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月江,你知不知道這意……
第9章 第 9 章 “陳月江,你知不知道這意……
秘書說,姜海升養的那個女人在推了陳月江一把後就跑了,估計也是後知後覺怕秘書報警。
但姜左有令在前,秘書也不想把陳家扯進來,送陳月江去醫院他又不願意,只能在辦公室等了三個多小時才把姜左等回來。
辦公室門口其實還有一些争吵過的痕跡,據說那女人哭天喊地的,不少人來勸都被她吐了一臉口水。倒是苦了她小孩在旁邊手足無措的。
姜左聽得直想笑。
她沒見過她,只是從律師口中略有耳聞,姜海升窮其一生都在對溫良的女人施暴,沒想到最後卻惹了個這麽不好惹的。
姜左跟秘書交代了幾句就讓他回去了,然後開車把陳月江送去了醫院。
他這回倒沒說不去,老老實實地坐在副駕駛上看窗外。
除了嘴上臉上的傷,抓着安全帶的手背手腕也有幾道血痕,看着就蠻痛的。
姜左開車前在地下停車場裏讓他轉過來給自己看看。
陳月江頓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側過身。
車裏開着燈,但光線還是昏暗,她掌住副駕駛的座椅,湊近了盯着他臉上幾道細小的擦痕。
少年皮膚白淨,所以傷口就顯得有些礙眼,這個距離,姜左甚至能看清他臉上透明的絨毛,感覺到他的呼吸僵硬而遲滞,視線也完全沒有放在她的身上。
細看,抓緊了安全帶的手似乎正輕微地顫抖。
可他有什麽可緊張的?為了這種事害怕就更不至于了。
姜左只當是小孩是世面見得少,有些亂了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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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說沒事,問他有沒有哪裏痛,馬上就到醫院了。
陳月江只搖了搖頭,低聲跟她說:“嗯。”
到了醫院,做了一系列檢查,還好檢查的結果沒有骨折也沒有腦震蕩,只是輕微擦傷,回去擦擦藥就好了。
走出醫院時已經淩晨一點多了,醫院裏鬧哄哄的,剛才在辦公室秘書也說個不停,在車上又沒那麽多時間,到了現在,姜左才能正兒八經單獨和陳月江說說話。
“我現在給你哥打個電話,然後把你送回去,行吧?這件事我明天會詳細跟他解釋清楚。”
陳月江坐在醫院外面的公共長椅上,傷口都上了藥,幹幹淨淨的臉上紅一塊黃一塊的,雖然花了臉但不狼狽,只是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有點可憐。
“不用了。”他說。
“哪個不用?”
“都不用。”他頓了下道,“我不想回去。”
姜左沒問為什麽,她看見陳月江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攏了手指,說:“你今天突然來公司,是為了還我借你的那把傘?”
陳月江點了點頭。
“那倒得怪我了。”姜左揣着衣服口袋笑了笑,“這真是無妄之災。”
陳月江不說話。
他剛才做檢查抽血擦藥都安安靜靜的,傷口看着還是挺長一條,但他嘶都沒嘶一下。姜左曾經打過架也挂過彩,知道痛還是會挺痛的。
這可能也是年紀到了的一種表現吧,看到這樣的小孩,姜左心裏多少會有點不忍心。
“不想回去今晚就住酒店吧。”姜左摸出手機在屏幕上找附近的酒店,“但明天我還是會上門跟你哥說明情況,可以吧?”
“……”
不說話大概就是可以的意思吧。
姜左訂了房間,驅車來到八百米外的某家五星級酒店,有服務員上前來打開車門,副駕駛的陳月江卻忽然扭頭沖她張了下嘴,還沒發出聲音,姜左下了車,順便幫他把書包一起拎了下去,轉身對他說:“走吧。”
陳月江有些怔怔,那雙望着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透其中有什麽情緒,過了好幾秒,他才低頭“唔”了一聲。
房間還挺大的,兩扇落地窗可以俯瞰華都繁華璀璨的夜景。
姜左把書包給他放到椅子上,問他有沒有想吃的東西。他既然和秘書一起等了自己三個多小時,那多半是沒吃晚飯的。
陳月江正站在窗邊看外面,聞言“啊”了一聲回頭說:“都可以。”
“那我就去随便買點,我也沒吃飯。”姜左說。
陳月江點點頭。
“我跟你一起……”
“不用,病人就歇着吧。”
陳月江小聲反駁了一句“我不是病人”之類的,姜左也沒聽他說完就走了。
樓下走一百多米就有便利店,現在這個點基本也只有便利店還在營業。她進去随便挑了點吃的就回了酒店。
陳月江還站在窗邊,遠處的街燈灑在他的側臉上,襯得側臉弧度模糊柔軟。
他看得似乎很專注,姜左猜他應該是那種喜歡從高處俯瞰世界的人,也許吧,反正肯定不恐高就對了。
“買了點便當飯團面包,”姜左招呼他過來,把吃的從袋子裏拿出來擺到桌上,“哦,還給你帶了袋熱牛奶。”
“你的呢?”他問。
“我随便吃個就行了。”姜左挑了一個不太甜的面包,坐到他對面。
陳月江不說話,拆開包裝袋,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陳月江吃東西的速度不快,而且沒有聲音,姜左倒是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準備起身走人,餘光一瞥,發現陳月江空着的左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握着拳,竟然微微地在發抖。
她這下知道了,他應該确實是在緊張。
但他緊張什麽?
姜左從不覺得自己長得吓人,也不覺得自己對他說過什麽重話。
真按現在的狀況,她得小心捧着他還差不多,畢竟明天陳家就會知道他們尊貴的小少爺受了傷。
姜海升這個未婚老婆的事最後要怎麽處理,取決于陳家的态度。
姜左一直等到陳月江吃完,收拾了垃圾,才開口跟他道別。
陳月江坐在床邊,外套脫下來挂在了一邊,聞言擡起頭看向她,又馬上低下頭,他頓了頓,吐出一句不相幹的話來:“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姜左挑了下眉,面不改色的:“嗯?”
“我聽你那個秘書說,你出差這陣子一直在忙,還改了簽飛回來……”
“嗯,忙是很忙……”但這和洗澡的關系是?
姜左看他也不像發燒了說胡話,從桌上的袋子裏拿出醫生今天給他開的消炎藥。
掰了一粒,倒了杯水,走過去遞給他。
陳月江不接,也不再擡頭看她了。
姜左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問:“你和家裏吵架了?還是和你哥吵架了?”
陳月江的肩膀僵了僵,不說話。
“今天去我公司也不止是為了還傘吧,是不是以為我回來了,想跟我說什麽?”
陳月江:“……”
姜左很少揣摩別人的內心想法,一是不關心,二是經歷得多了大多數時候其實能看出來。
那陳月江在想什麽?
姜左也許是第一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陳月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孩,同時也是個很複雜的小孩。
“你這樣不說話,我怎麽知道你想幹嘛呢?”姜左說,“也許,我可以幫幫你?”
陳月江仍舊一言不發。
夜深了,外面那座絢爛耀眼的跨江大橋的燈光也熄滅了,整座城市開始如同陷入冬眠的猛獸一般變得蟄伏幽靜。
陳月江的兩只手還是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只是拳頭握得很緊,眼睫也壓下來遮住了瞳孔,整個人像一只蜷縮起來的小獸。
奔波了近四天還沒怎麽休息過的姜左不禁揉了揉眉心,覺得這事很難辦。
陳月江想怎麽跟他哥形容自己被姜海升的女人推了一把的事倒無所謂,鬧得難看點無非就是報警搞得人盡皆知然後走司法程序,但陳月江又顯然不止是為了這件事才這樣。
“你不說話,那我就走了。”姜左說。
陳月江不答話。
她就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又把消炎藥塞進他手裏,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可陳月江忽然一把抓住了她即将抽離的手。
他抓得很用力,不痛,但讓姜左有點意外。
陳月江的頭埋在陰影裏,小聲地一字一頓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麻煩?”
姜左看着他,不答反問:“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我去你公司,被那個女人推了,你就不得不跟我哥協商這件事怎麽處理。本來你不用這麽麻煩。”
姜左忍不住笑了,她感受着少年微微發抖的手,語氣平淡地說:“是有點麻煩,但也沒有那麽麻煩。不過你要是傷得很嚴重,那就另當別論了。”
陳月江:“……”
“這件事,我最後會處理幹淨。”
姜左說。
“你哥要是決定報警,那我這邊也是配合。那女人跟我又沒什麽關系。”
陳月江眼睫輕輕顫了顫,沒吭聲。
如果他只是在糾結這麽簡單的問題,那這件事就沒那麽複雜。
“這下你知道了吧。別想那麽多,好好睡一覺,明早我來接你去找你哥。”姜左接着說。
可陳月江沒有放手,反而抓得又緊了一些。
姜左甩開也不是,讓他抓着也不是,她總得回去洗個澡睡睡覺,明天才有精力和太子爺聊。
“你抓着我不放是想說什麽?”姜左問他。
陳月江:“……”
“你知道在這個點在房間裏抓着一個異性不放意味着什麽嗎?陳月江。”姜左翹了翹嘴角。
可陳月江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驚慌失措,他還是默默地、執着地抓着她的手。
指關節和指關節勾連在一起,仿佛可以感受到對方血管下的血液流動、心髒的律動。
咚咚咚。
陳月江的跳得很快,異常的快,越來越快。
姜左忍不住想嘆氣了。
這是一件很青春的事,姜左客觀上可以這麽評價,并且覺得這很好,沒什麽不好的。
勇敢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越年輕越敢去做的事。
可那個對象也應該是同級生,是朋友,總之是年紀相仿的人,而不是她。
她和他之間有一個十一年的鴻溝,并且這是不可抹去的時間差,關系着未來許許多多的事。
但姜左并不是想在這裏論述年齡差的好與不好,她只是覺得,十八歲還很年輕。
十八歲還可以做很多事。
十八歲還可以和喜歡的人風風火火的冒一次險,哪怕只是因為年紀小造成的天真,結局如何都是日後的青春回憶。
姜左如果是一個根本不關心他如何的大人,就在這裏的這張床上和他發生一點短暫的關系又能怎麽樣呢。
“陳氏”“漂亮”“大學生”這三個标簽就已經夠滿足讓人和他發生點關系的條件了。
至于事後他會被怎麽樣對待,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姜左不算是個很善良的人,但她有基本的道德,在這個他還什麽都沒想清楚的年紀就對男孩做某些事,是不行的。
而對于陳月江而言,更好的選擇則大有人在。
“我走了,陳月江。”她說。
陳月江:“……”
“我走了。”她又說了一遍。
可那只抓緊她的手何止是松開,反而更緊了一些,她仿佛能看見少年在暗地裏輕輕咬緊了嘴唇。
姜左有些疲倦:“我保證你三年後想起來就會後悔。”
“我不會。”陳月江開口了,說了第一句話,嗓音是啞的,但語氣很篤定。
姜左不說話了。
這個角度看不見她的表情,也想象不到,那只被陳月江抓住的手仍舊試圖往回抽了一下,但沒能抽得開。
下一秒,陳月江的手就慢慢地被反手抓住了,他一愣,擡起頭被壓倒在床上。
天旋地轉後是房間天花板的昏黃吊燈,還有女人面無表情的臉。
姜左看着少年睜大眼睛,表情怔愣,嘴唇被咬得幾乎要出血,在她身下的這具年輕的軀體單薄、削瘦,僵硬得可怕。
她的手抓住他的衣領,解開領帶,然後是第一顆紐扣,第二顆紐扣,少年冷白細瘦的脖頸漸漸被從衣服裏剝離出來,在燈光下,好像一塊成色上好的玉石。
少年一動不動,姜左低頭拿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尖兒,他的身體立刻就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有什麽東西,冰涼的,砸落在了姜左的臉上。
姜左擡頭,看見陳月江眼圈泛紅,呆呆望着自己,淚水已經蓄在眼眶裏滑落了一顆出來,唇瓣也咬得出了血。
姜左不禁對他笑了:“這就是你說的不會後悔?”
她伸手把他的領帶和扣子一一系了回去,手一撐,從床上下去了。
陳月江猛地坐起身,抓住了自己的衣領,手還是在抖,眼淚看起來也沒停。
“洗個臉,吃了藥早點睡覺吧。”姜左披上外套,臨走前轉頭對着他的背影說,“明早我讓鐘易送你回去,行吧?”
陳月江抱着膝蓋沒有回答,于是姜左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