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現在你願不願跟我走?……
第35章 第 34 章 現在你願不願跟我走?……
白珩去見玄隐了, 聽到曲明昙醒來的消息,他當即便趕了過來。
甫一進來,白珩就見曲明昙坐在床上, 他正欲快步上前時,聽到動靜的曲明昙卻轉頭看了過來。
只一個眼神, 白珩便知道, 曲明昙恢複記憶了, 他頓時被釘在原地。
而剛醒來的曲明昙對白珩的情感也很複雜, 她是因白珩的身世被卷入這場漩渦中的, 但同時她也知道, 白珩很無辜而且他也是受害者。但她被人愚弄了這麽久, 理智告訴她, 她不該将怒氣撒在白珩身上, 但她也做不到像從前那樣對白珩。
曲明昙一時不知道, 此刻她該怎麽對白珩,所以她收回了目光, 只丢下一句, “你們都出去吧, 我想再躺一會兒”,便面朝裏躺下了。
映雪隐隐察覺到,他們“母子”二人之間有些奇怪,但曲明昙既然發話了, 她便稱是退下了。
而白珩則垂下眼睛, 像只被抛棄的幼獸一般,垂着腦袋轉過身也慢慢退了出去。
待到關門聲響起時,曲明昙才睜開眼睛。
其實很早之前,曲明昙就知道, 她是被爹娘抱養來的,而她的親生父母是遠在玉京的姨夫姨母。
在曲明昙的印象裏,她沒見過這位在玉京做官的姨夫,只見過姨母兩面。
一次是她表兄成婚,她随她阿娘去舅舅家,在那裏見過姨母一面。當時看見姨母同她阿娘長得很像,她還十分震驚。
而另外一次則是她姨母回鄉辦事,途徑林州時在曲家小住了幾日。
這兩次見面裏,這個姨母溫婉賢淑,對她很好。在那短暫的相處裏,她幾乎對她是有求必應,一開始曲明昙對她的印象很好。但後來,随着她發現,自己和表姐白明棠長得越來越像時,曲明昙心中便生了疑。
再到後來,她無意得知,她阿娘之前确實生過一個女嬰,但她剛生下來就夭折了,而那女嬰夭折的時間與她出生的時間相仿。
而她阿娘見她猜到了,便也沒瞞她,如實同她說了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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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曲家在林州縱然是首富,但到底只是一介商賈。而白家不一樣,白父如今是京官,而這些年,白夫人也從未忘過曲明昙這個小女兒,逢年過節時總會遣人送東西給曲明昙。
曲夫人知道,她妹妹其實是想認回曲明昙的。
但曲明昙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态度很堅決:“當初她棄我的時候覺得我是個累贅,如今您和爹爹将我養這麽大,她又想起我是她的女兒,想将我認回去,她憑什麽?您讓她趁早死了那條心,我這輩子都不會認她,我姓曲,我只有阿娘您一個娘親。”
自那之後,但凡玉京送來的東西,曲明昙一件都不要,悉數給退回去了不說,還讓送東西的管事們轉告白夫人:他們曲家不缺吃穿,日後不必勞她費心。
不知是她的态度太堅決,還是白夫人對她這個小女兒心寒了。慢慢的,她便不再讓人給白明棠送東西了。
但白夫人的東西沒了,可來自玉京的信卻仍沒斷過。
那些信都是白明棠寫給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血緣關系的緣故,曲明昙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白明棠這個表姐時,就與她一見如故,兩人玩的十分要好。後來白明棠回了玉京,她們二人之間仍時常有信件往來。
但後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曲明昙對這個‘表姐’也喜歡不起來了,她再也不肯給白明棠回信了。
原本她以為她晾白明棠一段時間,白明棠也就不會再給她寫信了。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白明棠卻堅持下來了。整整兩年,她沒有給白明棠回一封信,但白明棠卻仍每月都給她寫一封信。
信上都是些瑣事,有時是她在宮中當伴讀的趣事,有時是玉京的見聞,有時那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少女心事,白明棠也在信中悄悄說給曲明昙聽。
對白夫人這個她剛出生就狠心棄了她的母親,曲明昙心中是有怨恨的,所以她不肯認她,也不跟随她回白家。
但對白明棠這個姐姐,曲明昙的情感卻十分複雜。
因為父母棄了她,所以她對白家衆人也都不喜。但白明棠與她自幼相識,當初在她知曉身世後,白明棠曾給她寄來了一封很長的書信。
白明棠在信中說,她得知了曲明昙的身世後,也覺得父母做得不對。若是曲明昙肯回白家認他們,她一定會做一個好姐姐。若是曲明昙不肯認他們那也沒關系,她們之間仍是表姐妹。
白明棠給她的信一直堅持到明德十七年。
那時曲明昙已經想通了,她阿娘和白夫人是親姊妹,他們兩家總歸是親戚,就算她不回白家,她和白明棠仍是表姐妹,那她仍當白明棠是表姐好了。
想通之後,曲明昙給白明棠回了一封信。
但讓曲明昙怎麽都沒想到的是,自此之後,她再也沒收到白明棠的書信了。
後來又過了數月,她爹才得到消息,說白家犯了事,舉家都被下獄了。曲明昙聽到這事後,輾轉反側一夜都沒睡好,第二日一早,她頂着兩個烏青的眼睛,抱着自己的小金庫去找曲夫人。
她曾聽說過,若不是滅族的大罪,犯官家眷中的男丁會被判流放,女眷要麽會被充入教坊司,要麽會淪為可買賣的官婢。但不論是哪一個,只要銀子到位,就能将人掏騰出來。
曲明昙對白家其他人都沒有感情,他們是死是活都與她沒關系,她只想保下白明棠。
曲夫人聽完她的來意後,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非但沒有制止她,反倒将她的兄長曲善舟叫過來,又讓賬房給他們兄妹二人支了一筆不菲的銀子,讓他們兄妹二人一同去玉京,為白家奔走幫襯。
就這樣,曲明昙兄妹二人揣着銀票,一同去了玉京。
但他們抵達玉京時,白明棠已經不知所蹤了,而白母在獄中病重,後來白父被判斬首後,白母便也跟着撒手人寰了。而白賀言作為白家唯一的男丁被判了流放,曲善舟幫襯不上,只得給負責押送白賀言的官差塞了些銀子,希望他們路上能多照顧白賀言一些。
之後曲明昙與曲善舟将白母安葬後,又在玉京各處打聽白明棠的下落,但始終一無所獲後,他們兄妹二人才不得不返回林州。
但之後曲明昙也并未就此放棄尋找白明棠的下落,但白明棠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失去了消息。
直到去年春二月時,曲明昙突然就收到了一封書信。
她拆開信,就看見了熟悉的字跡。白明棠說,她如今在梧州的豐元縣,說是有事想拜托曲明昙,問曲明昙能不能去豐元縣見她一面。
曲明昙收到信之後,當即便與兄長曲善舟一道去了豐元縣。
那時白明棠已經病得起不來身了,她找曲明昙過去,是怕自己離世後,留白珩在這世上孤苦無依,想拜托曲明昙日後能看顧白珩一二。
曲明昙當即應了白明棠的請求,又請了許多大夫來給白明棠看病,但那些大夫都說,白明棠的身體已經無力回天了。曲明昙無法,只得留在那裏陪白明棠走完她人生的最後一程。
而曲善舟此行還有事,不能在豐元縣久留,曲明昙便讓他先去辦他的事,回頭等白明棠這邊的事情了了之後,她帶白珩去找他。若是他那邊的事辦完了,到時候他過來尋他們也成。
如今的白明棠連床都下不來更不能挪動,曲善舟便應了,然後他先行離開了。
但誰都沒想到,曲善舟剛離開不久,白賀言就來了豐元縣。
當處白父锒铛入獄是罪有應得,但白賀言卻不這麽想,他在流放之地受盡折辱,好不容易遇上了大赦,原本想來與白明棠團聚的,但卻看見了白珩。
白珩那雙酷似先太子的眼睛,瞬間讓白賀言看見了另外一種人生。
如今的他是罪臣之後,此後只能夾着尾巴做人,然後窮困潦倒過完餘生。但若有朝一日,他能将白珩推至高位,他就成了皇親國戚,屆時他就能成人上人了。
自那時,一個扭曲而又瘋狂的念頭在白賀言的心底滋生了。
白明棠命不久矣不肯配合他,他便盯上了曲明昙。反正曲明昙和白明棠長得很像,而且白明棠離京六年,曲明昙頂替她也容易很多。
之後白賀言活活氣死白明棠,又用黃粱一夢,将她從曲明昙變成了白明棠,然後串通孫媽媽及劉通等人,假借白珩的病需要生父血做藥引為由,将他們二人送來玉京。
原本白賀言是打算讓她頂着白明棠的身份,游走在從前心儀白明棠的那些勳貴子弟中間,借此拉攏他們的家族勢力為他所用。
但白賀言怎麽都沒想到,相裏明徵的出現,打破了他的盤算。
而相裏明徵這個人,曲明昙曾聽白明棠提起過。
白明棠說他們兩個人自幼相識,但卻是相看兩厭的死敵。而現在她竟然頂替了白明棠的身份,騙相裏明徵說白珩是他的兒子。
一想到若是相裏明徵知道真相的後果,曲明昙瞬間躺不下去了,她立刻從床上起來,飛快穿戴好,然後悄摸去了白珩的房中。
白珩今日既沒看書也沒寫大字,只是獨自坐在桌邊,心裏慌亂極了。
她知道曲明昙現在已經恢複記憶了,但她不知道,曲明昙會如何對他。畢竟他是害她卷入這場漩渦裏的罪魁禍首。
白珩正緊張不安時,聽到門簾響了一下,她倏忽擡眸,見曲明昙從外面進來時,忙立刻站起來,神色不安的看向曲明昙。
曲明昙快步朝白珩走過來,正欲說話時,自她被喂下黃粱一夢後就再沒開口說過話的白珩,終于開口了,他垂着腦袋,聲色沙啞顫抖道:“對不起。”
曲明昙先是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其實白珩一直心如明鏡。只是他過不去心裏的那一關,所以在她成為‘白明棠’之後,他選擇不再說話。
曲明昙下意識想向之前那樣去揉白珩的腦袋,但手剛舉起來時卻又頓住了,最終她收回手,只問白珩:“當初你阿娘将你托付給我,現在你願不願跟我走?”
白珩猛地擡頭,雙眸含淚看向曲明昙。
他原本以為曲明昙會罵他,會怪他,但他怎麽都沒想到,曲明昙竟然還願意帶他走。他先是一愣,旋即含着眼淚堅定點頭:“我願意跟你走。”
“行,那你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晚上我過來帶你走。另外,玄隐人呢?我想讓他替我辦件事。”
曲明昙不敢想象,若是相裏明徵知道所有事情的內情,他們還能不能有個全屍。幸好眼下事情還沒暴露,她得趕緊離開這裏。
但這裏守衛森嚴,他們若想悄無聲息從這裏離開,少不得有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