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重啓 再次臉紅的大伯哥
第26章 026-重啓 再次臉紅的大伯哥
026
混亂的記憶在拉扯中驟停, 戛然而止。
夏夜燥郁的風和那盞明熾的路燈也在她睜眼的剎那褪去色彩。
盯着頭頂陌生的天花板,周予然混沌的腦中只剩下自己胡攪蠻纏、拉着對方手腕痛罵他渣男哭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一幕。
周予然:“……”
她不想說什麽喝酒誤事,但因為幾瓶啤酒讓她在前夫哥面前顏面盡失, 這簡直——
得!不!償!失!
頂着巨大的低氣壓起床的時候,周予然已經在心裏把色令智昏的自己痛罵了800遍。
謝洵之長得是不錯。
五官養眼, 身材滿分。
但這也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栽跟頭的理由吧?
一見鐘情是她膚淺。
可是被前夫哥拒絕後還對他念念不忘, 那純粹就是她死性不改了!
她不知道昨晚自己是幾點被帶到酒店, 到酒店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一覺醒來,全是模模糊糊的片段, 連貫的場景一個也想不起來。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似乎、應該是沒有把他吐髒的。
君逸名下的連鎖酒店式公寓套房裏, 二樓客卧,一樓廚房。
洗漱的時候已經聽到樓下有動靜。
廚房裏有咖啡機規律的嗡鳴,煎鍋裏的油脂在噼啪作響,中間還能聽見幾句謝洵之講電話的聲音。
周予然硬着頭皮下樓面對現實,對方俨然已在守株待兔。
謝洵之穿一件挺括幹淨的白襯衫,淺卡其色的休閑褲,系着圍裙,像是兩人之間什麽也沒發生過似地, 情緒穩定地示意她吃早餐。
日式的木餐桌。
醇香的拿鐵搭配撒了海鹽的莫爾多香腸,澆了油醋汁的堅果沙拉葉上還有新鮮幹淨的水珠。
非常标準的一套西式早餐, 食物口感的搭配也豐富有層次。
伸手不打笑臉人。
男人臉上平靜從容的态度,讓周予然都沒辦法對他惡語相向。
然而視線不小心跟他撞上的那一刻, 尴尬就像燎原的火,一下子從頭燒到了腳。
跟他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多待一秒,都是對她自尊心跟羞恥心的極大考驗。
“早飯就不吃了,有事說事吧。”
周予然站在餐桌前, 強行把目光從食物上移開,反複告誡自己不要再受這些東西的引誘。
謝洵之有些意外地擡了一下眉毛,像是無聲在問她要說什麽。
“你不是說,謝爺爺要給我介紹投資人麽?”
周予然移開臉,憤憤地盯着牆上一副抽象油畫目不轉睛。
食物油潤的香氣無時不刻都在攻擊着她脆弱的心理防線。
這是什麽意思?
之前住一塊兒的時候把她當空氣。
現在兩人鬧掰了,上趕着來給她煎這麽香這麽饞人的香腸?
她真的搞不懂男人!
“昨天電話裏不是說今天要見面聊的麽?”
周予然對他裝傻充楞的樣子沒好氣:“雖然約的是下午,但也不差這幾個小時,幹脆現在一次性說清楚吧,省得大家再浪費時間見面了。”
謝洵之輕抿了一下唇:“昨天晚上我——”
“昨天晚上”這四個字簡直就是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分分鐘砍下她羞愧難當的腦袋。
幾乎等不到謝洵之把話說完,周予然已經先一步崩潰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就當沒發生過!”
她迅速做了個“stop”的手勢,炯然的目光警惕如炬,阻止對方繼續往下說。
“如果冒犯到你了,我先跟你道歉。”
“但是你放心。”
她鄭重得就差沒在他面前賭咒發誓,一字一頓的認真剖白像是在跟他保證“永不再犯”。
“我不是那種黏黏糊糊的人,說好不纏着你,就一定一定不會再纏着你。”
這麽說,應該沒問題了……吧?
這一整套邏輯下來無懈可擊,她就不信他還能說出什麽讓她尴尬的話來。
要是這樣,都還能揪着她昨晚喝醉的事情上綱上線,那他做人也太沒意思了。
她在心裏腹诽完,偷偷掀起眼皮,打量他反應,卻看到他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無聲蔓延的沉默被窗外驟然而至的一場急雨蓋過。
滂沱雨聲漏進室內,讓綿長的呼吸都染上一層黏膩的潮濕氛圍。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
謝洵之緩慢地對上她的目光,臉上仍舊是慣常毫無波瀾的平靜,漆黑的瞳孔裏卻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愠色。
“那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周予然呆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
總不至于是吐完了又對他霸王硬上弓了吧?
但他那一身的肌肉是擺設嗎!
不會反抗的嗎!
她臉上面無表情,心裏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尖叫。
像是要給足她思考時間似的,謝洵之垂下眼簾,不緊不慢地解開系在身後的圍裙,将深咖色的裙布嚴謹地對折好,挂在旁邊的椅背上,然後才拉開身前的那把餐椅,從容地坐了下來。
他松懶地靠在椅背上,帶着藍寶石腕表的左手就随意放在桌上,露出一截勁瘦幹淨的手腕,青色的經脈沿着微曲的指節于骨線處崩起,異性荷爾蒙的張力十足,是讓人移不開眼的禁欲感。
他緩緩擡眼,不疾不徐遞到她面前的一眼,像是無聲地在責問她——“還沒想起來?”
周予然喪氣地垂下腦袋:“……”
沒想起來。
打死她也想不起來了。
可能是腦子也覺得昨晚她太過火了,所以選擇性屏蔽了那些可能會讓她羞愧到死的片段。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喝醉酒的自己能色膽包天成那樣。
被從天而降的萎靡壓得擡不起頭,瘋狂想要逃避的周予然當着受害者的面,也只能勇敢地面對慘淡的現實。
“我昨晚到底做了什麽?”
夏夜的荷塘水榭,頭腦一熱去親他反被拒絕的事情,已經夠讓人難堪了。
如果她喝醉了又對着他胡攪蠻纏占他便宜,那她還真的不如死了。
謝洵之用下巴點了點餐桌上的餐盤。
“你先把早餐吃完。”
周予然哽了一下,底氣都弱了:“你不會是想等我吃飽了再跟我好好算賬吧?”
“不是。”
擲地無聲的尾音輕得像不起眼的羽毛,卻隐秘地藏了一絲淺薄的、像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周予然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唇角,卻發現男人的薄唇仍舊緊緊抿着,俨然一副“我跟你必須公事公辦”的疏離感。
窗外雨聲轉弱,淅淅瀝瀝像激昂樂聲的收尾退潮。
頂着巨大的心理壓力。
周予然鼓起勇氣:“那反正我也記不清,要不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好了。”
這麽說雖然很沒道理,但她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或許是解決兩人當下尴尬最好的辦法。
“你肯定也不喜歡我對你做的這些事情。”
她有些心虛,所以說話的時候也只敢偷偷瞟他。
“你不會真的要跟我計較我喝醉胡來的事情吧?”
謝洵之緩慢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失焦的眼神投在那份不被人期待的早餐上,唇角欲言又止地輕輕動一下,情緒微妙。
“你不希望我計較?”
周予然覺得這一早上的氣氛實在太古怪了。
他幾乎很少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與其是說在反問她,不如更像是在試探她的态度一樣。
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麽。
她垂頭喪氣:“當然了。”
謝洵之目光平靜:“為什麽?”
“因為周予然是不吃回頭草的。”
她有些卸力地靠在餐椅上,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有節奏地敲打着玻璃窗,審慎地去确認他的情緒:“我想,你也不想自尋煩惱,對吧?”
“……”
“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這樣對我們都好,不是麽?”
謝洵之定定地看了她好幾秒,漆黑的瞳孔裏,流轉的華光有短暫的黯淡,然後他點了點頭,當是默認了她的話。
社死危機大解除。
周予然一口氣才松到一半,卻看到他抿直的唇角弧度微微往下沉了沉。
短暫的沉默,讓對視的氛圍都有種難以描述的尴尬。
直到謝洵之忽然伸出手,将餐盤往她面前推了一寸。
周予然一臉警惕:“你又想幹嘛?”
謝洵之聲線平直,聽不出喜怒情緒:“不是免費請你吃,也不是專程給你做的。”
“……”
“酒店在調試新的早餐口感和菜單,今天正好沒什麽事,我就跟着食譜做了一份,就當是提前做一下用戶調研。”
雲淡風輕的語氣聽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然而看他臉上的表情,又不像在開玩笑。
一個上市集團的執行總裁居然能無聊到親自試菜譜。
誰看了不誇他一句敬業?
“你是希望……我給你一點用餐反饋?”
謝洵之點點頭,認真跟她介紹:“餐品的定價在68一份,但食材的成本很低,制作難度也不高,烹饪時間短,很适合做早餐的room services,如果調研合适,就考慮在全品牌連鎖酒店旗下推廣了。 ”
周予然将信将疑:“那等會用餐結束,我是跟房費一起結賬,還是——”
謝洵之:“直接轉給我吧。”
周予然:“……”
最簡單的轉賬方式,肯定就是走微信。
但是她明明已經把謝洵之單删了。
他到底是在暗示她把自己加回去,還是單純只想收個錢?
不得不說,這世上有本事的男人就兩類。
一類總讓人想入非非。
另一類則總讓人非得想想。
謝洵之成功地把兩樣全占了。
怎麽不能說她倒黴呢!
為了防止自己再度因為自作多情而丢臉,周予然決定理性地換另一種支付方式,然而建議還沒來得及提。
謝洵之涼薄的眼皮掀起來,像是已經提前猜到了她的顧慮:“我們彼此應該都不想欠對方人情。”
“……”
“我确實需要有能夠聯系到你的渠道。”
是她熟悉的公事公辦。
冷淡、疏離、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不再拐彎抹角地反問她,讓周予然輕松不少。
但纏繞于彼此視線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煙消雲散。
見她仍牢牢攥着手機一動不動。
謝洵之:“那些合适的投資人的資料,我已經讓底下的人在整理了,郵箱溝通不方便,除非你願意跟我定期電話交流,但是我認為,你應該也不想跟我有太多約定之外的其他接觸,對嗎?”
話說完,他漫不經心地又重新把目光移到她臉上,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的反應。
周予然抿着唇不做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她再瞻前顧後就是她小家子氣。
靜靜地觀察了他幾秒。
他臉上仍舊是那副光風霁月的坦蕩,也看不出一丁點兒目的以外的別有用心。
很難具體形容她在得出這個結論時的心情。
如釋重負有之,慶幸安然有之,或許還有一點分不清到底是遺憾亦或者失落的情緒。
周予然輕輕呼出一口氣,低着頭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然後很快,轉賬的提示音就彈到了他的手機裏。
見謝洵之面無表情地收了錢,周予然算是徹底安心了,大大方方地拉開餐椅,開始認真享用這份她斥巨資購入的豪華早餐。
拿鐵的奶香濃郁。
沙拉的口感生脆甘甜,烘烤過的堅果帶着獨有的油香。
油脂飽滿、肉質彈潤的香腸已被烤熟并細心切片,蘸着細膩的海鹽顆粒,入嘴咀嚼下去的每一口都唇齒生香。
坦白說,起床到現在,加上又提心吊膽跟謝洵之一番交涉,她早餓了。
有溫暖的食物撫慰饑腸辘辘的腸胃,就連心情也更着柳暗花明。
只是心裏仍有不着痕跡的惆悵和失望,像單薄的一片柳葉掉進湖水裏,有微不可察的漣漪輕輕蕩漾。
她沒辦法強迫別人喜歡他。
如果想盡辦法踮起腳尖也夠不到月亮,還不如趁早放棄堅定往前走。
她現在算是明白當初兩邊長輩的深謀遠慮。
不提娃娃親就不會撕破臉。
兩邊的小孩子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不合适大不了一拍兩散,不作數的口頭之約也能一笑置之。
短劇到哪都能拍。
等下一期的分紅到手,債務結束得七七八八,她也沒有再留在寧城的必要了。
所以離開前,還是得處理好她跟謝洵之的關系,不至于讓外婆難做。
出神思索的時候,吃得自然就慢。
謝洵之坐在她對面,低着頭處理消息,漫不經心地問:“好吃嗎?”
“物超所值。”
周予然沖他豎了個大拇指,中肯評價:“就是海鹽的話磨得有點碎了,我喜歡入口有顆粒感,這樣韌勁的香腸跟海鹽之間,會有一個明顯的層次區分,然後呢,香腸的尖尖兒,可以煎得時間再久一點,我喜歡烤得脆一點的口感。”
沒破産前,她也算吃過不少米其林餐廳。
對食物有一套自己的評價标準。
謝洵之冷淡得連頭也沒擡,卻輕聲接了句“記下了”。
“香腸時間一定要煎久一點哦,豐富的油脂也可以把尖尖兒烤得脆香脆香的,這點很重要。”
周予然認認真真給他提意見:“當然這個最主要還是得看你們酒店的客戶群年齡層,年紀大些的我不知道,至于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大家的口味應該都是一樣的,上次小昭給我帶他們校門口的澱粉腸的時候,我們還專門讨論過。”
謝洵之低頭敲鍵盤的手一頓,遲滞了幾秒,才緩緩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表情恹恹:“別人的喜好你倒是記得清楚。”
窗外雨聲漸收。
空氣裏仿佛彌漫出一股詭谲的郁氣,低緊的氣壓,浸潤着雨水,有種說不出的濃稠陰冷。
謝洵之這态度有點莫名的狗裏狗氣,很不好對付。
周予然也不知道自己這意見到底還能不能往下提,只能一口一口扒拉着碗裏的菜,沉默幹飯。
不能提意見,讓她試什麽菜!
想聽誇誇的好話就直說!
無語!
謝洵之沉默片刻,忽然問:“那如果現在擺在你面前,有一份我煎的香腸和別人給你買的澱粉腸,你選哪個?”
周予然想都沒想:“當然是澱粉腸了!”
她破産之後就再也沒吃超過20塊錢的早餐了!
“小昭都不收錢我,他免費請我吃!”
謝洵之沉默了幾秒,忽然不輕不重地冷嗤了聲,然後就抿着唇線也不再跟她說話,自顧自地又低頭回起了消息。
周予然:“……?”
平白無故地吃了謝洵之一記黑臉,周予然莫名其妙的同時當然也不開心。
憋着氣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幹飯的速度,只為了能早點走人。
然而吃到一半,忽然想到還有正事沒辦。
“所以,投資人的資料,你什麽時候能發給我?”
“篩選需要時間,不同的投資方對你的經營方式和盈利模式的考量都不一樣,你需要根據不同的目标導向制定不一樣的BP,前期會比較麻煩,但也不用太擔心,最初的幾次見面,我會給你約好時間,了解清楚對方的期望,你再來因地制宜調整方向。”
簡而言之,是他願意做她的引路人,為她牽線搭橋,甚至還願意幫她規劃企劃方案。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其實是她來寧城最開始的目的。
只是後來機場見面,她被謝洵之的美色所惑,臨時改了計劃而已。
卻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還是回到了原點。
雖然跟謝洵之的戀愛談得很不靠譜,但至少他周身幹練的精英氣場,說一不二的處事風格總給人很強的專業感,可靠得一眼就讓人信服。
周予然不會因為表白被拒就擰巴到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那能不能別約周五晚上啊?那天我有安排了。”
謝洵之輕輕挑起一側眉毛:“怎麽?”
周予然支着下巴,老老實實交代:“鐘祁言說他要參加個籃球賽,約我去給他加油,我那天剛好沒事,就答應下來了。”
然而對上謝洵之愈來愈冷的目光,她不知怎地,就連解釋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尾音底氣不足,聲如蚊吶。
可轉念想到,他替她找投資人不過是一樁礙于長輩情面的托付,跟她接觸也是不得已。
照他之前恨不得跟她撇清關系的态度來看,搞不好他現在的不開心純粹是嫌她把戰線拖太長,平白無故讓兩人增加不必要的接觸。
周予然自知理虧,扣着銀質叉子背部的浮雕刻紋,有些忐忑地問:“你那邊約人應該……沒那麽快的吧?”
“……”
“再說了,就算你真的要約那幾天,我平時還要上班,熬夜做方案也沒那麽快的。”
頂着他冷到快要結霜的目光,周予然設身處地想了一番他的心理,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抱歉地鄭重跟他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快确定,不會拖拖拉拉耽誤他時間。
謝洵之抿着的唇角輕輕抽動了一下,移開跟她對視的雙眼,目光落在日式餐桌的木紋上,迷惘的瞳孔有短暫的失焦。
“我沒有不想幫你的忙,也沒有嫌你麻煩的意思。”
似乎是在想要澄清她對他的誤解,但輕然語聲聽起來,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語。
“那你在不高興什麽?”
拉下來的黑臉得都快挂到桌子上了。
真想拿面鏡子讓你好好照照。
周予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又惹他這樣一副哪哪都不滿的樣子。
謝洵之張了一下唇,忽然嘲諷地輕嗤了一聲:“我只是在想,為什麽有些人的精力能這麽旺盛,每天都不消停地跟這個人玩游戲跟那個人看球賽。”
他的語氣雖然聽着輕描淡寫,但周予然琢磨出來可不是那回事——
他居然在指桑罵槐說她閑得慌!
“我有嗎?!”
周予然瞪圓了眼睛,氣得當場坐直身體,決定為自己好好辯解一下。
“昨晚一群人陪我加班,結束以後,我弄個小團建跟他們喝幾瓶酒怎麽了?”
“我在寧城又沒別的朋友,來來回回就一個常钰,她平時也要上班,偶爾鐘祁言約我出去,我就當是積累積累創作素材,這都要被嘴一頓嗎!”
“你是我誰啊?還來管我跟誰交朋友!”
周予然覺得謝洵之真的是一個很難猜的人。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都解釋得這麽認真了,可他的臉色還是好看不起來。
她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不想跟她有約定之外的接觸,難道她就想嗎?
難道她就想不停地上趕着讨他嫌嗎!
難道他想讓昨晚的尴尬再在兩人身上發生一遍嗎?
“幹嘛這樣一副我欠了你的樣子!”
“是,我承認,未經你的允許就親你這件事情做得不地道,但我都保證以後不會對你怎麽樣了你還要我怎麽辦啊!”
“可是你也背着我出軌了啊!這都還不能扯平嘛!”
想到那個懸而未決的唇印周予然就來氣,幹脆拍着桌子站起身,仗着居高臨下的氣勢,順着自己的思路一股腦地對他一頓輸出。
“但是你昨晚不是還說,其實你一點也不讨厭我這樣的!”
反駁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等周予然徹明白自己到底說了什麽時候,已經本能地愣住了。
同一時間愣住的,還有謝洵之。
他怔怔地擡起眼,于半空中接住了她同樣錯愕的目光。
随意放在餐桌上的左手不着痕跡地收緊了一寸,淡粉色的甲面連血色都有輕微的退潮。
寂靜的餐廳,落針可聞。
就連廊下的雨滴擊打玻璃的“啪嗒”聲,都在這樣一瞬不瞬的對視裏,被無限放大。
一言不發的氛圍像懸在牆上的半張蛛網,細密黏膩又搖搖欲墜,但只稍被風一吹,就頃刻前功盡棄。
“我昨晚說了什麽?”
謝洵之喉結微咽,慎然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落在她的臉上,抿着的唇角微動了好幾下,若有似無的欲言又止,更像一種隐而不發的試探。
窗外下過雨,天氣陰陰的,讓漏窗而入的自然光也灰蒙蒙的黯淡。
也不知是不是餐廳燈光照射角度的問題,她總覺得在他八風不動的鎮定裏,似乎有紅暈悄無聲息地爬上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