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065章 第 65 章

許是因為掌櫃的原因, 周大夫沒有再說李舒妄什麽。但這更糟糕了,他完全把李舒妄當做一團空氣,無論李舒妄如何示好, 周大夫依舊無動于衷。

幾次下來,厚顏如李舒妄也有些折騰不下去了——主要是她完全不知道周大夫為什麽對她發火。

路過的黃芪看到李舒妄捧着個小碗,一臉頭疼地模樣,忍不住停了下來, 問她:“你是真心想學醫,還是只是想拿醫術出風頭?”

以李舒妄的腦子, 居然都沒聽懂黃芪這話的意思。

“那天, 你在衙門的人面前……”黃芪見李舒妄還是一臉費解的模樣, 又補充了一句, “後來你也沒來醫館。”

李舒妄不可思議地說:“……所以周大夫認為我不是誠心學醫, 而是利用醫術自擡身價,想進衙門?”

黃芪碾着腳尖, 沒說話。

李舒妄長出一口氣來, 道:“謝謝你, 黃芪。”

“你不用謝我。”黃芪突然擡起頭來,小臉緊繃,“但你既然那麽幸運可以學醫, 就該好好學。”

李舒妄若有所思地看着黃芪,突然問:“那你呢?你想學醫麽?還是想一直當個藥童, 等成親了, 便把這工作讓給小姑子、閨女,自己在家灑掃做飯帶孩子?”

黃芪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李舒妄:“關你什麽事!”說罷, 她走上前,踩了李舒妄的鞋一腳, 匆匆跑了。

李舒妄:???

黃芪個頭不高,勁兒倒不小,一腳下去,李舒妄直接一個屁股墩坐到了地上,腳指頭都麻了!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抹了把臉,撣了撣鞋子上的灰,準備再去找一找周大夫。

大夫不能輕易放棄病人,法醫不能丢棄蒙冤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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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妄特意挑了周大夫快要下職的時間去找他——這會兒他身邊沒有病人也沒有徒弟。

“周大夫,我有件事非得請您幫忙不可。”李舒妄敢在周大夫趕人之前先開口了,“此事事關人命,無論如何還請周大夫幫忙。”

“人命?我怎麽不知道李姑娘手裏接了什麽重病患者?難不成是你在義診時接的那個叫萍兒的女娃?我怎麽聽說她只是虧了些底子,并不嚴重啊?”

李舒妄沒想到周大夫居然連她接了什麽病人都知道,她原本覺得黃芪所說純屬個人猜測,如今看來還真有幾分猜對了周大夫的心思。

“周大夫,昨天的情況您沒瞧見,對方已經擡着屍體到寶安堂門口了,若是我……”

“昨日的情況我是沒瞧見,可今天呢?今天你去了哪裏?”周大夫失望地看着李舒妄,“如果說昨日你是為了給寶安堂解圍,今日又是為了什麽?李舒妄,我當日之所以願意帶你進寶安堂一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二也是瞧中了你有一顆赤子之心。可如今看來,當日是我走了眼了!”

李舒妄長呼一口氣:“周大夫,我敬重您,我也不騙您,我學醫就是為了轉行——當仵作實在是太累了——我想找個省心點的行當,之前我不還去幹切墩了麽?可惜切墩黃了,我呢,于醫術上又有些基礎,便想着只要治不死人,那當個游醫、赤腳大夫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不幹仵作就好。”

“你!合着我帶你進寶安堂還是我不識好歹打亂了你的計劃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大夫,赤子之心,之前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如今那肯定不剩幾錢了。可您扪心自問,除了這兩日我因為兇案一事不得不撒開手之外,這些日子,我于醫館、于醫術可有一絲懈怠?”沒有病人上門,她便想法蹭病人;病人蹭不成了她就去義診、去藥房幫忙,李舒妄自認比許多學徒要于醫術上更上心、更認真,周大夫對那些半點不求上進的學徒尚有寬容之心,碰上他們有問題了也樂意解答,怎麽唯獨到了她李舒妄就又是黑臉、又是說她沒有赤子之心了?

李舒妄不服!她一點都不服!

周大夫氣了個倒仰:“你、你和他們能一樣麽?”

“我哪裏不一樣了?”李舒妄頗為奇怪地看了一眼周大夫,她是惡意診斷害了人命,還是故意開高價藥讓窮人吃不起了?

“好好好,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你高攀上了縣令,我動你不得,那我總能選教不教你!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兩看相厭,互作不相識便是。”

周大夫的情緒起伏之大,實在令李舒妄難以理解。她沉默了會兒,也說:“既然如此,便請周大夫最後幫我個忙吧,幫我瞧瞧這藥渣中,可有不對?”她捧着小碗上前。

周大夫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居然直接把碗揮開,碗砸到地上,碎瓷、藥渣撒了一地。

李舒妄被這動靜弄得一愣,而周大夫面上亦有一絲異色,張口欲言,打算說些什麽。

李舒妄卻不待他說話,只短促地笑了兩聲,蹲下來收拾這些碎渣——她沒個趁手工具——靠手只能撿些大的碎片,碎瓷沫卻不知如何是好。

李舒妄和周大夫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醫館裏還沒來得及散的人全圍了過來。見李舒妄被周大夫痛斥,他們心裏痛快,但又不敢真的讓周大夫把李舒妄給惹急了,畢竟李舒妄好像跟縣令有些交情。

黃芪每天都是醫館裏回去回去得最晚的那一撥,她見李周兩人鬧得如此難堪,疑心有自己那幾句讨人嫌的話有關,因而分外心虛。她瞧見李舒妄低着頭撿碎瓷片,想了想拿了清掃工具,上前幫忙。

李舒妄順着笤帚,往上便瞧見了那張寡淡的黃色皮膚。

李舒妄盯着那張平靜的臉看了一會兒,手裏的動作先是停了下來,黃芪并不管李舒妄如何,只是自顧自收拾打掃——只是笤帚一點兒也沒碰到李舒妄的衣服角——李舒妄嘆了口氣,嘴角原本想牽出一個笑紋來,沒牽出來。她便放棄了,捎帶着把原本手上收好的碎瓷片也往簸箕裏一抛,然後站了起來。李舒妄雙手交疊,沖周大夫深深一拜:“多謝您之前的照顧。”

周大夫扭頭只做不見。

李舒妄直起腰來,又說:“我雖不知自己身上還有幾錢赤子之心,卻知道為醫者的責任心、仁心。今日你我之間只有分歧卻無對錯。”她不管周大夫愈發難看的臉色,接着說,“不過,若是周大夫一心想找那醉心于醫術,滿腔赤子之心的,不若往身邊瞧一瞧,說不定有意外之喜。”

黃芪猛地擡起臉來,心頭一跳,對上李舒妄意味深長的眼神,又忙低下了頭。

“老夫收徒一事,便不勞李姑娘費心了!天色已晚,姑娘早點回去吧!”

李舒妄這回能扯出一個笑來了,竟真的轉身走了!

因此事發生的突然,時間又晚,李舒妄一衆親朋竟然都不知道。李舒妄也不樂意叫他們知道這些鬧心。

只是到底心氣不順,李舒妄都快到家門口了,腳硬是一往外一撇,七拐八繞,找到了一個門臉。

這門臉極小,門口挂了個“酒”字招牌。原本天色已晚,店主人正在取招牌打烊,見到李舒妄了,只好又往回挂招牌,又問李舒妄要些什麽。

“你家黃酒給我兩壺,我要三年陳的,壺我先帶回去,明日再給你送過來。”

“這……壺給您當然可以,只是本*7.7.z.l店是小本經營,酒壺數量有限,您若是要借用要另付些押金呢。”

李舒妄點了點頭,這規矩她曉得的,還是讓老板打了酒。

既然有酒,無肉便不美,只是時候不早,好些李舒妄知道的鋪子都打烊了,她轉悠了一路,手裏除了兩壺各灑出去一點的黃酒外,別無一物。

直到又走到家附近。

巷子口的馄饨攤兒倒還在,只是沒見煙氣,想來也是快賣完了,準備收攤回家了。

李舒妄想了想,往攤子邊上的小椅子上一坐,酒壺往桌上一放,問:“馄饨還有麽?”

攤主一瞧李舒妄,一樂:“李姑娘今天回來的這麽晚啊?馄饨有的有的,正好還剩一碗!”

“好,給我下一碗,我要多一點芫荽。”

“好好好,我這就剩下一點了,都給你!”攤主說着,把已經熄了火的爐子重新燃了起來,水蒸氣漸漸又開始蒸騰。

李舒妄管攤主要了一只空碗,也沒管馄饨還沒上來,自己先喝上酒了。

三年陳的黃酒,色如琥珀,柔和甘甜,雖然好下口,但後勁兒大,容易醉人。李舒妄的酒量也算不得好,淺淺喝了一點兒,面上就有些泛紅。

馄饨這東西快,不過一會兒,攤主便端着熱氣騰騰的馄饨上桌了。她見李舒妄雙頰泛紅,旁邊又有酒,便問:“姑娘可是遇到什麽難事兒了?聽我一句,吃了我這馄饨呀,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什麽都好了——你一個姑娘家——喝太多酒多傷身體啊!”

今次李舒妄神志倒還算清醒,對着攤主也笑得出:“謝謝您,我家就在附近,吃完了我就回去,不喝多。”

“诶,好好好,不喝多就好。你先吃着哈。”

這家馄饨餡兒不大,肉擱的也不多,但是味道調的好,皮滑湯鮮,一口下去,李舒妄被酒灼過的腸胃要舒服不少。

“這麽晚了,李姑娘怎麽一個人跑出來喝悶酒了?”

李舒妄一個馄饨掉進碗裏,擡頭一瞧,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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