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第 29 章
請完罪, 還是要說正事。大家商量着當下的局勢和接下來該怎麽辦。
如今整個泾縣就像是一個被鍋蓋牢牢蓋住的砂鍋,哪怕是鍋裏的水已經翻騰冒泡了、內壁燒得通紅,但從外表看這依舊是穩穩當當、平平靜靜的普通砂鍋。
本來楚五楚七兩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完全足以将這砂鍋蓋給掀開了, 但又好像有一只不怕燙的大手硬是把這鍋蓋又壓了回去。
“甭說那畜生的爺爺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除了咱們自己人熱鬧,外頭連只蒼蠅都沒往咱們這兒飛。”平日裏雞零狗碎盯着衙門的人可不少, 真出了大事兒了,反倒是沒人敢打探了。
楚昭聽了倒也沒什麽特殊反應, 轉而問起楚一來, 縣衙“打掃”的如何了。
原先楚昭特意在縣衙留了些口子就是為了讓這些人往外出消息的, 可眼瞧着要拉網捕魚了, 可不敢再讓這些人胡亂蹦跶了。
楚昭點了點頭, 讓楚一務必守好了縣衙,離大宴沒幾天了, 好戲才要開羅呢。
“那大人, 我呢?我作什麽?”楚七急不可待地問。
楚昭斜了他一眼:“你?你要做什麽?你還想做什麽?”
楚七一聽這話立馬蔫吧下來, 不是說大人不生氣了麽?
“好好養你的傷!要用到你的時候我自然會說!”楚昭好歹還是給了楚七一顆半生不熟的甜棗。
楚七卻不挑,有棗子吃就很開心。
李舒妄看着楚昭布置的任務越發隐秘,不太敢聽下去了, 正想折告辭呢,就聽楚昭主動提起讓她去把趙捕頭請過來。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李舒妄忙不疊應了, 馬不停蹄就出門去找人了。
這門一關, 楚七就迫不及待問了:“大人,這趙捕頭都下衙了, 您讓李姑娘去哪裏找他啊?去他家麽?那多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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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楚七,扭頭就跟楚思吩咐這幾天楚七的病號餐裏多做些豬腦、核桃之類的東西:“養傷的同時補補腦。”
楚思樂呵呵應了, 另兩人亦是發笑。
楚七氣苦,然而因楚昭卻不敢回嘴,表情格外好笑,叫衆人又笑了一通。
簡單說笑兩句,幾人都斂起了笑容說起了正事兒。
楚昭将今日山上所見一一道出。
他武功卓絕,與只能看個大概得莊顯明自然不同。楚昭叫莊顯明将自己帶到入口處便讓這小子自己找地兒藏了起來,自己卻憑着一身特意尋來的破舊衣裳,往臉上抹了不少泥灰土,悄摸混進了那礦洞裏。
礦洞裏光線昏暗,他又悄悄往幾個監工的酒水裏加了些“小料”,這才叫他順利混了進去,又悄然溜了出來。
楚昭借着礦工的身份将這礦洞轉了個差不離,發現此處非但是個礦洞,更是個冶煉、鍛造之所,只不過不知道是冶煉技術不夠,還是礦産品位不高,鍛造出來的武器質量只能說平平。但饒是如此,聽到楚昭說到“武器”二字,其餘四人皆是變了臉色。
若說私鑄鐵器是為了斂財,是為了貪贓枉法,可鍛造武器是為了什麽,那答案簡直是昭然若揭了!
“還有更有意思的。”楚昭随手拿起一支毛筆,在紙上畫了幾筆,然後往後退了幾步,叫下屬們瞧這刀的樣子。
“刃近似直形,刃尖向背曲凹,刀柄稍向背曲凸……”楚思顫聲道,“這是番刀!”
“番刀!?”衆人面面相觑,事情的發展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楚昭嘆息:“一個小小的泾縣,居然如此卧虎藏龍。
楚思卻在心裏感嘆還好李舒妄剛剛沒留下來。
“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楚一着急地問。
“怎麽辦?當然是收拾屋子,迎賓宴客啊!大宴就在眼前了不是麽?”楚昭笑着說,随後給一四五七各分配了些事兒去做。
一四五七應了後也沒再書房久留,都出去了。
而一離開書房,楚七就黏上了楚思,問:“怎麽了?我瞧你臉色不太對?”
楚思翻了個白眼:“沒心沒肺的東西,你才臉色不對呢!”
楚七卻不理會小夥伴的冷臉,低着頭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擔心咱們人手不夠,會有麻煩?”
楚思想說自己才沒有,可她偏偏說不出來。
“嗐,咱們刀山火海都打過來了,這小小一個泾縣能翻出什麽天來?而且你忘了我們來這泾縣是為了什麽?我感覺咱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楚七大大咧咧的說,“而且大人在,他在,肯定不會有事!你把大人吩咐你做好的事兒做好了就肯定不會有問題。”
前面一串楚思聽了不以為然,後一段卻叫她的神色平穩下來,對,大人在呢,不會出事兒的。想到這裏,楚思沖楚七翻了個白眼:“要你說這個?不求你幫忙,養好身體別拖我們後腿就好!”說完頭發一甩,跑了!
“嘿你這丫頭!”楚七不服氣,追了上去。
眼瞧這兩人跑得比猴子還快了,楚一無奈道:“楚七你動作慢點!你身上還有傷!”
門裏頭,楚昭聽着手底下人鬧出的動靜,一直起伏不定的心思漸漸平穩下來,沒錯,他帶着他們贏了那麽多次,那這次,他們當然也會贏下去。
他提起筆,寫了另一份信。
……
作為前兵部尚書之子,王子軒在縣衙這裏多少也獲得了一些優待。
比如他能一個人住在小天牢裏,而不用跟別人擠牢房。
事實其實是,泾縣有兩個牢房,一個是關普通犯人的大獄,一間是關重刑犯的“小天牢”。因泾縣長期以來民風淳樸,“小天牢”已經空了很久了。
王子軒被關在牢裏之後簡直可以用原形畢露來形容,他在牢房裏踢踢踹踹又摔摔,不斷叫嚣着自己是尚書的孫子,一旦自己出去了必定會叫這監牢裏的人都死無葬屍之地。
若是普通衙役說不定真就叫這王子軒吓着了,但楚五把王子軒塞進牢房地時候,順手把獄卒換成了自己人——王子軒多少算個“金貴”人物——別人招待他不放心。
所以呢,王子軒設想中得,自己一亮出身份,對方就會給自己磕頭求饒的情形完全沒有出現。這“獄卒”弄了點兒花生米,又弄了個酒壺和小酒盅,一邊小盅喝水,一邊往嘴裏塞兩顆花生米,得了空瞅瞅王子軒在“牢房”裏表演,好不惬意。
竟敢把他當成伶人取樂!?王子軒氣得眼睛血紅,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把獄卒給撕成碎片!
那栓了鐵鏈的牢門叫他抖得嘩嘩作響,他咆哮道:“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獄卒搔了搔耳朵,從耳朵裏掏出一朵棉花來,往王子軒臉上用力一吹,随後朝他咧嘴一笑。
王子軒快要被獄卒給刺激瘋了!但無論他怎麽鬧,甚至威脅要咬舌自盡,那獄卒都毫無動靜,最後居然是王子軒鬧累了,靠着牢房地牆壁滑坐下來,垂着腦袋一語不發。
而這時這獄卒卻又不肯消停了,他拿出一把小而鈍匕首來,在竹竿上一刀、一刀的剮。他刮得随意而沒有節奏,刺啦聲時想時停更是叫人焦躁非凡。原本平靜的王子軒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又暴躁起來,他的指甲不長,皮膚卻被他摳出了血痕:“不要劃了!!我叫你不要劃了!你聽到沒!?”他眼珠暴起,額頭青筋畢露,狀若地獄而來的惡鬼——那身驕傲的人皮終于被撕得支離破碎!
獄卒不聽他的,劃劃停停、停停劃劃。王子軒雙手握着原木柱,直勾勾地盯着那獄卒,獄卒在竹竿上劃一下,他便微微抖一下,卻硬是挪不開眼睛。直到那竹竿被劃斷了,他這才好像松了口氣。
可獄卒朝他微微一笑,又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面銅鏡,匕首慢慢靠近銅鏡——“吱”
“啊啊啊啊!!!!”
等楚昭終于安排好諸多事宜想起來去牢房見見王子軒時,卻發現,這小子,好像瘋了?
“沒瘋沒瘋!”獄卒一邊心虛一邊拍着胸脯跟楚昭打包票,“我又沒罵他沒打他,也沒拿言語刺激他,他要瘋也沒有理由不是?”這麽一說,甭管楚昭信不信,獄卒自己是信了,當下丢了心虛,胸脯挺得老高。
楚昭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木桌上的小刀和銅鏡,還有個劃的七零八碎的竹竿子:“沒刺激他?”“我、我這是自娛自樂、自娛自樂。大人,我……”
“說實話!”楚昭面色一厲,徑直打斷了獄卒地嬉皮笑臉。
獄卒這才蔫兒吧唧地說:“我、沒想故意吓瘋他,我就是覺得不能便宜這畜生罷了……”獄卒手上不能說幹幹淨淨,但王子軒對小孩子下手,這事兒太畜生了,但凡還稍微有點人性都沒辦法忍着不給他一拳。
楚昭卻不是問這個:“這不是你的腦子能想出來的主意,誰教你的?”
獄卒一怔,嗫喏着不敢說話。
“說!”
“是、是李姑娘!李姑娘說這個畜生很可能是什麽偏執型人格,精神狀态看着就不怎麽穩定,不規律的聲音說不定會讓他覺得不舒服,可以試試從這個角度撬開他的*7.7.z.l嘴。那個大人,李姑娘她也是好意,這畜生本就死不足惜,我……”
楚昭看了看縮在角落裏面露驚恐的王子軒,笑了笑,說:“刮,給我繼續刮。”
“大人?”
“我好不容易把王兄請來這兒,他既然這麽喜歡音律,我自然該好好款待款待他,是不是呀?王兄?”
王子軒擡起一雙赤紅的眼睛:“你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