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時值九月，兩岸層……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時值九月，兩岸層……
時值九月, 兩岸層林染遍，丹桂浮香正濃。
謝瑄和在船上，不喜去外頭活動, 只好窩在房中讀書。
可這樣的日子，過個一日兩日還好, 近一個月都這麽過着, 可把他難受壞了。
“要到了, 要到了！”
謝瑄和聽見這喊聲，站起身, 就要去窗邊看看。
“咚咚咚。”
趙武扣門後, 滿臉喜色的進來：“公子, 吳叔說咱們快到京城了, 叫我來替您收拾東西。”
要到了！
謝瑄和臉上顯出喜色。
他推開窗往外看，雖然只看到一片濃霧，卻總隐隐像看到了當初離京時，母親來送他的馬車。
“公子, ”趙武收拾完屋裏的東西, 猶豫着走到他身邊，“你手上的書可還要看？是這會兒收起來, 還是下船前再收？”
手裏的書？
謝瑄和下意識看了一眼, 才發現自己一時興奮之下，連手裏的書都忘記放下。
“先收起來吧, ”謝瑄和把書遞給他，這會兒他心情激動, 怕是看什麽都看不進去。
約摸半個時辰後，船身傳來一陣震動。
Advertisement
“靠岸咯！”
吳應成自外頭進來：“公子，我方才瞧見咱們府上來接的人, 已在岸邊候着了，只是這會兒下頭人多，您怕是要略等一等，才好離船。”
謝瑄和點頭，又叫他們檢查一番，才讓趙武把睡着的正香的大将軍抱上，一起出門，這時候，趕着下船的人也少了。
“公子，”一見他下船，金芝就迎了上來，“可算是接到您了！”
“金芝姐姐，怎麽是你來接我？”謝瑄和邊上馬車邊問，“娘這會兒不是正該忙着？”
金芝沒答，只笑着指了指馬車裏。
謝瑄和的心重重的一跳，立即伸手去掀簾子，就對上母親帶着霧氣的眼睛。
“娘！”
謝瑄和進到裏頭，跪坐在母親身邊：“娘，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蘇夫人第一次跟他分別這麽長時間，貪婪的盯着他，不願意錯過他半點變化。
“身量高了些，人也精神了，就是瘦了些。”
看着母親眼中的心疼之色，謝瑄和趕緊道：“本是長了點肉的，奈何八月頭上考試，連着又登了船。”
“我不大習慣船上的吃食，每每都用不多少，才顯得瘦了。”
“等回了府裏，吃上習慣的飯食，想必很快就能長回來。”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謝瑄和還給母親看自己腰身處的衣裳：“您瞧，我從前帶子是系在這兒的，如今只到這兒。”
“好好好，你想吃什麽，回去就叫人給你做，”蘇夫人摸了摸他的頭，“你爹知道你快要歸京，特地去打了幾只兔子在府裏養着，還叫備了一只小羊，只等你回來就給你露一手。”
“真的！”謝瑄和聽着，眼睛都有些發亮，“小舅舅手藝也好，但我就是想念爹這獨一份兒的邊境味兒。”
“不是後頭拍了吳應成去你身邊？”沈夫人微微眯了眯眼，“他沒好好照顧你？”
“哪兒能啊，”謝瑄和趕緊解釋，“他照顧我照顧得可好了，就是我覺得他做的再怎麽好吃，也不是那個味兒。”
“他哪兒能比得上爹親手做的呢。”
蘇夫人一怔，瞧見他這小模樣，才終于有了兒子回到身邊的實感。
“這話你在我面前說可沒用，同你爹說去。”
謝瑄和點頭：“等爹回來，我就同他去說，怎麽也得趁着爹有空的時候，多吃上幾回吧。”
“對了，娘你怎麽知道我今日這艘船到？”
蘇夫人避開他的眼睛，去端金芝剛呈上來的茶：“我是你娘，還能不知道你？”
金芝本是坐在馬車角落，只當自己不存在，此時卻笑着同謝瑄和說：“少爺快別聽夫人的，她可等了好幾日呢！”
“自打收到雲州來信，說是你考完院試就回，她便數着日子看大概何時能到。”
“您院裏的陳設被褥，都被夫人支使着清理、更換了好幾遍。”
“想着你這幾日約莫是要到了，夫人在府裏坐不住，日日乘着馬車過來，只為着能早些見着你。”
“娘，”謝瑄和聽着這些，不由得紅了眼眶，“是兒子回來遲了。”
“別聽金芝胡說，我也就是沒什麽事時，才念着幾分，一忙起來，哪有功夫理會這些。”
蘇夫人嗔怪的看了金芝一眼，卻忘了反駁自己日日都來等船的事。
謝瑄和忍不住抱住蘇夫人的胳膊，像幼時那樣靠在她肩上：“娘待我最好了！”
蘇夫人還沒出口的話都化作了嘆息：“你呀，都快十歲了，怎麽還當自己是從前三、五歲的娃娃？”
“在娘面前，我樂意做娃娃，”謝瑄和說着，又小孩子似的同她顯擺，“娘，我考中小三元啦！”
“是嗎，我兒子可真厲害，”蘇夫人其實已經知道這事，卻也還是跟從前一樣配合着謝瑄和。
謝瑄和哄她一陣，又提起表弟吱吱。
“吱吱可喜歡我了，要是我和小舅舅在他面前，他保管是來找我，而不去找小舅舅的。”
“為着這，小舅舅不知道暗地裏給我加了多少回功課，就為了叫我別去打擾他們父子相處的時間。”
“這個琛弟，”蘇夫人有些無奈，“那你想如何？向你外祖父外祖母告狀去？”
“不告狀不告狀，”謝瑄和趕緊擺手，“其實也是我自個兒安排的不夠妥當，小舅舅才幫我加呢，只是他每次找的由頭都是吱吱，都不會換一個。”
久未相見，謝瑄和只覺有說不完的話要告訴母親，馬車一路進了壽平侯府，他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蘇夫人看的好笑，輕輕推了推他：“走吧，都道府裏了，先回去再慢慢說。”
謝瑄和跳下車，看着周邊熟悉的景色，一時有些感慨。
“嗷嗚！”
就說忘了什麽！
謝瑄和回頭，一眼就瞧見趙武懷裏，那只正盯着他看的貓了。
他趕緊上前把大将軍接過來，輕撫脊背：“乖啊，我不是故意把你給忘了的。”
蘇夫人往這邊走了幾步，有些疑惑的問：“這是哪兒來的玄貓。”
“我養的，”謝瑄和掐着大将軍的腋下把它舉起來給母親看，“它叫大将軍，您瞧，是不是養得很好？”
大将軍皮毛養得鮮亮，眼神也很銳利，但被謝瑄和這麽擺弄，也只是收着爪子，夾着嗓子輕輕“喵~”了一聲。
謝瑄和有點嫌棄，它可真是知道該讨好誰啊。
但不得不說，蘇夫人的确有被讨好到：“卻是養得不錯。”
看過大将軍，幾人一道往正院走。
蘇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大将軍幾眼，問：“怎麽突然養上貓的？”
“去年小舅舅辦第一回鬥蛐蛐大會的時候，我本來想去看熱鬧，不想在半道上聽見它叫喚。”
謝瑄和摸了摸大将軍的頭：“原本是沒想着養的，它和他兄弟身上蓋着人家的帕子呢。”
“哪想到它自個兒爬出來，趴在我腳上就不動了。”
這頗有些神異的經歷，讓蘇夫人也有些驚訝起來：“都說玄貓有靈，許是如此，它才知道該來找你。”
“或許吧，”謝瑄和笑起來，“您一定想不到那帕子是誰的。”
蘇夫人配合的往下問：“是誰的？”
“是方姐姐身邊丫鬟的。”
“哦？”蘇夫人有些奇怪，“我記得方家不在樂平縣住啊。”
“有人請了方大儒去的，為了論一論小舅舅的做法到底是好是壞，”謝瑄和提了一句，又轉回來，“方姐姐發現了小貓，因不知道能不能養，就先回去問伯母。”
“後頭方姐姐回來時，我恰好在那兒，便商量着我與她一人抱了一只走，她那只還是只金絲虎呢。”
但凡謝瑄和提起的不是方燕苒，或許蘇夫人就要想歪了，但見着兒子神色澄明，又想起方燕苒把他當弟弟照顧的樣子，只能暗自嘆氣。
兩個孩子都沒人動心思，可惜了這青梅竹馬的情分。
發現蘇夫人晃神，謝瑄和也只當是她早起辛苦，體貼的沒再說話，只注意着她腳下的路。
蘇夫人很快反應過來，也樂于感受久違的，來自兒子的體貼照顧。
進正院前，蘇夫人先打發了謝瑄和回去沐浴更衣，她自己則是吩咐人先往壽平侯與謝昱處去傳信。
謝瑄和進得小院，發現自己的大缸還在，只是顏色陳了些。缸裏種的藕花已經枯萎，只留下些許殘葉。
或許是這景還算好看，蘇夫人想着他會喜歡，就沒徹底清理幹淨。
謝瑄和走到缸邊，見裏頭還有小魚游來游去，只是瞧着倒和離開前有些不大一樣。
“公子回來了，”青榆這一聲，直叫趙嬷嬷和常在屋裏修養的劉嬷嬷也走了出來。
趙武跟到了院裏，正好和趙嬷嬷相見，謝瑄和便放了他們幾日假，等回去親香夠了，再來伺候。
劉嬷嬷仍是那副儀态端莊的模樣，可看着一年未見的謝瑄和，她也難免有些激動起來。
謝瑄和上前扶着她往裏走：“嬷嬷可想我？”
“可想得緊呢，”劉嬷嬷沒叫他扶，反手像小時候一樣牽着他，聲音不疾不徐，“夫人說公子得中小三元，可見公子平日用功，這是大喜事。”
謝瑄和笑笑，又問她身體如何。
“夫人常派人看顧着我，又有青榆和趙嬷嬷時常陪我說話，如今倒還不錯，”劉嬷嬷說了幾句，想起他也是才回來，趕忙催促，“夫人可是叫公子回來換衣裳的？”
等謝瑄和點頭，她才繼續說：“那可得快些，等會兒換過衣裳，可得給老夫人請個安去。”
“一年未見，總要全個禮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