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毀屍滅跡才是正确的辦法(x)……
第4章 第四章 毀屍滅跡才是正确的辦法(x)……
天清峰上,寂寥無人。肥碩的山雀正叼着紅繩,吃力地拍打着翅膀。
“啾——”
山雀驚慌失措地鳴叫,骨節分明的手從空中把它拽下,鶴青不耐煩地戳了戳它的腦袋:“這是我的。”
他小心地把紅繩放入盒子裏,正要合上,身後傳來跫跫足音。
“這是什麽?”
他頭也不回:“您來做什麽?”
江時筠雙手抱臂,輕哼一聲:“臭小子,你以為我想來?主持入門試煉需要親自進去嗎?聽說你帶的還是一個小姑娘,我竟不知仙尊如此憐香惜玉。”
“您別打趣我了,”鶴青一改往日的散漫,神情有些無奈,“曜靈劍在哪?”
三足金烏栩栩如生地雕飾在劍柄上,本該耀眼奪目,此刻卻有些黯淡無光。她徑直抛了過去,意味深長:“劍靈失去了主人,已經奄奄一息。這次你可要護好它,絕不能再弄丢了。”
*
悠遠的鐘聲響徹天地,衆人從床上爬起,快速前往學堂。
沈媞月咬下一口包子,注視着來來往往的人:“你怎麽還不進去?”
宋逢君忙着把燒麥塞進嘴裏,狼吞虎咽道:“唔……人不是還沒來齊嗎?再說老師遲到一會兒也沒關系吧?”
“你這樣也能授課?”她難得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我真是擔心那些新入門的弟子。”
“師妹還是擔心下自己吧,”他咽下最後一口,拍拍手,“想好修什麽了嗎?姜師妹被陸長老挑走了,你不如也修醫術,好有個照應。”
沈媞月皺起眉頭:“我跟她不熟。”
她凝視着遠方的天空,語氣堅定:“我會當劍修。”
“我就知道!”宋逢君指指點點,“你們全都是為了修劍,天山宗幹脆改名叫劍宗好了,我們無極峰已經要塞不下人了!”
宗門共有五座山峰,除宗主所在的主峰,剩餘由弟子們居住。也不怪宋逢君抱怨,單單只是坐在這裏,沈媞月已經聽到不下十個弟子邊走邊談論。
傳聞十年前天清峰乃劍修們的居所,現如今劍修只能與符修擠在無極峰。天清峰上只剩下仙尊與江長老,弟子非令不得上山,格外冷清。
“姐姐不想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麽嗎?”
學堂內吵吵嚷嚷,沈媞月百無聊賴地坐在角落裏,打了一個哈欠:“每個宗門都有秘密,知道太多,小心被滅口。”
姜棠忍不住笑出聲:“姐姐真會說笑。”
“十年前天山宗失去了一位天才,她的隕落,讓天山宗實力大減。若不是仙尊橫空出世,魔族早就攻陷了這裏。”她突然拉近距離,聲音低到只有彼此之間能聽見。
沈媞月耳朵動了動,終于提起了一點興趣,她面上卻不顯:“若宗門只靠一人撐着,恐怕這天下第一宗的位置早就易主了。”
“是啊……”姜棠呢喃細語,“天山宗自然有許多能力出色者。可若是她的死另有蹊跷,讓那些強者心寒呢?”
“你……”她欲言又止。
學堂卻突然安靜下來,宋逢君姍姍來遲。
這堂課還是老生常談,在沈媞月打第五個哈欠時,總算進入正題。
“魔,大家有見過嗎?”
弟子們面面相觑,紛紛搖頭。
經過各大宗門的多次圍剿,人族裏已經很難見到魔的蹤跡,多數魔只能乖乖縮在魔域裏。
“魔乃天生地長之物,他們天性狡詐、殘忍,是比妖更喪失人性的物種。”
宋逢君講課時格外嚴肅,完全看不出平日的跳脫:“你們以後歷練時也會遇到魔,魔族慣會隐藏僞裝。切記,對于那些被魔氣入體的人,千萬不能心慈手軟,即使他曾經是你的同門、親人。
鐘聲敲響,沈媞月随着人流走向膳堂,卻在要到時,腳步一轉,消失無蹤。
天清峰地處偏僻,對于修者來說,不過是幾個瞬息的距離。但對于沈媞月這種連築基都沒有的凡人,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再一次謝過好心的師姐,沈媞月面無表情地把手裏的紙張揉成一團,惡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剛才散學後,宋逢君塞給她一張皺巴巴的地圖:“你想知道天清峰在哪是吧?路線就在上面,我先走了啊!”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少年已經沒影了。抱着最後一絲僥幸,她展開手上的圖紙。
果然,從宋逢君的畫符來看,就不該對他的畫技抱有什麽希望。地圖堪比鬼畫符,根本看不懂。
不論是姜棠所言,還是仙尊那……一模一樣的容貌,天清峰都非去不可。不知走了多久,暮色漸沉,夜風燥人。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沈媞月閃身躲進樹林中,她屏息凝視,前方是兩名弟子,他們一路說笑地踏進山中。
他們身上的腰牌看着像外門弟子。天清峰不得擅自闖入,她暗覺不妙,悄悄跟了上去。
白霧逐漸在山間彌漫,霧氣越來越濃郁,四周變得白茫茫一片,人影若隐若現。快要跟丢了……沈媞月有些心急,一咬牙直接跑了起來。
路中驀地出現一個身影,她來不及停下,徑直撲了上去。珠鏈輕搖,少女就像一只驚惶失措的小鹿,再一次撞入了獵人的懷中。
鶴青垂下頭,神情不見喜怒:“誰允許你上來的?”
糟了。沈媞月暗道不妙,她急忙退開,面上鎮定自若:“我在路上見到兩名奇怪的弟子,不是有意擅闖,還請仙尊見諒。”
天清峰常年設有結界,尋常弟子破不開也進不來。鶴青卻沒有深究,他只是問:“那兩名弟子在哪?”
“應該就在不遠處,”先前的霧逐漸散去,月光灑在大地,少女踩着腳下的影子,柔聲道,“還未來得及感謝您,萬象鏡內多虧有您在。”
男人聞言望去,月色朦胧,少女的臉藏在陰影處,竟像帶着一抹害羞。他喉結滾動,吐出兩字:“無妨。”
沈媞月也只是随口一提罷了,不再多言。
“小心。”鶴青見她突然踉跄幾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她顫抖着指着地上,驚駭萬分地瞪大雙眸。
“嘀嗒——嘀嗒——”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野草上,剛才還生龍活虎的弟子,此刻被斬斷了頭顱,四肢折成非人的角度,倒在一片血泊中。他們未合上的眼睛裏滿是恐懼,死狀極其慘烈。
沈媞月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觀察。
“這手法像是魔族做的。”鶴青與她比肩而立。
“不,是劍傷,”她肯定地說,“一劍貫穿才是他們真正的死因,其餘都是死後特意弄的。”
他這才發現,兩名弟子的胸口前有個不起眼的小洞,上面還纏繞着一絲劍氣。
“他們不能死在這裏。”沈媞月猛地想起來,“天清峰本就難以進入,您有口難辯。”
“天山宗無人敢質疑我。”
“您是仙尊,他們自然尊敬您。可懷疑就像種子,一旦種下遲早會長成參天大樹。千裏之堤,潰于蟻穴,不能因為這事,壞了您的聲譽。”她低眉淺笑,耐心地解釋。
鶴青愣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那該如何?”
“也許這裏有毀屍滅跡的地方?”少女狡黠地眨眨眼。
火焰蹿升,噼裏啪啦地跳動,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沈媞月不禁感嘆:“還是修仙方便。”
他專心地控制火焰的高度,欲言又止:“你的靈根……”
“不要可憐我,”火苗在她的眼底跳動,“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悔。”
*
晨光熹微,寧靜祥和的清晨被一聲尖叫打破。等沈媞月趕過去時,只能擠在人群外圍。
幸好宋逢君眼尖地發現了她,朝她招手示意。
“發生了什麽?”
宋逢君努努嘴,女子瑟瑟發抖地坐在中間:“喏,她同屋的兩個人今早都沒了呼吸,沒有發現有魔氣,倒是身上都有劍傷。”
沈媞月眼皮一跳:“誰來處理這件事?”
“我師父,趙長老。”他答道。
趙衡正在大殿裏來回踱步。
陸長老沏上一盞茶,穩穩地遞給他:“少安毋躁。”
“我怎麽安心?”趙衡一甩袖子,“僅僅一晚上,死了五個弟子,失蹤兩個,你讓我怎麽向宗主交代?!”
陸長老吹了一口浮沫:“我聽聞他們都是被劍所傷,劍修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也該讓她江時筠管管了。你還是同我仔細說,在村子裏碰見的那位姑娘。”
陸硯書走出殿外,沿途的弟子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亦回之微笑。比起趙衡暴躁沖動的性子,他從不以長老的身份自居,在天山宗人緣極好。加之丹藥全都是免費救治門內弟子,回春堂一度成為天山宗最受歡迎的山峰。
淡淡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陸硯書撩袍而坐,他滿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郎:“聽說你與沈媞月的關系很好。”
姜棠跪行幾步,她楚楚可憐地仰起頭:“師父有什麽吩咐,盡管命令棠兒,棠兒定當唯命是從。”
“我不希望再看到沈媞月出現在天山宗上,為師可不喜歡上演故人重逢的戲碼,”陸硯書撫弄着她的臉,愛憐地嘆息,“你是師父的乖徒兒,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吧?”
“必要時,直接殺了。”他丢下輕飄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