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次日早晨，謝瑄和……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次日早晨，謝瑄和……
次日早晨, 謝瑄和醒來時，徐耀已經出門去了，但給他留了信, 說是午後就回。
他打了個呵欠，随意拿了本書, 接替徐耀守在了軍師床邊。
待到天色大亮, 軍師才睜開眼, 有些發愣的看着帳頂。
謝瑄和原本沒出聲，就為了想看看他什麽時候能發現自己, 但仔細觀察後, 發現他雙眼沒有焦距, 臉上神色也有些漠然, 不由心裏一突。
“徐伯父你醒啦！”
謝瑄和喊了一聲，沒人答應，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是沒什麽反應, 不由着急起來, 直接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嘶，”軍師捂着額頭停了片刻才看向謝瑄和, “對我不滿就直說, 怎麽還帶動手的？”
謝瑄和有些心虛：“那誰叫我喊半天，徐伯父你都沒反應, 我可不得用點別的法子喊你。”
“疼痛是最簡單的辦法是吧，”軍師瞪了他一眼, “就不許我剛睡醒，還沒緩過神？”
“誰家緩神緩這麽久，”謝瑄和伸出手指, 戳了戳他的肩膀，臉上帶了幾分嫌棄，“徐伯父你說，你是不是自打回到邊境，就呆在屋裏沒怎麽出過門。”
“我都不說你鍛沒鍛煉了，這出門走走，你怎麽都做不到啊！”
“誰說我做不到，”軍師虛張聲勢道，“你昨兒回來前，我還在廊下飲茶呢。”
“那你和換個地方坐着有什麽區別，”謝瑄和都不稀得說他，“我看耀哥平日也挺忙的，等你這回病好了，你陪我玩吧。”
“不去，”軍師自發蓋好被子，“外頭冰天雪地的，哪兒有我出門的地兒。我還是好好呆在家裏，保養保養就好。”
“越養越廢的養？”謝瑄和挑眉。
“你的意見駁回，這事我和耀哥商量就成。”
軍師沉默片刻：“出去出去，打哪兒來回哪兒去，邊境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你來湊什麽熱鬧。”
“哎呀，那可不成，”謝瑄和說話間，小幾上的茶香似乎也更濃了些，“我都已經在這兒了，徐伯父你就死心吧。”
謝瑄和說話算話，自确認軍師病愈的這個早晨起，就沒叫他自個兒一直在屋裏呆着過。
早晨謝瑄和練過武，享受過溫泉湯浴，再過來軍師處，剛好能趕上他醒。
屋裏擺上飯，軍師是不起也得起，誰叫謝瑄和在他面前吃得香呢。
用完早膳，謝瑄和就拿了書本出來，向他請教問題，再把自己一路所做的詩文給他點評。
這樣一晃眼，上午就過得差不多了，午膳也上了桌。
因擔心他夜裏睡不着，謝瑄和總纏着不叫他睡午覺，略坐一坐就要求要出去逛園子。
甭管走到那株花木面前，就算只在廊下玩一玩，那也能待一會兒。
等到快要過年，徐耀忽然有些恍惚。
“耀哥，你愣那兒做什麽呢，還不趕緊過來，”謝瑄和特意搭了個帳篷，拉着軍師坐在篝火邊烤肉，“這幾個雞腿都快好了，你要是不來，可都要進我和伯父的肚子啦！”
“你們吃，”徐耀走到他身邊，“我只是忽然發現，爹好似已經有些日子沒生過病了。”
“這不是好事嗎，”謝瑄和有些迷茫，“像伯父先前吹個風就生病才奇怪吧！”
軍師更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思些，手上翻轉雞腿的動作頓了頓：“有瑄和這個磨人精在，我每日生氣就夠了，哪兒還顧得上生病！”
“歪理，這都是歪理！”謝瑄和反駁道，“徐伯父你手上的烤雞腿歸我了！”
“憑什麽，”軍師挪遠了些，“我烤的當然是我吃！”
徐耀看着這一幕，忽然就笑起來，伸手搶了老父親手裏的烤雞腿：“爹，瑄和說的沒錯，你确實不能多吃，分半個就夠了。”
“剩下的，兒子願意為你效勞。”
“什麽？”軍師反應了一陣，滿心都是不可置信，“謝瑄和！都怪你，我兒子又不聽話了！”
謝瑄和機靈的起身，跑到徐耀身邊躲好：“徐伯父啊，不是我說，您這哪兒是耀哥不聽話，分明是你不夠聽話好嗎。”
“你！”軍師站起身，作勢要追他，但謝瑄和跑得快，一邊跑，還能一邊兼顧撒調料。
氣得軍師被徐耀給了一整個完整的雞腿才哄好。
用過飯後，謝瑄和先回房洗漱，徐耀則送偷偷飲了一點酒的父親回屋。
“都說了您不宜飲酒，怎麽偏不聽，一個沒看住，還真叫您偷偷喝上了。”
“瑄和都能喝了，我怎麽不行，”軍師不滿道，“就我沾那一點，算得了什麽。”
徐耀嘆了口氣：“瑄和如今身體好了，您覺得自己好不好？”
“好啊，怎麽不好。”
面對嘴硬的父親，徐耀無奈的搖搖頭：“也就是瑄和來了以後才好些，你呀，可珍惜珍惜自己的好身體吧！”
見他不說話，徐耀放軟了神色：“爹，這些日子我時常想着，我是不是該卸下些差事，多陪陪你。”
“我不用你陪，”軍師立刻拒絕，“你好生做好自己該做的，收攏邊境軍的忠心才是正事。”
“可是爹，”徐耀關上房門，将他扶到榻上，在他面前跪下，“為家人報仇固然重要，可你也很重要。”
“世上多少子欲養而親不待的例子？您心裏明白，您難道忍心要我做其中之一嗎？”
軍師的手一顫，別過臉去不看他：“你胡說什麽，我好好的在呢。”
“是嗎，”徐耀把自己的臉埋在父親蒼白削瘦的手中，落下淚，“爹你騙的了我，騙得了自己嗎。”
“你從前都說徐徐圖之，可以等，偏偏那日起了大逆不道的想法，難道不是你自己也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嗎？”
沒聽見他說話，徐耀又繼續說道：“可這些日子有瑄和陪着你玩鬧、插科打诨，爹你又覺得如何？”
“爹，好好珍惜珍惜你的身體和姓名好不好？偶爾也想一想，我這個兒子也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好不好？”
軍師抽出右手，摸了摸徐耀的頭。
“是瑄和給你出的主意？”
徐耀頓了頓：“是兒子的心裏話。”
“你說再多，我也不會許你撂下肩頭擔子的，”在徐耀的失望中，軍師又補了一句，“行了，已經夜深，我也要休息了。要是再不歇下，明兒早晨起不來，瑄和一定又要笑話我了。”
“分明小時候還挺聽話，怎麽如今大了，這麽磨人。”
“爹，”徐耀紅着眼，臉上卻滿是驚喜。
軍師卻沒再理他，自去漱口。
徐耀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為他擰了擦臉的帕子，看着他睡下，才關門出去，轉身進了謝瑄和住的院子。
“耀哥，怎麽樣？”謝瑄和強忍住困意問，“試探出來沒有？”
徐耀點點頭，又同他作揖：“瑄和，多謝你！”
謝瑄和被吓了一跳，趕緊起身扶起徐耀：“耀哥你這是做什麽，你是我哥，徐伯父難道就不是我長輩了？”
“我只是有些難過，”徐耀在他身邊坐下，“枉我自诩在照顧他上，再沒人能比我更精心。可我竟沒發現他有這樣的心思。”
“幸好是你來了，”徐耀話語間滿是後怕，“若不然，等我什麽時候沒了爹，是不是我都不知道為什麽。”
謝瑄和想了想，故意道：“耀哥你學兵法，豈有不知身在局中，難以勘破的理？”
“這是這麽用的？”徐耀擡頭看他。
“道理差不離嘛，”謝瑄和同他打岔，“大多數改變，都是從小處一點一滴聚積形成，耀哥你常在伯父身邊陪伴，日日同他相見，沒能發現他的不同，不是很正常？”
“叫我日日和徐伯父相處，我也未必能知道他所有的不對之處啊。”
“所以，這還真是托了我才從京中來，和你們許久未見的福，才能對比出徐伯父和從前的不同。”
“是，”徐耀附和他，“你是小福星。”
“咳，”謝瑄和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必這麽誇我，耀哥你真是看我哪兒哪兒都好。”
徐耀反問他：“你有哪裏是不好的嗎？”
這……
謝瑄和可真要掰着手指頭同他數一數：“我同生人相處時，總是帶有防備之心，很難信任他人。”
“我詩寫得中規中矩，極少能得一二極喜歡的。”
“我其實天天想要偷懶，想當個無所事事、虛度光陰的小衙內，想買什麽買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什麽事都不用愁，也不必承擔什麽責任。”
謝瑄和嘆了口氣，徐耀卻慢慢聽得臉上帶了笑。
“是你會喜歡的樣子。”
“可惜我沒法做到，”謝瑄和說着，又數了幾件出來，“耀哥你瞧，我可有這麽多這樣那樣的不好呢！”
徐耀神色溫和：“可我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
“耀哥你犯規，”謝瑄和捂着臉，“耀哥你真的該去洗洗眼睛，尤其是在看我的時候。”
“怎麽洗不都是一樣的答案嗎，”徐耀道，“你可是我弟弟啊！”
這是真的犯規好嗎！
謝瑄和臉上有些發燒，努力擺出鎮定模樣：“那是，我是耀哥最好的弟弟。”
“不過，”謝瑄和眼睛發亮的看向徐耀，“耀哥你也是我最好的哥哥！”
徐耀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言語間帶了幾分得意：“我知道。”
“得了，都這麽晚了，你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明日得早起回城做最後的安排，這之後，就是過年，你可有什麽要我幫着帶回來的？”
“年貨啊！”謝瑄和立刻起身，鋪開紙張，“耀哥你等等我寫給你。”
“你不說我都要忘記日子了，眼看要過年，哪能像咱們莊子上這樣，連個燈籠都不挂，門神都不貼的。”
“對了，你記得多買幾張寫春聯用的紙，到時候，讓伯父親自動手，一定比旁人的字都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