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060章 第 60 章
來人便是泾縣縣令楚昭。
李舒妄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黃芪是飛毛腿麽？跑的這麽快的？她往楚昭身後瞧了瞧，沒見着那姑娘，還有些疑惑, 黃芪呢？
掌櫃見到楚昭，面上一喜，忙抱拳行禮：“大人。”
楚昭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不必多禮, 随後徑直走到李舒妄跟前，問：“怎麽回事？”
“謀殺。”李舒妄言簡意赅道, “目前屍體很新鮮, 需要盡快屍檢。”
“縣衙的仵作還沒有到位, 這次估計又要麻煩你了。”
李舒妄皺皺眉, 這都多久了？還沒有找到接手的仵作？她不情不願地伸出一根手指：“就這一次。”
楚昭正想說些什麽, 卻聽一道男聲道：“大人，此乃馮家私事, 我馮家自會查個水落石出。現在我就要帶着我可憐的兄弟回家, 還望您準許。”
楚昭微哂：“兄臺, 容本官提醒你，這是一場殺人案，莫說你是馮家人, 便是你是秦家人，那也得配合官府查案。”秦乃大寧國姓, 所謂秦家人便是皇室之意。
張姓男子面上微露難堪之色, 身後幾個大漢亦是面有不服之色，但因為事涉皇家, 無人敢随意評價。
楚昭頓了頓，接着道：“我理解你們的心情, 然而只有找到真兇才能夠讓死者入土為安，故而這屍體我今日一定要帶回去勘驗的。”
寶安堂今個兒真是熱鬧，楚昭這話音剛落，便又有一道亮眼的紅走了進來，腳步不停，口中亦不停：“大人放心，我馮家一定全力配合官府查案！小薛為我馮家鞠躬盡瘁多年，絕對不能讓他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舒妄從對方說第一個字時就覺得這聲音耳熟，擡眼一看，這不是孫家大小姐麽？
馮逢亦發現了楚昭身邊的李舒妄，她朝着李舒妄眨了眨眼，随後向楚昭深深一施禮，正色道：“素聞大人有青天之能，必然能找出兇手，還小薛一個公道！”
楚昭瞧着這個年輕姑娘，踏踏實實受了這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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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着屍體過來的男人們，見狀似有不平，紛紛道：“大小姐！”
馮逢擡起頭來，一擡手便叫這群男子安分下來，接着她又像寶安堂掌櫃道歉：“我知掌櫃宅心仁厚，乃是為了一方百姓方才開了這義診。只是我們初到泾縣，本就人生地不熟，加之這幫兄弟平日裏都是同吃同住，雖是異姓，卻情同血親，這人突然沒了，難免激動慌神，這才攪擾了貴地。”
馮家雖然換了牌匾，但“金陵馮家”掌櫃早就有所耳聞——那是他絕對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何況對方的态度如此通情達理，他沒理由繼續揪着不放，因此掌櫃只是撫須嘆氣道：“斯人已逝，還望馮大小姐和各位壯士能早日釋懷。”
馮逢道：“怕是只有等兇手落網，我們才能釋懷吧，”她頓了頓，朝着還圍在醫館附近的男女病患們拱了拱手，“我馮家初來乍到，驚擾各位實非本意，今日各位的診費均有馮府承擔。”
掌櫃聞言摸胡子的動作頓了頓，又聽這位大小姐說：“寶安堂的損失及賠償，馮府稍後也會送來。另外，我聽聞寶安堂義診藥費只收進價？掌櫃果然仁義，馮府也不可坐視不理，接下來三年的義診藥費便都由馮府出了。”
掌櫃心中再無任何怨憤，滿心感嘆于馮家人果然宅心仁厚，一時間楚昭都被他放到了這位馮大小姐之後。
李舒妄沖楚昭眨了眨眼睛，這位馮大小姐很厲害啊。
楚昭點點頭，馮家，名不虛傳。
幾人說話的功夫，黃芪總算是把衙門的人給帶回來了。
醫館這裏已經圍了太多的人，楚昭吩咐衙役們趕緊把屍體擡回衙門。
“慢着！”
楚昭面色微凝：“馮姑娘？”
“今日，讓我們送小薛最後一程吧！”馮逢道，“張奇、趙四，諸位，與我一起，送薛義！”說着主動擡起了擔架的一邊。
馮家人個個眼含熱淚，異口同聲地應了一聲：“是！”
連原本懼怕馮家人的病患們，見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贊一聲，馮家人重義氣，馮大小姐更是女中豪傑，并主動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楚昭若有所思地看着馮家人的背影。
李舒妄往前走了兩步，側過身問楚昭：“不是黃芪喊你來的？你怎麽出現的那麽恰到好處？”
“啊，我的清音丸吃完了，你說了吃完了可以來找你。”楚昭道。
李舒妄驚訝地張開了嘴：“什麽？吃完了？”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瓷瓶，那清音丸子很小，裏頭可裝的不少啊！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皺着眉問：“你最近是不是天天晚上熬夜？”
楚昭沒做回答。
李舒妄皺皺眉：“等驗完屍，我再給你把個脈。”說到這裏，她頓了頓這才記起來自己該同掌櫃請個假。
然而她一轉頭，掌櫃便笑呵呵地揮揮手：“去吧去吧。李姑娘的本事不該浪費在撿藥上。”
楚昭聞言朝掌櫃點了點頭，臉上亦是一片認同之色。
而李舒妄卻解開了一個疑惑：所以掌櫃早就知道她是那個跟縣令認識的女仵作，所以才主動讓自己去義診的啊。
……
李舒妄與楚昭在半路便分開了，一人得家去取驗屍箱子，一人領着一隊人馬去現場一探究竟。
取東西速度當然比勘察現場要快得多。所以李舒妄先回了縣衙到了驗屍房。
只是她沒想到驗屍房裏出了楚思之外居然還有人在。
馮逢朝李舒妄揮了揮手：“李姑娘今天辛苦啦。”
李舒妄沖楚思挑了挑眉毛，怎麽回事？
楚思兩手一攤：“馮小姐說她得知道自己弟兄是怎麽死的。所以自己找了楚大人求得。大人同意了。”
李舒妄對驗屍房多了個觀衆倒沒什麽意見，她只是不能接受有人幹擾自己的驗屍工作，便提前與馮逢說好了：“馮姑娘重情重義，在下佩服。只是咱們得說好了，在驗屍房請保持安靜、鎮定，任何操作需得先征求我的意見。”
這是命令不是建議。
馮逢看着李舒妄平靜而但嚴肅的眼神，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見到了已經去世了的爺爺。她連連保證：“李姑娘放心，我一定安靜，絕對不給您添麻煩。”
李舒妄微微點了點頭，站到屍體面前——
因為屍體的新鮮度、完整度都比較高，所以整體來說勘驗難度尚可——就是打開屍體髒腑時被飙了一身血罷了。
……
屍體勘驗完畢，又是月上中天。
李舒妄淨了手，顧不得身上還髒，先從荷包裏掏出塊糖來，直接塞到了嘴裏。
楚思早知道李舒妄這習慣，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馮逢卻頭一回見，湊上去小聲問了句：“李姑娘，您吃的這什麽東西？完事兒之後吃這個是有什麽講究麽？”
“講究麽？”李舒妄愣了愣，随後道，“這是符糖，裏頭放了城隍廟的香灰，和了觀音廟山上的土，用的那無根水調配，專解死者煞氣，保平安的。你這兄弟是枉死的，怨氣大的很，你要不要也來一顆？免得你給他找兇手，他晚上回來還找你。”
馮逢被李舒妄說得起了一聲雞皮疙瘩：“李、李姑娘，您開玩笑的吧，幹仵作的，哪能信、信這個啊！”
李舒妄臉邊上鼓起一個小包來：“我信啊，你來不來？”
馮逢本想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念頭來上一顆，但一想那糖又是土又是灰的，實在有些下不了嘴。
楚思瞧李舒妄那個憊懶模樣，翻了個白眼：“行了，你別逗人小孩兒了！馮姑娘她那就是酥糖，诶，給我也來一個！”李舒妄确實回尋摸吃的，都是糖，她口袋裏的就是比府裏買的好吃，入口化渣，還有堅果香。
李舒妄給楚思抛了一顆，又往馮逢手裏塞上一顆：“嘗嘗吧。”
馮逢迷惑地瞧着自己眼前和顏悅色的李舒妄，懷疑自己驗屍時看見的那活閻王是不是只是個錯覺而已？
“诶，馮姑娘，你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就派了你一個姑娘家來？”
“嗐，我家……”
李舒妄沒摻和楚思和馮逢的對話，她擡頭瞧了眼月亮，又大又圓和老劉家的炊餅一樣。楚昭回來沒有啊？回來了她好彙報，彙報了才能去吃飯啊！
想吃串夾餅了……
楚昭麽，倒是回來了，只是他正在觀察趙捕頭審訊張奇等人，暫時沒辦法聽李舒妄的驗屍結果。
“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薛義死了的？”
“你們是怎麽進現場的？推門還是撞門？”
“那院子一直只有你們幾個人住麽？”
“你們是如何判斷寶安堂的義診大夫害死了薛義？”
燭光之下，趙捕頭的臉顯得十分陰沉。
長時間的問話，讓男子們有些暴躁，趙四第一個忍不住了：“你什麽意思！？我兄弟死了，你們縣衙不趕緊去找兇手，把我們關起來問些有的沒的做什麽？你難道覺得兇手會是我們！？”
趙捕頭冷笑：“這可說不準啊，我們查下來，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們幾個、”
“你說什麽！？”趙四沖動地沖上前去，要教訓趙捕頭。
張奇厲聲大喝：“趙四！你冷靜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