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重啓 “我跟誰談戀愛,為什麽……
第25章 025-重啓 “我跟誰談戀愛,為什麽……
025
對峙的靜默像鐘擺, “滴答滴答”能聽見時間走動。
徐徐的夜風送來枝梢葉片摩挲的聲響和纏繞浮動的暗香。
光影勾勒出他硬朗深邃的五官輪廓,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像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皚雪, 可細看,卻能發現淡色瞳孔裏有單薄的漣漪輕動。
月光落進他眼裏, 悄無聲息點亮了藏匿其中的一小片深淵, 是潛藏了無數洶湧暗流的深海。
“我當然不是。”
謝洵之低哼了聲, 語氣裏有微不可察的嘲弄。
意料之中的答案,堵在周予然的喉管, 發酵的情緒膨脹出強烈的酸澀感,連眼睛都開始跟着發癢。
她低下頭, 只覺得腦袋暈得厲害。
“那你走吧,我叫我朋友來接我。”
通訊錄翻到一半,手機卻被他抽走。
謝洵之看她的眼神依舊冷淡得像個不近人情的長輩:“周予然,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知道。”
她發了幾秒呆,又笨拙地擡起頭,問:“所以我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看見你?”
按以往的慣例,這麽晚了,他是不會跟自己有任何接觸的。
什麽應酬能到淩晨三點, 還能專程順路過來看她?
找理由也找得像樣些,真把別人當傻瓜?
周予然想笑的, 又覺得自己真是怪可憐的。
于是幹脆自嘲地學他那天晚上說話的口吻,問:“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嗎?”
謝洵之仍舊保持着那副木然的表情沒說話, 她卻已困到開始打哈欠。
“你讨厭我我看得出來,所以也沒必要為難自己做一些根本不想做的事情,我又不是那種求愛不成就會跟長輩告狀的人。”
她保證得很誠懇,偏偏謝洵之還板着一張臉不肯把手機還給她。
周予然就差沒當着他的面賭咒發誓:“我是說真的。”
謝洵之靜默了兩秒:“那既然這樣, 我送你回家跟別人送你回家,也沒什麽差別。”
“有的。”
今晚的謝洵之有些胡攪蠻纏,周予然頭疼得厲害,剛剛吐完又精神不濟,拉聳下腦袋,費力地集中注意力:“我不跟不喜歡我的人待一塊兒。”
她的不滿表達得很輕,落到地上都沒有重量,卻在初夏的蟲鳴聲中将荷香四溢的旖旎幻想撕裂。
空蕩蕩的停車場裏,一瞬間安靜得能被兩道呼吸聲蓋過所有。
在良久的沉默中。
謝洵之聽見了自己的嘆息聲,再開口時,嗓音裏掩藏的柔和仿佛是春日裏透過葉隙漏下來的曦光,像是妥協了,又像是在無奈:“到底要怎麽樣才肯跟我回去?”
酒精過量,自制力失效。
糟糕的情緒來得很快。
快到她根本控制不住。
周予然說話時鼻腔裏的尾音又開始變重:“你這個人真的好煩啊,我剛剛不是都說了嘛,除非你跟我談戀愛,不然我幹嘛要聽你的話?”
謝洵之盯着她微微顫動的肩膀,在短暫的幾秒無奈後,冷着聲線說“不行”,頓了幾秒,又說“不可能”。
仍舊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周予然揉了一下酸脹的眼睛,連想都不想沖他伸出手:“那你把手機還我,我找鐘祁言來接我,我可以跟他談。”
謝洵之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聲音更冷:“他不行,換一個。”
“那小昭呢?”
“這誰?”
“公司今年新簽的藝人,一直請我喝咖啡,剛剛你也看到了,他坐我對面,給我送外套的,長得也好看。”
謝洵之低哼:“膚淺。”
周予然哽了一下:“我不膚淺能看得上你嗎?”
謝洵之深吸氣:“他也不行。”
“怎麽不行?”
周予然搞不懂他到底在挑三揀四些什麽。
“不是長得挺好的?”
謝洵之皺緊眉:“他們那個圈子以後有多亂你不知道?”
周予然東拉西扯又說了好幾個陌生的名字,謝洵之越聽臉色越黑。
直到她都詞窮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繞進去了。
“我跟誰談戀愛,為什麽要經過你同意?”
謝洵之冷淡地抿着唇,淡琥珀色的瞳孔裏有晦澀的暗光輕轉:“是我爺爺把你叫過來,你遇人不淑,我們總得負責任。”
周予然想不通這世上居然有人這麽沒有自知之明:“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謝洵之:“……”
男人鐵青着一張臉,顯然是覺得她脾氣難伺候,忍了好一會兒,才克制地問她,到底要怎麽樣才肯跟他走。
周予然料想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認識這麽久,擁抱是她占便宜來的,親吻是她會錯意搞的,滿打滿算,連手都沒牽過一次。
她要真不想走,他也絕不會對她動手。
于是幹脆別開臉:“那就沒得商量了。”
話說完,又忍不住偷偷看謝洵之,也不知是不是真能把人氣走。
可沒想到,謝洵之的情緒穩定到超乎她想象。
周予然被酒精泡得發昏,黔驢技窮,只能咬牙切齒地盯着謝洵之,指望他良心發現。
結果這人良心是沒有的,手機也是不肯還的。
周予然等了一會兒,只覺得對方趁火打劫、欺人太甚,揉着酸脹的眼睛,又有點想哭。
謝洵之盯着她委屈的樣子,喉結微微滾了一下,沉着臉移開視線,從西裝的內袋裏遞出紙巾,有板有眼地嫌棄她,難得語氣放軟:“沒人會要跟一個喝醉的愛哭鬼談戀愛。”
周予然的目光怔怔地落在他手上,等看清那寸被疊得四四方方的紙巾上殘留的痕跡時,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委屈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我才不用別人用過的紙。”
介于清醒跟不清醒之間,她不講道理的大小姐脾氣在這一刻淋漓盡致。
挑剔、自我、難哄又不好伺候。
“根本沒人用——”
謝洵之不耐地抿了一下唇,可否認的話說到一半,目光落在紙巾上那一抹肆意的豔色唇印上的時候,下意識想收回,卻被她一把握住了手腕。
“這誰的?”
周予然胸膛用力起伏,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拼命咬着下唇,想仔細地盯清楚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她的質問有些擰巴,覺得自己沒立場。
但想到剛才謝洵之理直氣壯卡她談戀愛,又覺得自己也是有資格過問兩句的。
像話嗎?
這才幾天呢?
他連別人的唇印都收起來了。
衣服換了幾身,唇印随身帶是吧?
“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偷偷跟別人出軌了?”
所以一直不理她,給她坐冷板凳,對她冷暴力,想讓她知難而退。
狗!男!人!
“出軌”兩個字驚世駭俗,謝洵之額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陰着一張冷郁的臉,一字一頓都咬牙切齒:“你說呢?”
手腕被她單薄纖細的五指牢牢握着,掙不開,退不了。
像一場道德的拉鋸戰。
少女細嫩掌心在無人的夏夜裏有極其灼人的溫度,熨帖在皮膚上,能讓心跳的喧嚣都震耳欲聾。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啦!”
周予然眼裏包了很大一團淚,俨然一副“你要是不給個滿意的答案我就要鬧得人盡皆知”的執拗。
“我是這種上趕着求着人談戀愛的人嗎?”
“你們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呢?”
“一次又一次騙我?”
如果早知道這狗逼東西有心上人,她幹嘛還千裏迢迢來寧城湊熱鬧?
她跟謝洵之的情況,像是完全失控,壓根沒按既定的劇本走。
她甚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的錯。
謝洵之煩躁地又掃了眼紙巾上那抹被他強行擦掉的唇印,然後壓着唇,低垂着眼簾看她,深濃眸色裏有暗流洶湧。
“我沒騙過你。”
周予然抓着謝洵之的手,死死地盯着證物,簡直被這個發現氣得頭昏眼花。
她本來是不打算跟長輩告狀的,但謝洵之這種腳踩兩條船的所作所為太可恨了,她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別人替天行道。
謝洵之抿着唇,壓着心裏的火氣:“不放手?”
周予然不依不撓,眼淚砸在他的手腕上:“誰理虧誰放手!”
謝洵之忍了一會兒,似乎是明白繼續跟她講道理也沒用,忽然沉着臉伸出另一只手就像是大人逗小孩似地用力掐她的下巴強行迫她揚起臉。
幹燥的手掌托住她的臉頰肉。
少女憤懑的杏瞳就撞上了他愠怒的眼睛。
撲面而來的冷調苦橙葉味,帶着一股很幹淨的雨水香,比普通的木質冷香多了一些熱性,染了點異樣的溫度,猝不及防拂面而來。
咫尺的對峙,連交錯的呼吸都在互相侵入。
周予然被強硬地掐住臉,連說話都不利索,正要質問他,卻是忽地,印着唇印的紙巾就猝不及防地蓋了下來。
她被戳到眼睛了才知道疼,“嗷嗷”地叫起來拼命躲,問他到底是不是幹了傷風敗俗道德敗壞的事情要殺人滅口。
謝洵之似乎是鐵了心要好好教訓她,掐着她的臉,紙巾摁在她濕漉漉的眼睛上,壓根都不給她睜眼的機會。
看似替她擦眼淚,實則更像是被逼急了的打擊報複。
周予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覺得他像攢着一股氣,硬要給她點顏色看看,又氣又急,胃裏的不适卷土重來,還沒來得及預告,就一把揪着謝洵之的衣領,“哇”地一口又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