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好想你哦
第52章 第 52 章 “好想你哦。”
姜左三十歲的生日就在這樣的慶祝中結束了。以她自己事前都不會想到的方式。
這也許是只有陳月江才能帶給她的, 讓她的生活始終會被掀起大大小小的波瀾的東西。
其實不管是二十九歲還是三十歲,姜左都不會再有“又老一歲”的無助感,她從五年前開始就漸漸穩定下來, 不管年齡再如何增長,這份平穩也會一直持續下去。
已經過了會為年齡的增長而一喜一憂的階段了。
而陳月江似乎還處在會對長大抱有期待的年紀,他說過了年, 自己就虛歲十九了, 好像十九歲和十八歲有什麽很大的不同似的。
明明還是要早起上課,還是要為學業忙碌,還是過着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陳月江對她消極的态度報以促狹的口吻:“你都是老年人了, 理解不了我們小孩也很正常吧?”
好吧, 姜左就當做是這樣吧。
十月末,盡管前些天才連續下過幾場雨,但今早的大太陽出來一曬, 氣溫似乎又有些回暖,熱得像回到了夏天。
大二上學期,進導師工作室的名額競争比大一的時候還激烈, 不少人大一沒能通過考試, 都擠在大二開始新一輪沖刺。
陳月江他們工作室進來了好幾個新的學弟學妹, 導師上周說要帶他們參加競賽, 是很重要的省級大競賽,要是能拿到好成績,就是以後進大廠的第一塊敲門磚。
陳月江最近在忙着準備競賽,還要跟新來的人打交道,跟姜左吃飯的時候說他們工作室有人在校外租了一個場地,最近可能都要去那邊一起共同學習完成課題什麽的。
陳月江說這話的時候身體躺在沙發上,手垂在地板上, 該說不說,年紀輕,身體柔韌性确實好得很。
姜左問他:“怎麽?不想去?”
陳月江嘟囔:“有很多不認識的大一的人。”
姜左說:“去了不就認識了。”
陳月江掃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懂什麽”,姜左知道陳月江對人采取冷淡的态度是因為他本身就不太擅長和人社交,不過這事放在一個十八歲的大學生身上也很正常。
社交技能這東西,天生就會的少,練出來的才是大多數。
“你這是什麽?”陳月江翻了個身,抱着抱枕揶揄地看她,“經驗之談?”
姜左說:“我也是大多數。”
姜左十八歲時也不擅長社交,說起來,跟陳月江可能還有點像。
陳月江聞言翹了下嘴角,他輕輕說:“好難想象哦。”
姜左說:“難想象什麽?”
“想象你對着人虛張聲勢的樣子。”陳月江脆生生地說,好像真的想象了一下。
姜左在旁邊翻看快一周沒看的郵箱消息,陳月江走過來從後面環住她的脖子,姜左問他幹什麽,他告訴她:“覺得高中時候的姐姐好可愛哦。”
“那應該是你的錯覺。”
“你高中的時候就這麽高了嗎?”
姜左想了下:“應該是吧。”
陳月江顯得有點沮喪:“你吃什麽長大的啊?”
“這應該是基因問題。”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陳月江趴在她肩上蔫兒蔫兒地瞅着她的電腦屏幕不說話了。
姜左繼續一封一封往下打開未讀郵件,大多數都是法語,她的手慢慢停在了一封三天前的郵件上,內容只有短短三行,姜左掃了一眼,把電腦合上了。
“怎麽了嗎?”陳月江問她。
姜左嗯了聲,她讓陳月江起來,轉身往屋裏走,陳月江跟進去看見姜左從櫃子裏把行李箱拖了出來,她跟陳月江說:“我要回一趟法國。”
陳月江的眉頭慢慢蹙了起來,他輕輕“啊”了一聲,沒說別的,但語調聽起來十分不情願。
“去幾天?”他問。
“可能三四天,也可能一兩周。”姜左說,“事情辦完就回來。”
陳月江輕問:“是之前工作上的事?”
“算是吧。”
“……”
姜左開始把櫃子裏的衣服一件一件疊起來裝進行李箱,陳月江在後面一聲不吭的,她裝了一會兒,身後還是沒動靜,姜左問:“怎麽了?”
陳月江這才一步步走過來。
他蹲下來,雙手伸過來抱住姜左的脖子,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他沒說不讓她去,也沒說不想讓她去,他低聲說:“一兩周好久啊。”
“嗯,”姜左拍拍他的手臂,“我盡快回來。”
陳月江黑曜石般的瞳仁裏晃着微光,微不可察地含糊地應了一聲,他問:“你多久走啊?”
“明天,我買最早的一班航班走。”
“這麽早。”陳月江說。
“所以你自己醒了以後記得要吃早飯。”
“哦。”陳月江依舊皺着眉,但什麽都沒再說,“……好。”
姜左應該是之前在法國的工作上有什麽事,而且還是比較急的事,所以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已經走了。
陳月江伸手摸了下旁邊的位置,涼的。
作為基本的知識,他知道法國和中國的相對地理位置,但不知道這中間具體距離有多少公裏。
于是陳月江抽空查了一下。
直飛都要十二個小時。
比想象的要久。
到了晚上八點多,陳月江跟同學吃飯的時候才接到姜左的微信電話。
陳月江放了筷子找了個店裏沒人的角落接起來,電話那邊姜左在跟他說自己剛出機場。
“你那邊差不多在吃晚飯了吧?”
陳月江“啊”了聲,說:“正在吃。”他說,“法國現在是白天?”
姜左說:“剛過午飯的點。”
“哦。”說了沒兩句,那邊陳月江的同學已經吃完飯了,在喊他回去,他只好捂着聽筒說,“我回家了再給你打吧。”姜左嗯了聲,他挂了電話。
結果回家了也不太有時間,工作室現在的人多起來,每天要處理的消息就多,加上課業重,陳月江猶豫了一會兒給姜左發消息說自己今晚有點忙。
姜左很快回了消息,說沒事,她那邊也有點事。
所以兩個人那天晚上就沒有再通電話。
第二天一整個上午也沒有任何消息來往,因為有時差,陳月江午飯時其實有空,可以給姜左打電話,但看了看她那邊天都還沒亮,所以這個電話到最後也沒打出去。
等終于到了晚上,陳月江才給姜左打了第二通電話。
姜左那邊應該是在下雨,有雨水砸在傘面上的滴滴答答聲。
陳月江問她是不是在外面,姜左嗯了聲說:“出來有點事,你回家了?”
“嗯。”
“晚飯吃了嗎?”
“吃過啦。”陳月江小聲說。
“今天晚上不忙了嗎?”
“嗯,”陳月江悶悶說,“想跟你打電話,所以把時間擠出來啦。”
姜左在電話那頭低低笑了一聲。
陳月江坐在窗戶旁的臺子上,姜左在上面鋪了一層毛絨毯子,陳月江剛洗完澡,穿着短褲,屈起膝蓋把雙腿縮在毯子上,他把自己圈在角落的地方,身體就顯得很小。
他垂着眼睛,姜左的聲音在耳邊顯得很近。
“我才走了一天,寶寶說話都變得這麽坦誠了。”她調侃着,說話時有微微的風從聽筒旁掠過。
陳月江忍不住說:“我一直都很誠實的。”
姜左應該是打開了一家咖啡店的門,陳月江聽到了叮咚的清脆響聲。
“姜左。”他忽然說。
“嗯?”
陳月江望着窗外繁華的夜景,聲音有點啞啞的:“我已經有點想你啦。”
姜左聲音平穩:“嗯。”
“好想你哦。”陳月江把臉埋到臂彎裏,撒嬌一樣地說。
姜左依舊說:“嗯。”
“今天晚上他們說吃自助,我沒去,他們以為我是為了回來學習。”陳月江像分享什麽秘密似地悄悄說,“他們不知道我其實是為了回來給姐姐打電話。”
姜左笑了下:“這樣啊。”
“你工作還要忙多久啊?”于是陳月江就正大光明地問了。
姜左說:“可能還要個三四天吧。”
“哦。”陳月江低着頭說,“那你不在的時候,我要睡你那一邊。”
“睡吧。”
“還要用你的水杯。”
“用吧。”
“還要穿你的睡衣。”
“嗯。”姜左說,“穿吧。”
“……”陳月江不說話,過了很久,他才用蔫兒巴巴的語氣說,“好無聊哦。”
“我盡快回來吧。”姜左笑說,“這幾天你可以去你同學家住住,不是還要一起參加競賽嗎。”
“但關系也沒有那麽好。”陳月江說,“我考慮一下吧。”
“行。”姜左那邊應該是到目的地了,她在汽車的引擎聲裏跟他說自己得挂了,陳月江哦了聲,慢騰騰地挂斷了電話。
屏幕上顯示着通話時長十一分鐘。
姜左從手機屏幕上擡頭,大雨裏,等在車旁的金發的西裝女人用法語在對她說:“您的通話結束了嗎?”
姜左點了下頭,今天巴黎的風很大,姜左回複她時同樣用的法語:“羅曼是為了什麽讓我回來?”
女人說:“羅曼病了,他只是想見你一面。”
姜左說:“只是為了見一面?”
女人點頭。
姜左把手揣進外衣口袋裏:“好,帶我去吧。”
女人恭敬地對她行了一禮,舉起雨傘為她打開車門。
“您不在的這半年,羅曼一直很想念您。”她坐進駕駛座。
姜左透了口氣,靜靜的口吻:“我也很想念他。”
“他昨天晚上剛從手術中醒過來,”女人說,“聽見您這麽說,他一定會很高興。”
“希望吧。”姜左不知含着什麽情緒回了一句,車子很快就穿過朦胧的雨簾,開上了巴黎陰雨綿綿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