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刁難
在呂仲妒忌如火的目光下,顧雲璟和蕭慕雪優雅入座。
宴會上,既有美姬獻歌舞,又有美酒佳肴入口,一時間衆賓歡也,談笑風生。顧雲璟無心觀賞美姬,因為在他眼裏,蕭慕雪是天底下最絕美的女子,其它女人無論再怎麽漂亮,和冰雪之姿的蕭慕雪一比,皆黯然失色。
顧雲璟不擅飲酒,不過在這種隆重的場合上,他是無法做到滴酒不沾的,總有不少王孫侯爵朝他進酒。這是為她和公主舉辦的歸寧宴,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絕別人的敬酒。
顧雲璟眉頭微蹙,舉起酒杯,微微仰起頭,輕抿幾口,吸着鼻子喝了,臉上一片潮紅,眼淚差點沒嗆出來。
“驸馬爺,喝酒可不是這麽個喝法。今天是喜慶日子,怎麽着,你也得多喝幾杯啊,這才盡興。來,我敬你幾杯,恭喜你娶到蕭國最尊貴的公主。”呂仲看出了顧雲璟不勝酒力,故意難為她。
顧雲璟面無表情,好整以暇地看着呂仲。她聽陶策說過皇後為公主選驸馬的就中經過,所以對于呂仲的為難,并不感到意外。
“驸馬爺這是不願同我飲酒麽?” 呂仲冷笑道,“你若是不喝,莫不是瞧不起我呂仲?”
顧雲璟确實瞧不起他,一個心胸狹窄、咄咄逼人的國公少爺,有什麽值得顯擺的?然而當着滿座賓客的面子,她不好直接讓呂仲難堪,畢竟呂仲之父是帝師,論資歷比自家父親高,深得皇帝敬重。
當年蕭冠能順利登上皇位,呂霖沒少出謀劃策,可謂功不可沒。蕭冠對不少人猜忌,可對這位老師卻是相當尊重。相比之下,自家父親在蕭冠面前受寵的程度遠遠趕不上呂霖。
鎮遠侯是手握重兵,但同時也深受皇帝的猜忌。如果不是顧威能征善戰,如果不是邊境未定,蕭冠定然會收了他的兵權。
顧雲璟覺得在這種局勢下,得罪呂家人沒什麽必要。因此面對呂仲的挑釁,在維持原則的情況下,在允許的容忍範圍內,能退幾步是幾步。
顧雲璟強露出一絲笑容,冷冷回道:“聽聞寧國公世子眼光甚高,沒什麽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承蒙你高看,本驸馬倒還真是受寵若驚。”
顧雲璟從來不會自稱本驸馬,在人前經常是自稱名諱,以示謙遜。當然這得分不同人,此刻在嚣張跋扈的呂仲面前,自稱名諱非但不能以示謙遜,反而會讓自己的身份變得更卑微。
顧雲璟凝眸,眉角輕揚,又補充道:“我雖不好飲酒,不過今天無論如何,我也得喝下你敬的酒。因為我是蕭國的驸馬,是六公主的丈夫。”
她說這話時面容雖和善,可語氣很是強硬,尤其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音不覺加重了幾分。顧雲璟刻意強調她是公主丈夫的事實,似提醒呂仲不要再對公主抱有非分之想。
對于仰慕蕭慕雪的呂仲來說,顧雲璟的話無異于戳中了他心裏的痛楚。他在心中冷哼數聲,看顧雲璟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冷和犀利,如同一支冰冷的利箭,蓄勢待發,随時準備戳中顧雲璟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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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馬爺好膽量,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自然要好好敬你幾杯,不然都對不起你是六公主丈夫這個名頭。”
呂仲讓人換了個大酒杯,容量是之前的四倍,他一邊看着顧雲璟,一邊往酒杯裏倒酒,“嘩嘩嘩”的倒酒聲聽起來并不悅人,反而格外刺耳。直到酒水淹沒整個酒杯,這才停手。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又給顧雲璟倒了一杯。
“這酒真香,請吧,驸馬爺。”呂仲把酒杯遞到顧雲璟桌前,陰陽怪氣說道。
這一切,滿座客人都看在眼裏,各俱神情。一般的王孫公子、文武大臣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寧國公公子,一邊是皇帝的愛婿,兩邊都不能得罪,索性還是當個看客比較好。
幾個皇子的神情自然有異于他們,其中昭王和安王的表情最為鮮明。蕭淙滿臉都是笑意,顧雲璟之前破壞他的計劃,讓他沒能成功嫁禍蕭湛夫婦,蕭淙正愁這口惡氣沒地方出。這會,呂仲幫他出了,心裏的暢快之情不言而喻,很樂意看到呂仲為難顧雲璟。
蕭淙開心,蕭湛可沒功夫開心。他受顧雲璟恩惠頗多,對方又是蕭慕雪的丈夫,于公于私,他和顧雲璟間早就建立起來了親密的感情。
蕭湛向來正義,看不得人受欺辱。別說顧雲璟,就算一個普通的宮人受到刁難,他都會挺身而出,為宮人主持公道。
這下見到顧雲璟被呂仲刁難,蕭湛的正義之心熊熊燃燒,似要噴薄而出。他幾次按捺不住,想要站起來替顧雲璟解圍。若不是驸馬朝他搖頭使眼色,安王蕭湛這會又要沖動了。
臣子相互間的争鬥,蕭冠自是知曉的。他坐在正中席位上,将這一切都收入眼底。蕭冠并非不想幫顧雲璟解圍,不過考慮到更深層的因素,皇帝還是打消了愛護女婿的念頭。
蕭冠所考慮到的因素是,顧雲璟畢竟娶了公主,堂堂蕭國的驸馬如果連別人的敬酒都不敢喝,那傳出去丢的是皇室的顏面。好大喜功的蕭冠,并不希望別人議論自己千挑萬選的女婿是個慫包。
蕭冠希望,顧雲璟能憑自己的本事讓呂仲敗得一塌塗地。因此,他只是靜靜捋着龍須,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場中的氛圍變化。
這些人可以按捺住情緒波動的話,然而陶策不行。他表面上看着是個愛玩的風流公子,骨子裏極其重情重義。他把顧雲璟當作至交,知道鎮遠侯世子身體不大好,平時盡可能照顧對方。
以陶策的性子,好友受人欺負,豈有不幫之理?陶策剛準備站起身,顧雲璟朝他輕輕搖着頭。皇帝都沒開口,陶策這麽貿然幫他,說到底還是失了禮節的。武安侯和鎮遠侯走得很近,這兩位侯爺剛正不阿的形情得罪了不少宗親權貴。
在場的有心人巴不得看陶策逾矩,好借此參武安侯一本。
陶策易沖動,他只想幫顧雲璟解圍,沒想過這就中複雜的背後。顧雲璟比他想得深,想得遠,因此他在用眼神和手勢阻止陶策的沖動。
好酒通常都性烈,用來在這隆重宴會上招待賓客的酒更好,性則更烈。顧雲璟體虛,常年靠吃草藥調養身體,烈酒入腸,對他的身體損害非常大。
蕭慕雪幽幽看着這一切,她知道顧雲璟的體質不适合喝烈酒。上次洞房花燭夜,驸馬煩悶之時才喝一小杯酒性不怎麽烈的酒,便足足頭疼了幾天,吃了幾日的草藥才調理好身體。
在這宴會上如果喝性烈的酒,恐怕身體又要遭受不少罪。蕭慕雪一直記着顧雲璟對她的好,她斷然不會讓驸馬活受這個罪。
蕭慕雪緩緩起身,看着滿滿的酒杯,又剜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呂仲,語氣如霜:“驸馬不勝酒力,這杯酒本宮代夫喝了!”
呂仲一聽,目光一滞,渾身一顫,連忙做了個止住的手勢,慌張道:“別,公主殿下不可喝!”
蕭慕雪輕挑雙眉,口氣依舊冰冷:“哦,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