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親嗎?”

第20章 第 20 章 “好親嗎?”

自從陳月江答應同學參加排球聯賽, 他現在每天下了課不是吃飯學習就是在練球。

姜左也比較忙,最近公司調整了經營策略,上下結構都在變, 很多事情需要她親自去盯着。

所以兩個人晚上就沒有時間在一起吃飯了,陳月江這段時間都是和餘白墩子還有排球社的人一起吃的。

不過他依舊會每天給姜左拍自己的晚飯,說今天練球練得怎麽樣, 然後抱怨餘白的身體太笨重一點都不靈活。

姜左一般忙到半夜十二點才有空回複他, 而那個時候陳月江已經準備睡覺了。

這樣有點對不上的聊天頻率持續了差不多一周。

有一天周五晚上,大家說說笑笑地吃飯,只有陳月江一手拿着筷子, 一手拿着手機在飛快敲字。

“今天下午沒課”

“被墩子逮過來從兩點練到六點”

“累死啦”

坐在他旁邊的墩子探頭探腦:“陳月江?你不餓啊?吃飯了, 你跟誰發消息呢?”

“沒什麽。”陳月江最後戳了一個松鼠錘樹幹的表情過去,關了手機。

等他們吃完了飯,時間也才八點多鐘, 墩子士氣不減,嚷嚷着再回去練一個小時。

連餘白都忍不住吐槽他為了找女朋友太拼了,上次這麽努力的時候還是高考吧。

結果被墩子義正言辭地反駁自己高考也沒這麽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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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這個點正好沒人, 他們脫了外套活動活動, 簡單練了一場, 結果最後一次接球的時候, 陳月江不知道被地上的什麽東西滑了一下,一個沒站穩摔了。

一群人連忙圍上去問他怎麽樣,只見陳月江蹲在地上捂着腳踝,蹙了下眉頭說:“還好。”

“還好??但、但我怎麽看你腳都開始腫了啊?”

墩子離陳月江最近,瞅着他右腳腳踝在短時間內明顯腫脹了一圈,吓到了,旁邊排球社的人轉身就跑去取冰水, 他抓着餘白問:“完了,這咋辦?要叫120嗎?”

餘白比他冷靜點:“你去把你毛巾拿來,先冰敷。”

墩子一溜煙跑走了,餘白這才走到陳月江身邊蹲下來細看,果然已經腫了,剛才那一下看來是扭得很厲害。

雖然陳月江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眉頭皺着,餘白猜他估計挺痛的。

“……要不,我給姐姐打個電話吧?”餘白想了想,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陳月江的反應是,騰地一下擡起頭來看他,那眼神靜靜,讀不出什麽情緒。

陳月江其實從來沒在他們這群同學面前提過姜左的半個字,唯一一次當着同學的面講話還是那次在酒吧裏喝醉了。

“要嗎?”所以餘白又問了一遍,“因為感覺你這有點嚴重……你得去醫院才行。”

陳月江低頭,慢騰騰地嗯了聲。

姜左接到微信電話時正在酒桌上,她看着來電人的名字是餘白,就想起了陳月江,一般沒什麽事餘白不會給她打電話,所以找了個借口出來接了電話。

接起來就是餘白有點緊促的聲音:“姐姐,你現在在哪兒呢?能來趟我們學校嗎?”

“怎麽了?”

“陳月江練球的時候把腳扭了,現在在我們學校的體育館裏。”

姜左到的時候挺晚了,排球社的人已經回宿舍休息了,體育館裏只剩下餘白和墩子兩個人。

姜左進去就看見陳月江坐在場邊的椅子上,左右圍着墩子和餘白,他右腳蓋着塊被冰水沾濕的毛巾冰敷着,整條腿有些不自然地踩在體育館光滑的地面上。

“姐姐!”

餘白喊了她一聲,一直低着頭的陳月江就擡眼朝這邊看了過來。

他一張臉在體育館亮堂的燈光下顯得微微發白,冷汗濡濕了鬓角,他抿着唇,嘴唇也沒什麽血色。

餘白跟姜左說,估計是上一批用體育館的人走的時候沒收拾幹淨,地上被蹭了點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油,剛好那麽一小塊面積,他們都沒注意,陳月江跳起來扣球的時候踩到滑倒了。

“這得去醫院了。”姜左過來稍微看了眼就說。

“是吧?我就說得去醫院!你還不去。”墩子沖陳月江嚷嚷,他現在屬于是比誰都關心陳月江的腳。

“我開車來的,現在有點晚了,你們兩個回去休息吧,我陪他去醫院就行了。”姜左沖他倆笑了下,“辛苦了,改天我過來請你們吃晚飯。”

餘白趕緊說不用不用,然後拉着墩子撤退了。

人走了,體育館內安靜了。姜左收了笑臉,轉身蹲下來抓住陳月江的小腿,垂眸凝視他腫起的腳踝。

陳月江的腿像是沒怎麽被太陽照過的那種白,腳踝細瘦,現在卻高高腫起,看起來有點吓人。

“怎麽搞成這樣了?”姜左這不是疑問句。

陳月江的腿往後縮了下,抿着唇道:“這又不能怪我。”

“誰怪你了。”姜左問他,“疼不疼?”

陳月江低道:“疼死了。”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痛,他剛才在同學面前裝得淡定得好像扭傷腿的人不是自己,現在只剩姜左了,他睫毛也垂下來,嘴唇都咬得有點白。

“怎麽了?不會痛得要哭鼻子了吧?”姜左站起來摸摸他的睫毛眼尾。

陳月江沖她仰起腦袋,眨眼睛時睫毛輕輕劃過姜左的指腹,有點癢。

“你才要哭鼻子了。”他道。

“那就慢點站起來,我車停在最近的那個門門口的。”

陳月江嗯了聲,架着姜左的肩膀被她扶起來。他右腿現在是完全使不上力的狀态,身體都不得不倚在姜左身上。

少年的腦袋靠過來時,鼻息輕輕淺淺,頭發烏黑柔軟,觸到姜左的脖子,也有點癢。

“怎麽這麽不小心?”姜左在問他。

她離得近所以聲音也很近,就在耳朵邊上,陳月江垂着眸看腳下的木地板,小聲地、像是鬧脾氣一樣地說:“都怪餘白給我傳的那個球。”他皺了下眉,“不跳那一下我才不會摔。”

姜左笑了。

她把陳月江的外套給他披上,扶着人出了學校到她的車子前,打開車門扶陳月江坐進去。

“你不會是推了飯局過來的吧?”

她坐上駕駛座時聽見他問了一句。

“本來正好也要結束了。”她系上安全帶,握住方向盤發動引擎,“要不要我通知你哥一聲?”

“不用。”陳月江說,“別告訴他。”

“他這一周都沒給你打過電話?”

“打過一次,我沒接。”陳月江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他打電話無非就是讓我回去別跟他犟。”頓了一下,他平靜地說,“我沒跟他犟。”

陳月江如果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想幹什麽,那姜左也不會多說。

她嗯了聲,開始聊別的。

“你那天不是說不會參加嗎,最後怎麽回心轉意了?”

陳月江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轉過頭對姜左說:“因為你說你要給我買棟房子呀。”

姜左笑着,完全沒被他逗到,他才又撇了下嘴角說:“因為贏了有獎金。我們學校排球社水平挺高的,跟悅傳的人打,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你這腳還能上嗎?”姜左問。

誰知陳月江一點也不意志消沉,也不擔憂,他用着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趕不上就讓墩子他們再找一個呗。”

“那就沒獎金拿了。”

“我那天問過一個學長,”陳月江說,“他說他之前做過家教的零工,要是我有需要可以介紹讓我去。”

姜左聽完這話其實是有點意外的。

那天在底樓的院子裏,她确實抽着煙告訴陳月江,他如果最後真有覺悟大學四年都不要他哥的錢,那他就得自己能掙錢。

但不管怎麽說,陳月江也算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他要拿獎學金要拿比賽獎金都很正常,但現在卻連出去打工這種事似乎都已經自己決定好了。

這就讓姜左挺意外。

他那天在床前抓着姜左的手說自己想了,想過了,看來不止是說說而已。

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姜左雖然比同齡人更早地步入了賺錢獨立的階段,但剛開始那會兒其實也迷茫過。

迷茫、不安、煩惱。

這是你開始從一個無能力的小孩變成一個真的能自食其力的成年人的過程中必然會經歷的東西。

你會患得患失,你會惶恐,你會無助。

你會不知道到底怎麽做才能養活自己,你甚至會害怕你根本沒有能力養活自己。

因為你的身後沒有退路。

姜左已經不太記得自己那時是怎麽想的了,無非就是懷着一種大不了餓死的自暴自棄的想法。

陳月江看起來不像是自暴自棄,他表現得很平靜,你可以說他是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你也可以說他勇氣可嘉。

他轉頭向姜左看來時,眯起眼睛沖她炫耀成果似地笑了一下,于是,姜左就很想看看男孩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他能不能走過來,走向她。

姜左在這場名為人生的漫長而忙碌的旅途中,暫時選擇了停下來,稍作休息,等一等。

車也停了下來,他們到醫院了。

幸運的是,陳月江的右腳扭傷不嚴重,屬于輕度扭傷,靜養個一兩周就能完全好起來,剛好趕得上聯賽報名。

不過接下來的兩周他都不能運動,平時還得杵個拐杖。

陳月江覺得這樣一瘸一拐的走路很傻,而且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們宿舍樓比較老舊,沒有安電梯。他住在六樓。

大晚上的,要是住二三樓,陳月江杵個拐杖蹦一蹦也就跳上去了,六樓剛好是個挺難蹦的樓層,他如果每天都要這樣上下,要是再扭一次就不用考慮什麽聯賽了。

于是姜左就在他們學校附近給陳月江開了個房間先住着。

她陪着陳月江上電梯進了房間,他坐下就自己伸手去解開袋子拿藥,姜左在旁邊問他:“你明天能自己去學校嗎?”

“不能也得能。”陳月江把藥掰出來,“我不能曠課,要拿獎學金的。”

那也确實。

“就是可惜我那些書都放在你家了,不然我沒事的時候還想看看。”他有點遺憾地說。

主要還是聯賽的事比較突然,陳月江也沒來得及再回她家拿東西。

姜左把水遞給他,少年的臉白皙幹淨,仰頭吞藥時喉結微微凸起,也許是受了傷的緣故,透出些病弱的感覺。

姜左的手慢慢地伸上去,手腕一轉就掌住他細瘦的頸項,少年頓了一下,擡頭望向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朝這邊俯了俯身,手從他的脖子往上撫到了臉頰,她的拇指在他眼尾處很慢很慢地摩挲了幾下,嗓音也像午夜的風一樣慢慢的。

“這段時間是辛苦了,起早貪黑的。”

陳月江的眼睛慢騰騰地眨了好幾下,然後才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低地“啊”了一聲。

“不辛苦。”他動了動唇瓣說。

姜左問:“沒跟同學吵架吧?”

“沒有。”陳月江小聲道,“我态度很好的。”

“是嗎?”姜左笑了下,“看不出來啊。”

“我對你态度難道不好嗎?”陳月江有點不服地挑眉說。

“那就不知道了。”姜左說,“我看看好不好?”

她這句話有歧義,陳月江不知道是聽出來了還是沒聽出來,他依舊仰着腦袋,眼睫毛扇動的頻率變得比剛才更快,手一直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抓着自己的短褲褲腿,然後就一動不動地被姜左低頭親了親嘴唇。

少年的唇瓣幹燥溫熱,被親的時候閉得緊緊的,甚至還輕輕抿着。被姜左的手指捏了下臉頰才知道自己主動張開一點,連舌尖兒都是柔軟卻僵硬的。

“看來是挺好的。”他聽見姜左這麽笑着說了一句。

少年不吭聲,青澀地承受着大人的親吻和言語的戲弄,耳尖一點一點變得泛紅。

最後被吻得整個人往後靠在椅背上,輕輕從鼻子裏嗯了兩聲,才終于被松開。

姜左聽着陳月江深深淺淺的呼吸,膝蓋上的手連指尖都攥緊,她瞥了眼跟他說:“怎麽還這麽緊張?”

陳月江的嗓音有點啞:“不緊張。”

附在他臉上的手落下去,姜左起身去把房間的暖氣關了,然後跟個沒事人一樣地告訴他:“多喝點水,早點睡吧。”

陳月江“哦”了聲,說好。

姜左就跟他道別,準備離開。

打開房門時,身後的陳月江發出了一點動靜,姜左回頭,看見他趴在了桌子上,下巴也擱在桌子上,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從臂彎陰影裏擡起來瞅着這邊。

沒等姜左問,他輕輕開口問道:“所以怎麽樣?”

他說:“好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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