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心動 心理變//态的大伯哥
第32章 032-心動 心理變//态的大伯哥
032
日式的烤肉店裏, 人聲鼎沸，濃郁的肉類油脂混在食客的交談中發出誘人的滋滋聲響。
削薄的牛肉還沒被鋪平攤在不鏽鋼的烤架上，就被夾肉的人手一抖, “啪”地一下掉回到了盤子裏。
常钰震驚地握着烤肉夾，一下子都沒控制好音量：“有沒有搞錯！你前夫哥真的答應給你介紹男朋友了？”
周予然看着桌子中央紅彤彤的爐火, 對目前的情況也有些無語, 簡直百思不得其解：“對, 他說，他會好好篩選一下, 嚴格按照我的擇偶标準來，但關鍵是,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麽擇偶标準。”
常钰對這個劇情走向目瞪口呆：“……”
周予然：“而且，他昨晚還在微信裏問我這周六晚上有沒有空，他要開始替我約人吃飯了。”
常钰：“你怎麽說？”
周予然：“我說行啊。”
常钰倒抽一口冷氣：“智者不入愛河，你不會還想再倒黴一次吧？”
周予然眉頭緊鎖：“我現在倒也不是想談戀愛，主要是我真的想知道這人的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
不肯跟她談戀愛就算了，一說到這個話題就苦大仇深的。
對跟她關系親密的異性朋友又諸多挑三揀四。
前腳還說希望她移情別戀鐘祁言，後腳又讓她跟鐘祁言分手。
雖然她跟對方的關系完全只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烏龍，總不至于是占有欲作祟, 是偷偷喜歡她？
但是，誰家好人喜歡人是這個操作？
常钰：“都這時候了, 你還想個屁啊！”
周予然嘆了口氣：“你不懂，相親當天, 他還說要在旁邊陪我來着。”
謝洵之的原話是說想替她把把關，所以到時候吃飯他會另外挑個就近的餐位暗中觀察，等結束了方便提供參考意見，還問她介意與否。
不過區區一個相親而已, 她當然無所謂。
常钰的大腦已經過載了，燒幹了cpu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前夫哥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牛頭人屬性？”
周予然瞪大雙眼：“……哈？”
常钰：“哪個心理正常的男人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前未婚妻去date別的男人啊？他說要給你參謀，擺明了他是享受這個過程的啊，那他就是心理不正常啊！我勸你還是別去了，畢竟我們得跟變//态保持距離。”
周予然倒沒往常钰說的這個方向想，深思熟慮片刻：“我覺得還是得去一下。”
常钰：“為什麽啊！別告訴我你還喜歡他！你是不是想吃回頭草！”
周予然老老實實地說：“那倒沒有。”
常钰恨鐵不成鋼地錘了一下胳膊：“那你還去幹嘛！”
周予然也覺得跟他的關系很頭疼：“我還不就是覺得，得找個機會好好地跟他把話說清楚？”
口頭的娃娃親當不了真。
本來就是長輩的一句戲言。
要是兩情相悅能成事，就是樁美談。
要是互相看不上眼，還不如一笑了之。
“但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都拉黑了他還來找我，還讓我付早飯錢。”
“不想理他了，結果莫名其妙地又在球場上坐我隔壁，還陰差陽錯送我回家。”
“本來我都以為沒話說了，他硬要給我介紹男朋友。”
她這輩子沒經歷過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看你就是鑽牛角尖了。”
常钰一臉痛心地往好友盤子裏夾了片烤得油香四溢的五花肉：“算了算了，你想去就去，順便跟他當面把話說清楚，告訴他，你是要往前走的，你倆這關系，避嫌避到老死不相往來最好。”
周予然一邊吃肉一邊點頭。
常钰交代完還是不放心：“千萬記得告訴他，讓他別再來纏着你了，反正就是，不準跟他談戀愛，知道嗎？我怕你一看到他那張臉，又想重新吃一頓單相思的苦。”
周予然：“怎麽可能！”
常钰：“你一個連兒子名字都提前想好的人，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都有可能！”
周予然：“……”
忽然提及以前的糗事，周予然有片刻的沉默。
這段預想中的姻緣注定成不了，她的還債之路卻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尾聲。
寧城已經沒有她留戀的東西。
取舍也在頃刻間變成一個不算太難抉擇的選題。
周予然放下筷子，轉頭去看烤肉店窗外的月亮。
臨近中秋的皎月高懸如鏡，透出雲層的那一輪輪朦胧光暈裏似乎也有淡淡的金桂花香。
“你放心吧，我一定跟他好好把話說清楚。”
爸爸離家出走杳無音信。
她在這個世界上僅剩下年邁的老外婆一個親人了。
離家快有兩個月，她想念老屋院子裏的銀杏樹，也想念外婆做的酒糟綠豆甜湯。
她曾經帶着憧憬和忐忑跋涉前來，卻沒想到，從一開始，就被困在了起點。
“畢竟，我都打算回家了，總不可能還在這邊跟人藕斷絲連。”
-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周六。
化妝的時候收到謝洵之的消息，是問她要不要來接她。
周予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以兩人現在的關系，這樣多餘的私下接觸完全沒必要。
畢竟，她也不是回回都能運氣好抓到他的小辮子。
有那麽一次已經足夠讓她搖旗吶喊了。
傍晚六點半，周予然準時抵達寧城西郊景區內的一家融合菜餐廳。
餐廳位置隐蔽，疊嶂綠林深處，有歷史悠久的古寺，除節假日外，鮮有人擾。
電瓶接駁車馳過高低不平的青磚石子路，将她從景區入口送進去，停在一間徽州風格的四柱亭臺前。
周予然順着路牌指引，往餐廳的方向走。
羊腸小道的路面石子被鋪得平平整整，僅容幾人并排的道路兩側栽了密密青翠的細竹，幽深環境，隐私性極佳。
走到底，視野豁然開朗。
盡頭處出現一間紅瓦灰牆的亭廊，屋檐看着有點舊，斑駁的牆面和有缺的飛檐隐有文物的古韻。
廊檐下有兩男一女在聊天，其中一人是謝洵之，剩下一男一女，看姿态，似乎是姐弟。
隔着遙遙幾米距離，周予然率先對上謝洵之冷淡的目光。
男人的視線先是在她臉上定了兩秒，最後打量着落到了她身上。
周予然出門前顯然是精心打扮過，臉上的淡妝很襯她五官，右眼下至處甚至還心機地點上了淚痣。
她濃顏時有濃顏的好看，淡妝時又有淡妝的秀氣和狡黠。
但不管怎樣的裝扮，那雙靈潤的小鹿眼總是明亮得能一眼就望進人心裏。
挂脖的白色軟針織衫露出一對纖細鎖骨的兩端，下身搭一條低腰的牛仔褲，一截軟而白的細腰就在衣料下若隐若現。
謝洵之心情微妙，抿着平直的唇線就跟她沉默着四目相對，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站在他旁邊的女人正在跟他說話，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出神，很自然地就順着謝洵之目光看了過來。
“是周予然嗎？”
明豔的漂亮姐姐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大大方方地就沖她笑了，招手示意她靠近的時候不忘自我介紹：“不知道洵之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叫程舒意。”
周予然敏銳地發現程舒意在稱呼謝洵之時那個親密到有些過分的稱呼，幾乎是下意識掃了沒長嘴的當事人一眼——
好歹也算組局的主人，怎麽連句禮貌的開場介紹都沒有！
對上周予然譴責的目光，謝洵之也只是輕飄飄地移開了眼。
周予然：“……”
“他叫程烨。”
程舒意往旁側另一個稍顯年輕男人一偏腦袋，沖周予然彎了彎眼睛。
“是我弟，今晚主要是你倆認識，我跟洵之單純就在旁邊敘敘舊就好了。”
周予然跟程烨對了個近距離的照面，有一瞬間被對方的五官給驚豔到，這時候也不得不承認，謝洵之在給她找男朋友這個事情上真的盡心盡力、精挑細選，完全沒在敷衍她。
程烨的長相是那種很周正的帥氣，标準的東方骨相，擱古代就是那種氣節重于泰山的士大夫，文質彬彬裏帶着點博學和儒雅，一眼就能給人好印象。
來之前謝洵之跟她簡單地講過程烨，說是他朋友的弟弟，學歷家世樣樣拔尖，拔尖到能襯得鐘祁言自慚形穢——電話裏的謝洵之，嘴就跟抹了鶴頂紅一樣毒，“自慚形穢”這四個字是他的原話，周予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重點突出這個信息，也不清楚鐘祁言到底在哪裏得罪了這位，要被如此貶低。
謝洵之還跟她講，程烨在國外念植物學，私下的興趣愛好是烹饪，甚至還專門抽時間去日本跟小山進學過甜品，拿過藍帶。
她當初聽完介紹就覺得對方恐怕不是在給她找男朋友，而是在物色保姆，所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就沒當回事，完全沒想到這趟會有這麽大的收獲。
然而換個角度思考。
謝洵之既然這麽認真在幫她挑男朋友，那就真的沒有在吃醋，哪怕一點點。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她心裏也說不上有什麽感覺，沒有遺憾也沒有失望，單純就是麻木了。
單純就是——
果然。
她釋然了。
已經沒什麽好想不通的了。
他真的不喜歡她。
程烨沖周予然彎了彎唇，禮貌地打過招呼之後，就很主動地引她往餐廳的方向走。
位置是早就訂好的，靠窗，正好能隔着一簾觀賞竹欣賞到景區內聞名遐迩的月泉湖。
點完菜。
程烨主動找話題，就地取材，跟她聊湖邊被精心栽種、養護的綠植。
比如海棠難種，對光照和水分敏感。
比如不同種類的竹子如何搭配觀賞性最高。
又比如這個季節如何調整空氣裏的濕度最易吸引到螢火蟲。
他聲線低柔，說話的時候語氣不疾不徐。
全程也沒把話落到過地上。
很會照顧他人情緒，話題也盡挑她感興趣的講。
周予然聽得很認真，時不時問一些異想天開的小問題，又很能逗到程烨露出笑。
餐廳內部的裝修古樸原始，桌椅取材都是實木原切，頭頂的燈光柔和暖黃，朦胧的古意裏搭配不遠處寺廟的鐘聲，意境悠遠。
謝洵之不動聲色地從不遠處的靠窗雅座裏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白色的餐具不說話。
程舒意左手支着下巴等上菜，右手百無聊賴地摁着筷子的一頭玩：“怎麽會突然想到要給我弟介紹對象？難得你跟我爸媽一樣，熱衷于這種無聊的事情。”
謝洵之垂着眼簾沒應聲。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周予然自打看到程烨那一瞬間開始，眼睛都沒在人臉上移開過。
越來越明亮的驚豔感毫不加掩飾地寫在她的臉上，一瞬不瞬的欣賞目光，就差沒把“我對你很滿意”這六個字貼在腦門上。
位置離得有點遠，他甚至沒辦法逐字逐句聽清兩人在聊什麽。
影影綽綽只能聽到她偶爾提高音量問出的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
太過一目了然的答案，就跟1+1=2一樣簡單。
他嚴重懷疑周予然壓根就沒認真聽對方解說介紹，全副身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人臉上，所以總是能問出那些根本不用動腦子就能回答的笨蛋問題。
程舒意連“喂”了好幾聲，才把他叫回神：“剛剛在想什麽？臉色這麽難看？”
“公司裏的事情。”
謝洵之重新調整好情緒，恰逢侍應生上菜。
程舒意兩眼放光，笑着問桌旁邊的侍應生：“沒回國的時候就饞這裏的花雕蝦好久了，不知道你們現在還有沒有剝蝦的服務。”
侍應生點頭說有，然後就帶起手套給兩人剝蝦。
菜單是程舒意提前定好的，避開了各自的忌口，所以兩桌人的菜肴大差不差，大廳的服務員少，給了他們桌就服務不了別人。
隔着文竹籬笆，謝洵之聽見程烨的笑聲，周予然顯然是很得意于自己光靠一副刀叉就能成功去蝦殼且不會弄髒手，迫不及待想在程烨面前邀功。
肉質飽滿的沼蝦被去了殼盛入放了淺淺一層花雕酒的小碟裏。
謝洵之盯着瓷碟裏的蝦肉，半響都沒有說話，只覺得胃口全無。
短暫的沉默後，他握住放在旁邊的手機，沖試圖跟他聊天的程舒意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能不能稍等我一下？我給總經辦的人發個消息叮囑幾句。”
程舒意了然點頭，做了個“自便”的手勢。
謝洵之餘光掃過不遠處周予然那張明豔好看的側臉，她仍專注地在跟程烨聊天，咬着蘇打飲料的吸管，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柔潤的柳葉。
程烨已經把蝦肉吃了大半。
蝦殼的殘骸都被放在周予然的骨碟裏。
皺着眉收回目光。
壓下心底的鼓噪。
謝洵之：【不要那麽膚淺，多關注一下別人的內在。】
謝洵之：【小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包裏的手機響了。
周予然低頭看了眼消息，不解地蹙起眉。
周予然：【所以小謝嚴選是這麽不靠譜的嗎？】
周予然：【我還以為這個男朋友是能閉眼入的呢。】
謝洵之：“……”
他有時候會忍不住好奇，周予然纖瘦的身體裏，到底有幾斤反骨。
直到他看到她又對着人露出那種乖順的笑，微微紅着耳朵，用那種哼哼唧唧的聲線撒嬌——
【這家店的桃枝氣泡裏含酒精，你少喝一點。】
他等了有一會兒，才看到周予然有些不耐煩地把暗扣在桌面上的手機翻過面來。
周予然：【你怎麽連我在喝什麽飲料都知道？】
周予然：【你是不是又在偷看我？】
她故技重施，想堵得謝洵之知難而退，好讓他別再繼續打攪自己聽程烨講繡球花的改色技術。
謝洵之：【替你把關不看你？】
謝洵之：【你還不如直接讓我替你相親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