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062章 第 62 章
李舒妄對老胡的失魂落魄并不知情。今日為了出現場她起了個大早, 走在路上的時候還有些蔫搭搭的,直至到了船工們住的院子前整個人才陡然支棱起來,就跟突然灌了碗雞血似的。
“大人。”門口守着的兩個衙役沖楚昭行禮。
楚昭點了點頭, 問了句:“可有人來過?”
兩個衙役猶豫了會兒,可瞧着楚昭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還是決定說實話說,一個硬着頭皮說:“昨日您離開後, 孫府派人來過一回,送了些吃的, 又問了問案情如何。”另一個又忙補充:“但是大人我們真的沒把人放進去!一個不該說的字都沒說!”誰不知道現在縣太爺眼裏是個容不得沙子的人, 他們可不想因一些酒肉丢了飯碗!
楚昭一擡手阻止了兩人的分辨之言, 道:“昨晚上辛苦了, 一會兒便有人來與你們換班, 今日便好好休息一番。”
白來一天休息,飯碗又無憂了, 縣太爺哪裏是那麽不講理的人了!兩名衙役歡歡喜喜地沖楚昭拱手道謝, 又側身彎腰, 請楚昭和李舒妄進去。
楚昭微微往旁邊讓了讓,示意李舒妄先進去,自己跟在了後頭。
“楚大人收買人心啊。”李舒妄小聲指指點點楚昭。
“嗯, 付銀子請你驗屍那也是收買人心。” 楚昭面色淡然道,“要不為了我清正廉明的名聲, 你別收了?”
“別呀!那是我的勞動報酬, 那能一樣麽?大人,做大人的呢, 要大方,這樣才升得快嘛。”
兩人逗趣幾句的功夫, 便走進了這院子裏。
馮府,不,孫府闊綽,便是單賃給船工住的宅子,又只有一進,但面積很是不小,院子的空地上還置了個簡單的演武場。
李舒妄掃了眼這院子,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她想了想,沒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楚昭:“死者住在哪間院子?”
楚昭昨日便來過現場,當下往西廂房中間指了指:“他住那兒。”
他這一指,李舒妄倒是知道哪裏奇怪了,這時候人們講究個天圓地方,造房子也樂意方方正正的才好,但這宅子大雖大卻是正房短、東西廂房長,還長得挺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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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楚昭看出了李舒妄的疑惑,主動道:“這院子正房只三間,東西廂房卻各有五間,故而正房短,兩邊長,不過若是單說房間面積,正房三間要略大些,兩邊小些。”
“所以這宅子最少也夠十三人住?”
“嗯,目前只有正房三間是空着的,東西廂房都住了人。原本六名船工裏張奇資歷最長、威望最高,其他人讓他住正房,卻叫他自己給推了,選了東廂房靠門的那間。趙四住在他旁邊。死者薛義住了西廂房中間,魯莊和吳明在薛義一左一右,剩下一王曉則是住在了東廂房第一間。”
李舒妄空間能力不太好,聽了這一串東東西西,第一反應是:“你确定這張奇在這六個人威望最高?”
楚昭微微聳肩,威望最高這話可不是他嘴裏傳出來的。
李舒妄見狀面上了然,這幾人面和心不和?這般想着,她指了指一扇房門,問楚昭:“這間?”
楚昭點點頭,上前一步,在李舒妄之前把門給推開了。
現場比較混亂,地上有許多沾了泥的腳印,桌子被推離了原來的位置,四個圓凳倒了三個,僅有一個立着。昨日下了一場雨,地面濕滑泥濘,這些腳印和倒了的圓凳應該是其他船工發現屍體後驚慌過度造成的。
李舒妄皺皺眉,小心繞開那些腳印,走到圓桌前,頭一個掀了茶壺的天靈蓋瞧了瞧,接着又把那倒得四仰八叉的茶杯拿起來細細的嗅了嗅;然後才蹲下身,仔細觀察着地面的情況;最後居然還把四張圓凳子一一舉了起來,觀摩了一番凳腳。
楚昭見李舒妄圍着那桌子轉了好些圈,這才站起來,接着才把注意力分到屋子裏其他陳設上。
雖說船工住的是單間,但這單間比起普通房間要小一些,陳設也極為簡單,一床一桌并四個圓凳,另有一個木頭架子兩個紅箱子。
“除了這個放東西的木架是後薛義後添置的,其餘的東西都是統一配的,其他人家屋子裏也有。”
李舒妄聞言點了點頭,指着唯一一把立着的圓凳問:“大人,死者被發現時是坐在這把椅子上、半卧在桌上麽?”
“對,你可瞧出寫什麽了?”
李舒妄沒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起了楚昭:“大人,既那幾個船工都說死者是喝了寶安堂的藥死的,那藥渣呢?方子呢?還有他喝藥的藥碗呢?藥是誰熬的?誰給他送過去的?”
這麽多問題,楚昭也沒有不耐煩,一個個回答:“藥碗砸在地上碎了,方子我昨日已經從寶安堂那兒拿了回來,也對比過藥渣了,對的上。另外這院子裏日常只雇了兩個大嬸兒做些灑掃、清洗的活,填飽肚子這件事卻要船工自己想辦法。因此這藥也是薛義自家熬了自家喝。他死之前,那兩位嬸子已經打掃好了院子,離開了。”
“啊,這樣麽……不過,藥渣和方子對得上,那就是有人在藥裏加了東西——不可能是加在水裏的——茶壺還是滿的。”李舒妄說。
“有理,那有沒有可能加在了吃的東西裏頭?”
李舒妄又蹲了起來,指着地上說:“不會,我剛剛在地上發現了幾只螞蟻的屍體,它們就在這圓凳旁邊,但是邊上一點食物的殘渣都沒有。”
楚昭也不避諱,走到李舒妄跟前,也蹲下身來看死螞蟻,感嘆:“李姑娘觀察入微,在下佩服。”
“佩服不佩服另說,大人再把那藥渣給我瞧瞧吧。”李舒妄雙手往膝蓋上一撐,就要站起來——卻因為低血糖沒站穩差點摔倒——好在楚昭扶了她一把。
李舒妄站穩了趕緊從把自己的手臂從收了回來:“謝大人。”
楚昭皺了皺眉:“你早上出來沒吃飯麽?既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怎麽能……”
“吃了吃了,我忘了什麽也不能忘了吃飯不是?我只是起來太急了——我之前不也蹲下去了——大人你之前已經來過一次現場了,我不信你什麽都沒發現,你跟我說說呗,我老覺得這現場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怪。”
楚昭面無表情地看着李舒妄。
李舒妄沖他笑了笑,她這可不是轉移話題,她這是心系案件!
“現場有翻動後又複原的跡象,但銀子卻是一點沒少。”
“來人是在找東西?所以兇手一開始沒打算殺了死者,他只是想來找東西,但不想中途死者居然醒了,他只好打死了死者……不,不對,如果是死者中途醒了,見到兇手,兩人必然有打鬥過程,但我仔細查驗過,屍體身上除了那一處淤痕外并無其他可疑痕跡,指甲裏也沒有皮屑組織……”李舒妄越說越覺得一個結論在嘴邊,“除非……”
“除非下毒者與那兇手不是一人。”
李舒妄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扭過*7.7.z.l頭去看楚昭:“大人你怎麽可以這樣?”
楚昭:?
“你這是搶我臺詞,奪我高光啊!”
楚昭沉默了會兒,低下頭費解地問:“你好像不知道本縣令也是有官威的,你想見識一下麽?”
李舒妄不敢再說這些廢話了。
“藥渣已經被帶回衙門了,要看的話,得回去一趟。”楚昭道,“此處你還有必要再看看麽?”
李舒妄搖了搖頭,術業有專攻,痕檢真的不是她的專業,何況是這種經過“二次破壞”的現場。
“行,那咱們先回趟衙門。”楚昭頓了頓,臉上多了些微妙的意思,“之前吃過了你請過得諸多美食,今日我帶你好好吃一頓。”
聽楚昭這麽一說,李舒妄倒是有些好奇了:“哦?這泾縣居然還有我不知道的好吃的?”
兩人剛到衙門,便碰到了從縣衙裏沖出來的胡子拉碴、眼裏滿滿紅血絲的趙捕頭。
李舒妄看到趙捕頭的模樣吓了一跳,忙問:“趙叔,你這是?”
趙捕頭見到李舒妄也是一愣:“小舒你怎麽在這兒?”然而不等李舒妄回答,趙捕頭便急匆匆對楚昭行了個禮道,“大人,問出來了!”
問出來了?李舒妄這才注意到趙捕頭手裏還拿着厚厚一沓宣紙。
“是那五人的口供?”楚昭接過趙捕頭手裏紙張慢慢翻看起來。
“是,大人。您不知道這些人嘴上一個個重情重義,實則……”趙捕頭說着說着想起來旁邊還有個李舒妄,便又把話收了回去,“大人,此處人多嘴雜,咱們進去我跟您細說?”
楚昭點點頭,又随口對李舒妄道:“那東西你找楚思要便是了,她知道在哪兒。”
李舒妄痛快地點了點頭。
趙捕頭瞧了瞧李舒妄,又瞅了瞅楚昭,見兩人都是一臉自然,他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算了小舒性格疏朗大方,可能只是覺得楚大人平易近人,言語間便疏忽了些,下回他提醒小舒注意便是了。
李舒妄自去找楚思不提,趙捕頭和楚昭去了書房仔細說起了那五名船工的供詞。
“我看你剛剛說問出來了,但我大概掃了眼供詞,似乎并沒有人認罪?”
趙捕頭一愣,随即彎下了腰:“大人是屬下言語疏漏了,目前确實沒有人招供。只是我們已經有了重大突破,便想着先跟您彙報一番,順便請示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楚昭看了他一眼,問:“那現在犯人誰在守着?”
趙捕頭微微一笑:“楚一公子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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