年這幾天畫畫也不太得勁。
外邊太熱鬧了,從年前開始就有小孩喧嘩鬧騰,連十樓的高層也不得清靜。複式大平層外的風景很好,視野開闊不受阻礙,遠處是晝夜燈火通明的跨江大橋。
到了夜裏,橋上綻放煙花,姹紫嫣紅,流光溢彩。
大年三十早晨,手機進來一通電話,來自喬嶼森。
可能是新年祝福電話?席冷按下接聽。
不料喬嶼森居然問他:“闵致和你在一起嗎?”
席冷一愣:“沒。”
喬嶼森長長“啊”一聲,似有幾分擔心:“他該不會被爺爺關禁閉了吧……他爺爺可保守了不是我說。他手機可能也被沒收了,我聯系不上他。”
席冷鎮靜地挂了電話,再給闵致發消息打電話,果然全部如同石沉大海,向來秒回的闵致真失聯了。
打開闵致的微博一看,上條是一周前的《閃亮少年》決賽預熱微博的轉發,他沒發新微博,粉絲們就在這條微博的評論區裏祝他新年快樂。
席冷揉了揉太陽穴。
闵致的爺爺古板不假。在小說裏,這位爺爺是主角攻受感情道路上的一個巨大阻礙,三番五次給主角受使絆子,想讓他知難而退。可主角攻對蔣家人渾不在意,沒意識到主角受遇到了怎樣的委屈,兩人因此萌生大量誤會,足足糾葛了幾萬字。
但小說裏可沒寫過闵致會被他爺爺關禁閉,以闵致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被那老頭輕松拿捏。
思來想去。
要是想弄清到底為什麽,直接去一趟比什麽都有用。
明明習慣了一個人過年,可席冷維持了好幾年的秩序,就這樣被闵致風卷殘雲地破壞摧毀,怎麽修不回去了。
他撥下喬嶼森的電話剛提了一嘴,後者相當熱情,主動說開車帶他一起去蔣家,正好看看闵致是死是活。
喬嶼森當然只是開玩笑,等接到席冷本人,卻見對方的臉色是相當難看。
“……不用擔心。”喬嶼森姍姍來遲補了句,“死不了的。”
席冷沒吭聲,沉靜的眉眼始終對着車窗外。
喬嶼森開車來到一片老別墅區,蔣家是其中最奢華氣派的那棟。
有喬家的少爺開路,暢通無阻。
最近和闵致傳緋聞的對象找過來,這個消息早在兩人進小區,就傳到了蔣秉昂耳朵裏。
等席冷踏入別墅大門,老爺子已經好整以暇在那兒等着了。
喬嶼森将人送到,反倒在門口停下腳步,問席冷道:“你能自己進去嗎?”
席冷不答反問:“是闵致安排的嗎?”
喬嶼森笑而不語。
席冷輕嘆口氣:“那你回去吧。”
“你一個人真能應付吧?”
“嗯。”
喬嶼森離開,席冷不卑不亢站到老爺子對面。另一位銀發老人可能是闵致的奶奶,她身上不見蔣秉昂那種外露的攻擊性,卻也沒出聲招呼這位年輕的客人。
好在不必席冷以一敵二,疑似被關禁閉的闵致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趕了下來。
蔣秉昂這才擡了下眼,冷冷睨向自己最疼愛的孫子。
“我就直說了,我不同意。”蔣秉昂表情嚴肅,口氣不容置喙,“斷子絕孫是最大的不孝。我真是沒想到,你越來越出息了,給我搞男人是吧?廢話不多說,除了這件事兒,其他的我都能依你。”
席冷默然。
闵致拉了拉他:“坐吧。”
兩人并肩擠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每一個細微的肢體語言都在訴說對彼此身體的熟悉。
對面的蔣秉昂哪裏看不懂,這兩人恐怕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該幹的不該幹的什麽都幹過了。
席冷垂着眼,正在回憶小說裏的劇情。
闵致并不指望他能怎樣巧舌如簧,先開了口:“我們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只是通知——”
席冷卻打斷道:“我有話想說。”
幾道目光齊刷刷全集中到他身上。
小說裏,闵致父親的死其實透着古怪,那是一場司機疏忽大意所導致的事故,并非完全的飛來橫禍。“疏忽大意”四個字,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蔣秉昂又偏心小兒子偏心得沒邊,指不定會遭到哪位利益相關者的妒忌。
席冷便随口一問:“闵致父親的死,真是意外嗎?”
蔣秉昂眸光陡沉,瞬間猜到這髒水是往長子身上潑的,當即怒斥道:“你什麽意思?還想挑撥我們家人關系?”
“直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這種話蔣秉昂說起來已然熟能生巧,沒準二十幾年前就對闵致的母親說過。
席冷卻搖搖頭,順手壓下要上去和爺爺對峙的闵致,沉着地開口。
“我只是想告訴你,闵致不欠你的。你給了他很多錢,但那只是因為他是蔣家的親孫子,蔣家的基業也需要有人繼承。如果不是你,他的父母可能就不會分手,可能兩人都不會英年早逝……”
蔣秉昂怒不可遏,重重錘了兩下拐杖:“笑話!如果沒老子,哪兒來的兒子和孫子!?”
席冷不為所動,微垂着眼,平靜地話完:“是你欠他。”
闵致一時怔然,半張着嘴注視他。
蔣奶奶放下手裏正忙活的茶藝,忙起身過來打圓場,給吹胡子瞪眼的蔣秉昂順氣。
她對待兩人還算好言好語,勸道:“小致,你先走吧,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別再氣你爺爺了,啊。”
“你聽到了嗎?”闵致反而來了勁兒,直接握住席冷的手,十指相扣,又對蔣秉昂道,“就連奶奶也不一定能為你做到這樣。”
不管眼前的老人被氣到如何吹胡子瞪眼,他偏要繼續:“我要和他結婚。”
席冷愣了下,蔣秉昂則無語地笑了出來。
“那你倒是試試,讓他簽婚前協議,拿不到你半點財産,你看他還會不會答應?”
“行,是你說的,那我們簽完就領證。”
“……”
被抓住話中漏洞反将一軍,蔣秉昂差點氣得厥過去。
“闵致!”
連勸架的奶奶也被甩到一邊,蔣秉昂怒沖沖拿來自己的長鞭,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闵致就招呼了過去!
啪!
鞭風距離闵致堪堪差了十幾厘米的距離,闵致壓根沒躲,誰知身前橫來一條胳膊,被打了個結結實實。
闵致僵了幾秒,不敢置信又心疼難當,攥住席冷肩頭厲聲道:“……你做什麽?你擋什麽?他不敢真打我!就算打我也……”
席冷沒什麽表情,仿佛剛才用胳膊去擋鞭子的不是他,只平靜地說:“我不怕挨打。”
闵致沒再理兩位怔愣的老人,氣沖沖拽着席冷離開別墅,氣得一路上沒說話。
用力甩上車門,雙手握上方向盤時還在微微發抖。
席冷的胳膊還在隐隐作痛,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厚,就挨了一下,比起他小時候挨的打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他看向沉默不語的闵致,試探着問:“……生氣了?”
“嗯。”闵致用力踩下油門,撒氣似的,聲線也略微發悶,“生我自己的氣。”
席冷問:“為什麽?”
“如果我真要走,他們攔不住我。”闵致坦言道,“但我想讓你過來救我,告訴他們你有多喜歡我。然後再向他表明我的态度,免得他們以後找你麻煩。”
席冷不以為意笑了笑:“差不多猜到了。”
闵致還是氣不順,看了席冷一會兒,停下車,把他袖子撩起來摸摸那道紅色的鞭痕,不住罵道:“傻。”
席冷應聲:“嗯。”
闵致徹底沒脾氣。
“結婚協議我不會簽。”漫長的沉默後,闵致忽然開口。
席冷頓了幾秒,才說:“結婚是不是太遠了?”
這明擺着是不太想結婚的托詞。
“就算不說結婚。”闵致真是一點兒脾氣都沒了,無奈道,“那我們現在算什麽關系?嗯?名不正言不順的,炮友嗎?”
席冷遲了幾拍才搖頭:“……不是。”
“你覺得什麽樣的人才适合我?席冷。”等紅燈的時候,闵致扭頭看去,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為了我,變成你認為的那種,更好的人嗎?”
席冷無奈地笑了,這人還真是,不講道理。
“不說這些。”闵致換了口氣,盡量冷靜地說,“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裏到底是個什麽位置,你說實話。”
“難道我連洛嘉言都不如?”
席冷趕緊搖搖頭。
可他仍舊不知如何言語。
兩輩子的教訓,他無比清醒明白,他不需要任何人拯救,安靜地在自己的世界裏沉淪就很好。可闵致總是強硬地闖進來。
直到他變成被溫水煮透的青蛙,習慣了這種感覺,再也掙脫不開,溺進令人成瘾的更深的海。
如果不能畫畫,這份心意又該如何表達呢?
車子抵達目的地,闵致将他們的年夜飯定在了外面的一家中餐廳,只有他們倆。紅色方正的門楣,喜慶又氣派。
只是附近沒有地下停車場,闵致靠邊停車,若無其事地喊道:“下車吧。”
等席冷下了車,闵致念叨了句“對了”,忽又矮身鑽進車裏,拿出一個禮品袋。
裏邊的是一條奶白色的羊絨圍巾。
“給你戴上?”
“好。”席冷把脖子上的條紋圍巾取了下來。
“新年了,圍巾也該換條新的。”闵致給圍巾系上一個漂亮的結,淺笑着贊嘆,“嗯~好看,不愧是我親自選的。”
“不過也可能是人好看,互相襯托?”
闵致喃喃自語。
席冷習以為常當一個傾聽者,耐心地,一字不落地聽着。
突然。
“我愛你。”
席冷怔住。
在漫天風雪裏,他看着容色鄭重的男人,看了很久,才開口喊:“闵致。”
闵致撩了下眼,并不指望那張嘴能說出什麽動聽的話。
席冷醞釀了一路,終于憋出一句:“你是我的A1。”
字母表的第一位,數字表的第一位。
他注視着對方,認認真真地說:“闵致,你是我的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