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070章 第 70 章

“所謂戲子無情, 我本來也想着是不是那綠蕪诓我,應承了我卻又把這東西送給了別人。可最近幾日我發現有人一直在跟蹤我!”

“跟蹤?”

“對,那日在孫府, 我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居然忍不住說了句公子的帕子真好看。當時那個羅利偉表情就變了。”老胡吐了口氣,臉上露出些恐懼的表情來,“我本來沒打算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可先是一連好幾晚都夢到了一身血的綠蕪, 我當時就想綠蕪是不是來找我喊冤了?可我是個慫貨,我不敢啊!我、我給綠蕪燒了厚厚的紙錢叫她別來找我了, 可她還是天天……”

李舒妄皺着眉:“你所說的跟蹤不會是綠蕪變成鬼來索命了吧?”

“不不不, 綠蕪她不是來索命, 她是來提醒我趕緊跑的啊!前些日子, 我發現我家門口老有些陌生人在周圍來回轉悠, 門上還叫人畫了标,我趕緊抹了, 再後來我一出門就覺得身後有人跟着我!”如果再不找人來保護自己, 老胡真怕哪天走巷子裏被人捅死了都沒人知道!

可這無憑無據的他要是貿然跑到衙門去告狀, 衙門信不信是一說;萬一打草驚蛇,出了縣衙大門他就被人一刀捅了,那他找誰說理去!?

“也就是說, 如今除了你說的那條絲帕之外,全無證據?”

“不是, 怎麽能說沒證據呢?我, 我不就是證據麽?我這又被畫了标又被跟蹤的!”

“畫标可能是踩點偷竊,被人跟蹤可能是你錯覺, 這都算不上證據。”李舒妄咬着手指頭琢磨了會兒,道, “你這樣吧,這幾天你就別一個人出去了,裏外裏都讓人跟着。綠蕪的事情我會去在核實。”按老胡的話,這綠蕪雖說不是行首了,那也該是棵搖錢樹,若真是平白無故被人害了,這老鸨子怎麽可能半點聲息也無?

“這,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去核實那什麽的事兒。就,那碎春園也不能讓你進去啊!”

李舒妄冷笑:“這麽為我着想啊?那這案子我不管了,你上縣衙擊鼓鳴冤去?”

老胡扇了自己一巴掌,連連認錯:“別別別,我、我哪能不知道您啊,誰有您有本事不是?我、我都聽您的!”

李舒妄沒心思跟老胡逗閑篇兒,讓老胡趕緊把綠蕪的特征、喜好等等全部告訴自己。

“好好好,我說、我這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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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舒妄站在衙門後門的時候還在想,這樣下去,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轉行成功。也許當做沒聽到才是更好的選擇。

但那可是一條人命。

如果是老胡信口胡言便罷了,但如果綠蕪真的出了事了,她既然知道了,難道還讓這姑娘悄無聲息的死了不成?

她嘆了口氣,還是走進了縣衙。

楚昭很重視李舒妄提供的消息,然既是人命案便該有屍體。若是沒有屍體又無人報官,那官府就沒有了介入的理由。但楚昭承諾了李舒妄此事他一定會追查到底。

“如此,我便替綠蕪和老胡謝謝你了。”

“此事乃是本官分內之事。”楚昭道,“本官乃一地父母官,縱使做不到讓人人吃飽穿暖,也不能讓治下子民稀裏糊塗死了。”

……

綠蕪身份特殊,便是官府有心查探亦需要一段時間。便是老胡心急如焚也只能等消息。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衙門還沒傳來消息,便又到了紅绡複診的日子。

按理來說,李舒妄該與周大夫一同為紅绡診治,但上回周大夫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舒妄便是再腆着臉湊上去,怕周大夫也不會讓她再接觸紅绡了。索性當日也是義診的日子,李舒妄便起了個大早往寶安堂去了——她怕自己晚了一會兒寶安堂義診便不帶自己玩兒了。

豈知今日紅绡也來得極早。李舒妄跟着大部隊去義診時正巧與她在醫館門口碰上了。

李舒妄怕解釋起來尴尬本打算裝作沒瞧見紅绡,卻不想紅绡先瞧見她了。紅绡微微掀開帏帽上的紗巾,露出一張紅唇和蒼白的下巴來:“李姑娘,您去哪兒?今日不是要為我看診麽?”

李舒妄一怔,倒不是因為紅绡,而是因為紅绡身邊的陪客—此人她是認識的——正是此前在醫館鬧事的五名船工之一,張奇。

本來這張奇離紅绡不遠不近,李舒妄沒想到二人是結伴而行,只是紅绡一停,張奇也立住不動,這才叫她有了些猜測。

她按下心中疑惑,對紅绡拱拱手,解釋道:“今日不湊巧,與義診撞上了,不過您放心,周大夫在,您定然無礙。”

“可……”紅绡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下去,“如此,我便祝姑娘一切順利。”

李舒妄點了點頭,也不管其他義診大夫面色如何,神色自然的跟上大部隊,心中卻想:紅绡、綠蕪,又都是同一行業,這兩人會不會認識?

這念頭對她來說只是一閃而過,眼下還是義診要緊。

今次還是三人義診,除了李舒妄之外另有兩位學徒大夫。

不知是掌櫃打過招呼還是看在縣令的份上,這兩名學徒雖然對上李舒妄還有些尴尬,卻不曾到她面前說些什麽。

李舒妄向來寬宏大量,自然不在意這些人,只管自己診脈看病。

這回她的病人較其他人還是少,但總歸不是一個人沒有了,當然了,還是都是女患者。

這些女患者有老有少,所患病症各有不同,有的病是醫術平平如李舒妄亦可藥到病除,可有的病便是華佗再世也難救。

李舒妄瞧了一個重度子宮脫垂的老婦人,有心想勸老人家一句莫要勞累了,看看對方疲憊而麻木的臉,再看了眼她身旁枯瘦的小孩兒,到底把這話給咽了,反而說:“也給孩子看看吧,反正不收錢。”

“诶,好好好,大夫您人心真好,小瓜快快快,把手伸上來!”

李舒妄給孩子也摁了脈,不出意外是營養不良。她沉吟半晌,給兩人各開了個方子,又讓老婦人抓緊去拿藥:“孫、馮府心善這幾個月都不收藥錢,老人家趕緊帶着孩子去抓藥,這孩子底子不好,得好好養養。”說罷,頓了頓,無奈道,“如果有天真的走投無路不妨去慈孤院瞧瞧。”楚昭重整慈孤院後設置了新規矩,如今慈孤院是為了泾縣貧苦無依的老幼所設,這一老一少若真去了慈孤院,起碼能吃飽穿暖。

“诶,謝謝您啦。”老婦人摸摸孩子的腦袋,眼裏的麻木之色漸漸轉變為慈愛,“我一只腳已經邁進棺材裏啦,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這個孩子,您放心,我就是死也得給她找個好歸宿才敢閉眼睛!”

李舒妄很想告訴這位老婦人她的病症并不嚴重,一帖藥下去就好了,然而這話她說不出口。

那小童盯着李舒妄,久久不見她說話,大大的眼瞳裏凝起一股失望之色,她忍不住問:“不都說寶安堂的大夫是最好的嘛?你為什麽救不了我奶奶?”

李舒妄告訴小童:“因為我醫術平平,且不善金石之術,或許其他名醫可以救你奶奶。”

聽了李舒妄的話,小童眼裏很快蓄起了淚,她伸手摸了摸眼睛,沖李舒妄大喊:“你怎麽這麽沒用!?”

“小瓜!我怎麽教你的?可以這麽對大夫說話嘛?”

小瓜邊抹眼淚邊說:“她治不好你,她就是沒用!我以後長大了也做大夫,我一定能治好你!”

老婦人尚未說話,李舒妄便道:“好,我等着你到我面前耀武揚威的那一天。現在先去醫館拿藥吧,你奶奶她很辛苦,我的藥治不了她,但是可以讓她舒服一些。”

老婦人帶着小童連連告罪後拿着方子離開了。

李舒妄瞧着那一老一少相互攙扶的背影,頭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産生了懷疑,她本來是打算換個輕松的行業才決定當大夫的。但,當大夫,撇開精進醫術之類的要求之外,真的就是一個輕松的職業嘛?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大夫?”又有一位年輕女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李舒妄,“我想瞧個病。”

李舒妄下意識笑了笑:“你好,坐下來說,你是哪裏不舒服?”不管如何,做都做了,那就做到底試試看。

……

查案也要查到底。

船工一案明面上了結,罪魁禍首便是王曉。然而王曉的殺人動機卻是因為一紙不存在的遺囑,這必然是有人許了重禮給他,他才會不惜铤而走險,因而害了一條命。

而這幕後的指使者擺明了是羅利偉,王曉的供詞中也供述了這一點。但僅僅一晚上,王曉的證言便由羅利偉雇傭他找遺書,變成了他自己試圖找到遺書威脅馮慧母女以獲取巨額金銀。

衙門當然不甘心就此結束,然而便是王曉不改證詞也沒有直接證明是羅利偉雇兇殺人,如今改了供詞更是難上加難。

差點替王曉背鍋的魯莊對此尤為不滿,幾次鬧到衙門要求楚昭嚴懲羅利偉,卻都被楚一給擋了回去。幾次悻悻而歸後,魯莊再也不去衙門了。

衙門上下皆松了一口氣,總歸人家是苦主,他們不好為難人家。

魯莊在院子裏安心呆了幾日,随後悄悄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身上便多了兩張紙。

一張五百兩借條,一張一百兩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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