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岸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進門後,俞堯便看見一道颀長的身姿跟在路岸後頭,他盯着看了兩秒,青年眉宇英挺,氣質沉穩,鋪面而來一股精英氣息,但因着文人氣息很足,使得他看起來很是儒雅,是多年未見的沈餘天。
俞堯立馬坐直了身體,當年沈餘天和路岸會分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作主張撮合路岸和龔成和好,若不然沈餘天的照片也不會被曝光。對于沈餘天,他內心一直存留一份愧疚,他不禁有些許局促,看着路岸,問道,“哥,你怎麽來了?”
路岸和俞堯自幼相識,兩人知根知底的,他拍拍俞堯的肩膀,把他趕到一旁坐着,拉着沈餘天直接就在床上坐了下來,嘴上應道,“你還好意思問,你挑什麽地方走不成,偏偏要在我的地盤上,李斂越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懷,這下倒好,人在我地盤上不見,李斂越更要怪我頭上了,你說吧,這筆賬怎麽算?”
俞堯最近走黴運,人人都要找他算賬,換做以往,他肯定要和路岸據理力争一番,但卻一點和路岸争執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無力道,“我也沒能逃掉啊。”
他的語氣殃殃,臉色是病後的蒼白,哪裏還有路岸認識的一點張牙舞爪的樣子。
對于這個表弟,路岸一直是恨鐵不成鋼的,兒時有李斂越把關,倒是走上那麽幾年正軌,到後來和李斂越鬧翻,李斂越和他都出了國,俞堯便無法無天起來,過得是一年不如一年。
重新和李斂越在一起後,俞堯求着他幫自己逃離,可是俞堯不知道,早在他們計劃的時候,李斂越就找過自己了。
誰都知道李斂越對俞堯用情至深,偏偏只有俞堯一個人看不清,他們兩人會走到今日這個局面,不是沒有理由的。
一個過于執着卻用錯了方法,一個就從來沒有對過。
“你是沒能逃掉,”路岸注視着俞堯,“但我聽說李斂越肯放你回來了?”
俞堯臉色微微一變,半天佯裝像有什麽天大的喜色一般笑道,“是啊,我再也不用回去他那破地方,這兩天開心到睡不着呢。”
路岸端詳着他的神色,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他和沈餘天對望一眼,在沈餘天眼神裏看見了同樣的無奈笑意——他雖談不上多了解俞堯,但開心不開心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俞堯這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旁人比他看得還清,只有他一個人演着自欺欺人的獨角戲。
路岸正想揭穿他,卻聽聞沈餘天接了腔,“我聽路岸講過你和李斂越的事情。”
俞堯猝然看向沈餘天,臉上的表情很是尴尬,但轉念一想,他和李斂越的事在圈裏早是人盡皆知,反而釋懷了。
沈餘天是記得俞堯的,路岸也沒少在他面前說俞堯的事情,在路岸的描述裏,這個表弟飛揚跋扈,比之路岸的嬌縱有過之而無不及,路岸每每談起他,都是一副拿他全然沒有辦法的神情,如今一見,倒和路岸說的有些不同,好像身上的刺都被拔光了,只剩下虛張聲勢豎起來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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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堯,”沈餘天緩緩道,“我不太清楚你和李斂越之間的事情,也知道我一個外人不應該說太多,但是有句話,我卻不得不說,人不要太跟自己過不去,有些事情過于固執,到最終後悔的只會是自己。”
當年他就受了這樣的虧,自以為路岸不夠堅定不夠成熟,無法和他比肩而行,到頭來,只不過他自以為是,使得兩人白白分別了幾年。
路岸似乎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沈餘天瞥他一眼,他才不情不願的結束這親昵的動作。
俞堯把兩人的互動看着眼裏,他聽得有些迷茫,但又好像捕捉到了一點什麽,眼神變了又變。
路岸搖頭道,“再不抓住,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俞堯,人心這東西,最禁不起折騰,你要是真的滿足于現狀我無話可說,可你自己想想,對于李斂越,你究竟是個什麽心思,要是真恨,老死不相往來便是,但倘若還有一點念想,趁能回頭,就別鬧別扭了。”他十分感慨道,“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
沈餘天忍俊不禁,“你也就大他一歲。”
路岸哼道,“你別拆我臺。”
俞堯正萬分苦惱,結果眼前兩人偏偏你侬我侬,他有氣無處發,只好趕人,“你們別當李斂越的說客了,我自己會想,也別在我面前眉來眼去,怪寒碜人的。”
路岸聞言一把抓住沈餘天的手,“就專門肉麻你這種沒對象的。”
他說畢,帶着沈餘天起身,回頭正見俞堯在發呆,不禁和沈餘天對視一笑,出了門,還說道,“俞堯這個傻子,學不到我一點追人的本事。”
沈餘天含笑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外,“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聲音越來越遠,似乎還能聽見路岸的笑聲,俞堯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被窩裏,他心亂糟糟的,抓不住一個思緒,沈餘天和路岸的話無孔不入的鑽進他的耳朵裏,不斷在腦海盤旋。
他對李斂越是什麽心思,他能有什麽心思?俞堯心髒砰砰砰的跳,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腦海裏忽然閃現多年前李斂越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青澀而多情,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他依舊能回憶起李斂越眼裏如星月般的柔情。
他猛然吸一口氣,想要趕跑眼前的李斂越,卻怎麽努力都無法揮走那張臉,他微微發着抖,抱緊了被子,認命一般的咬緊了牙,他想,他肯定是瘋了,竟然也會想念李斂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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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公司這幾天人人自危,素來寬厚待人的老板李斂越忽然變了個人似的,處處吹毛求疵,稍有一點點錯誤就被罵個狗血淋頭,每個人過得就像冬日裏的花,瑟瑟發抖個不停,衆人紛紛猜測大老板性情大變的原因,誰都沒能琢磨出來。
李斂越可不知道底下人的想法,自從放走俞堯之後,他的日子過得一團糟,不僅僅在公事上嚴苛得過分,在生活上也是煩躁不已,他已經多年沒有失控過,追溯上一回這般失控也是他出國留學那段時間。
俞堯就跟他心裏的弦似的,稍微一動,便把他全部的定力都打亂。
屏幕上的策劃書越看越覺得不滿意,李斂越的眉頭甚至緊緊皺了起來,眼見有發怒的征兆,秘書敲門進來,說道,“boss,林先生在樓下會客廳,請問要讓他上來還是?”
李斂越眉頭皺成川字,“哪個林先生?”
秘書還沒來得及回答,辦公室的門已經被推開了,林論帶着笑走進來,他穿得很休閑,白T牛仔褲,頭發也沒有打理過,顯然不是為了公事過來的,聲音爽朗道,“是這個林先生……李老板不會不歡迎吧?”
李斂越一秒的驚訝後很快反應過來,他招手讓秘書出去,才看着林論,語氣聽不出好壞,“坐吧。”
林論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沙發上,他一派悠閑的模樣,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左看看右看看,笑吟吟說,“李老板辦公室布置得不錯,就是有點太單調了,我前兩天剛得了拍了幅油畫,差人送過來裝點一下更顯李老板的品味。”
李斂越審視着他,站起身道,“如果你不是和我談公事,我想我沒有時間陪你聊天。”
林論偏頭笑得更歡,“我确實不是來找李老板談公事的,我是來找李老板,”他頓了頓,勾勾的看着李斂越,尾音往上揚,“談戀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