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正文完 情毒

第65章 正文完 情毒

是夜。

戚明月在房中自斟自飲, 桌上卻放了兩只酒杯。

眼見朱行景跳窗而入,她瞥了一眼,毫不意外。

朱行景整了整衣衫, 便過來坐下,他面色淡然從容, 讓人根本無法想到他剛才跳窗之舉。

戚明月忍不住道:“你覺得你現在這個身份, 跳窗合适嗎?”

朱行景抿了一口酒,淡淡道:“是有點不合适。但沒辦法,你不肯進宮見我,我只好自己來了。再說了,你留了兩個酒杯,不就是在等我嗎?”

戚明月立即反駁:“才不是。我這酒杯不是給你準備的, 虧你讀了那麽多書,你不曉得舉杯邀明月嗎?”

朱行景淡淡的哦了一聲:“那我就姑且當一回明月吧。你也曾誇我如月下仙人,倒也不委屈了這杯酒吧?”

恰好他今日穿了白衣,戚明月看着他容顏如玉, 氣質出塵, 噎得說不出話來。

朱行景語氣帶笑:“今日怎麽沒進宮?是不忍與我辭行嗎?”

戚明月将酒噴出來,她氣急敗壞:“你臉可真厚的啊!我只是不想給你下跪罷了!”

朱行景一愣,他瞬間了然了戚明月的那點心思, 不由得哭笑不得:“沒讓你下跪。”

“呵。臣不敢。”

她作為臣子入宮謝恩,見了皇上能不跪嗎?

就算朱行景答應,她也不敢呀。她可不能給戚家軍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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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行景淡淡一笑:“你放心, 我有辦法讓你不下跪。”

“什麽辦法, 給我恩旨,特許不跪?”她眼睛一亮。

朱行景搖頭:“倒也不是不行,但我若真給你這種恩旨, 只怕你要被唾沫淹死了。而且有心之人也會借機攻讦你父親和戚家軍。”

戚明月臉色一垮:“那你有什麽辦法?”

“現在我還不能說。”等她成為他正真的妻子,自然也就無需跪他了。

朱行景說罷岔開話題,向戚明月舉起酒杯:“明日你就要走了,祝你一路順風。”

戚明月也沒追問,端着酒一飲而盡。

兩人光喝酒卻沒個下酒菜,不多時便都有了一點醉意。

借着酒勁,朱行景伸手握住戚明月的手,目中柔色缱绻:“明月,我想聽聽你的心裏話。”

“我心裏沒話,我這個人向來有話立馬就說。”戚明月想抽出手,但又忍住了。

明日她就要走了,不如今日就給他留個好印象,将來他想起戚家軍的時候,也能看在她的面上多幾分心軟。

想到這裏,戚明月不但沒抽回手,還讨好的捏了捏朱行景的手心。

朱行景心頭一顫,追問:“我想知道你對我的心意,還是一如當初嗎?”

“……”戚明月起了一身雞皮。

為了戚家軍,她硬着頭皮道:“從未變過。”

朱行景眸色一亮,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淡淡問:“既然如此,你的字跡怎麽跟齊若飛那麽像?”今日看到那和離書的時候,他先是歡喜,而後惱怒。

因為他發現,戚明月和齊若飛兩人字跡居然那麽像!

“啊?因為我字不好看,所以用他的字練習啊!”戚明月差點罵人,這種小事他都能注意到,他這皇上當得真是閑。

朱行景沒再追問,他手上一用力,把戚明月往懷裏一扯,不料戚明月反應迅速,一個扭身掙脫了他的束縛,方才乖順的神色一改,變得警惕和小心起來。

朱行景半點不驚訝,他就知道她是裝的。

不過這女人沒耐心,裝不了一下就露餡。

戚明月沖他嘿嘿一笑:“陛下,時辰不早了,您日理萬機,定然疲倦了,還請趕緊回去歇息吧。”

朱行景慢騰騰起身:“嗯。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他說罷便走向窗邊,跳窗離去。

這倒是讓戚明月驚訝:他竟沒有一點糾纏?

十數日後。

正值盛夏,中午日烈,戚明月讓衆人在官道旁邊的林子裏歇息,等下午沒那麽曬再出發。

戚明月找了個靠樹的好位置,将披風鋪在地上,又撿了平整的石頭當枕頭,然後躺下眼睛一閉。

這樣的環境,自然是無法和京城裏的高床軟枕相比,可卻正和她胃口,身邊的雜草,林間的風都讓她覺得惬意自在。

戚明月睡得迷迷蒙蒙時,忽然聽到曹烈激動的聲音:“是阿輝,這十幾日都沒瞧見這家夥,我還擔心它落在京都沒跟上來呢!幸好這家夥認路,追上了我們!”

阿輝找到了戚明月,立即俯沖而下,嘎嘎兩聲大叫,落在了戚明月頭頂的樹枝上。

戚明月也被這聒噪的嘎嘎聲吵醒,見戚明月坐起身,阿輝揮揮翅膀落在了她身邊,然後用鳥喙指了指爪子。

果然,它腳跟上綁着一只竹筒。

戚明月取下竹筒,取出紙條,瞧見了上面那熟悉的字跡。

她嗤笑一聲,真是的,有什麽話那夜不能跟她說,卻要把阿輝留下過了這些日子再送來信?

等戚明月定睛細看,臉色猛然一變,她咬着牙,橫眉倒豎,像是要吃人一般!

“明月,有一事我需得提醒你。那夜我們告別時,我在你的酒中下了毒。”

“這毒名為情毒,以我的血做藥引,你飲下此毒之後,每隔一年必發作一次,若是不解毒,便會渾身燥熱,暴斃而亡。”

“若要解毒,則必須與我歡好。”

戚明月不敢相信朱行景會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她低下頭,仔仔細細又将信上的字看了一遍,這才确定,她不是在做夢,她也沒有眼花,信中白紙黑字寫得明白,朱行景說給她下了毒,而且還是什麽情毒,還得跟他好才能解毒!

這人是有病吧,居然給她下這種毒,這是一個正人君子能做的事?

哦對了,她怎麽忘了,朱行景早就從正人君子變成陰暗小人了。

卑鄙無恥,居然偷偷給她下毒!戚明月氣急敗壞,整張臉都扭曲了。也全然忘記自己偷偷給朱行景下蠱的事情。

難怪過了半個月才敢讓阿輝來送信,若是她前些日子知道,只怕立即要折返回去切掉他的命根子來洩憤!

“殺千刀的,我遲早要剁了他!”

一旁的曹烈看得稀奇:“将軍,怎麽了?這是誰的信?”

戚明月不能說出那個人的身份,只得惡狠狠道:“我的敵人,我此生最大的仇敵!”

戚明月冷靜下來後,細細思索這事,既然這情毒一年才發作一次,那麽她現在先不用着急。

這一年之內,她未必不能找到解毒之法!

八月底,戚明月回到了肅州。

回到總兵府,她連忙去拜見父親。戚盛安此時正在書房等着她。

這幾個月京中發生的事情,自有人以密信送到戚盛安手中,故戚盛安對京都發生的事情都有大致了解。

戚明月只把自己經歷的事情略略說了一遍,又将自己捉摸不透的事情說給父親聽:“禦醫說皇上是因天雷受驚而死,可我覺得不是。”

戚盛安并不關心這個。先皇已經駕崩,如今大局正如他期待一般。至于先皇是怎麽死的,那并不重要。

“你有什麽看法?”

戚明月湊近戚盛安,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爹,我猜先皇是吃丹藥吃死的。”她又把先皇将玄妙真人召進宮煉丹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來:“哪有什麽長生不老丹藥,先皇先前就被下了毒,又吃了那些丹藥,結果毒性疊加,被毒死了。”

戚明月說完,見戚盛安面無表情,便皺眉:“你不信我的推測?”

“……信。不過先皇既然已經駕崩,這些不提也罷。”

戚明月失望的閉了嘴。她的這些推測不好和朱行景說,又不能和曹烈他們說,憋在心裏好久了。結果爹也沒興趣。

反倒是戚盛安,也跟着壓低聲音:“明月,你先前說,為戚家軍留了後手,如今總能告訴爹真相了吧?”

戚明月猶猶豫豫不敢說,她怕說了戚盛安要揍她。

見戚明月神色遲疑,戚盛安心中越發确定了那個猜想,他以為戚明月不肯說是因為女兒家矜持,便哈哈一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說的,這孩子生出來,不也得叫我一聲祖父嘛。孩子現在有幾個月了吧?”

戚明月一頭霧水:“爹,你在說什麽啊,什麽孩子啊?”

戚盛安見戚明月還不肯說實話,于是直截了當道:“你說的後手,不就是你和皇上的孩子嗎?咱們手裏有了皇上的孩子,皇上再怎麽的也不好對戚家軍下手了吧。”

“……”戚明月有種想要罵爹的沖動。但她忍住了,她咬着牙道:“爹,我什麽時候說我留的後手是孩子?!”

“不是嗎?”戚盛安有點懵:“那,那你肚子裏沒有孩子?”

“沒有,什麽都沒有!我是那樣的人嗎?”戚明月惱羞成怒,又怕戚盛安追問她的後手,幹脆故作惱火,一甩袖子跑了。

戚盛安一臉失望:居然沒有孫子,害他白高興一場。

想到這裏,戚盛安不由得皺眉:那戚明月這幾個月在京都幹什麽?正經事不曉得做,光顧着游手好閑了嗎?!

真是沒用!

戚明月一路快跑去找姜老伯。

回肅州的一路上她都在琢磨,朱行景給她下的情毒究竟是怎麽回事。

若是真的,她必須給他點顏色瞧瞧!

戚明月見了姜老伯,忙不疊讓他給自己把脈。

“姜老伯,快看看,我身上的毒你能不能解!”

姜老伯驚訝,他瞪大眼:“毒?戚小将軍,怎麽有人敢給你下毒?”

戚明月耷拉着臉:“你別管,你先看看我這個毒到底怎麽回事,能不能解?”

姜老伯于是讓戚明月坐下,仔細為她把脈,而後詢問着詳情:“是什麽樣的毒,叫什麽名,你如何服下的,服下後有什麽反應?說得越細越好。”

戚明月有些難以啓齒:“這我都要說嗎?你不能診斷出來嗎?”

姜老伯丢了個白眼過來:“老頭子我是人,不是神。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能準确判斷?那些神算子蔔卦還要問東問西呢。”

“……”戚明月沒臉解釋,只好将朱行景那張紙條掏出來遞給姜老伯看。

姜老伯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然後再次細細為戚明月把脈,他的面色也越發古怪。

戚明月有點怕,趕緊問:“姜老伯,怎麽樣,這毒厲害嗎?你能不能解,若是你不能解,難道我還真要一年去跟他好一次?”

姜老伯皺着眉沒做聲,繼續琢磨着戚明月的脈象。

戚明月是心急如焚,但姜老伯不開口,她也沒辦法。

這樣過了一刻,姜老伯才收回手,他望向戚明月;“我大概知道了。”

“那這毒能解嗎?”戚明月急忙問。

姜老伯面色微微凝肅:“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啊?”戚明月一臉茫然:“我中了毒,事關生死,當然要聽真話啊。”

姜老伯卻嘆道:“可我覺得你會更喜歡假話。”

戚明月仍是不解:“我喜歡?”

姜老伯繼續道:“假話就是,這毒我解不了,你只能一年去找他一次,有了這毒在,你們就有了見面的理由。”

見面的理由?

他給她下毒,就是為了讓兩人有見面的理由?荒謬至極!

她皺眉:“那真話是什麽?”

“真話就是,你根本沒中毒。”姜老嘆氣一笑:“而且,他必然知道我能診斷出你沒中毒。是否要去見他,決定在你。”

戚明月愣住。她沒中毒?

他說她下毒,只是為了讓她決定去不去見他?

這太怪了。

若他真想見她,聖旨一下召她入京,她豈能不遵旨?

他為什麽要那麽七彎八繞?

戚明月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反正,她只要知道沒中毒就好了。

一瞬間,戚明月豁然開朗,又精神奕奕起來。

姜老伯見她這樣,不由得好笑:“那麽,你會去見他嗎?”

“急什麽,一年後再說。”她說罷起身,健步如飛往外走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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