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069章 第 69 章

黃芪不願意收這荷包, 李舒妄拿了楚昭縣太爺的名頭壓人,這才讓她接下了銀子,只是面上還有些惴惴不安。

李舒妄笑着看着她, 随即說出了更讓黃芪惴惴不安的話:“我之前說的話,你還記得麽?你想不想當大夫?還是要一直做藥童?”

黃芪甚至不敢回答李舒妄,她怕只要自己一張口,嘴巴就會背叛理智。

“你知道周大夫一直再給一位女客問診吧?我是那位女客指定的助手, 可現在……周大夫應該不會再容忍我去幫忙了。”李舒妄笑着下了一個餌。

黃芪猛地擡起頭來:“你什麽意思?”

“黃芪,我的意思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所以你不該問我的意思, 你該問問你自己, 你是什麽意思。這次的事情謝謝你了。”李舒妄說罷, 沖黃芪擺了擺手, 離開了。

……

李舒妄離開寶安堂後沒有着急回家, 而是去找了萍兒。義診她雖然還打算去,但寶安堂那邊同意不同意還是兩說。但萍兒母女既然是她接下來的病人, 那她就要負責到底。

李舒妄選的時間不巧, 萍兒出去上工了, 不在家。好在萍兒的娘還在。

萍兒娘正在洗衣裳,一見到李舒妄立馬放下手裏的衣裳,把手往身上抹了抹, 笑着迎了上來:“李姑娘,你怎麽來了?”

李舒妄看了眼她手裏的衣裳, 萍兒娘趕緊解釋:“我已經不太咳嗽了, 身體也好了許多。老在家裏閑着也是閑着,就、就去接了些衣服來洗。您放心, 我估計着量呢,不會傷身體的。而且天氣熱了, 這衣裳都輕薄,好、好洗的。”大概是上回叫李舒妄訓怕了,萍兒娘有些怕,說起話來有些磕絆。

李舒妄倒沒說萍兒娘不該接這活兒。萍兒被她提溜去了大刀白肉打下手,萍兒娘在家做些洗衣裳的活兒也能貼補貼補家用。這其實是沒有選擇的事,窮人的日子總歸是要比其他人要苦的。但如今萍兒娘身上有了活氣,眼裏也有了期盼,她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你注意着別累着就行了,适當做些事無甚大礙。”李舒妄說着,徑直走進屋裏,從包裏掏出來一小缽糖來,放到了桌上——如今這家雖然還是貧寒卻總算有了兩樣像樣的家具——起碼有了一張床(土磚壘了木板)、一張桌(四條腿不一樣齊),“我算算時間,你的藥該吃得差不多了,我給你把個脈,看看要不要換個藥。”

萍兒娘見狀趕緊把土陶小缽拿起來往李舒妄懷裏塞:“李姑娘,您、您這是做什麽?本來我們娘倆就欠了您的大人情,怎麽好收您的東西!”

“你打開看看,這是粗黃糖。”因為雜質較多,粗黃糖算是糖裏頭價格最便宜的了,但即便如此這一小缽糖對于一貧如洗的萍兒娘倆來說也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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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兒娘一瞧,卻還是推拒:“您拿回去送別人、燒個菜、腌個梅子都是好的啊!給我們娘倆不浪費了麽?”

“萍兒的身體底子太差了,你每天早上給她沖碗糖水喝,你等咳嗽徹底好了,每日也喝一碗。喝糖總比吃藥好。”

聽到萍兒的名字,萍兒娘推拒的手默默縮了回來。

“行了,我給你把個脈,看看要不要換方子。”李舒妄一錘定音。

萍兒娘恢複得不錯,但身體底子基本都被掏空了,若是光治病不補底子,怕是會影響壽數。李舒妄斟酌着往裏頭加了兩味補身的藥材:“這方子你拿着去寶安堂開藥,就說是上回義診開的方子,莫說是我新開的。”

萍兒娘愣了愣:“這、這是為何啊?”

“這回又不是義診的時間,如果藥不是跟你按成本價收的你不是要虧?再者,如今孫家肯出義診的藥費,你這方子裏有兩味藥材,單買可不便宜。”

萍兒娘連連點頭:“我明日就去抓藥!”

李舒妄應了一聲,又上前晃了晃萍兒家的大門,不出意外,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萍兒娘面色尴尬:“我們早就想給家裏換個門了,只是……”錢一共就那麽幾個,既花在了這裏便不好花在那裏,何況一扇門價格并不便宜。

李舒妄想了想:“你們想不想正兒八經賃個屋子?”

想!當然想!但萍兒娘算了算家裏的銀錢,若是普通又偏僻的地方,娘兩兒一間房,一個月的租金倒勉勉強強,可租房向來不是一個月的租子就夠了的,押金不說,有些房子一次就得掏三個月租子!

李舒妄點點頭,沒多說什麽,心裏頭卻已經盤算起了泾縣有沒有什麽安全又便宜的房子了。

……

自古以來找房子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尤其在沒錢的情況下。李舒妄苦思一番,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既然賃房子這事兒是她提出來的,若是沒辦成,那多沒面子。這不,挎個籃子買果子的時候,李舒妄還琢磨這事兒呢!

因她腦子裏有事兒,走路便不太注意,不防面前多了一雙腳,她往旁邊挪了挪,這雙腳趕緊又擋在了她跟前,再繞開依然如此。

這是在做什麽?李舒妄皺了皺眉,擡起頭來想瞧瞧是誰要找她麻煩,可一瞧,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半生不熟的臉。

“胡、胡……”胡什麽來着?

“诶,姑娘,買兔子麽?瞧這兔子,白白胖胖的多可愛呀!”男人提溜着一只長耳朵的白兔子,笑得格外憨厚老實,可眼裏卻不自覺閃過一絲緊張。

李舒妄想了想,說:“這兔子是好看,就是我不是養兔子的人,吃兔子我倒是很喜歡。傍晚,你送兩只處理好的兔子到我家去吧。”

男人松了口氣,面上露出幾分真切的喜色來:“那好嘞!我抓緊收拾,收拾好了我就給您送過去!”

李舒妄給了老胡定錢,自顧自接着往前買果子,買完後,又在外頭吃了碗豬雜面,這才回家。

而她到家門口的時候,老胡已經在門前等着了——手裏還拎了兩只扒了皮、收拾得幹淨立整的兔子。

李舒妄走上前,就聽這老胡道:“姑娘,這兔子髒,別髒了您的手,我給您拿進去。”

李舒妄皺着眉看了眼老胡,這嘴巴起皮、鼻頭長泡,這是出了什麽事兒讓老狐貍如此上火?見老胡熱情中帶着焦急的表情,李舒妄也不多話,趕緊把門給打開了。

老胡就跟狐貍似的,李舒妄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蹿進院子裏去了!等李舒妄一進門,他又趕緊把門鎖給挂上了。

“老胡,你這是有獵狗在你屁股後頭追還是怎麽的?”

老胡把那兔子往地上一放,順勢蹲了下來,抹了把臉:“可不就是被獵狗追麽?李姑娘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對吧?您看在過往情分的份上,您無論如何得救我一命!”

救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值得老胡用這麽嚴重的詞?

“救命?看病你去寶安堂,被人追殺你去衙門,你找我有什麽用?”

“李姑娘诶,不,祖宗,李祖宗,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您不就是衙門的人麽?”老胡苦笑,“何況我這事兒……我沒憑沒據,我去衙門,也要人家肯信啊!李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行行好,救救我,啊,您救救我!”

“說吧。”

老胡想了想卻先問了另一件事:“之前那案子,我是說船工那個,不說是表少爺想找遺囑,才雇人殺了那船工麽?現在既然兇手找到了,表少爺會怎麽樣?官府會抓他麽?他可是買兇殺人!”

李舒妄不問他從哪裏得來如此詳細的消息,只說:“無憑無據,憑什麽說人家雇兇殺人?”

“可,兇手不是那麽說的麽?”

李舒妄也想把羅利偉那個畜生抓進去,但,王曉翻供了、兩人間也确實沒有利益往來,買兇殺人,确實無憑無據。

老胡頹唐地抓了抓頭發,低聲念叨着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李舒妄卻有些不耐煩:“老胡,你如果想要讓我幫你,你起碼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樣含含糊糊,我可幫不了你!”

“我說,我都說。”

“前些日子,我去孫府送兔子,結果回去的時候,我在路上碰到了表少爺。”老胡說,他一個賣兔子的,見到貴人了,當然要點頭哈腰跟人打招呼,可一不小心,他腰彎得太狠,瞧見了表少爺腰上的紅絲帕!

老胡想起來還是後悔:“本來不該我去送兔子的,可孫府一口氣要了二十只兔子!這可是個大主顧,我尋思着跟人打好關系,後續……”

“你說重點。”

“好好好,問題就出在這絲帕上。這絲帕是綠蕪的!”老胡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來,“綠蕪原是碎春園的行首,我對她一見鐘情,但她那會兒價格實在是太高了,我、我……後來碎春園有了更年輕的姑娘,她便退下來了。我便與她好上了,一月少說得見她四五回,可最近兩個月,我連着去了好幾回碎春園,老鸨子卻一直沒讓我見綠蕪!我疑心綠蕪出了事兒,有心為她張目,可家有母虎,不敢作為。”

“而那日表少爺腰間的帕子,我曾在綠蕪那兒見過!因為那本是繡給我的帕子!上頭繡了狐貍和兔子,正合了我的名字和營生。”

“所以你懷疑是這表少爺殺了綠蕪?”

老胡苦笑一聲:“原本只是懷疑,如今我卻有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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