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重啓 “你對所有的替補都那麽……
第23章 023-重啓 “你對所有的替補都那麽……
023
夜戲片場, 人來人往。
臨時的布景棚短路停電，拍攝時間又緊，所有工作人員連帶主演都開始螞蟻搬家地拎着道具趕去備用攝影棚。
拍短劇不比長劇, 團隊小，操作靈活性很強, 沒有人會擺明星架子, 碰到什麽體力活, 導演一聲令下，閑着的工作人員都願意來搭把手。
周予然将手裏的道具和分鏡稿遞給同事, 耳邊嘈雜，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
謝洵之不說話。
她只能聽見對面沉默、勻速的呼吸。
周予然後知後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氣笑了：“你又不愛回我消息，我不把你拉黑，難道還讓你占着我的好友位讓人心堵嗎？”
這人怎麽這麽莫名其妙啊？
她告白失敗，還不許人要點尊嚴了？
居然還有臉問她，為什麽把他删了！
“沒別的事的話我就——”
“挂了”兩個字還未出口，話已提前被他截斷。
“什麽時候有空見個面？我爺爺有話要讓我轉達給你。”
周予然：“……”
沒有預想當中的缱绻溫柔，更沒有聲淚俱下的悔不當初。
在她猶豫着接起電話前幾秒時腦中所閃過的畫面，一個也沒有發生。
像是有人“呼”地一口吹滅了引燃的線香, 她又被重新置于暗處孤身夜游。
周予然很慢地眨了一下眼，感受到七上八下的心髒在體驗過短暫的失重後, 徹底落了地。
然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帶着點無堅不摧的微微譏诮：“什麽話不能在電話說？”
“他想讓我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聲線坦蕩到像無事發生。
熟稔關系，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聊一場夜話。
涉及到謝爺爺，周予然也知道不能意氣用事撂電話，從喧鬧的片場往僻靜的廊道走, 随意抓了幾個他話裏的關鍵詞：“男的女的？”
對面遲疑幾秒，像是在慎重斟酌。
“男的。”
周予然：“……？”
幹嘛好端端的要給她介紹男人？
總不至于是看他倆這事成不了，謝爺爺專程找別的辦法來彌補她的吧？
但讓謝洵之給她介紹對象——
周予然覺得很難評。
“長得很帥？”
忽然之間，她連這通電話都懶得再跟他打下去了。
早知道剛才就不該猶豫不決，直接挂了拉黑他也就沒那麽多事了。
她真是腦子讓門夾了才來自找苦吃。
“不帥就別介紹給我了。”
宛如大提琴般醇厚清潤的聲音難得意外地滞了一下：“你還有這種要求？”
周予然心裏煩得要命，嘴上漫不經心：“畢竟是以後要從早看到晚的人，長得醜我心情不好。”
足足隔了半分鐘的沉默後，是謝洵之慣有的冰冷聲線。
不耐的低哼聲裏，甚至還有一絲極少見的微妙不爽。
“還有沒有別的要求，一次性都提了。”
周予然：“……？”
來真的？
搞什麽啊？
前腳剛拒絕她，中間死了幾天沒聲響，後腳居然真的正兒八經想給她介紹對象？
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周予然語氣也忍不住跟着陰陽怪氣起來：“當然是長得好、身材好、家世好，人還得有意思咯，太無聊的相處起來沒多久就膩了。”
電話那頭忽然嗤出來的笑聲冷意十足：“是不是還要會做飯？”
“這個可以另外加分。”
周予然态度很無所謂。
她面上故作輕松，心裏的白眼早翻得跟□□沒什麽兩樣。
“你是挑老公還是挑投資人？”
謝洵之驀地沉下來的聲音充滿生硬的不悅。
“……”
周予然茫然地眨了一下眼，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沒抓對重點，這時候反應過來，也只能硬着頭皮給自己挽尊，不甘示弱地反駁問這有什麽區別。
“不都是搭夥過日子？”
就算無理取鬧，她也不可能讓自己再當着他的面跌份兒了。
“反正我又不可能再挑你。”
謝洵之張了張唇，不知怎地，只覺得喉間像被什麽東西給堵了一下：“……”
“但是你确實提醒我了。”
記憶再次不受控地跳回到那個令人難堪的荷塘水榭。
強忍着從心髒處蔓延出來的酸澀感。
周予然不動聲色地做一個深呼吸，用力将平複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松自在、毫不在意：“既然你拒絕了我，那我讓你還我一個稱心如意的男朋友，也不過分的吧？”
純粹是較勁的氣話，也讓她說得有理有據。
“反正是謝爺爺讓我來寧城的，一個未婚夫不行，我要求再替補一個也合情合理。”
強迫自己沉住氣，可等了好半響，也沒等到他開口。
聽筒裏蔓延的沉默像一柄蜿蜒的白刃。
鋒利的刃邊染着霜華的白光。
直到忽地聽見一聲很不客氣的冷嗤。
“你對所有的替補都那麽主動？”
這話問得顯然沒頭沒腦。
她現在連一個備胎都沒看到，上哪主動？
周予然有點蒙，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胡說八道：“不然呢？機會總是要自己争取的咯。”
對峙的間隙，委屈卻開始悄悄冒頭。
無論如何，都是他對不起她。
她能有什麽錯？
他把她騙成這樣，她對他提任何索賠要求都是應該的。
不知道隔了多久，在輕微的聽筒電流裏，謝洵之終于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慢地問了一句：“你就，這麽想談戀愛？”
周予然：“受了情傷不找代償，你聽聽這像話嗎？”
她話音剛落，他隐約就聽見電話那頭有男人搭讪的調笑聲。
清澈聲線問她什麽時候收工，結束後要不要一起去酒吧裏坐坐放松一下。
謝洵之陸陸續續從路過的背景音裏，判斷出她這時候應該還在片場。
星耀傳媒最近主攻現代短劇，為了方便日常拍攝，在辦公樓裏專門弄了幾個樓層布景。
他聽見她笑着答應說好——
又是那種熟悉的、哼哼唧唧的、能把人心都泡軟的撒嬌。
謝洵之的聲音莫名也跟着冷下來：“所以你就打算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找代償？”
周予然：“你家住太平洋，管這麽寬？”
印象裏的少女對他總是一副很乖的甜妹模樣，謝洵之一晚上接連被怼，差點都要沒脾氣了：“你外婆知道會怎麽想？”
周予然沒想到他居然有臉跟她提外婆：“我外婆要知道你那麽對我，她絕對讓我買機票回來了！”
謝洵之抿着唇線沒出聲。
周予然等了一會見他還不說話，心裏的無名火更甚。
以前她是會覺得他這種程度的在意是吃醋。
但她現在知道，當着他的面，最忌胡思亂想。
反正這人說什麽也不可能會喜歡她。
還不如早點勸自己move on。
“所以你到底給不給人介紹男朋友？”
謝洵之克制地閉了閉眼，怒極反笑，扯着唇冷嗤了聲：“我爺爺只讓我給你找一些投資人聊一聊，你現在這情況，事業跟戀愛，孰輕孰重，分不清？”
周予然受不了這股撲面而來的爹味：“反正我手速快，又不是聊不過來。”
也不知對面是不是被她氣到還是如何，硬是沉默了半響也沒搭腔。
周予然憤憤地低哼了聲：“我又不會再蠢到騷擾你，你怕什麽？”
劍拔弩張的沉默像一段被壓到極限的彈簧。
連話筒內的呼吸都被壓到稀薄。
是謝洵之先緩了聲，在情緒上給出了讓步。
“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公事公辦的說辭，難得放柔的語氣卻已經是一種服軟。
“具體的可以等我們見面再說。”
周予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執着在“見面”這個點上。
只是沒想到兩人鬧成這樣還得礙于長輩情面短暫破鏡重圓。
但顯然，“破鏡重圓”這四個字都是在擡舉他們的關系。
謝洵之又不可能喜歡她。
她想再多都是自作多情，還不如不想。
“明天下午4點我公司樓下的咖啡館，一個小時夠了沒？我5點還要開工拍B組的片子。”
他沒回可以與否，只輕描淡寫地問：“那你今天晚上收工之後回哪，回去這麽晚，能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打聽她現在住哪還是了解她收工之後的安排，還是別的那些有的沒的。
周予然懶得想，幹脆不耐煩：“反正又不耽誤明天跟你見面！”
幾乎不給謝洵之任何反駁的時間，她直接就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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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安靜回蕩在耳邊。
謝洵之失了幾秒神，才意識到自己被單方面掐了結束。
垂眸看了眼這個不過9分鐘07秒的電話，他面無表情地将手機丢到了旁邊。
窗外夜色尚早。
家裏也難得沒人聒噪，可夏夜裏的心緒卻浮躁得有些反常。
幹脆開了平板辦公。
為期半個月的半年度彙報結束，集團內部的積壓公務不少。
謝洵之逐一點開郵件批複，卻意外看到助理抄送給投資部的一封郵件。
附件裏是一份他以私人名義跟田中恺那邊成立傳媒合資公司的合同。
思瑞這些年行業布局廣，但即便多點開花，酒店房地産仍舊是主營，偶爾也會投一些項目做孵化，之前涉足影視，也純粹只是被周晉拉入夥，幾次上映票房爆火，陰差陽錯得了個“好眼光”的美名，以至于他要入股某個異業公司，往往能引得其餘資本蜂擁而至。
只是這次跟星耀傳媒合作，籌備期還不足一周，出于私人目的，正處于一種相對嚴格的保密狀态。
合同的條款寫得很明白，組建的短劇投流公司由他私人全資控股，由田中恺那端負責出人做日常的經營管理。
一方出錢一方出人做技術入股，也算投資市場的常态。
這種注冊資本攏共也就幾百萬的小公司原本無需他過目。
然而突如其來閃過腦海的荒唐念頭卻像一個黑影，隐秘得如同一只野獸，蠢蠢欲動地隐藏在黑暗裏，像是來過一次就能認識路。
他竭力試圖将它打發走，可心理卻有個聲音在清楚地告訴他，它嗅着認得路，輕而易舉就能再次找到他。
所以，半分鐘後，謝洵之盯着那份合資公司的合同方案，給田中恺去了條消息，只問對方是否還有增資需求。
短劇的制作周期雖然不長，但對制成的短劇內容而言，前期的數據測試和後期的大面積投放推廣都很吃現金流——他提前了解過市場，給的提議也并非無的放矢。
田中恺受衆若驚給他來了電話，笑着說：“增資倒也沒這個必要，我本來就是打算讓公司裏的幾個骨幹來做這個事情，現金流太充裕了，他們反而沒壓力。”
雖然不敢打包票說這事穩賺不賠，但田中恺也知道以謝洵之的身家，當然看不上短劇這個行業的營收。
只是對方在投資合作上是出了名的高冷，輕易不會入局，更何況這次還是私人名義，給足了他攀交情的空間。
田中恺難得有跟人合作的機會，當然也想好好表現，以謀他日借力好風。
于是客客氣氣地建議：“再說了，你要是真想增資，什麽時候可以抽空來我這邊看看現在在拍攝的團隊，等看完了我們再聊把投資盤擴大的事兒也不遲。”
謝洵之：“那這麽晚了，會不會太打擾還在工作的人？”
田中恺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雷厲風行或許是要搞突擊考察這一套，忙說“不打擾不打擾”。
“反正現在也不晚，片場還有拍夜戲的同事在。”
只是自己這會兒正在別的地方應酬，分身乏術。
得了旁邊秘書的提醒，田中恺又說：“對了，小周剛好今晚就在拍戲，你到時候也可以去看看。”
謝洵之施施然地往椅背上靠，淡聲：“這麽巧？”
輕然收斂的笑聲裏，任何情緒也不着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