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餘笙沒忘記回國前去診所拿藥, 在前臺接待她的是蘇思懿。

蘇思懿把打印好的處方單遞給她:“你下一次面診的時間要約嗎?陸醫生建議你盡快複查。”

“下個月底可以嗎?”

“可以的。2月25號下午四點,陸醫生還有空。”蘇思懿在電腦上打字,然後擡頭看餘笙, 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 “你方便單獨聊一下嗎?”

餘笙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蘇思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聊什麽?聊他嗎?”

餘笙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用“他”。她不知道周衍的名字, 他朋友們叫他“三哥”, 她覺得這個稱呼從自己嘴裏說出來怪怪的。

雖然只有一個人稱代詞, 但兩人知道在說誰。

“如果是他的話,我覺得沒有什麽好聊的。”餘笙強硬地拿過處方單, 在記事本寫下日期,“謝謝你。我三月再來複查。”

餘笙走出診所門,喘了一大口氣。

蘇思懿說話的态度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似乎是真有事情想和她聊。

但餘笙有種微妙的感覺, 不限于蘇思懿,她并不想和任何人談論或者分享關于周衍的任何事。

*

起飛前一晚,周衍在餘笙的托特包裏塞進兩個分藥盒,又檢查一遍她的護照和BRP。

“藥盒裏有一個月的量, 每天要吃的藥都已經分好了。我每天會在微信上提醒你。看到提醒就馬上去吃藥, 別拖一會兒忘記了。”

Advertisement

餘笙躺在沙發上用switch玩馬裏奧賽車, 她縮了縮脖子,接着按搖杆:“周三, 你好啰嗦, 像個老太婆。”

“上京比倫敦冷, 還會下雪,上飛機前多穿點。”

“周三, 你好煩。能不能別講話了?”

畫面裏的小人撞到了迎面駛來的火車,餘笙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名次從6變成9,頓時一陣郁氣。

客廳裏安靜下來。

終于等小摩托開過終點線,餘笙的目光從游戲機上挪開,撐起頭去看周衍。

他正在把她的貼身衣物放進行李箱的夾層。

餘笙趕緊扔下switch,小臉紅撲撲地沖過去,一把拉上夾層拉鏈:“我沒說這個也要你收!”

周衍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喉結動了動:“你再玩游戲又會忘了。”

餘笙輕哼一下:“忘了回去也可以再買。”

周衍關上行李箱,靜靜地看她:“要我陪你回去嗎?”

“怎麽陪?”

“我可以現在買機票。”

餘笙當他在開玩笑,推下他的手臂:“得了吧,經濟艙早賣光了。一張商務艙的票要頂你倆月工資。”

周衍垂下眼睫。其實只要她說“好”,他就陪她回去。

*

倫敦希思羅機場。

“過了安檢就收好護照。飛機上冷了也別脫毛衣,落地後溫差會很大,小心着涼。”周衍送餘笙到安檢口。

“知道了,知道了。”餘笙的注意力還在游戲機上。

周衍耐心地等她結束這把對局,然後把自己背包裏的毛絨兔子拿出來。

“你的阿貝貝。”

她昨天打完游戲,果然忘了接着收行李。他早上起來看見這只可憐的兔子孤零零地躺在兩個枕頭中間。

“你怎麽知道我忘帶了!”餘笙驚喜地接過來,用臉頰蹭了蹭兔子耳朵。

周衍再次提醒她:“落地記得發個消息。”

下午是機場流量的高峰期,大廊裏人來人往,兩個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員目光來回在等待過安檢的人群中掃動。

餘笙擡步準備過去,走到一半卻松開行李箱跑回來。

周衍以為她又忘了什麽東西。但餘笙在他面前站定,然後突然踮起腳,唇瓣觸碰到他的嘴角,即刻又分開。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

周衍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眼神深邃。她不施粉黛的臉的挂着狡黠的笑,像清晨蹦跶在枝頭的小鳥。

他動了動嘴唇,嗓音有點啞,只說了句:“餘笙,一路平安。”

然後他慢慢看着她消失在安檢通道裏。

餘笙在飛機上睡得并不安穩。

她夢見陳婉清陪自己在花園裏吹泡泡,色彩絢麗的氣泡在草坪上跳舞,陳婉清溫柔地誇她:“笙笙好棒,吹的泡泡都這麽好看。”

她才發現氣泡表層還影射有畫面,湊近一看是自己在琴房裏練琴的身影,她剛想叫陳婉清過來看。氣泡就破了,她剎那間從琴房裏掉下去,不停下墜,哐地一聲。她又回到飛機上。

餘笙坐起來掀開毛毯,感覺有點喘不過氣。推着餐車的空姐正好路過,低聲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餘笙要了杯橙汁,調高座椅高度。不小心把兔子擠到了地上,她連忙彎腰撿起來摟在懷裏。

過了很久,餘笙才感覺心跳恢複正常。

從和他睡一起開始,她就沒再做過噩夢了。

*

餘笙很久沒來過上京了。就像周衍說的一樣,氣溫冷到骨子去了。

來接她的只有一個司機。

“我來拿。”司機接過她的行李箱,樂呵道,“咱快走吧,這個點堵車勒,大家都在等您。”

大家是誰?餘笙覺得很奇怪,但沒有問。

她的鼻尖通紅,張望着窗外的雪。

和七歪八扭的倫敦不一樣,上京的道路規劃得方方正正,保留了歷史遺留的棋盤式布局,古代建築講究對稱,為的是體現封建帝王至高的權威。

車緩慢地停在一棟別墅前,迎接餘笙的是一場鴻門宴。

陳婉清坐在圓桌的一角,冷漠地看了眼風塵仆仆的餘笙:“回來了?趕緊放下東西,大家都等着你吃飯呢。”

餐桌上還有餘笙的外公外婆,她的兩個舅舅和他們的妻兒。

所有人都在。

餘笙僵硬地脫下羽絨服坐到陳婉清旁邊。

外婆沈玉蘭囑咐傭人再添一雙碗筷,溫聲問:“笙笙坐飛機累不累啊?我本來想你過幾天再來吃飯的,你媽媽說你可想家了,一定要今天。”

餘笙忍住想嘔吐的不适感,維持笑容:“不累,謝謝外婆。”

“你後面準備怎麽處理?”外公陳鎮看向陳婉清,顯然在餘笙到來之前桌上還有沒聊完的話題。

陳婉清盛了碗湯:“我跟他已經談好了,公司股份照舊,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上京所有房子都劃給我。滬市的固定資産…”

陳婉清瞥了眼餘笙:“他說準備留給笙笙一個人。”

“這樣也好,滬市那邊你也不用跑了。留在上京,多陪陪爸媽。”餘笙的大舅說道。

沈玉蘭不停嘆氣:“當初就說女孩子不要遠嫁,你非不聽。嫁那麽遠有什麽用?正嵘看着也品行端正,最後還不是鬧成這樣。你當初要是嫁到宋家...”

陳鎮制止了接下來的話:“夠了,事情過了就過了。這個處理辦法也挺好,沒有虧待阿清和笙笙。”

餘笙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沒關系,笙笙不要走我老路就行了。兩個孩子已經吃過飯了。我準備過陣子去王家再聊聊,看尋個好日子,先把事定下來。”

餘笙猛然轉頭:“媽——”

陳婉清完全沒跟她商量過這件事。

陳婉清的手摸了摸餘笙的頭,笑得還是那麽得體:“害羞什麽?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桌上都是家裏人,女孩子遲早是要結婚的。”

桌上其他人眼裏,她們兩個人仿佛情深的母女。但餘笙感覺自己後腦勺的頭發都快被拽下來了,頭皮生疼。

“真的嗎?小笙跟那個男孩子原來見過了嗎?她也喜歡那個男孩的話當然是最好的,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王家?”沈玉蘭聽陳婉清的話,頓時喜上眉梢。孫輩裏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餘笙。

“當然啦,笙笙自己跟我說的。”

因為陳婉清坐在旁邊,整頓飯餘笙食之無味,默默聽着外公和兩個舅舅聊着公司上的事。

她來上京的次數不多,但陳家的家庭氛圍一直很好。

兩個舅舅均紮根在上京,大舅繼承了外公的公司,二舅是紅圈所的律師。每次回來長輩們總是噓寒問暖,尤其是她得病以後。八十歲年紀的人其實并不能太懂心理疾病,但外婆總是臨走前塞給她一個厚厚的紅包,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愛:“小笙回去買點喜歡的玩具,要快樂哦。”

溫馨豐饒的土地唯獨生出了陳婉清,然後陳婉清生了她。

陳婉清和餘正嵘在上京置辦了不少房産,有一處是回上京長住的。

從老宅出來,在回去的車上,餘笙緩緩地轉頭:“媽,我爸今天怎麽回來?”

陳婉清的目光像吐着舌信子的蛇,冷笑一聲:“你爸還沒跟你說嗎?他睡了別的女人,被我發現了。我們兩個正在辦理離婚手續。”

餘笙先是一愣,全身開始顫抖,憋了一晚上的眼淚嘩嘩往下掉,流進嘴裏滿是鹹味:“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事嗎?”

陳婉清看她淚眼婆娑抽搐的樣子,紙巾盒重重砸在她身上:“餘笙別跟你爸一樣在我這裝可憐。哦對,這件事也不準告訴你外婆外公。”

陳婉清沒有和陳鎮沈玉蘭透露半分。倒不是對丈夫還有感情想留點情面,而是擔心餘正嵘出軌的事傳出去,她會更被人嘲笑,一個鳳凰男的下半身都管不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