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章
21 第 21 章
于朵端着飯碗道:“我們這幾天都按兵不動, 但是又沒有要妥協的樣子。他肯定會有所揣測的。”
嗯,一周沒吃肉了,嘴巴裏有點分泌清口水。
以前三天吃一回肉, 她多少還是能吃點的。現在連吃面都是素面。
但她不是出錢買菜的人, 沒有發言權。
她那糊火柴盒攢了幾年才攢到的六塊多私房錢,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來。
那是為了應對突發狀況的。
對于朵這麽個暫時還沒有收入的人來說, 萬一這段時間她生病了,還得靠這錢買藥、打針呢。
事到臨頭開口問兄姐或者嫂子要錢去看醫生, 都不如自己能拿出來。
何況臨時找人,萬一沒找到呢?
而且她不是還出了油跟米,還有之前從公中稱出來的米面油等的份額。
這七天應該是二姐倒找她錢。
于淩道:“嗯, 他之前肯定以為我們沒幾天就撐不住投降了。哼, 等5號他們發了工資, 我就去要那15塊。不對,我又沒吃他們的飯菜,該是25塊。要是敢不給或者拖延, 我非得讓他們知道一下我的厲害不可。那找領導, 又多一件事說道。”
只出不進的感覺太壞了!
這七天雖然只花了三四塊, 而且小妹承諾回頭分了錢會攤分一半, 但這種感覺真的的一點都不好。
以往當知青,好歹還每天在幹活掙工分呢。
于淩現在很有些焦慮!
這幾天她除了買菜、做飯, 順手打掃下衛生,幾乎無所事事。
這麽下去真不是辦法。
不過,于淩雖然空閑,也沒有再去找鐘言。
畢竟那天他母親的态度很明确了。
兩人只是約着在外頭見了一面, 但彼此都沒有好消息可以告訴對方。
明天的聚會, 鐘言也要來的。
于淩正打算把鐘言的事告訴于朵, 便聽她道:“二姐,其實如果不用你去蹲守羅主任,就能達到目的就最好了。”
羅主任就是于承的車間主任。四十二三歲的年紀,表情嚴肅、看着有點兇。
于朵已經打聽清楚了他住在幹部宿舍樓的哪一棟、哪一間。
嗯,廠裏領導幹部住的是樓房,六層那種。
不過車間主任在廠裏不算太大的領導,選不到三樓、四樓這種黃金樓層。
羅主任住的是頂樓,每天需要上下爬樓梯。
不過他家沒老人,暫時也就沒所謂了。
但即便需要爬樓、聽說樓頂還曬得慌,那居住條件也令住平房的普通工人豔羨了。
羅主任家,據于朵打聽來的,60平的套二(福利房,沒公攤),帶書房、廚房、廁所。
就夫妻倆和兩個上中學的孩子住。
就光是有廁所這一條就讓人非常羨慕了。
排隊上廁所、倒便盆簡直是住大宅院的人一年到頭無法避免的經歷。
于朵偶爾起晚了,那真是恨不得憋着,憋到高峰期之後再去。
可惜,早晨那陣憋不住。
有過一次痛苦排隊的經歷,再是寒冬臘月,她都不辭辛勞的鬧鈴一響就起了。
于淩想了想道:“你是說,他想找你打聽咱們的計劃?”
這就對上了,怪不得盯着于朵看呢。肯定覺得于朵這裏要好攻克一些。
“嗯。我回頭把你的打算說給他聽。他怕丢面子,肯定會阻止你去的。但肯定不可能空口白話的就攔住你了。這樣不用你大冬天去廠門口、人家家門口、飯館門口蹲着也好啊。那樣太受罪了!”
又冷,只能啃幹糧。而且中途內急也不敢跑開,怕把人蹲丢了。
而且,還要承受周圍人獵奇的目光。到時候不知道流言紛紛,傳成什麽樣。
畢竟是一個女的跑去蹲一個男的。
再說了,在大雜院裏鬧鬧得了。何必真鬧那麽大?
回頭被別人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
反正只要大哥能妥協分錢給她們就行。
于朵估着就是鬧下來,大哥也不會跟她們平分的。
大不了多折算一些嫁妝錢給她們。
畢竟父母如果在,就不可能平分。但她們多少是有一份的。
她至少要把兩年高中的一應花銷全拿到手。
這會兒太陽已經下山了,又開始冷了起來。
之前于朵晚上還烤火,弄個小爐子提到自個房間裏。只要做好通風,保證不會一氧化碳中毒就行。
臨睡前再燙個腳上床,被窩裏睡得很暖和的。
但二姐沒買多的炭,這就烤不了了。
還有蜂窩煤,二姐也沒買。
她們倆就白天生小爐子做飯,然後用過就熄火。
晚上就不能盡着性子燒熱水燙腳,只能倒溫水瓶裏的開水兌上冷水洗洗腳。
于朵沒辦法,這樣幹冷着她熬不住。
就跑去對面周大媽家,找她兒媳婦江瑩讨了兩個輸過液的空鹽水瓶。
晚上灌上熱水放被窩裏,姐妹倆一人一個。
江瑩是附近醫院的護士,找這個空瓶子挺方便。
當然,江瑩之前總值夜班。家裏有事找于朵幫忙,于朵也都很樂于助人。
不然也不是那麽好開口,禮尚往來嘛。
感受過嫂子和二姐用錢上的區別,于朵默默決定将來一定得有份穩定的收入。
她算是知道了,一份穩定的收入就是人的底氣,就是人的腰杆子。
像二姐這麽謹慎用錢,日子多少有些憋屈。
所以,高老師那裏的機會,她一定得抓住了。
這麽看來,他們家以前的日子其實還是可以的。
從父母那會兒,再到哥嫂當家,日常用錢還是不用這麽省的。
不過,這也說明,二姐下鄉真的吃苦了啊。
北京城裏長大的女孩,雖然父母重男輕女,但大的苦頭還是沒吃過的。
就和她現在一樣。
她雖然得做家務,但嫂子從來都和和氣氣的。
家裏東西盡着她用和安排,也不會多叨叨‘省着點啊’之類的。
可二姐才16歲就要去到千裏之外的大西北,每天幹農活。
如果遇上什麽不好的人,還要受欺負。
漂亮小姑娘在外頭沒人護着,很容易出事的。
這一點于朵也是深有體會。
有一段時間,還有人跟蹤她晚自習放學呢。
那一陣都是大哥到學校門口接她,又去找了老師和對方的家長。
所以,于朵如今也不想二姐因為一次、一次去蹲羅主任,再受那麽多罪了。
說是那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那麽去蹲守也是豁出去了啊。
好像也還沒到那份兒上。
于淩想了想,“你是說咱們就威脅他就好?”
“對!有時候威脅比真的做了效果還好。你真去了,沒準他覺得已經丢臉了,破罐子破摔呢?”
“他要是覺得我沒那個行動力,只是吓唬他怎麽辦吶?”
“那再去也不遲啊。不過我覺得你挺厲害的,他不會不怕。大哥他還是想在機械廠長遠發展的。”
于淩點點頭,“嗯,如果能夠這樣就解決最好了。行吧,他要是問你,你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我說得出、辦得到。”
如果能這麽省事的解決當然是更好了。
“我知道了。”
于淩想了想告訴于朵,“明天你姐夫也要來。”
“姐夫?你們不是離婚了麽?”于朵很是驚訝。
“假的,我們約定好了回城安頓好就複婚的。但現在你看這個情況,不管是他還是我,短期內都找不到工作。”
于淩給于朵說了說鐘家的居住條件,還有那天鐘媽媽的‘變臉’。
于朵道:“不是說有兩個兒子的,一般都偏心小兒子麽?”
“他大哥有工作,父母還要靠着大哥。農村又沒有退休工資,都要靠兒子供養的。如果兒子聽兒媳的,就難免看兒媳的臉色行事了。”
于淩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他那個大嫂精得很,洗頭發、洗澡的都收起來。鐘言在家只能找了他母親之前撿的皂角煮水來用。”
于朵挑眉,“那他比你過得還不如呢。”
好歹二姐在家還有半個房間、半張床。她那位姐夫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過。
于朵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麽二姐那麽豁得出去了。
那這是負擔加倍啊,兩個都找不到工作。
這麽看來,把小外甥留在鄉下反倒好些。
她撓撓頭,“他以前對你很好麽?”
于淩毫不遲疑的點頭,“是的。”
說着嘆口氣,“小妹,你說我們倆也不是不肯努力,怎麽日子就過成了這樣啊?”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于朵的社會經驗也不豐富,她能謀算的都是她見過的。
譬如機械廠的工作。她就是挑了個最适合而且相對輕松的,替自己謀劃。
但社會上很多事情她沒見識過,就不好發表意見了。
于淩道:“等這回的錢鬧到手,我就和你姐夫出去租房子住。”
她在娘家過得其實還可以。于承雖然嘴上不說,但多少對她還是抱愧的。
但鐘言的處境太差了。
他大哥就縮在大嫂身後,不願意出頭。
父母也因為年紀大了不能再掙錢,還得伸手問大兒子、大兒媳要錢用,說不起話。
于朵一邊舀水洗碗一邊道:“那你們有什麽長遠的打算麽?”
于淩道:“那兩口子賠我的錢,租房子以外應該足夠一個人去備考。我想讓你姐夫參加明年七月的高考。他成績要好些。等他考上了,就能領生活補助。到時候寬裕些,我可以再接着備考。”
于朵蹙眉,辛辛苦苦鬧下來的賠償費,花在別人身上?
更何況那相當于是下鄉受了十年罪的補償。
“你幹嘛不自己去備考啊?這是你的錢。”
于淩道:“夫妻一體,不分那麽多。不然難道讓他一個大男人在家做家務麽?”
“有什麽不可以的?”
于朵其實很看不慣于承在家的大男子主義做法。
不過,她不掙錢,得伸手跟哥嫂要錢花用。所以一直沒吭聲罷了。
畢竟于承又不是多寵她,由得她數落的。
看二姐沒說話,于朵繼續道:“你就不怕他考上了,回頭上了大學看不上你?千萬不要把什麽都寄托到別人身上。倒不如你去考。我看你這麽看重他,你考上了肯定不會抛棄他的。”
“那當然!他是我男人,是我兒子的爸爸。”
“這不就結了!還是你去考吧。姐夫如果是個男子漢,他也不會花你這個錢。就算退一步,也得你倆一起去備考。夫妻倆也得共同進步才行。大不了你們備考期間節約點。我看你很會過日子嘛!不然他是大學生了,你只是個初中畢業的。不般配!”
于朵覺得她二姐還挺舍得給男人花錢的嘛。
可能回頭租了房子兩個人單獨過日子,為了男人她就舍得買肉、買蛋來吃了。
這麽一想,她就覺得有點牙疼了。
這算什麽,重色輕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