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搬過來吧,跟我一起……

第22章 第 22 章 “你搬過來吧,跟我一起……

陳月江就這樣在姜左家修養了兩周。

雖然他幾乎把學校宿舍裏的所有東西都搬進了姜左家裏, 但姜左沒發話,那他目前的狀态也只能算是“暫時住進了她家”。

盡管陳月江已經把床單都換成了自己喜歡的顏色。

——之前在別墅隔了上下兩層樓,姜左就算知道有個人住在她家, 她也感覺不到生活上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飯還是照常吃,睡覺也照常睡,畢竟她和陳月江真正有交流的也就晚上進門的那一會兒。

現在住進了這個只有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和陳月江住在一起”的感覺就切實增加了。

陳月江是一個非常有收拾的人。

姜左發現他心裏似乎有一套接近于強迫症一樣的嚴格的規則, 比如杯子廚具該放在哪裏,鞋櫃裏的鞋子該怎麽放,衣服脫下來時該在哪裏, 晾起來以後又該在哪裏, 他一一執行,并且滴水不漏,哪怕腳受了傷也要天天在家裏杵着單拐蹦來跳去的做事。

但姜左長到這個年紀, 有一樣東西卻一直沒變——比如她随意的性格。

她喝水用的杯子,一般在哪兒喝完就在哪兒放下,反正她記得住位置。

再比如辦公時用的紙筆, 往往工作完就和電腦一起丢在客廳的桌子上。

還有廚房大大小小的碗碟, 只要在櫃子裏不倒下來, 姜左就擺得比較随意。

但這些東西往往在第二天早上就會重新被整理一遍。

水杯會規規矩矩地放在熱水壺的旁邊, 紙筆和電腦會被整齊重疊着放在桌子正中央,碗碟會碗疊着碗,盤子疊着盤子,三個一組,三組一列地碼在櫃子裏。

這些細微的變化姜左過了幾天後才漸漸察覺,包括她有事出門,忘在洗衣機裏的衣服在她回來後也必然會整整齊齊地晾在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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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她家住着一只妖精, 妖精會在她把東西弄亂後用魔法悄無聲息地還原一切。

嗯,但這世上沒有妖精。

陳月江不會跟自己提要求——姜左發現了。當然,這畢竟是她的房子,但他連一句“下次別把水杯亂放”這種話都沒說過。

他只是安靜地、靜默地維持着自己的秩序,不管這秩序有沒有被打亂,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修複。

姜左問過陳月江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這種習慣,他當時捧着杯子,有些懷疑地、戒備地看着她,問出一句:“你不是說我可以碰家裏的東西嗎?”

“沒不讓你碰啊。”姜左笑說,“就是你覺不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強迫症?”

陳月江不明所以,他覺得她營銷號看多了。

“你昨晚剛鋪好的桌布,”姜左指了指後面的餐廳,“我要是現在去弄亂你會覺得難受嗎?”

陳月江道:“不會啊。”

“為什麽?”

“沒為什麽,弄亂了再鋪不就行了。”陳月江含着吸管,覺得今天的姜左很怪。

“但這樣不累嗎?”

“不累啊。”

他不知道姜左其實已經在心裏評估了一會要不要帶他去醫院看看這件事。

畢竟陳月江這種行為習慣已經可以說是有強迫症的征兆了,雖然目前還不算嚴重。

她考慮了一下,告訴他:“你直接跟我說,我就不會弄亂了。”

陳月江看起來有點難以理解她的意圖,但還是誠實地說:“這是你家,你想弄亂什麽就弄亂什麽。”

姜左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這兒不是你家,所以你不能弄亂東西?”

陳月江盯着她說。

“難道不對嗎?”

姜左是認真在考慮帶他去醫院的事,沒想到說了沒兩句倒被這小壞蛋帶着繞進去了。

她笑着說:“明天要去醫院複查,別忘了。自己能去嗎?”

陳月江靜養了兩周,天天都被墩子打電話問候身體,主打一個關心關愛關切,讓陳月江根本狠不下心反悔的戰術。

“能。”陳月江說,“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的腳已經能走了,明天去醫院拆夾板,檢查一下沒什麽問題就能按時參加聯賽。

他們要打很多場,半決賽在隔壁悅傳大學的體育館裏辦,陳月江問姜左到時候來不來。

“下周六的下午三點半。”

“你這麽有自信能進半決賽?”姜左笑着問他。

陳月江口吻輕松:“當然啦。”他說,“不過你要是很忙就算了。”

姜左确實是很忙,所以她也沒說一定會去,她說到時候看。

陳月江哦了聲,沒再說。

他開始重新恢複了和餘白他們每天練球的日常,晚上有時候回宿舍,有時候姜左來了就跟着姜左回家,不過後來因為姜左越來越忙,來和陳月江吃飯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大多數時候,陳月江都在宿舍睡覺。

他沒有回去拿自己的行李,而是在學校裏又買了套一模一樣的日用品。

半決賽那天,他們吃了午飯就到悅傳的體育館裏簽字報道。

當天來了很多人,往人群裏一看,一半是他們學校的,一半是悅傳的人。校外人士基本都是參賽學生的親屬。

墩子亢奮得好像他們已經拿下了一樣,撈着陳月江的肩膀跟他讨論結束了去吃什麽。

陳月江抽空看了眼手機,早上給姜左發過一條消息,她到現在都沒回。

“哎哎,我看見我爸媽了,等等啊,我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就來。”墩子說完急匆匆地跑了,餘白才上來問陳月江。

“姜姐姐今天不來嗎?”

他問得自然得很,就好像姜左真是陳月江的姐姐,陳月江面不改色,淡淡回了他個“不”。

陳月江知道姜左很忙,就像陳清泉忙起來幾天不見人影一樣的忙,所以她那天沒說一定會來,那多半就是來不了了。

比賽還有三分鐘開始,陳月江站上點位,慢慢呼吸再吐氣,腦子裏也就只剩下比賽。

姜左推開體育館的門進來時,面前的觀衆正好爆出一串歡呼聲,少年像只矯健的小豹子一樣高高蹦起,衣角被風掀開露出一截勁瘦的腰和兩個深陷的腰窩。

汗水和喘氣聲充斥着緊張激烈的賽場。

陳月江扣下的那一球直接穿過前方兩個人的圍堵閃電般擊打在地面上,最後一局應大就以領先兩分的成績拿下了和悅傳的半決賽。

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喝彩聲,隊友激動得撲過來團團抱在一起,只有陳月江在原地抓着衣角喘着氣擦汗。

小頁她們也來了,跑過來給他們遞水,陳月江這才說了句謝謝。

墩子在後面嚷嚷什麽,估計是在叫他一會兒去吃飯,陳月江邊擰瓶蓋邊往自己放包的地方走,從人群裏迎面過來一個人。

他看見姜左時愣了一下,然後看見她手裏捧着一束花。

香槟色的向日葵。

她裏面穿的正裝,外面套了件薄的風衣,身周有股未散的寒氣,很顯然是從工作的地方趕過來的。

“恭喜恭喜,”姜左把花遞給他,“我過來晚了,就看到最後一局,但很精彩,你們很厲害。”

陳月江抱着花,愣愣地問:“你不是不來了嗎?”

“我不是說到時候看嗎?”姜左說,“那邊的會提前開完了,我就過來看看。”

“那花呢?”

“順路買的。”

“……我要是輸了你打算怎麽辦?”

姜左依舊語氣悠然地說:“那就當作安慰獎。”

來給自己學校的人加油打氣的很多,但只有姜左捧了一束儀式感極強的花。

他倆站在人群前面,陳月江能感覺到背後來自墩子餘白他們的視線,他抿了下嘴唇,扯了下姜左的袖子:“出去說。”

他拉着姜左到了體育館外,外面就比裏面安靜多了,姜左這才看見陳月江的臉和脖子還有頭發都被汗濕了,臉上還帶着點餘熱未褪的微紅。

少年剛才在賽場上表現出來的那股鋒利感和攻擊性是姜左從沒見過的,可能還是第一次看見陳月江那麽激烈奮勇地對抗什麽。

畢竟陳月江在她面前有時候調皮、有時候乖巧,但總體而言是個在家裏連要求都不會跟她提的小孩。

“一會兒跟你同學去開慶功宴去?”姜左問。

他說:“不去。”

“不去?”

他點點頭,用一種頑皮而調侃的語氣跟她說:“我不能把你丢在這兒啊,那多可憐。”

姜左笑了。

晚上就他們兩個人去吃的飯,姜左請陳月江吃大餐,高級自助。她問他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準備決賽,陳月江說還早不用急。

“我還有別的事沒做呢。”他咬着螃蟹腿。

“什麽事?”

陳月江賣關子:“你過幾天就知道了。”

過了幾天,姜左都快把這事兒忘了的時候,秘書收到了一個寄給她的大件快遞,地址就寫的他們公司,姜左收。

姜左給陳月江打電話,他還在上課,捂着聽筒跑到走廊上跟她說:“你拆開看看。”

姜左就把快遞盒打開,拆出來一張看起來不便宜的人體工學椅。黑色的,質感很好,姜左不太關注這方面也認得出這是個很有名的牌子。

“你這是什麽?”她笑了。

陳月江說:“我上次去你辦公室看見你坐的皮椅,那種椅子對腰和頸椎都不好,你老了以後小心腰間盤突出。”

嗯,姜左都沒操心過的事讓一個小孩操心上了。

她問他:“花了多少錢?”

陳月江說:“很便宜。”

“很便宜是多少錢?”

糊弄不過去,陳月江就老實地告訴她也就小五位數。

他半決賽的獎金也才一萬多塊。

姜左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那點錢都給我買禮物了,你準備吃什麽?”

“我還有錢的。”陳月江說這是他人生第一筆靠自己賺來的錢,他就想買點什麽。

給姜左這人挑禮物不好挑,太便宜的用不上,太貴的買不起。

他最後挑了一把椅子,保證姜左用得上,還能天天用。

姜左有點啼笑皆非,說他真是聰明絕頂,陳月江嘟囔了句那當然啦。

總之,姜左不想做一個掃興的大人,最後還是收下了他的禮物,并且現場就把那張皮椅換了。

晚上吃飯是在姜左的公寓吃的,她叫了高級餐廳的外送。

陳月江現在面對她沒有之前那麽緊張了,吃飯的時候就會跟她聊一下。

聊到上午的那把椅子,姜左說自己坐了一下午,是感覺跟普通的椅子不太一樣。

“所以你不用擔心以後老了得腰椎病了。”陳月江說得煞有其事,姜左居然真有種自己老了以後會得腰椎病的錯覺。

她說:“你這麽操心以後的事?”

陳月江夾菜的速度慢了下來,他的筷子停在半空,擡眼看着她輕問:“不能操心嗎?”

“……”姜左不答話。

陳月江就把手慢慢收了回去,他抿了下嘴唇,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他什麽都不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燈光在他身後拉出了微暗斜長的影子。

姜左似乎在考慮什麽,考慮了很久,她站起來把這間屋子掃視了一圈,在陳月江的嘴唇不禁有些用力抿起時,又轉回來。

“陳月江,”她對他說,“你搬過來吧,跟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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