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早就不打算要我了

第55章 第 55 章 “你早就不打算要我了。……

之後的幾天, 羅曼沒有再聯系過姜左,姜左每天睜開眼就得參加各種聚餐,探病搞得像回來旅了趟游。

陳月江知道了她有時不能及時回複自己消息的原因, 發了個笑臉表情過來揶揄。

“真受歡迎:P”

姜左:“沒有寶寶受歡迎。”

然後陳月江就會莫名安靜兩秒才回:“我沒有……”又接了一句,“我都不怎麽和女生玩,小頁都是餘白帶過來的。”

“那你怎麽不跟女生去玩?”

陳月江:“你很想我和她們玩嗎?”

大人很狡猾, 依舊用着平淡的字眼:“你想玩就可以。”

陳月江無言地回了一串省略號過來。

過了兩秒, 他發來一條語音。

又過了兩秒,第二條語音也來了。

姜左先點開了第一句,聽筒裏, 少年的聲音低低的。

“姜左, 你好煩啊。”

第二句:“……我好想你哦。”

姜左不由笑了,她回了個“嗯”。

于是某個人嘴巴停不下來一樣接着給她發。

“好想好想你哦。”

“嗯。”

“想死你啦。”

“嗯。”

“你再不回來我就要無聊到在家裏不穿衣服走來走去了。”

姜左翹翹嘴角溫聲說:“那記得把窗簾拉上再脫。”

陳月江:“……”

陳月江:“開玩笑的。”

陳月江發了個綿羊翻白眼的表情,下一條消息隔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發過來。

“只有姐姐可以看。”

巴黎的陰雨就這樣持續了整整一周, 直到周一天氣放晴,羅曼才又一次聯系了姜左。

還是在他的書房裏,兩個人倒了點紅酒, 立在窗邊看外頭靜谧的步道和樹叢。

“你回來也一個月了, ”羅曼問她, “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嗎?”

姜左說:“我好歹在這兒待了七年, 也就頭兩天不太習慣。”

羅曼說:“那你覺得法國怎麽樣?”

姜左說:“我覺得不錯。”

羅曼:“那你覺得跟中國怎麽樣?”

姜左說:“各有千秋。”

羅曼搖了搖頭,他修養了一個月,看着精神些了,這個曾經砍人耳朵都不眨眼的男人卻有一股優雅的紳士氣質,他把頭發用發蠟修得整整齊齊,他微笑着說:“姜,你在回避我的問題。”

那天在書房, 羅曼提出要姜左繼承他那座巨大的賭博之城,姜左當時沒說接受,也沒說拒絕,甚至也沒說過要回去考慮一下。

姜左說:“我把這周二回國的機票取消了。”

羅曼“哦”了聲,眼色微深地看着她:“那麽,你決定答應了嗎?”

的确,這是一筆難以用數字去衡量的巨大的財富。

姜左當年也只是個在賭場裏耍點偷雞摸狗的小賭術的下層員工,必要時替賭場清理清理“垃圾”,她最後能爬上那個位置,剝離運氣和能力的要素,羅曼的青睐是關鍵的。

他得先願意正視姜左,姜左才能和他達成某種平等的交流。

姜左很少會對人抱有感激之情,但她的确感謝羅曼。

這種感謝是即便已經辭去工作也願意飛十幾個小時趕來看望他的感謝,暫停手裏的工作為他停留在法國一個月的感謝。

“但是,羅曼,”姜左說,“現在的我想要一種平和的生活。”

羅曼眯了眯眼睛。

姜左仍舊注視窗外。

“放在五年前,我可能不會猶豫,我那時骨子裏有股叛逆的沖勁,生活越壓着我,我反而越舒适,我每天都想挑戰生死的極限,跟不要命一樣。”

“你說我那時有什麽可怕的?好像沒有。所以你如果那時跟我說,我就答應了。”

“接下你的賭場,接下你的錢連帶着也接下你的仇人們,每天泡在紙醉金迷的骰子聲裏,看着錢堆得一山又一山高,把人的手骨砍一截都不會覺得怎樣,然後就這樣逐漸失去所有正常的感官。”

“這是一種姜左可以适應的活法,”姜左說,“但已經不适用于現在的姜左了。”

羅曼沒有說話。

姜左說:“我現在在中國有自己的工作,有套大小正好的房子,有輛車……說來有點不可思議,但現在的我渴望這種平淡安穩的生活。”

“姜,你變了很多。”良久,羅曼說。

“我的同學也這麽說,人總是會往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改變,所以我變成了現在這樣安于現狀的人。”

羅曼把沒動過的酒杯放回了桌上,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輕輕搖晃。

“最近還在吃藥,不能喝酒。”羅曼說。

羅曼的身體還沒康複,再過幾周還要去醫院複查,姜左也想等他狀态再穩定一些再走。

“總之,姜,你再考慮考慮吧,”羅曼說,“你也許知道我是個多疑的人,但這次我不是在試探什麽。”

“我知道。”姜左說。

“你知道那是誰嗎?”

羅曼回頭看向壁櫃上立着的一枚小相框,十幾二十歲的少女坐在秋千上看書。

那張照片一直被擺在羅曼的書房裏,但姜左從來沒問過。

就算和羅曼聊過很多私事,姜左也從沒提及過那張相片。

這就是羅曼當初認為姜左适合這個圈子的原因,她對人的距離感把控太好,甚至好得有些可怕。

這可能還是羅曼七年來第一次跟她提起那張照片,他的口吻很緩慢:“那是我上學時喜歡上的女孩,可惜,上帝帶走了她……否則,她現在應該是個可愛的老太太。”

姜左低了低頭:“節哀。”

“去吧,”羅曼仍看着那個相框,“我期待你下一次會帶給我不一樣的回答。”

*

羅曼今年剛六十歲,六十歲的人的身體狀态因人而異,羅曼沒有很嚴重的疾病,好好修養是可以養回來的。

但羅曼本人對這事的看法非常消極,從他對姜左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來。

他不想讓姜左走,但姜左也大可買張飛機票拍拍屁股走人,只是這樣的話就不是“走”了,是逃。

所以姜左打算把這事解決了再走。

只是回國的時間又得往後擱置了。

這事不适合發消息說,姜左看了眼腕上的表,這個點陳月江多半已經睡了。

“這不是今年的新款嗎?”旁邊的朋友湊過來看見她的手表,“以前沒見你戴過手表啊。”

“別人送的。”姜左說。

“哦?別人?你去哪兒獵豔了,怎麽不告訴我們?”

“姜,沒想到能有你看得上的人,有照片沒有?給我們瞧瞧。”

他們這麽問了,姜左才想起來,她沒給陳月江拍過照,手機裏當然什麽也沒有。陳月江也不是會主動發照片過來的那種性格。

別看有時候膽兒大得很,其實再出格的事就一點都幹不太出來了。

那天視頻的那一次,應該是陳月江幹過最過分的事了。

盡管他事後并沒有太多別的表現。

陳月江是一個演技也很好的小孩。

“陳月江——”

“千千男朋友說要請我們喝奶茶诶,你要喝什麽?”

“我不喝。”

陳月江在工作室的桌子上敲鍵盤,旁邊鬧鬧哄哄的是工作室一個學妹的男朋友周五下課來看她,一說請喝奶茶,所有人都圍了過去。

“不喝?真不喝?免費的哦。”

“千千你男朋友對你太好了吧還提了這麽多吃的——等會兒我可以吃點不?”

“千千……”

不管在哪兒,談戀愛的情侶身邊都像有一種特殊磁場,陳月江從人群縫隙間看見小情侶笑得傻裏傻氣。

他看了眼就沒看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移動鼠标打開了日歷,今天已經是周六了,周日從巴黎飛華都的航班老早之前他就看過很多遍,航班數不多,但早上晚上抵達的都有,不知道會是哪一班。

“……”

陳月江覺得還是得問一下姜左,不然他不方便去接她。

晚上陳月江早早吃了晚飯,給姜左打了電話。

兩個人有整整一個月沒見面,快一周沒打過電話了。這座房子從最開始還有姜左生活的氣息,到現在漸漸只剩下了陳月江的生活痕跡,盡管他依舊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好像和一個月前沒有變化,除了每天回家打開門只看見黑洞洞的客廳。

床也有點冰。

天氣冷了,就越來越冰。

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一種習慣,就是在飄窗邊坐着敲代碼,時不時看看外面的天空,飛機飛過上方時會有明顯的閃爍光點。

陳月江倒也沒想別的,他只是漫無目的地看着。

總比看背後的一片漆黑來得強。

待接聽音嘟嘟了兩下後,姜左接了電話。

她的聲音帶着一點點啞,好像剛喝過酒,不過語調是清醒的。

“怎麽了?”

陳月江是想直接問的,但話到了嘴邊,不知道為什麽磨蹭了一下才被他吐出來:“你是不是周日的飛機啊?你上次說這周買票……”

姜左那邊還是白天,可能還有事要忙,陳月江想知道個具體時間就挂電話。

但姜左沉默了兩秒,陳月江聽見她拉開了一片窗簾,然後才聽見她說。

“我這周可能回不了了。”

陳月江微微愣了一下。

“……為什麽?”他問,“你還有什麽事沒處理完嗎?”

“嗯。”

“但已經一個月了。”陳月江說,“一個月了都還處理不完嗎?”

陳月江以前從沒說過這種話,也從不會問這些問題,這兩句話幾乎像是本能般地脫口而出了。

“寶寶……”姜左已經聽出他語氣有點不對了,“确實出了點意外。”

“什麽意外?”陳月江追問道,“是到現在都不能告訴我的那種意外嗎?”

姜左不說話。

“你不願意告訴我。”陳月江篤定地輕聲說。

“寶寶……”

“一個月了,姜左。”陳月江打斷她,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已經有兩天沒發過消息,七天沒打過電話,三十天沒見面了。”

“還要多久?”

“你說……還要多久?”

少年的聲音到了最後,竟然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姜左道,“我是來這邊探望上司的,寶寶,他當初很照顧我,所以我得等他病好了才能走。”

“是……”陳月江說,“你反正總是有很多理由。”

他好像把整張臉都埋進了臂彎裏,聲音顯得很悶很啞。

“可我也等了你很久了啊……你最開始說一周,後來說一個月,你每次都跟我說要等一會、再等一會兒……我現在已經等了三十天了,你又說還要再等一會兒……”

“我不知道這個一會兒是多久。”他說,“……我可以不等了嗎?”

“為什麽我總是要等?”

“我每天都在工作室看日歷……”

隔着電話,很難知道陳月江此刻是什麽表情,可聽聲音好像已經掉起了眼淚。

一個月确實很長,陳月江沒跟姜左分開過這麽久,但姜左不知道少年會僅僅就因為這個哭起來。

陳月江很少哭。

這似乎不是個适合講道理的氣氛,所以姜左問:“那你說最晚你能等到多久?”

陳月江說:“明天,明天就回來。”

姜左無奈道:“寶寶,我在這邊有事要辦。”

“可你去的時候跟我說的是三四天,最晚一兩周。”陳月江咬着下唇跟她據理力争。

好像只要自己說贏了姜左,她就能馬上回來。

“陳月江,”姜左喊了他的名字,嘆了口氣,“咱們講講道理,好不好?”

“講了道理你就會回來嗎?”陳月江聲音細細的、沙沙的,帶着哭音的聲調在輕輕地發抖,“……姜左,你是不是準備就這樣留在法國了?”

“你早就不打算要我了。”

“陳月江。”

姜左喊他,下一秒,陳月江把電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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