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重啓 “我只聽我未婚夫的話,……

第24章 024-重啓 “我只聽我未婚夫的話,……

024

某種程度上, 周予然感謝工作。

如果不是有拍不完的分鏡和劇情、改不完的劇本,她估計會死在被謝洵之拒絕的那天晚上。

跟上次紅着眼睛魂不守舍一整天相比,今晚的周予然在怼完謝洵之之後, 不僅絲毫不受影響,甚至還覺得自己能精神抖擻地盯着監視器再熬幾個大夜。

搬道具的間隙給常钰發了幾條語音吐槽。

常钰對她六親不認的态度表達了贊賞, 并表示, 如果她早點把戀愛腦打包回家, 以她的才華,現在絕對已經無債一身輕, 就連“財富自由”四個字都指日可待。

周予然對此不置可否,但私心裏也希望好友不要這麽輕易就說出大實話。

常钰:【所以前夫哥真的只是想跟你聊投資人的事情, 還是他反思之後,也覺得那天晚上對你說的話很過分,想來給你道歉?】

周予然盯着消息靠在片場的走廊裏失了會神,隔了幾秒,才重新整理好情緒。

【不管他是怎麽想的,現在都不關我的事了。】

淩晨2點終于收工。

結束的時間并不算遲。

短劇的工作強度高,到勝在團隊裏工作的都是年輕人,白天猛灌幾杯咖啡, 到了晚上照舊生龍活虎。

收工的時候有人提議要不要去公司附近的大排檔吃夜宵,立刻就收獲了一大部分的贊成票。

明天早上沒有拍攝任務, 可以睡到自然醒,顯然今晚最适宜肆無忌憚的放松。

周予然拒絕了隔壁組的副導演集體去酒吧的建議, 跟自己團隊裏的小夥伴收拾好東西,浩浩蕩蕩就往隔壁的街區走。

深夜的街道行人寥寥,就連路上的車都很少。

馬路旁邊孤單靜伫的路燈,照亮城市夜旅人的笑聲和夢想。

所謂的大排檔, 也不過是一輛流動的快餐燒烤車,簡陋的塑料紅棚頂下搭一張桌子幾條凳子,卻熱鬧非凡。

夫妻經營的夜宵大排檔,上菜速度不快,但人多聊起天來,讓等待也變得沒有那麽漫長。

一桌子的年輕人,加上幾個還在傳媒院校裏在讀的男大主演,侃侃而談間,已經足夠讓人頻頻回頭注目。

燒烤串和小龍蝦的香味在塑料棚下彌漫。

恍恍惚惚裏,周予然居然意外地在食物升騰的熱氣中,看到了以前那個身穿高定看展的自己。

剛剛從學校裏畢業出來的化妝師童佳雯靠在她身上問周導你在笑什麽。

周予然從恍然裏回過神,釋然地笑了聲,說:“以前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外婆從小就教育她做人要樂觀。

跌倒了不可恥,蹲在地上哭才可恥。

破産如此。

被謝洵之拒絕也是如此。

她原本不抱希望地過來,卻被對方那些讓人誤會的所言所行蠱惑。

現在不過是撥亂反正,讓一切重新回到原點。

人生任何的因緣際遇,都是抵達成功前的考驗。

昙花一現的難過和傷心,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城市的煙火氣精準地滲透每一個人的皮膚。

大排檔油煙重。

吃燒烤少不了喝酒。

雖然精釀的啤酒酒精度數低。

但人在困倦的情況下,喝多了也容易上頭。

周予然懶懶地支着下巴聽他們聊天,恍惚裏,總覺得不遠處好像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可茫然四顧,卻找不到注視來處。

酒過三巡。

所有人都放開了聊天。

熱絡氣氛裏,活潑的童佳雯提議玩個酒桌真心話。

桌上的啤酒瓶咕嚕咕嚕轉,指到的那個人,要麽喝酒,要麽回答問題。

周予然雖然酒量一般,但也明白在這種場合裏,自己作為一個團隊的主心骨不能随便掃興。

童佳雯先開場,問了桌上的一個男配在試鏡過程中遇到的糗事。

男配繪聲繪色地演繹了一番舊事,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無傷大雅的小游戲還在一輪一輪持續,直到酒瓶子的接力棒落到一個名叫“小昭”的男主演手上。

“小昭等會一定把酒瓶子轉到你這兒。”

童佳雯在她耳邊悄聲預判。

周予然抱着酒瓶子不明所以:“哈?”

“周導拜托你對自己有點自信啊,不說別的,我第一次在片場看到你的時候,差點以為你也是公司新簽的明星呢。”

“又漂亮又有才華人還特好玩,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歡你。”

童佳雯話音剛落,綠色的玻璃酒瓶的瓶口果然就不偏不倚對準了她。

周遭人俨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看好戲,起哄問她是喝酒還是真心話。

周予然怔怔地看着塑料方桌對面的男孩子,一時之間腦袋還轉過彎。

小昭是寧城傳媒學校表演系大二的學生,也是公司上個月剛剛簽下來的新人,因為配合度很高,帶教導演特地把他放在自己的組裏。

少年個高腿長,一頭清爽幹練的短發,穿一件白色寬松的字母塗鴉t恤,胸前挂一條銀質的骷髅頭項鏈,眨着漆黑的眼睛沖她笑。

或許是她怔愣的時間太久,少年很快又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頭發,這個看似腼腆實則有些臭美的動作,立刻就吃了隔壁同學一記手肘:“你差不多得了。”

接收到小昭試探期待的目光,周予然晃了晃手裏還剩了一大半的酒瓶子,嘆了口氣:“實在喝不下了,就,要不還是真心話吧。”

小昭的眼睛在燈下亮晶晶的:“姐姐有沒有喜歡的人?”

周予然的腦袋遲鈍得厲害,想半天也回憶不出那張臉,然後慢慢地松了一口氣,搖頭說“沒有”。

初夏的夜風吹倒地上的飲料瓶,咕嚕嚕滾下臺階,滾到路邊一輛停了很久的車架底下。

一桌人的笑笑鬧鬧在空曠的街道也分外顯眼。

小昭坐直身體,眼睛更亮了:“那你看我怎麽樣?”

身邊的人跟着起哄。

周予然花了點時間反應過來,也跟着笑了:“你犯規了,這是第二個問題。”

“什麽嘛,剛剛的酒都白灌了。”

“啤酒都能喝醉,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女朋友啊?”

“再來再來!”

跟着一打啤酒杯端上來的,還有一盤熱氣騰騰的燒烤。

衆人邊聊邊玩,忽地将視線落在她身後,聲音一下子就像被人掐掉了似的,靜了下來。

周予然順着衆人的目光跟着回頭,卻發現是田中恺的助理宋婕。

影視劇這行晝夜颠倒,大家收工後還會碰頭聊工作也見怪不怪。

宋婕掃了一眼她面前的酒瓶子,有點心疼她:“在影棚裏找了你半天不見人,原來跑來這裏了,怎麽這麽晚還不回家休息?”

周予然起身時人險些沒站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就想着結束吃頓飯當團建了,宋姐姐找我有什麽事?”

宋婕示意她組裏另一個年長些的場務把剩下的人照顧好,扶着周予然的胳膊就往路邊走,來到那輛停了很久的車旁邊。

“也沒什麽事,我也是接了田總的電話特地過來的,說是有事找你。”

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後座車門被拉開。

流線型的車身在靜谧空曠的夜色下,泛着冷肅的光。

周予然只當是田中恺有要緊的事情要臨時交代給她,躬身進去的時候,沒看清裏面的人,先聞到一股很淡的木質香,清清冷冷的,幹淨得像雪一樣的氣息。

車內無光,靜且暗。

只能隐約看見駕駛位的後排坐着人,西裝革履,疊着腿。

車前玻璃漏進月光,落在他黑色的皮鞋鞋尖,往上,是骨骼感很明顯的腳踝。

朦胧光影裏的寸肌寸骨,都是極具張力的荷爾蒙,撲面而來。

就連氣勢都高高在上得逼人。

沒有啤酒肚,身形似乎跟她印象中的田中恺相差很大。

但她最近一周都沒在公司裏看到過他,興許是減肥卓有成效也說不定。

周予然一聲“田叔叔”還沒來得及開口,她那一側的車玻璃就被人敲了敲。

也不知是不是車門被鎖的緣故,她打不開,只好落下車窗。

小昭把一件防曬外套遞進來:“你外套落椅子上忘了拿。”

周予然道了謝,遲鈍地看着小昭站在車旁邊一動不動。

路燈下的少年,有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張揚和大膽,彎着腰,絲毫不在意車裏其他人,探進來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

“你等會兒還回來嗎?回來的話我就等等你,反正我學校跟你住的地方也順路。”

按以往的經驗,田中恺最多跟她交代五分鐘。

周予然沒多想:“應該要回——”

“她不回來。”

幽幽暗暗的車裏,突然在旁邊響起的聲音,像深冬清淩淩的雪掉下枝頭,凍得人能呼出寒氣。

這不是,田中恺的聲音。

淩晨3點。

她的眼前是人聲鼎沸、煙火濃烈的大排檔。

她的身後是一片幻彩紛亂、不見底的光影。

周予然錯愕地回過頭,隔着森然靜谧的黑暗,不可思議地對上謝洵之的眼睛。

柔軟的椰子香酒氣纏繞在四目交錯裏。

車窗外飛掠而過的燈柱像走馬燈一道一道不斷閃過謝洵之沒什麽表情的臉。

周予然張了張唇,覺得這樣一幕實在可笑,就真的低低嗤笑出了聲。

謝洵之似乎對她笑聲裏的嘲弄恍若未覺,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晚上剛好在這邊,順路就過來看看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這種慰問從他嘴裏說出來,實在是冠冕堂皇。

她不搭話,謝洵之又問:“你現在住在哪裏?”

周予然當然不會覺得他是專程來找她的,想了一圈,才找到最合理的解釋,沒好氣地沖他伸出手:“拿來吧。”

謝洵之:“什麽?”

周予然:“不是說有投資人要介紹給我麽,資料呢?”

兩人隔着中間一個座椅,距離泾渭分明,像有一堵透明牆。

謝洵之繃緊的唇線微微下沉。

突然被人中途從團建裏叫走,周予然有點生氣:“你不就是急着想把明天下午的事情提前了結掉麽?”

謝洵之眼簾微垂,遲滞的目光盯着她伸到面前的掌心,對她的提問不置可否。

他沉默的時間太久,久到周予然耐心全無——

過大的情緒起伏,讓胃裏原本的不适加劇。

她不想在謝洵之面前又發生什麽很丢臉的事情,只能拼命忍着,卻聽他問:“見到我,你就沒什麽別的想說的?”

游刃有餘的平直聲線,像久別不見的老友,甚至好像還想跟她敘舊。

周予然皺着眉,連笑也笑不出來,移開目光,冷嘲着說:“我想吐。”

“……”

空氣裏突如其來的安靜如同被抽走空氣的玻璃罩,逼仄、壓抑到幾乎要令人窒息。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

周予然低嘆着将額頭抵在車玻璃上,隔了半響,終于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是,真的想吐。”

-

車拐入一個在建的公園附近。

淩晨無人,只有飛蛾往路燈上撲棱。

周予然都來不及等車停穩,跳下車就是一頓吐。

她晚飯吃得少,這時候吐出來的都是清水啤酒。

等吐完了,也算不上清醒。

揉着濕漉漉的眼睛,太陽穴脹得發疼,大腦依舊遲鈍得厲害。

“好些了?”

謝洵之給她遞了紙巾。

兩人從始至終保持着距離,謝洵之雖然全程都陪在她旁邊,但也僅僅只是在她站不穩的時候搭把手扶過她幾次。

周予然不想接受這種毫無意義的好意。

本來如果今晚他不出現,她也不會因為暈車吐成這樣。

憤憤地用手背抹掉唇角的水漬。

謝洵之又問了她住址的事情。

周予然恹恹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沉默着往他車停的方向相背而行。

走了十幾米,聽到身後有人跟着。

又覺得兩個人鬧成這樣真的很沒勁。

早知道她就不來寧城了。

都說便宜沒好貨。

這種免費的前夫哥真的是大坑中的大坑。

周予然挑了張剛剛幹漆的長椅坐下來,頭痛欲裂,猶豫着這麽晚了到底還要不要給常钰打電話,畢竟這個公園離她住的公寓有點路程,打車也要半小時,她現在還沒有完全休整好,怕到時候沒人照顧吐在別人車上太不好意思。

也許再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她再坐一會兒也不是不可以。

謝洵之從始至終都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坐在長椅上發呆:“如果不想告訴我你現在住哪的話,那今晚我先帶你去我那邊。”

傻瓜才會相信這樣的邀請是同居的信號。

只有半個多月前的自己,才會這樣自作多情。

周予然冷冷淡淡地掀起眼皮:“我幹嘛要跟你走?”

她臉上寫滿了抗拒,但或許是因為剛剛吐完,鼻腔濕潤,拒絕的話也帶着哼哼唧唧的尾音,聽上去很軟,像只是跟他鬧脾氣。

靜伫的路燈熾白。

明亮的燈影下,謝洵之淩厲的側臉線條有一瞬的放松,但很快他又板起臉,就連疑問都生硬得很無情:“那你想跟誰走?”

周予然思維慢了好幾個半拍,有點分不清他問這話的語氣是不是真的想給她找個靠譜的朋友送她回家,拉聳着腦袋,開始認真地在記憶裏找喜歡通宵熬夜的朋友。

無人的停車場,夜風拂掃着細碎的灰塵,卷起夏夜特有的幹燥暖意。

流動的空氣裏,有椰子酒的香味。

謝洵之等了一會兒見她不搭話,抿直的唇線往下沉了沉,低哼了一聲:“鐘祁言?”

将名字對上腦袋裏的臉需要時間,周予然頭疼地想了好半天。

烏雲遮皎月。

白熾的路燈成為兩人中間唯一的光。

“也行吧。”

寧城她沒別的熟人,鐘祁言算一個朋友。

周予然應完,竟然真的像是接受了他的提議般,認認真真地低着頭開始在通訊錄裏找鐘祁言的聯系方式。

謝洵之蹙着眉,繃直的唇角抿得很緊:“你是不是對誰都這樣沒有邊界感?”

周予然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沒頭沒尾地冤枉自己。

皺着眉看他,朦胧的目光裏充滿不解。

“不是你讓我找他的嗎?”

“……”

謝洵之皺着眉,一臉被耽誤了時間的不快:“這裏沒有鐘祁言,你只能跟我走,這裏,只有我,聽話一點。”

一句話,重音有輕有重,似乎是特地要跟她強調什麽。

周予然微微皺了一下眉,混沌的腦袋花了半分鐘的理解,終于後知後覺地聽出了點不對勁。

她低着頭輕輕嗤了聲,然後不緊不慢地擡起眼,酒意迷離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他臉上,像是打量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一樣,上下打量着他,說:“可以啊。”

夜風蒸騰出酒精。

無端放大了那點不甘心。

周予然盯着謝洵之的臉,忽然很惡劣地笑了一下:“但我只聽我未婚夫的話,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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