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064章 第 64 章

天香樓貴果然有貴的道理, 色香味俱全不說,許多食材李舒妄聽都沒聽過。好在天香樓還提供講解服務,保管叫你明白這菜為什麽那麽貴。

當然了, 這項服務是自選,若是客人有事要談,“講解員”便會非常識趣的悄聲離場。

李舒妄是純來吃飯的,對自己不熟悉的食材當然好奇, 可楚昭和馮逢是來談事的,起碼馮逢是, 因而小二一放下菜, 報了個菜名, 就被馮大小姐一揮手給屏退了。

“慢着。”楚昭讓人停了下來, 轉頭對馮逢道, “馮姑娘見諒,我見識淺薄, 這桌上有些佳肴我倒是從未聽聞過, 不如讓小二同我們介紹一番?”

馮逢聽了一怔, 随後立刻說:“是我疏忽了,早該如此才是。”她馬上小二介紹菜色,心中卻忍不住揣測這楚昭是不是不想跟自己談正事兒……

“好嘞, 各位有所不知,我們天香樓啊, 講究一個人無我有, 人有我精,譬如這道天香翡翠……”小二說的滔滔不絕, 李舒妄聽得頗有意趣,馮逢也不好再提張奇等人之事。

楚昭聽了兩句吹牛, 微微側過頭來問馮逢:“冒昧問上一句,這羅利偉同馮家到底是何關系?我聽船工們的說法,這位羅公子似乎,十分活躍?”

馮逢趕緊放下筷子,道:“怎麽?這事兒難不成還與他有關?”

“案情目前還不明朗,倒也沒辦法說跟誰有關。只是這名字在船工口中出現有些奇怪,我便想着問問。”楚昭也放下了筷子,“怎麽?這問題馮姑娘不好回答?”

馮逢苦笑着搖了搖頭:“哪裏的事,只是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她頓了頓,接着說,“這羅利偉乃是我娘遠方表嬸的兒子。他父母皆早逝,我外祖母與他娘有過一段因緣際會,憐惜舊人之子幼年失怙,便把他帶回了馮家,卻不想生米恩鬥米仇,硬是将他養成了一頭白眼狼,居然對馮家的家産起了心思。為此甚至還不惜放出留言來——倒真叫他引來了幾只對馮家虎視眈眈的鬣狗——大人這其中門道您肯定比我懂得多。”羅利偉是不是馮老爺子的私生子不重要,能借着這個名頭從馮家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才重要,而且羅利偉那個沒腦子的混貨那可比馮慧母女好對付多了。

楚昭搖了搖頭:“馮姑娘精明強幹,何須妄自菲薄。”

馮逢一時間不知這話是貶是贊,只好給楚昭敬了一杯酒。

小二依舊口若懸河地誇獎着天香樓的菜品如何出衆:“再說這道手撕菌,姑娘莫瞧這菜名字模樣都平平無奇,但莫說泾縣了,我敢說整個揚州府都沒有第二家酒樓能上這道菜!這些幹幹巴巴的菌子那可都是從雲州千裏迢迢送過來的。您別說,雲州一地雖然煙瘴衆多,菌子都長在山間野林,采摘十分不易,這東西又嬌貴……”

菌子?來自雲州的菌子?李舒妄一愣,比了個停的姿勢,直接打斷了眉飛色舞的小二,扭臉問起了馮逢:“抱歉,馮大小姐,我有件事想跟您問問。”

馮逢笑着說:“這有什麽好抱歉的?姐姐有什麽問題盡快問便是!我必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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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菌子的貨源是從哪裏來的?”

馮逢臉上的笑意僵了僵,菌子的貨源?什麽意思?難不成這位有心要插一腳菌子的生意?老實說這菌子雖說價高,但點的人不多,利潤只是一般,若要交好縣太爺身邊的人送出去倒也無妨,但她的東西她可以主動給,別人卻不能主動要,哪怕是……

見到馮逢晦澀的表情,李舒妄這才意識到自己沒說明白,她一拍腦門,忙道:“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她組織了下語言,“我是想問,這五名船工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來自雲州的菌子麽?還是他們本來就是運送菌子的人員?”

馮逢眉心一跳,她玲珑心竅,一聽說五名船工,便知李舒妄問所謂貨源其實是為了案子,但菌子與薛義之死有什麽關系?難不成現場留下了菌子?

楚昭也從李舒妄的話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看了一眼李舒妄,扭過頭來對馮逢道: “馮姑娘,此事事關重大,麻煩您據實相告。”

“大人明鑒,不是我不願意說,只是馮家于漕運海運均有涉及,旗下船工不知凡幾,您一時半會讓我說這幾個船工是哪裏人我還真說不出。至于那菌子的貨源……我們馮家在雲州倒是有幾座山,亦有專人負責雲州貨品運輸,但他們以旱路為主,船工們多水路,兩撥人搭不上邊兒啊!”

李舒妄略有些失望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馮逢見她如此表情,忙說:“姐姐不用着急,我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罷了,等我回去一問便知。”

“那便多謝馮大小姐了。”

雖然有些許小插曲,這頓飯還算得上是賓主盡歡。飯後,馮逢又格外送了李舒妄和楚思一人一張金卡,并告訴兩個姑娘,以後在天香樓吃飯可以直接用這張卡,不用掏錢。

無功不受祿,何況馮逢這份禮未免送得也太重了些——且不說天香樓一桌席面要價幾何——便是這張卡相比也價值不菲,這可是真·金·卡,和後世那些拿紙片子、塑料卡冒充的金卡可不一樣!兩個姑娘都不肯收,馮逢也不覺得被下了面子,把卡收回懷裏,又笑着約兩人下次再一同吃飯。

兩撥人分開後,楚昭詢問李舒妄是要回家,還是去衙門。

“回衙門,我那藥渣還沒來得及去找人瞧呢。”李舒妄道。

“對了,我記得你剛剛還提過那藥渣好像味道不太對。那你剛剛問馮大小姐菌子什麽的,是懷疑藥裏頭加了菌子?”

“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先找人驗驗這藥渣再說吧。”當代人誰沒聽過雲南的見小人蘑菇呢?那有強烈麻醉作用的蘑菇也不奇怪。

“這小小的菌子有這麽厲害麽?還好我平時覺得這東西滑溜溜的不好入口,一直不愛吃。”

“豈止是厲害,雲州的菌子有成千上萬種,這其中被人發現的不過寥寥,能入口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便是這些能吃的菌子裏頭也有很多必須經過特殊的烹饪方式才可以食用,不然就是有毒的,比如說……”李舒妄興致勃勃地同楚思說起了過去聽過的雲南吃菌笑話,聽得楚思一愣一愣的,心想到底是什麽美味值得讓人吃了中毒還能說出“不怪菌子,怪我沒煮熟”這種話來……

楚昭在一旁聽着兩個姑娘對話,聽着聽着,忍不住插了句嘴:“你去過雲州?”

李舒妄一愣,臉上的笑意漸淡:“沒有。”

“我聽你說得如此栩栩如生,還以為你真見過這些場景。去過雲州呢。”

李舒妄沉默了會兒,随後才說:“我本來是打算去的,後來……”攢了那麽長時間的假,到最後都沒用上,早知道分開休掉就好了。她悄然嘆了一口氣。

“李姑娘?”

“哦,這些,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大人滿心國事,看得都是什麽治國韬略、四書五經,對這等閑雜游記怕是不那麽上心吧。”

“哦?那不知李姑娘看得是哪本游記?我聽着有趣,可否借來一看?”

李舒妄面色一僵,随口道:“好些年前看的書了,如今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思思,咱們趕緊走吧,我那藥渣放楚七那裏了,我怕他給我扔了!”說罷拉楚思就往前跑。

留下楚昭在原地悶笑。李舒妄的身家底細他查了無數遍了,确實沒什麽異狀。但她身上有些事情僅憑一個仵作之女的身份是解釋不通的。若是以往,楚昭一定會把此人放在眼皮底下,不查個一清二楚決不罷休。

如今麽,楚昭正在努力做到前面一半兒。

……

李舒妄回到縣衙後,拿了藥渣徑直去了寶安堂:周大夫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瞧出着藥渣有什麽不對。

她運氣不錯,周大夫今日沒出診。可惜周大夫一見到她,就挂了一張臭臉,一看就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李舒妄見狀愣了愣,随後便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迎了上去:“周大夫,我有個……”

周大夫冷着一張臉道:“讓開,你沒看見我這兒有病人麽?”

李舒妄還是頭一回被周大夫如此冷言冷語,而她的幾個“師兄”則都是一臉又驚又喜的模樣。

李舒妄沒時間管這些人的小心思,只是小心翼翼地問:“周大夫您這是怎麽了?”

周大夫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李舒妄,袖子一甩:“李姑娘本事如此超脫,我寶安堂怕是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周大夫!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小李姑娘這樣的人才,能在我們寶安堂做事,那是我們寶安堂的榮幸啊!”彌勒佛掌櫃匆匆趕到,對着周大夫便是一番疾風驟雨,轉頭對着李舒妄卻又是和顏悅色了,“李姑娘,那案子如何了?”

李舒妄看看周大夫愈發黢黑的臉,硬是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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