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辰 喝酒的泠蘿

第20章 生辰 喝酒的泠蘿

泠蘿只有念書的時候才會格外催眠。

哄人睡覺, 光憑哄幾乎沒有成功過,小時候每次都靠藥物和安顏才能讓他父親安神好睡。

相歡睡熟了她才起身出門。

拿着木偶看了又看,真正是歡喜極了。

真好看, 相歡做得太精致了。

就是膽子小了點, 好在現在放開了些。

一直這麽端着都不像相歡了。

放開些好。

回到長璇殿處理了些事情, 泠蘿才去休息。

相歡第二日醒來,房內只有他一個人, 他躺床上發了片刻的呆才慢悠悠起身。

望着房內的琴,泠蘿昨晚沒有将琴帶回去。

相歡來到琴邊摸着琴弦, 這把琴可比從前他的小院裏的那把好太多。

琴身精美, 琴弦也是極好的材料做的。

房內除了這把琴, 多出來的就是他前幾日帶回來的安顏花。

花本無罪,可惜他現在看着遠沒有那日喜愛。

随意将花挪至角落, 他才叫了外面候着的安言。

安言擡看水進來。

相歡:“我自己來就好, 你去找人在殿後将安顏花的花種種下去。”

安言:“是。”

相歡在偏殿轉了兩圈覺得無趣, 便帶着人去了花園,花園裏依然好看,他想起之前泠蘿說想要個秋千。

相歡:“你們去尋木材來,要做秋千的木材, 其餘東西也拿來。”

等待木材的間隙,安言端着藥尋了過來。

“主子, 先喝藥吧。”

相歡擡起碗一口喝了,又喝了水去味。

“早飯讓人擺到亭子裏, 我在亭子裏用。”

安言:“是。”

相歡吃完早飯,他要的東西也盡數送來。

相歡用襻膊束起袖子,做起了秋千。

木材重,他讓人幫着他掌着, 不到一個時辰他就将秋千組好了。

不過這個顏色太淡了。

“去問問宮裏有沒有剔紅,有的話找一些來染秋千。”

安言領命去了。

相歡站在秋千前望着秋千發呆。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秋千了,以前被關在家裏時也做過一個,沒有這個精美。

一個人的院子太無聊,跟着他的小侍都覺得跟着他沒前途,一個個想走他也不攔着,他每日能做的就是拿院裏的樹木來雕花。

他父親留下的姆爹待他還算不錯,他想玩對方也沒說什麽。

日子久了,照着雜書學的手藝倒是精進了不少。

除了雕小人,他還會雕簪子。

不知道泠蘿喜不喜歡簪子。

相歡走到湖邊向下看,他摸着自己的臉,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何種模樣。

眼睛,鼻子,嘴,似乎和其他人也沒什麽不同。

眼睛沒有泠蘿的好看,鼻子沒有泠蘿的優越,嘴唇也沒有泠蘿的精致。

這個樣貌,好看嗎?

真的好看嗎?

相歡問旁邊的人:“我長得好看嗎?”

旁邊的小侍:“好看的,主子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相歡很是懷疑:“真的?”

小侍沒說謊,相歡的樣貌非常出色。

“真的。”

相歡接着望向水面:“泠蘿才是最好看的。”

小侍:“主子,不一樣,王的美是神明的美,不一樣的。”

相歡想了想覺得也是,泠蘿的美和別人相比确實不一樣。

他對着水面不斷的想,自己或許是好看的。

自己若是不好看,那前十幾年豈不是白給別人罵狐貍精了。

“那是誰?”

姚钰問扶着他的小侍。

“長璇宮裏哪裏是雜人能來的,那是誰?”

小侍:“姚公子,那是相歡公子。”

姚钰皺眉:“相歡公子?西懸林沒有哪家是姓相的吧,他是哪兒的人。”

小侍低頭不語。

姚钰回頭,冷笑一聲,不能說是吧。

“他住哪兒?這個總能說吧。”

小侍:“相歡公子住在珠玑院。”

姚钰倚在小侍身上:“珠玑院?這是不是泠蘿的王君該住的院子。”

小侍也沒講話。

姚钰也不強求,小侍畢竟是長璇宮的小侍,不是他姚家的小侍,長璇宮裏泠蘿不讓說的,他不可能知道。

姚钰遠遠觀察着,直到相歡轉過身,他才看見了那張臉。

剛剛見身段雖說是風流,但過于瘦弱了,現在看見了這張臉,姚钰的危機感拉到了最滿。

這是傅玥都沒有給過他的感覺。

他咀嚼着對方的名字:“相歡。”

安言提着剔紅回來了,相歡開始染秋千。

他染得慢,也染得仔細。

刷着刷着安言出聲道:“主子,有人來了,看樣子是姚钰公子。”

相歡擡眼:“姚钰?”

那個兩家打架導致雙方公子受傷,來長璇宮養病的姚钰。

相歡起身看着那邊腳步虛浮,被兩個小侍扶着的人,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相歡主動打招呼:“姚钰公子傷勢可好些了。”

姚钰一愣:“你認識我?”

相歡假笑:“認識,你住進來養病那天,泠蘿帶我去看過你。”

姚钰望着相歡。

這人不好對付,知道他是誰,而且開口就是主人的語氣。

“這樣啊,我以前沒聽泠蘿說過你,請問你是?”

相歡:“你不認識我也正常,我和泠蘿要等明年祭神大典才成親,我叫相歡,你多大啊,傅玥弟弟喊我哥哥,喊泠蘿姐姐,我看你的年歲,想來比傅玥弟弟大不了多少,也叫我哥哥吧。”

姚钰卡住,相歡和泠蘿明年要成親?還是在祭神大典那天,那天可是王君才能用的日子。

他以前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見,甚至之前都不知道有相歡這個人。

泠蘿之前不是出去了嗎?怎麽回來就有了要成親的人?

姚钰咬牙:“不敢叫哥哥,我今年十八。”

相歡:“我十九,哎呀,客氣什麽,你們叫泠蘿姐姐,就叫我哥哥吧。”

相歡一直提醒姚钰,要注意分寸,在長璇宮輩份沒有泠蘿高,就乖乖叫王,想要攀親帶故,就乖乖喊他哥哥,喊泠蘿姐姐。

泠蘿泠蘿的喊,姚钰太不知身份了。

姚钰說這個不占理,也不好說,這裏是長璇宮,他也不能發脾氣。

姚钰吸了一口氣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做秋千嗎?這種事情都是下人做的,教給下人就好。”

相歡這下連笑都懶得笑了。

“這是給泠蘿做的,她說要個秋千,姚钰弟弟不懂,親手做的是有情人之間的情趣。”

相歡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了給安言。

“安言,收好,免得我一會弄髒了。”

姚钰望了眼玉佩,神像刻中,在整個西懸林,只有泠蘿有資格用這樣的玉佩。

姚钰知道相歡的意思。

相歡說完了後接着給秋千剔紅,沒在搭理姚钰。

任由姚钰在這站着看。

相歡不理,姚钰這麽站着多少有些微妙,說也不知道說什麽。

他轉身便走了。

“去看傅玥。”

小侍:“不行姚钰公子,景畫總管說過,您和傅玥公子,誰都不能去對方宮裏。”

這兩人要是見面眼紅打起來,小侍不敢想。

姚钰尴尬了一下,咬牙切齒的吼了句:“回去。”

小侍:“是。”

姚钰走遠了,相歡沒在給過一眼,專心的刷着秋千。

在泠蘿面前裝可以,在別人特別是這種一看就觊觎泠蘿的人,他可沒有那個心思裝。

反正這些人的身體都有專人照顧,不需要泠蘿去看一眼。

花了一早上将秋千做好,只要通風晾曬個幾日,便可用了。

相歡起身問:“安言,去問問景畫,泠蘿今日午膳要過來用嗎。”

安言:“是。”

相歡回宮,殿後的安顏花已經種好了。

他回到殿內取了木端和刀,開始修出人偶的大概樣子。

一刀一刀他修得很認真,雖然他心裏一點譜都沒有。

安言很快就回來了。

相歡:“景畫沒在?”

不然怎的回來這麽早。

安言搖頭:“不是。”

“是景畫總管派了人來說,王讓他給您帶話,她今日午時要在神殿處理事情,就不回來了,讓您等她用晚膳。”

相歡放下刻刀:“這樣啊,那傳膳吧。”

安言:“是。”

相歡喝了藥在用飯,用完飯拿着木雕刻出大概模樣後又喝了一碗藥,将東西收好,他要去宸宮學藥理。

月大夫今日備好了點心和茶,相歡一來他可高興了。

“娃娃,快來快來。”

相歡過去坐着:“月爺爺。”

月大夫:“我這一天可就盼着你來,我這太冷清。”

相歡:“一七呢?一七不是跟着您一起學醫嗎?”

月大夫吹胡子:“那小家夥哪裏是來學的,只不過是不想上學找了個由頭來玩,每日一到我這裏,總要找理由滿宮的蹿,這幾日幹脆沒來了,估摸着祭神日,不在外面玩到結束是不會回來的。”

相歡笑了笑:“一七他還小,貪玩些是應該的。”

月大夫:“所以他去玩,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找泠蘿告狀。”

相歡:“月爺爺,我們今天學什麽?”

月大夫:“學相生相克之理。”

相歡在月大夫這學了一下午,除了學了一腦子東西,也裝了一肚子點心。

月大夫:“晚飯我就不留你了。”

相歡笑:“您留我,我也吃不下了。”

月大夫:“對了娃娃,你是哪天的生辰?”

相歡:“十二月初九。”

月大夫算了算:“那還早。”

提起生辰,相歡還不知道泠蘿的生辰。

相歡:“月爺爺,問您個事,您知道泠蘿的生辰是什麽時候嗎?”

月大夫:“就是三天後,西懸林的祭神日就是安排在泠蘿的生辰前七天,這是規矩。”

相歡聞言疑惑:“那西懸林每過百年就會有新的祭神日?”

月大夫點頭:“是啊,不過這是講究周全,一個王,最少也要做滿十二年的王。”

哪怕對方死了,也會有影子代替做滿十二年才會換新人。

相歡明白了。

泠蘿的生辰這麽近了,他可得抓緊時間尋禮。

月大夫:“不過娃娃......”

相歡:“嗯?”

月大夫想告訴相歡,泠蘿從不過生辰,因為當年他爹生他時難産,差點一屍兩命,每到這個日子,他娘直接不許泠蘿靠近她爹。

想了想,算了,但是又覺得相歡是個希望。

“我只是想給你說三天後我要出游,大概一兩個月回來,我給你些書,我不在你就來我這看書,幫我給藥材澆些水,想用什麽藥這裏都有,嗯......不過得泠蘿看着,我怕你拿錯藥出事。”

相歡:“好,謝謝月爺爺。”

月大夫:“快去吧,泠蘿估計在外邊等你。”

相歡詫異,立即快走出宸宮,果然在牆邊看見了泠蘿,泠蘿伸手正玩着一朵黃色的月季。

相歡:“泠蘿。”

泠蘿回頭。

“出來了。”

相歡小跑過去。

“你回來得有些早。”

泠蘿笑:“說了讓你等我用晚膳,總不能讓你餓着。”

相歡:“等多久了。”

泠蘿:“沒多久。”

相歡歪頭看着那邊牆根下鋪地的花瓣,全是泠蘿摘的。

相歡:“怎麽不進去,月大夫那有好多點心呢。”

泠蘿笑笑:“不進去了,走吧,去喝藥吃飯養身體。”

相歡的欣喜小了點,就想一杯水被灑出去了一滴。

“嗯。”

這麽在意嗎?在意到不願意踏足宸宮一步?

相歡:“泠蘿,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啊。”

泠蘿笑:“怎麽突然問這個。”

相歡:“你說嘛。”

泠蘿望着天道:“好看,會對我使小性子,一心一眼都是我,不會喝酒,吃不了辣的。”

相歡:“啊?”

泠蘿沒在細說。

“走這麽慢,相歡公子不會在拖時間想晚點吃藥吧。”

相歡:“我沒有。”

這不是泠蘿放慢了他就跟在慢了嗎。

泠蘿:“我背你要不要。”

相歡非常心動,他左看看後邊的安言,右看看另一邊的跟着泠蘿的女侍:“我們還沒成親,可以背嗎?”

泠蘿:“沒關系,我偷偷的,沒人比我更熟長璇宮了,我帶你走隐蔽地方,等到了珠玑院,我放你下來,我們大大方方的進去,怎麽樣。”

相歡立刻道:“好。”

泠蘿對後面兩人道:“你們在這休息會,一會直接去珠玑院。”

安言和女侍雪書:“是。”

泠蘿帶着相歡拐進了條小道裏,背起了相歡。

相歡摟着泠蘿脖子,看着小道的風景。

泠蘿想起相歡剛剛那個問題。

喜歡什麽樣的人。

以前她只喜歡長得合眼的,具體是什麽樣她沒想過。

二十幾年沒遇見真正合眼的,連第一步都跨不過去,何談喜歡。

直到遇見了相歡。

那幾天教相歡吹簫,滿腦子都是情欲,後面出去了,得知一個人真正的滿心滿眼只有自己,換誰都很難不動容。

她對相歡又多了些憐惜和在意。

相處到現在,又多了絲情意,現在若說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她大抵能想到的只有相歡的樣子。

只是相歡放不開,似乎總是學着端正、學着柔弱。

她剛開始還以為裝成這樣只是相歡自己的計謀,後面發現不是,很多時候沒有這個必要,相歡依然這樣。

給人一種若是不這樣便會如同薄衫般脆弱的感覺。

泠蘿這些年見過的人太多裏,她當年雖然是靠着武力打上來卻也真真切切感受過形形色色的人。

相歡這樣的,一眼就看透了。

除了兩人親密,相歡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驗,裝無可裝。剩下的便只有在無意中耍小脾氣的時候,相歡才像真正的自己。

換做以前的她,估摸不在意這個,只在意這張臉。

現在無知無覺在意了別的,她就想引誘出真正的相歡。

想看看相歡本來的性子。

據長璇宮的暗衛說,她沒回長璇宮之前,相歡在珠玑院可不是這樣的。

冷戾,不愛笑,看着誰都是淡漠于外。

姚荊欺負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前面相歡就像看醜角一般冷漠的看着姚荊找事。

相歡很有脾氣,但是在她面前的相歡,軟得沒有脾氣。

說她惡劣也好,不珍惜也罷,軟糯的相歡只給了她情趣,沒有半點喜歡。

有小脾氣的相歡,或者像那晚那樣冷着臉打了姚荊的相歡,讓她很沖動,非常沖動。

現在的相歡也讓人欣喜,這樣躲着人想和她親近的相歡很可愛,但她也能感覺相歡有心事,從昨晚開始就有這種感覺。

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泠蘿突然道:“歡歡。”

相歡正抓着泠蘿散下來的頭發給對方編辮子。

聞言:“怎麽了?”

泠蘿:“大膽一點,想做什麽就做。”

相歡沒在意,他一邊給泠蘿編辮子一邊随口道:“我要是想做的事情太出格,我怕你不要我。”

泠蘿哭笑不得,她反手摟着相歡的腰,将人從背上摟着轉了一圈摟到身前,她拖着相歡,将相歡托到和她一樣的高度,一只手掌着對方的腰。

相歡深吸氣,抓着泠蘿肩上的衣服,哼了聲:“泠蘿。”

泠蘿笑:“什麽叫怕我不要你。”

相歡沒想到泠蘿是為了這個,他問:“如果我做得很過分,你會厭惡我嗎?”

泠蘿:“多過分?”

相歡想了想:“如果我把你的舊情人打了......”

泠蘿在這方面很無情。

“說錯了歡歡,我沒有舊情人。”

相歡抓緊泠蘿的衣服:“真的沒有?”

泠蘿:“真的。”

相歡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表情,想問相瑞,你都要封相瑞做王君了,這難道不算舊情人,更何況還有那個人,那個連宮殿你都不想踏足的人。

泠蘿望着相歡,将人放了下來。

“你問,有什麽就問,別自己想。”

相歡咬牙,試探的問了。

“相瑞呢?”

泠蘿神色無常。

“你這些天心不在焉就是因為他?”

相歡點頭:“他不算你舊情人嗎?”

泠蘿無奈,不知道該怎麽和相歡解釋,說她就是看中了人家的臉,寵着了一段時間?

怎麽聽怎麽不像個好人,別人還好,相瑞是相歡的弟弟,這樣說會不會讓相歡覺得她涼薄。

雖然她本來也涼薄。

泠蘿選擇實話實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樣和你說,我對相瑞一開始只是随手一救,後來發現這個人長得不錯,那張臉是我喜歡的樣子,雖然不是十全十喜歡,再後來相處中,相瑞很正經,大氣,我覺得相處不錯,談不上心動,也談不上無趣,恰好我不知道我以後是否還能找到這樣讓我喜歡的樣貌,決定帶回長璇宮。”

相歡:“然後給他王君的位置?”

泠蘿承認自己當時就是這麽想的。

“我當時就是想讓他當王君,不過我可以解釋,我讓他當王君不是喜歡到一定要他當王君,而是整個西懸林裏我就沒有喜歡的人,唯一一個碰到能讓我喜歡樣貌的只有他一個,所以他來西懸林就會是王君。”

相歡盯着泠蘿,一直盯着。

“你不喜歡相瑞。”

泠蘿:“這個問題在秋桑部我就說過了,我那會說我沒有喜歡的人。”

相歡有點亂,他學了這麽久的相瑞,結果發現泠蘿只是單純的喜歡臉。

泠蘿:“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相歡急忙追問:“哪裏不一樣。”

泠蘿:“現在有了,雖然這個喜歡我不知道有多深。”

相歡:“我,我......”

他不知道要說什麽。

有點竊喜,又有點心涼,還有些覺得自己以前蠢。

竊喜泠蘿以前真的沒有喜歡的人,現在有點喜歡的似乎是自己。

心涼泠蘿真的只看臉,差點,若是他這張臉不長這樣,他就也是泠蘿不在意的那一類人。

說來說去,相歡開口第一句話是:“我不大度,不像相瑞那樣磊落。”

前言不搭後語。

泠蘿奇怪:“這個東西和我也不沾邊。”

相歡眨眼,瘋狂思索泠蘿的意思。

相歡:“泠蘿,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喜歡不大度的人?”

泠蘿笑了。

“這叫什麽話,她人大度,我自然是欣賞的,不過相歡,你在我身上不大度,這是正常的,沒有人會在自己心愛之人身上大度。真的一點不在乎的大度,我就要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泠蘿低頭:“相歡,你要是大度了你就是薄情郎。”

相歡腦子死了,死活想不出要說什麽。

泠蘿再次将相歡背上。

“一會在想,現在要緊事是回去吃飯,喝藥。”

相歡趴在泠蘿背上。

滿腦子都是泠蘿不喜歡相瑞,泠蘿有點喜歡他。

那泠蘿是喜歡他什麽?喜歡他之前裝的那樣,還是喜歡他這個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泠蘿知道嗎?

泠蘿要是知道了還會喜歡他嗎?

那個人到底是誰。

宸宮究竟是給誰住的。

泠蘿為什麽這麽在意那個人。

在意到為對方改了習慣。

在意到滿宮的人都不敢提他只言片語。

相歡想不通。

他試着想過或許是泠蘿的親人。

但是親人為什麽不能提,聽一七說起過,上任王手段了的,姊妹兄弟全被她殺了,一七是被泠蘿救了才幸存。

那泠蘿還有什麽親人?

那人住的可是位于後宮的宸宮,而不是王君所在的珠玑院。

那宸宮住只能是上任王的侍君。

泠蘿是王女,正室所出。

會與侍君有什麽關聯?

相歡想得頭痛欲裂,又不敢問泠蘿。

這件事是整個宮裏的忌諱,問了他怕泠蘿厭惡他,覺得他打探了不該打探的。

相歡深吸氣:“泠蘿。”

“我真的做什麽都可以嗎?”

泠蘿:“可以。”

相歡問:“祭神大典過後,你有空嗎?”

泠蘿:“祭神大典過後不忙,有空。”

相歡:“那就祭神大典過後的一天,我想......”

泠蘿打斷相歡:“抱歉歡歡,那天不行。”

相歡的想給你過生辰還沒說完,就被泠蘿打斷了。

他在月大夫那裏連禮物都想好了,給泠蘿刻木簪,西懸林似乎沒有這個規矩,但是在東大陸,簪子是定情用的。

相歡想起泠蘿讓他想做什麽都可以,他大着膽子問:“為什麽?”

泠蘿:“第二天好嗎?這個月還有十來天的樣子,後面那些天都可以,這個月過後我要去巡視,到時候帶你一起出去玩。”

相歡聽着和泠蘿出去玩自然是開心的:“好。”

不過他還是想争取一下:“泠蘿,那天很忙嗎?沒有空餘時間?”

泠蘿:“那天我還不知道自己多久正常得空,別等我了,第二天吧。”

相歡有些失落:“好。”

第二天就第二天吧。

泠蘿背着相歡到珠玑院後才放相歡下來。

兩人并肩走進珠玑院。

泠蘿盯着相歡吃藥,又盯着相歡吃飯。

最後在相歡這裏看着相歡刻木雕。

“這是雕你?”

相歡點頭,他望着泠蘿突然心上一計。

他不知道自己長何樣,泠蘿知道啊。

相歡找來紙筆給泠蘿。

“泠蘿,你能畫我嗎?我自己見不着自己,雖然有銅鏡,不過總是覺得我自己看着不真切。”

泠蘿:“可以啊,為君作畫,怎麽會不能。”

她一邊觀察一邊畫。

相歡也不雕了,坐在那裏給泠蘿參考。

泠蘿着墨不多,想着相歡是拿來看着刻的,她畫得太繁瑣相歡刻着累。

簡單卻又精致。

眉眼很快就落在紙上。

泠蘿:“畫好了。”

相歡過來看着畫:“這是我嗎?”

他有這麽好看?

泠蘿笑:“你質疑我的畫工?”

泠蘿将相歡拉到銅鏡前。

“看看是不是你。”

相歡仔細對比。

“真的是我。”

相歡一看就是半晌,看完了又對着有人形的木偶比劃。

泠蘿看着燈光,果斷過去打斷相歡。

“夜深了,燈下久看容易傷眼睛,先去睡覺,明日在刻。”

相歡也不執着,因為他下不了刀。

總覺得畫裏別扭,過于美化了。

相歡簡單洗洗上床。

泠蘿依舊坐在桌案邊:“今日還聽曲嗎?”

相歡:“我想聽你念書。”

那人能有的,他要有,不僅要有,還要以後泠蘿想起念書哄睡,立刻想到的是他。

泠蘿:“怎麽一天一個樣,哄睡也得多才多藝啊。”

相歡撒嬌:“泠蘿。”

泠蘿拿了一本游記過來:“念書就念書。”

相歡忍不住試探:“泠蘿,你會不會一直給我念書哄睡。”

泠蘿毫不猶豫:“不會。”

相歡怔愣。

泠蘿失笑:“相歡公子,現在給你念書是因為我們還未成親,成親了有的是辦法哄睡,難不成你還想聽書啊?”

相歡瞬間明白泠蘿在說什麽,臉像是放在了蒸籠裏,他把自己半埋在被子裏。

“我要睡覺了。”

泠蘿打開書:“這是我看過的最無趣的一本游記,當年看這書時,我都忍不住走神或者起身去做別的,一本書讀了将近一個月才看完。”

相歡:“有多無趣。”

泠蘿看着第一行字:“你馬上就知道了。”

相歡躺着,泠蘿開始念書。

果然非常無趣,再加上泠蘿念書的語調。

相歡睡得極快。

泠蘿放下書本,在房裏找了好一會才找到角落裏的安顏。

她将花拿出來放在相歡床頭旁的櫃子上。

安顏是鎮夢魇的。

相歡又是一夜無夢的醒來,自從從秋桑部回來,他似乎就沒在被夢魇纏身了。

這三日泠蘿也忙,每天只能陪相歡用晚膳,哄相歡睡。

相歡早上得了空就給泠蘿刻簪子。

甚至在簪子上雕了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

午後就去月爺爺那裏學藥。

直到第三日,相歡親自送了月大夫出長璇宮。

月大夫要帶着人四處找藥,順便給人義診。

泠蘿生辰這天,相歡拿着簪子發呆,泠蘿有事,月爺爺走了,他一個人不知做什麽。

看了一早上的書,相歡下意識的去了宸宮。

宸宮大門緊閉。

不過月爺爺給相歡說過小門,那裏的門直通月爺爺的院裏,他去翻翻醫書也好。

進了院子,相歡看了會兒醫藥書,今日風大,月爺爺外邊挂着的藥材被風吹走了。

相歡放下書去撿,他可是答應的月爺爺等這些藥材晾七八天後給月爺爺仔細收好。

随着去撿藥材,相歡來到了正殿和偏殿的接口處。

他發現正殿的門開了。

相歡心跳如鼓,他将藥材帶回去仔細放好,然後拿根棍子就往正殿去了。

他只信泠蘿一個神,不信鬼。

而且平日月爺爺也住在這宸宮裏,這裏是長璇宮,總不能進賊。

踏進正殿。

正殿和他想象中的灰撲撲樣子不同,這裏很幹淨,也沒有塵味,甚至還能聞到鮮花的香味。

相歡在裏面沒看見人,去了主卧也沒有,直到聽見瓶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是從偏房傳來的。

他小心翼翼的探過去。

剛推開門,一個酒瓶就砸在了腳邊。

相歡手裏的木棍落地,他望着在軟榻上喝酒的泠蘿,一時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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