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本來就是他欠你的
第26章 第 25 章 這本來就是他欠你的。……
原本相裏明徵是打算親自去尋曲明昙說的, 但白珩卻說,此事由他去同曲明昙說。
曲明昙對他本就有防備,若此事由他去說, 曲明昙八成會覺得他另有所圖,所以由白珩去說也好, 相裏明徵便将此事交給白珩了。
也不知道白珩是怎麽同曲明昙說的, 曲明昙竟然很爽快就答應了這事。
眼下已是冬月末了, 既然要留在玉京過年, 那便意味着, 他們還要在玉京留一個多月。那她現在去牙行挑幾個身手好的人先買回來, 放在身邊待一段時間, 正好能摸透他們的秉性, 這樣年後由他們護送他們二人回梧州時, 也能多一重保障。
而相裏明徵得知這事時, 問了曲明昙兩個問題。
“你有銀子嗎?”
“牙行買回來的人,可能會些拳腳, 但你确定, 他們能打得過自幼訓練起來的仆從?”
第二個問題, 曲明昙尚且還能辯一辯,但第一個問題她卻是無話可說。
因為她身上的銀子還是他們來玉京時,劉通給她的盤纏,如今已經所剩無幾了, 只能堪堪堅持到他們二人回梧州, 她确實沒有多餘的銀錢再買人了。
曲明昙的眉眼耷拉了下來。
相裏明徵見狀,本以為這事能就此翻篇,他正欲離開時,曲明昙卻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先前眉眼低垂的曲明昙突然擡起頭來, 理直氣壯道:“你得給我銀子。”
“我為什麽要給你銀子?”
“珩兒是我們的孩子,十月懷胎的人是我,九死一生生下他的也是我,将他從個小貓似的養到如今的人還是我。這六年來,你這個當爹的一毛不拔,從未對他盡過半分心意。從前我諒你不知道他的存在情有可原,現在你既然知道了,那你這個當爹的總該把之前虧欠他的都彌補回來吧?”說完,曲明昙将白皙的掌心伸到相裏明徵面前攤開。
如果相裏明徵不認白珩,那她這個當‘娘’的無話可說,可他既然認了白珩,那他該負的責任就得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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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練大字的白珩看見這一幕,頓時将筆擱下,快步過來。
曲明昙不知真相,但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快步走到曲明昙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襟。
相裏明徵不是他父親,他沒必要對他負責的。
但曲明昙卻一把攥住他的手:“這本來就是他欠你的,你別怕,阿娘替你要。”
白珩欲哭無淚。小姨,你別這樣。
相裏明徵看着眼前的曲明昙,對她既同情又無奈。而躲在曲明昙身後的白珩還在拼命向他使眼色,相裏明徵便道:“虧欠珩兒的,我自然會補給他。”
曲明昙一揚下巴,示意他別光嘴上說說,得來點實際的。
相裏明徵用書将曲明昙的手撥開,然後撩開袍擺在一旁坐下,在曲明昙開口之前,他先一步道:“仆從只有自小就養在身邊的才會忠心,你如今從牙行那裏買來的不知底細,很容易有隐患。這樣,我身邊有幾個身手不錯可堪重用的人,回頭我讓珩兒自己去挑幾個。到時我會同他們說清楚,珩兒挑中誰,誰以後就只有珩兒一個主子,我屆時也會将他們的身契給珩兒。”
相裏明徵他們這種高門大戶訓練的人,自然比牙行裏的強百倍不止。
但曲明昙還是雞蛋裏挑骨頭道:“但我有兩點要求。第一,須得身手了得,能以一敵十。第二,他們須得忠心護主。”
相裏明徵颔首應了。
當天下午,白珩就帶回來了一個人。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一道蜈蚣似的舊疤,從他的眉骨一直蜿蜒至左下颌。
雖然如今白珩已經知道了相裏明徵是他父親從前的伴讀,也與他父親情逾手足,但他們如今到底隔了一輩,白珩不想麻煩相裏明徵,只得假借挑選護衛為由,将玄隐光明正大的放到了明面上來。
而曲明昙看見玄隐第一眼,就覺得這人身形高大,手臂上肌肉虬勁,看着确實是像是個練家子。
曲明昙小聲問白珩:“你為什麽選了他?”
他武功最好,而且他合我的眼緣。白珩在小本上寫下“原因。”
曲明昙的臉色頓時變得一言難盡起來。這人武功最好她信,但若說合眼緣……
他那張臉又冷又兇,曲明昙完全不知道,白珩是怎麽覺得他合眼緣的。不過這既然是白珩自己挑的,曲明昙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她大致問了玄隐幾句,确定他是個可堪用的,便沒再多說什麽了。
帶着玄隐出來之後,白珩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曲明昙這關算是暫時過了。
白珩走到廊庑下,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在本子上寫下一句話:你現在去找相裏伯伯,他等會兒會去山水居見我舅舅,你與他一道去。
這并非是白珩不放心相裏明徵,而是相裏明徵主動提出來的。
雖然他們兩人已經開誠布公的談過一次,但相裏明徵知道,白珩并未全心全意信任他。所以他便主動同白珩說,他今日去見白賀言時,讓玄隐與他一道去。
玄隐領命後就去找相裏明徵了。
相裏明徵叮囑:“玉京不比梧州,你曾是東宮暗衛的首領,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裏,未必沒有人認識你,所以你出行,最好還是小心些。”
玄隐點頭,掏出一塊灰色的面巾,将臉蒙了起來。
如今已是寒冬,寒風刀子似的往人臉上刮,有些出行的人為了避免凍傷臉,便會在臉上系上面巾,所以玄隐這般打扮倒也不突兀。
白賀言在信上寫的是酉時,但相裏明徵為了以防萬一,選擇提前兩刻鐘到。
但他提前到達山水居之後,并未徑自去白賀言在信上指定的雅間,而是去了那間雅間的隔壁。
他約莫等了一刻鐘左右,隔壁終于傳來了動靜。
相裏明徵這才整了整衣袍,起身出去,推開了隔壁雅間的房門。
雅間內已有一名黑衣男子。只是此刻那黑衣男子整被寧栩與玄隐聯手摁在桌上。
先前甫一踏進這雅間,白賀言就察覺到了不對,他當即便要退出去時,卻晚了一步。寧栩和玄隐一人守門,一個守窗,硬生生将他變成了甕中之鼈。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被反剪着胳膊壓在桌上的白賀言當即氣急敗壞吼道:“明棠,六年不見,你就是這麽對兄長的麽?”
“恐怕要讓白兄失望了,來的是在下。”一道含笑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白賀言面上的表情一愣,就聽那人道,“白兄是貴客,你們這是做什麽?還不快松手。”
寧栩立刻松手,玄隐沒忘記白賀言幹的好事,眼下他雖然不能殺了白賀言,但卻能讓白賀言吃些苦頭。在放手時,他‘無意’在白賀言的胳膊上扭了一把,白賀言頓時被疼的慘叫一聲。
相裏明徵看了玄隐一眼,玄隐面無表情的站到了一旁。
白賀言忍過那股疼意,踉跄站直身子,一轉頭看見目露殺意的玄隐時,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又将頭轉向另一邊,就看見了長身玉立的相裏明徵。
而相裏明徵在看見轉過來的白賀言時,也是一怔。
白明棠是名動玉京的美人,而她一母同胞的兄長容貌自然也不差。可昔年那個溫文爾雅的白賀言,此刻臉上卻是疤痕交錯,有的像是刀傷,有的像是燒傷,但無一例外都是陳年舊傷。若不是他的身形與聲音以及昨日的筆跡都能對得上,相裏明徵壓根就認不出他。
“白兄,你……”
白賀言先前臉上蒙有面巾,但剛才被寧栩和玄隐拽了下來,所以此刻才會以他的真面目示人。
看見相裏明徵臉上的驚詫,白賀言也不再遮掩自己,只冷笑一聲道:“相裏大人莫不是以為,流放跟踏青郊游那般自在?”
流放之地多得是窮兇極惡之人。而他一個錦衣玉食養大又生得一副好樣貌的公子,在那種地方不亞于落狼群裏。為了自保,他不得不毀了容貌。
而相裏明徵沉默了片刻,轉移了話題:“不知白兄今日尋我過來所為何事?”
“我要見的是明棠。”
“若白兄想見白明棠,那恐怕是得回梧州了。”相裏明徵淡淡道。
白賀言頓了頓,正欲再說什麽時,相裏明徵卻不想再同他打太極,他直接開門見山道:“如今曲明昙與珩兒住在我的府中,白兄明面上是給曲明昙寫信約見面,實則今日想見的人是我。”
相裏明徵會查到白明棠已死白賀言不震驚,他震驚的是,相裏明徵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就查到了曲明昙的身世。
但旋即,想到之前一直不肯配合他的白珩,白賀言瞬間就想明白了:“我這外甥連我都不放在眼裏,沒想到他倒是聽你的話。”
“珩兒雖然年紀小,但他分得清誰是真心,誰是另有所圖。”
曾經的白賀言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而如今的他卻渾身都是戾氣。相裏明徵不想和他再兜圈子,直接道:“我與白兄昔日關系淡薄,白兄今日專程約我來,應當不是為了敘舊吧?”
白賀言此番來見相裏明徵自然不是為了敘舊。
他之前之所以将曲明昙和白珩送來玉京,目的是想讓曲明昙冒充白明棠,周旋在昔年傾慕白明棠的那些人中間,然後拉攏他們的家族勢力為他所用。但白賀言怎麽都沒想到,相裏明徵突然出面毀了他的布局。
如今白珩和曲明昙都在相裏明徵府裏,為今之計他只能和相裏明徵合作了。
但白賀言怎麽都沒想到,他說完自己的計劃之後,相裏明徵竟然直接拒絕了他。白賀言一臉的不可置信:“相裏明徵,難不成你真相信,雁蕩山一役和你兄長之死是先太子所為?”
“我不信,但我兄長與先太子之死,都與珩兒無關。”所以他會為他們洗刷冤屈報仇,但不會将白珩牽扯進來,他尊重白珩的選擇。
“什麽叫與珩兒無關!作為人子,他有責任為自己的父親平反。”
“是否為自己的父親平反,那是珩兒自己的事情,與你和我都無關。”相裏明徵态度就堅決。如今珩兒既然到了他身邊,他自然就不會再給白賀言利用他的機會,而且——
相裏明徵站了起來:“據我所知,當年白大人貪污軍饷,倒賣戰馬一事情證據确鑿。所以白兄,我勸你一句,你想利用珩兒為白家翻案是絕無可能。”
當年白家出事後,先太子也曾試圖救過他們。但一番探查過後,發現白父貪污軍饷倒賣軍馬人證物證俱在,這案子幾乎可以說是鐵案了。而且那時先太子在朝中的處境并不好,所以他才将白明棠救下後,讓劉通帶她離開玉京。
白賀言被相裏明徵戳到了痛處,他嚯的一下站起來,怒不可遏:“相裏明徵,你——!”
相裏明徵卻懶得同他再掰扯,直接丢下一句告辭,便徑自離開了。
白賀言倏忽攥緊雙拳,他盯着相裏明徵的目光裏,幾乎能噴出火來,但相裏明徵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與此同時,忠勇侯府已經将寧子骞後事所需的東西準備妥當了,阖府上下都在等寧子骞咽氣。
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四皇子不知從哪裏聽到消息,天寒地凍的,他竟然親自帶着禦醫來了忠勇侯府。
原本衆人都以為,寧子骞這次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出來了,但卻怎麽都沒想到,這禦醫妙手回春,在他的醫治下,原本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寧子骞,竟然硬生生的抗了過來。
這下就該有人歡喜有人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