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醒 你傻呀!就是她把你推下水的

第1章 蘇醒 你傻呀!就是她把你推下水的。……

康熙二十三年七月,才下過一場凍雨,給正為秋老虎所困的紫禁城帶來陣陣涼意。

翊坤宮郭貴人所住的側殿卻雪上加霜,更添愁雲慘霧。

“咱們小主真是沒福的,好容易養了個阿哥卻沒保住,如今小格格也這般,主子心裏該多難受!”

另一個嘆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只能勸郭貴人看開些吧。”

先前的卻又憤憤,“宜妃娘娘倒罷了,怎的連萬歲爺也這般冷淡?好歹是他親骨肉。”

那一個趕忙噓道:“你小點聲!還嫌不夠亂的。”

秋菊抹淚,“我只替貴人主子不值!”

冬梅唯有嘆息,“這都是命,你只瞧張庶妃便知了,她還是最早伺候萬歲爺那批呢,兩個孩子都沒能站住,如今誰都對她不聞不問,連大封六宮也沒她份,那才真叫難過。貴人主子好歹有郭絡羅家撐腰,跟宜妃娘娘雖說不怎麽親厚吧,總得顧全面子情……”

兩人絮絮說着話,渾然沒注意到身後那張拔步床上,小小的身影眨了眨眼睛。

珊瑚只覺得腦子裏嗡嗡的,亂麻一般沒個頭緒,她記得兩個時辰前自己還是修真界的一枚路人甲,正津津有味觀看碧波仙子與蘅蕪道君的愛恨情仇,眼看着碧波仙子華麗變身複仇歸來,正要一劍刺穿蘅蕪道君的心髒——然後她就失去意識了。

可惡,最精彩的時刻偏偏錯過。

珊瑚揉了揉眼睛,冷不丁看見自己胖乎乎的短胳膊,頓時呆住,她這是穿成了女娃兒?

她也沒練天山童姥的功夫呀,居然返老還童——雖說穿之前她也就二十來歲,可把零零總總的小世界加起來,确實她可以算姥姥了。

也因不是頭一遭穿越,珊瑚心态還是挺平靜的,既來之則安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唯一的麻煩是之前與她溝通的系統似乎不見音訊,在時空漩渦裏昏迷啦?

珊瑚定定神,兩只眼睛要睜不睜打量周遭一切,隔了層輕霧似的,依舊能看出那古色古香的陳設,像極了清宮劇裏的布景。

努力辨認了一番兩個丫鬟的發式妝扮,珊瑚得以确定:這就是清宮。

喉嚨裏幹澀得厲害,珊瑚努力擡了擡手臂,想端起旁邊那杯茶,奈何胳膊太短,鉚足勁兒也夠不着。

好在秋菊和冬梅都夠警覺,聽見帳內窸窣動靜,連忙跑過來查看。

見珊瑚嘴唇翕動,驚喜地叫喚道:“格格活過來了!”

珊瑚:……她本來就還沒死呢。

但不知原身的魂魄是否還在這具軀體裏,珊瑚嘗試着探了探,并無音訊,大抵真是消散了。

也可能是她感知力太弱的緣故,畢竟鹹魚如她,又配了個天底下最愛劃水的系統,難怪一人一統這些年都毫無長進。

冬梅細心,見她面色蒼白嘴唇幹裂,料着是這幾日水米不進之故,忙倒了碗熱騰騰的紅糖水來給她喝。

珊瑚本來不愛太甜的東西,但許是饑渴交加,居然汩汩暢飲起來。

冬梅忙道:“格格慢些,仔細燙着喉嚨。”一面徐徐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珊瑚有太多事想問,發愁該如何開口,一來她這個歲數的女娃兒總該記事了,難道推稱失憶?二來,她也不熟悉原身說話的口吻,擔心露餡。

好在秋菊嘴快伶俐,三下五除二一通抱怨,倒讓珊瑚将背景拼湊了個七七八八,原來她這具身體的生母是郭貴人,亦是那位寵冠六宮宜妃娘娘的姐姐,之所以妹妹位份更高,乃因郭貴人是二嫁進宮,且以孀居身份,可想而知該有幾分顏色。

而康熙爺起初也的确對郭貴人有些新鮮,否則不會跟她生下哈宜瑚(原身小名),但郭貴人脾氣庸常,不善內媚,又因為前夫病死的緣故難免有些自卑,當時還是流行克夫之說的,一來二去,康熙漸漸對郭貴人失去興趣。

本來郭貴人對寵愛并不十分渴求,孤身帶着女兒過活也挺好,可偏偏機緣湊巧,偶然的一次侍寝讓郭貴人又懷上了,并在去年這時候生下胤禹阿哥,當時她整個人都明媚起來,滿心以為福運将至,奈何天有不測風雲,胤禹阿哥沒活過周歲便夭折了,郭貴人如喪考妣,這還不算,前幾天哈宜瑚玩耍時不慎掉進了禦湖裏,雖然及時救起,當晚卻發起了高熱,一直到今早上才漸漸退去,阖宮都唬了一跳!

珊瑚聽到此處,對“額娘”郭貴人只剩同情,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以為能苦盡甘來,誰知命運一次又一次擊碎她的奢望,她怎麽能不痛心?

宜妃倒也罷了,聽秋菊話裏意思,本就是塑料姐妹情,她不來找茬已經算寬厚,哪能指望付出更多?

康熙是真渣,人家拼死拼活給他生孩子,他倒還嫌養得不好,難道郭貴人自個兒願意落得這般田地麽?居然連慰問都懶得慰問。

當然,誰叫他本來也不缺孩子。

珊瑚梳理清楚脈絡,長長吐了口氣。固然她替郭貴人十分抱屈,但這具身子骨才剛滿五歲,也實在做不了什麽事,況且郭貴人自個兒是怎麽想的?經歷這麽多,她還稀罕康師傅的寵愛麽?

秋菊和冬梅正琢磨着該由誰去傳話,可巧郭貴人進來了,還領着幾位盛裝打扮的娘娘們。

當中那位眉黛遠山、眼含秋水,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的娘娘,不消說便是宜妃,果真豔光四射!

她一出現,把其他人都給比下去了。

剩下的珊瑚不大認得,想來便是宮裏其他主位。至于郭貴人也很好辨認,整個的她便是淡顏版的宜妃,但因為愁眉苦臉又不施粉黛的緣故,十分容貌只剩得六七分。

果然上了年紀還是要靠化妝啊,珊瑚感嘆。

宜妃在進門的那刻便娴熟地請姊妹們落座,又毫不客氣指揮宮人們倒茶,自然而然把自己當成這裏的主人——雖說翊坤宮本來就是她的,但也能看出郭貴人在她面前沒啥話語權。

宜妃對郭貴人的态度就很複雜了,既怕姐妹苦,又怕姐妹攔路虎,當初家裏要把寡姐送來給她作伴,她其實分外不願意,奈何膝下并無子嗣,也沒什麽底氣拒絕。後來郭貴人果然遇喜,宜妃高興之餘又有些提心吊膽,怕郭貴人生下皇子便要跟她做對頭了,幸好生下來不過是位格格,宜妃倒是在半年之後順利誕下五阿哥,卸下一塊心頭大石。

後來宜妃屢屢生育,地位穩固,對郭貴人也放松戒備,哪怕郭貴人再度遇喜,她也十分樂觀,想着生下來也不過給小五作伴,哪知那孩子是個沒福的,還在襁褓裏就夭亡了呢?

宮裏最忌諱的便是生生死死,萬歲爺最看重的卻是這個,像德妃因為屢屢生育青雲直上,如今都與她平起平坐了,誰又能說理去?那些養孩子養得不好的,自然只能當別人的墊腳石。

宜妃怪郭貴人不中用,自己也怕被她連累,可到底姊妹一場,難道真能不聞不問?她做不出來。

如今見四格格醒轉,宜妃松了口氣,叫人打手巾把子給郭貴人洗臉,“瞧你失魂落魄的樣,我瞧着哈宜瑚不是挺好麽?”

珊瑚躺在床上,對大人們的慰問一概充耳不聞,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呀,難道要她對宜妃撒嬌?

想想都一陣惡寒,宜妃還未必喜歡。

宜妃身後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款款走上前來,紅着眼眶道:“哈宜瑚,你好些了麽?抱歉,那天沒能及時拉你上來。”

語氣十分真切動人,叫人感嘆她良好的家教。

但作為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老油條,珊瑚自認還是有些識人之明的,她直覺這女孩不簡單,在宮裏可不單有皇子之間的傾軋,格格們也同樣面臨着資源競争呢。

最關鍵的一點,姊妹之中為何就她來看,其她人呢?往往越心虛的才越需要表現。

珊瑚不認識此人,只好沉默以對,在場也沒誰幫她介紹——可能默認她倆是老朋友?

但這樣看來,就顯得她有些失禮了。

郭貴人挂念女兒,無暇注意細枝末節,宜妃只能抱歉地道:“哈宜瑚受驚不小,想是沒回過神,沙達利你別跟她計較。”

那女孩子含笑道:“娘娘說哪裏話,我跟哈宜瑚關系匪淺,哪會介意這個。”

太茶了,還是那種一眼就能看破的茶。珊瑚皺了皺眉,腦中忽然傳來一句輕微的語聲,“她是布常在生的三格格。”

倒黴催的系統,總算上線。珊瑚點點頭,也跟着笑道:“謝謝三姐姐關心。”

三格格眉眼舒展,上前幫她掖了掖被,“四妹,你可得快點好起來呀,我還等着你一起踢毽子呢。”

語氣柔和,令人如沐春風,連珊瑚聽着都分外熨帖,可能是她誤會了,這位三姐純粹只是來關心她?

系統氣得翻了個白眼,大叫起來,【你傻呀!就是她把你推下水的。】

話音方落,四下裏忽然變得落針可聞。

珊瑚神色如常,她習慣跟系統自說自話,并不怕被人察覺。

但周遭卻有些反常,宜妃詫異地對衆人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三格格的臉色倏然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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