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鏡花 “求你了,別……”
第28章 鏡花 “求你了,別……”
那天過後, 施慈和顧倚霜一整個禮拜都沒見着。
倒不是不想見,只是因為集團廣州分部的一些突發情況,顧倚霜趕了時間最近的飛機前去處理。
施慈的生活和工作照常進行, 并且意外接了個新活。
“我都快忙成陀螺了你還要我去漫展看攤位?!柳扒皮!你就可勁壓榨勞動力吧!”
施慈氣呼呼地站在柳俞安辦公桌前, 烏黑濃密的發垂在腦後、肩後, 沒有綁皮筋, 末梢甚至追趕脊尾。
剛剪沒兩天的公主切劉海她還不是很适應, 腦袋不經意晃了下, 嫌臉頰兩側被發絲蹭過, 有些癢。
被罵習慣了, 柳俞安攤手:“主要這次的漫展機會難得, 是宣傳游戲很好的機會, 咱自家的官攤,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這樣你再挑個苦力一塊去。”
這話聽着還像點樣子。
施慈吸了吸鼻子,還真認真想起來。
五分鐘後她走出辦公室, 下一秒,“幸運兒”龔星海就又被喊了進去。
作為大他們兩屆的直系學長, 龔星海是工作室裏大家公認的“老大哥”,兩年前工作室還沒有穩定的投資人, 都是大家自己出錢“為熱愛買單”拆東牆補西牆, 當時拆自家牆皮最狠的就是他。
除了兩個老油條, 柳俞安也把佳佳安排了進來, 美其名曰小年輕幹活利落。
就漫展的籌備計劃,三人開了個簡單的小會。
佳佳好奇地問起去年那場,老油條們對視一眼,同時嘆氣。
“上次是你邬迪哥帶着實習生去的, 兩個路癡連會場都找錯了,等到地方開攤時間都比隔壁晚了一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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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當時周邊谷子準備的不到位,銷售額流水暫且不提,柄圖選得太老沒新意,做工也就那樣,簡直慘烈!”
佳佳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視線落在面前人清純氣拉滿的公主切上,突然眼前一亮:“施慈姐,要不這次你出個cos吧!絕對吸睛!”
驚恐地瞪大眼睛,施慈忙擺手拒絕:“我沒搞過這個,肯定不行的。”
“人都有第一次嘛!你長這麽漂亮不試試可惜了!”
佳佳不依不饒,甚至做起了計劃:“這樣施慈姐,你選個《子不語》裏的角色,我去約假發和衣服,最多一個禮拜,給你安排得妥妥的!”
施慈緊繃着一張臉,第一次覺得佳佳像是為工作而生的一樣富有效率。
這時,一旁的龔星海也開口了:“漫展你會讓你家裏人也去嗎?”
施慈:“怎麽可能!”
龔星海:“那就不怕了,cos妝比平時化妝要濃很多,也不用擔心被認出來,怎麽樣,難得一次,要不要試試?”
要試試嗎?
施慈抿住嘴角,有點難為情,但也有點好奇和期待。
但又一想,正如龔星海說的,難得一次,公費為二次元魂買單,試試就試試吧!拼了!
“那就試試吧。”
深吸一口氣,她拍板。
light-spot漫展,簡稱IS,是國內最具人氣的同人展,趕上二十周年慶,這次的華東站更是辦得盛大非凡。
佳佳的辦事效率的确相當驚人,衣服和假發早兩天就被送到了施慈手裏,看着那件精致到連花紋都完美還原的披肩,施慈不得不承認更期待了。
羞恥心作祟,漫展前一天晚上她把東西藏的嚴嚴實實,生怕被媽媽和外公看到,就連第二天出發也是各種小心翼翼,連路上都提心吊膽怕遇見熟人鄰居。
臨陣磨槍學的cos不确定是否穩妥,正式進會場前不忘再找佳佳确認一遍。
佳佳豎起大拇指:“施慈姐,我但凡有你這張臉,我絕對得可勁兒嚯嚯!”
施慈哭笑不得。
剛開展,施慈就結結實實得感受了一把人流如織,她站在自家攤位前,人來人往間生怕自己被擠走。
第三次和來集郵的COSER拍了照,懷裏還抱着對方送的無料,騰出一只手拿手機想看消息,可屏幕剛亮,咻得瞪大眼。
消息內容是一張照片,照片的主人公,居然是她。
而發照片來的人,是【顧】。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根據拍攝的角度回頭去找,但卻一無所獲。
下唇因為失落而被咬住,強忍着胸口的悸動,她敲字:【你回魔都了?】
他回得很快:
【早上的飛機,剛到】
【幸虧回來了,不然怎麽有機會看到施小姐這麽光彩奪目的一面呢?】
源自耳根的熱意蹭的一下就蔓延到臉頰,施慈捂住眼睛,已經不好意思繼續看了。
他好像從不吝啬于直白的褒獎,大概是不屑于說繞玩玩的皮囊話,一貫最直接,也最深入人心。
細細看着那行字,心跳狂熱地跳着,置身于周圍的喧嘩吵嚷,愈加清晰。
是猛烈的,幾乎到爆開的程度。
深吸一口氣,她強忍着羞赧再度點開那張照片,想确認一下這個角度的自己,有沒有很傻氣的一面。
這時,又彈出來一條消息:【回頭。】
眼底劃過一抹昧色情緒,她立刻扭頭,這次,終于看到了那道身影。
男人懶洋洋地閑靠在屬于光行的攤位前,淺色系的襯衣長褲,墨鏡別在領口,露出一截冷肌色脖頸。
她望過去的瞬間,恰好落在他瞳仁中。
對上那張淺淡笑意,施慈不自覺用手背蹭了下臉頰,涼與熱撞在一起,被自己激着。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随口沖龔星海說了聲“離開一下”,連手裏作為無料的軟糖都沒顧得上放下,踩着那雙五六厘米的鞋便小跑過去。
粉藍色的發絲因為步幅飄動,裙擺蹁跹,于人群中像極了綻放的蓓蕾。
清晰感知到來自心口最深處的猛猛漏拍感,她在他面前停下腳步,胸口還引着小幅度的起伏,喘息聲很低,也很亂。
顧倚霜啞然:“跑什麽?我又不會消失。”
施慈輕哼,理直氣壯道:“顧先生忙着上天下海到處做生意,我怎麽知道這一秒出現在這裏,下一秒會不會又從魔都飛回廣州了。”
聽着這番指摘,顧倚霜暗含笑意照單全收,視線不疾不徐地從假發落在領口的寶石,又回歸到她眼下的那顆棕色小痣。
沒有因為化cos妝而刻意遮掉,是角色扮演,更是她自己。
清甜之下,冷與純并存。
注意到被她捏在手裏的圓形鐵盒子,挑眉:“這是想來給我送顆糖吃?”
後知後覺得意識到那盒軟糖的存在,施慈不好意思地捋了下鬓邊的碎發,故作淡定:“好像是什麽惡趣味的搞怪糖果,敢吃嗎?”
目睹她打開包裝,從糖果小山裏取出一顆粉紅色的小圓球遞到眼前,他接過:“施小姐親手喂的,說什麽也得吃。”
施慈的臉更燒了。
她哪有喂他呀,這明明只是遞過去!對,就是沒有喂!
見他雲淡風輕地咽下去,施慈眨了下眼睛,試着問:“好吃嗎?什麽味?”
顧倚霜:“就是普通軟糖的口感,至于味道,是櫻桃,有點像……”
“像什麽?”
她不設防,他處心積慮。
十五公分的身高差被輕松拉至個位數,施慈沒來得及躲,鼻梁為分界線,面部輪廓承下一片由他操縱而來的陰影。
“很像那天晚上,你喝的酒。”
他咬着重音,字句從齒縫間溢出,不輕不重地落在耳畔,卻又是炸彈的導火線。
煙花,雞尾酒,夜風與月。
以及,悱恻不知休的吻。
那個晚上的一切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重現眼前,施慈徹底羞于看他了,一邊推着他的肩胸拉開距離,邊別開臉,小聲嘟囔:“就你會形容!”
說完又倒出一顆糖塞進自己嘴巴裏,綠色的,青蘋果味。
饒有興致地欣賞着她耳朵的變色洗發,顧倚霜像是發現了寶貝,想去觸碰試試,但又擔心吓到她還是作罷。
“中午怎麽安排?”
“什麽怎麽安排?午飯嗎?就盒飯咯。”
“那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帶施小姐出去加個餐?”
施慈憋笑,提醒道:“顧總,我可還有同事也等着呢。”
顧倚霜不以為然:“那就一起。”
施慈一愣,有些意外于他的淡定和坦然:“你确定?”
顧倚霜被她問樂了:“這有什麽不确定的?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同事。”
覺得他沒懂自己的意思,施慈挑出重點:“那這次請客吃飯你用什麽理由?還是甲方老板?”
品出了弦外之音,顧倚霜存心逗她:“你同意我以家屬名義的話我也很樂意。”
“就老板!老板非常好!沒有比甲方老板更好的身份了!”
施慈斬釘截鐵,生怕猶豫半秒就能被這腹黑的家夥解讀成什麽“依依不舍”、“猶猶豫豫”,要命,她真的不想這麽高調!
而且……他們又不會有什麽了不起的結果,沒必要半場開香槟故意宣揚什麽的。
猜到她會是這麽個反應,顧倚霜挑了下眉梢,不予置否:“從4號場館出去到文心路,有家不錯的日料店,吃得慣嗎?”
“可以的。”
施慈不挑嘴,笑盈盈地感慨了句顧老板大氣,轉身便去找龔星海他們。
望着那道山湖精靈般的背影,顧倚霜沒轍地嘆了口氣,一節氣音是笑着吐出的,眼底卻不受控地劃過一抹郁結情緒。
一閃而過,藏得深,埋得重。
忌諱讓人窺見。
與此同時。
得知中午居然能和那位吃飯,龔星海瞪大了眼睛,語氣都變了:“等等,顧總為什麽會在這裏?他總不能也是二次元吧?”
施慈笑了下,有點不好意思把他和這個詞挂在一起,解釋:“我問了,顧先生說是替外公來買點東西。”
龔星海嘴角一抽,像是被颠覆了三觀。
這比聽到顧總本人是二次元還恐怖好嗎!
雖然震驚,但畢竟是甲方大老板,該吃的飯和該給的面子一個都不能落下,龔星海揉着太陽穴讓佳佳收拾東西,趕在午休高峰期前二十分鐘結束。
想到自己這身紮眼的裝扮,施慈想着先去衛生間換掉。
十分鐘後,三人在4號場館正對面的側門碰頭。
以及……一輛八位數的頂配商務車。
“哇!”
頭回見到這種只能在電視劇裏看到的物件,佳佳忍不住當起劉姥姥:“真不愧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這一輛車不得買幾千個我啊?”
龔星海面無表情戳穿:“幾萬個,也可能是十幾萬。”
佳佳:“嘶,好痛的真相。”
施慈沒有插話,手裏還提着那只一百塊出頭卻用了大半年的包,随着那輛車越來越近,指尖也攥得越來越緊,她也忍不住想,這樣一輛車,能引來多少人前撲後擁呢?
很快,商務車停穩在他們面前,率先下來的人她認識,是顧大老板的優秀助理,言青。
提前被自家老板交代過,哪怕早就見過了大場面,言青依然鐵面無私,“很不熟”地和三人打了招呼,引他們上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明明很寬敞的座位竟然都被擺上了東西,正好剩下三個位置,龔星海和佳佳眼疾手快,果斷讓出了甲方老板旁邊那只。
施慈抿唇,“不情不願”地坐過去。
拂着裙邊落座,她沖他做口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顧倚霜看得清楚,無聲笑了下,仗着前面兩人看不見,直接拉過她的手。
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大膽,施慈傻眼了,壓低聲音:“不是你……”
掌心傳來密密麻麻的觸覺,軟肉受不得癢,施慈咬着牙邊肉生怕發出聲音。
垂眸看他用食指落下兩字,酷刑似的将四肢百骸纏繞,似鍘刀,類同陰鐮。
熱意自他指腹傳來,又借川字紋彌上心口,燎燃曠野。
心亂得厲害,甚至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哪兩個字。
對上那雙水漉漉的眸,明知道她沒哭,但還是忍不住地生出點惡劣心思。
唇角漾着笑,顧倚霜低聲道:“你說我要是在這裏親了你,是不是也省掉一場劣質演戲?”
“顧倚霜!”施慈又急又羞又怕,險些真的哭出來,但仍然在控制聲量:“求你了,別……”
喉結滾動,有什麽東西随着她一腔軟調,在他腦海中泛濫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