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太後賞賜
2 太後賞賜
◎開文二更◎
次日晚間,出雲軒。
“小姐,今兒晚上西府的人也會過去呢。”語芙随口一說。
鄂以筠編辮子的動作頓了頓,說道:“去便去了,橫豎早就知道今兒的家宴是個戲臺子了。”
門外已經有丫鬟來催,是怡真堂的水之,正在門口問劉嬷嬷:“二姑娘好了沒?太太說姑娘回來才一日,大太太他們還沒見過,叫快些呢。”
以筠對着鸾鏡看了看鏡子裏另一側的辮子,語芙的手法不錯,和她編的對稱,便朝着外頭說道:“即刻就來,水之姑娘且去回話吧。”
“姑娘要簪花嗎?”語芙開了首飾盒子問道。
鄂以筠對着鏡子看了眼,一頭烏黑秀麗的頭發編了個雙髻,餘下的長發變成長辮垂在兩側,額前還有與細眉齊平的劉海,不算厚重,若用現代一點的形容,那便是“空氣劉海”。
她随手拿了一朵緋紅色的紗質梅花,插在了發間,不至于太過素淨,一邊站起身,順勢讓丫鬟給她披上了披風:“走吧。”
一路從出雲軒出來,繞過游廊,才到了怡真堂裏,阿瑪鄂弼和額娘還有妹妹鄂以馨已經在等候,她欠了欠身,喚了聲“阿瑪,額娘”,說道:“女兒來晚了。”
鄂弼沒多說什麽,他對這個女兒素來是寵溺的:“無妨。”
一行人從知春園的角門出去,便進了正院的穿堂。
鄂以筠走在鄂弼夫婦身後,回頭看了一眼南邊的清霁堂,那裏是會男賓的地方,但這樣的家宴,彼此都是熟悉的,倒也不常避開。
再往北,繞過暖閣,便是晚宴用飯的清遠堂,老太太已經在上座坐了下來,一旁圍着好些人,有大夫人原通政使博爾多之女鑲白旗富察氏,也有四夫人烏雅氏,五夫人莊親王允祿的女兒被封為鄉君的。至于六夫人,長得和老太太有幾分相似,那是老太太的親侄女。
他們一個比一個年輕,這會兒都圍着老太太說笑,再邊上些,又有幾位女眷,或圍着鄂淑,或圍着大少奶奶,衆人臉上都是喜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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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讓那幾個西府的婦人顯得格格不入了起來,一路過去,以筠看似含笑行禮,可實際上,卻把衆人都暗戳戳地打量了個遍,站在香幾邊上的是西府二老爺鄂爾奇的兒媳婦姚佳氏。因着鄂樂舜原先叫鄂敏,老太太他們喊習慣了,便也只稱“敏兒媳婦”。
而她邊上站着的,是鄂善兒子鄂昌的妻子伊拉裏氏。
西府就來了兩個,情理之中。
“二妹妹可算來了。”一個身穿翠綠翻毛旗裝的女子上前拉了以筠的手往老太太那兒走去,她挽了個小兩把頭,發間簪了一支蝴蝶鎏金釵,女子膚白如雪,兩頰白裏透紅,有幾分豐腴之态,是有福之相,這便是大少奶奶馬佳氏。
鄂以筠沒忘了來的路上額娘叮囑的話,上前一一地請了安,方才拉着馬佳氏往邊上走了,看似是逗着馬佳氏才三歲的女兒鄂湘玩,可實際上,卻是低聲問道:“二伯母怎麽不在?”
馬佳氏很喜歡這個妹妹,避開了些人,說道:“前幾個月高斌大人和西府昌老爺被革職的事,你在宮裏自然也知道,那會兒老太太發了陣脾氣的。”
這事兒鄂以筠知道,老太太覺着祖父才走了幾年,襄勤伯府滿門的榮耀不僅不延續,還險些因着一人之禍殃及多人,一時間西府的人都有些夾着尾巴做人。
“所以你只看今兒,二伯母告病沒來,西府裏峰哥兒媳婦兒素來傲氣,公公出了事,她自是不來的,昌老爺那夫人來了便沒見她開過口。”馬佳氏頓了頓,說道,“津哥兒媳婦兒有了身孕,正害着喜,也沒來的。”
鄂以筠伸手揉了揉鄂湘的腦袋,望見阿瑪在老太太身邊說了會兒話便回了前頭去,等他走了,她才回道:“西府那邊便也算了,那事兒做得忒差勁,祖父在時,善二老爺和奇三老爺做事再混,哪怕是被賜了自盡,上頭終歸看在祖父當年輔政的面子上沒怪罪到咱們東邊兒,可這幾年西府那幾位爺做的事,太不像樣,也難怪祖母生氣,可這二伯母又是何必,那高大人到底有慧賢皇貴妃的緣故在,況那畢竟不是本家,她素日賢惠端莊,于娘家又規勸不到,祖母豈會真的怪罪。”
襄勤伯府人多事雜,幾個兒子幾個媳婦兒下去,便盤根錯節,皇親貴胄到略普通一些的,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人出事,那便是會殃及全家的。
眼看衆人就要落座,馬佳氏喚了乳母過來把鄂湘抱走,說了句:“帶湘姐兒去後頭先歇着。”一邊帶着以筠往桌子那兒去:“你且看着,今兒家宴,有好戲看,你也小心些,你和南丫頭都在宮裏,只是境況不同,怕是西府的人要給你難堪。”
鄂以筠一邊過去一邊輕哼了一聲,說道:“無妨,我雖年紀小,這宮裏可比這襄勤伯府的水深。”
馬佳氏拍了拍她的手,換了一副笑臉,看向了不遠處身穿正紅旗裝的大夫人,笑意盈盈地迎了過去。
襄勤伯府的家宴,男女分堂而聚,老太太喜歡熱鬧,诰命加身這幾年,自然知道宮中規矩繁多,便也不願在家裏也讓幾個人守着規矩,故而每每宴會都只以一長桌,一家子人圍着坐了好好吃頓飯便是好的了。
老太太上上首的位置上坐了,因着高佳氏沒來,大夫人便和三夫人分坐兩側,一路按次序坐下來,唯有馬佳氏和鄂以筠兩個小輩坐得遠些。
長桌被老太太命人設計成了“流水席”的式樣,只是沒有水。鄂以筠第一次見的時候,想起了“旋轉小火鍋”,差不多就是這麽個道理。
衆人面前杯盞裏或酒、或茶、或牛乳,還有一道饽饽,身後跟了個丫頭布菜。
鄂以筠和馬佳氏相鄰而坐,離幾個大人遠些,倒也自由得很。
“語芙看着些姑娘,可別嘴饞吃多了酒,明兒還有事呢。”三夫人遠遠地看着不甚規矩的人,叮囑道。
以筠看了看自己這才喝了一兩口的桂花釀,有些不舍,又有幾分撒嬌地雙手合十朝額娘的方向眨巴了一會兒她的杏眼:“不過才喝了一杯罷了!”
還想說什麽,就聽幾人之隔外,姚佳氏開了口:“筠姑娘說的是,這才喝了一杯,這又不是在宮裏,哪兒那麽多規矩,這便是在宮裏又如何,筠姑娘有太後撐腰,何愁呢?”
姚佳氏一身深紫色的旗裝,難得的并不張揚,說起話來倒是尖酸刻薄,看似是在幫她,實則卻眼睛紅得滴血。
鄂以筠放下手裏的杯盞,不曾理會,拾箸夾了一塊小炒肉,慢條斯理地咀嚼完,才悠悠然地說道:“可不是嗎,宮裏頭也能喝,可這喝了酒就得回自己的住處,若是喝多走錯了地兒,那可不就贻笑大方了?”
“你!”
“好了,都吃飯,都少喝點,明兒早起去宗祠祭拜過後,還得入宮呢。”老太太及時制止了兩人進一步的對峙,讓人吃飯。
但暗裏卻打量了一會兒這個孫女,宮裏宮外地待了快十年,雖未曾磨滅了她最開始調皮搗蛋的脾性,但遇事卻是個有想法的,也絕不叫人欺負了她去。
倒是一旁,馬佳氏不明就裏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怎的聽不明白?”
鄂以筠故作吃飯,趁機偷摸地說道:“大嫂難道沒發現?若是往日家宴,西府這位無有不吹捧自己那進了宮當貴人的女兒的,可今兒沒說。”
雖說大小姐鄂以南只是入宮當了一個貴人,連個一宮主位都不曾混上,可這貴人之位,也不是尋常人想當便能當的。
“這中間有何緣故?我只當她是因着昌老爺的事兒才收斂了的。”
“如今宮裏,哪有鄂貴人,只有鄂常在了。”
鄂以筠施施然說完一個驚天消息,又慢條斯理地夾了塊魚肉。她只一看馬佳氏的神色便知,降位的消息家裏沒什麽人知道。
估摸着,只有老太太和大夫人院裏和西府知道。
馬佳氏還未從驚訝中出來,就見鄂以筠給她夾了一塊雞肉,說道:“想要酒後歌舞邀寵,卻不想喝過了頭,殿前失儀。”
她雖三言兩語說完,但其中緣由未曾細說,可馬佳氏只看她今日對西府的反應便知,只怕這事兒也是影響了她的。
鄂以筠抿茶不語,別人眼裏,她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但她自己知道,上一世,自己也是二十幾歲的人,姚佳氏和宮裏那位那點子伎倆實在是不足挂齒。
一頓飯吃得還算舒心,除卻西府裏的人,都對鄂以筠寵愛有加。
從清遠堂往外望去,對面的暖閣裏,幾個年歲小些的哥兒姐兒們都在那兒玩,奶媽時不時地看護在側,跟着喂東西吃。
馬佳氏看了一眼,擡手擠了擠鄂以筠,含笑說道:“未出閣的都在暖閣裏用飯,怎的你在這兒?”
以筠微嘟了嘴,纏着馬佳氏,撒着嬌說道:“嫂嫂,開席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開席前你可是說許久未見我了要我留在這清霁堂吃的。”
馬佳氏只笑着說不出話來,便聽不遠處傳來女聲:“筠丫頭也快到及笄的年歲了,之前太妃忌日,我回宮裏給太後請安,太後還提起來呢,說筠丫頭秀外慧中,不知何人能配呢。”
鄂以筠扭頭去看,說話的人一身寶藍色的旗裝,面色白皙,顧盼生輝,發間的首飾并不張揚,可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周圍的大家閨秀并不相同,這便是五夫人莊親王的女兒,被封為鄉君的。
“太後既那麽喜歡二姑娘,想來也不會委屈的,橫豎也是同鄉君一樣的皇親貴胄罷了。”
伊拉裏氏一晚上沒說話,鄂以筠險些忘了她,原先還因着衆人聊自己的婚嫁之事而低垂着臉,這會子,聞聲忘了過去。
在心裏暗哼了一聲,也不理睬,只是躲到老太太身邊,兩頰緋紅:“鄉君說什麽呢,我還小呢。”
正說着話,就見清霁堂那邊來了個小厮,着急忙慌地和暖閣裏的婆子們傳話。
鄂以筠擡頭看了眼老太太,雖神色未變,但她知道,老太太有點強撐,鄂昌革職一事在前,只怕這會子,也不能松懈。
“祖母寬心。”她低聲勸慰,一邊起了身。
這會兒清遠堂的女眷們的視線都跟着那位轉身來傳話的婆子走了。
那婆子倒也不急,臉上帶笑:“老太太,門房的小厮來傳話,說宮裏頭有位公公來送東西。”
老太太松了口氣,示意身邊的聽蓉把她扶起來,說道:“走吧,去清霁堂。”
等衆人浩浩蕩蕩地在清霁堂等候好,老太太站在最中間,邊上是鄂容安夫婦,再邊上便是鄂實和鄂弼夫婦。
沒看見鄂以筠,老太太略顯不悅地直接喚了過來:“和你阿瑪額娘在一塊,省的一會兒還得找你。”
老太太三言兩語就把一臉谄媚的姚佳氏臉都氣白了,恨不得直說了,宮裏頭來人也不是來找你的。
須臾,一個太監領了兩個小太監,搬了一箱子東西來,甩了甩手裏的拂塵,聲音尖細:“筠姑娘可在?”
鄂以筠聞聲上前了些:“在。”
太監嘿嘿地笑了笑,側了身露出身後的箱子,說道:“明日便是冬至宴,太後讓老夫人帶了大夫人和二小姐一起去赴宴,太後特地賞了水藍色彩繡蝶紋蜀錦翻毛鬥篷一件、彈墨兔絨花盆底一雙,水色缂絲絲絹一方、銀累絲耳墜一件、瑪瑙銀圓镯一件、松石花囊一件、荷葉佩一件、灑金珠蕊海棠絹花一朵、珍珠粉三盒、螺子黛一盒、梨花口脂兩盒、茉莉口脂兩盒。”
鄂以筠認得那太監,那是慈寧宮太後身邊的明公公,他在外說的話,大半都代表着太後的意思。
明公公慢悠悠地把賞賜之物都說完,方才示意衆人起來,幾個小太監連着襄勤伯府的小厮開了箱給衆人看。
“冬至大如年,太後親自去庫房挑了這些東西賞給姑娘的,旁的倒也罷了,這翻毛鬥篷裏的灰鼠毛和花盆底裏的兔毛都是上個月五阿哥和四阿哥去騎馬獵來的,五阿哥獻給了太後,太後便命人做了這兩樣給姑娘。”
聽到五阿哥,鄂以筠抿了抿唇,方才行禮謝恩:“臣女謝過太後。”
送走明公公一行人時,天色也已漸漸晚了,老太太也不願留人,一起坐着喝了杯醒酒茶,便都散了。
出雲軒裏,鄂以筠正看着宮裏送來的東西,別的東西都無妨,只那珍珠粉和口脂不止一盒,她喚了平蝶來:“珍珠粉只留一盒,另外兩盒一盒送去三友軒給大嫂,一盒送去杏塢閣給二嫂,梨花口脂送一盒去給鄉君、茉莉口脂送一盒給額娘。另外,去庫房裏我帶回來的物什裏有幾小盒蘇合香,叫劉嬷嬷去給各個太太奶奶那兒送去。”
等人都走了,她的視線才落在那件鬥篷上,唇角微揚。
【作者有話說】
很抱歉才開文就因為一個宴會出現了這麽多人我先滑跪……
但事實這本主角就那幾個但各種配角真的很多,因為鄂爾泰一家人很多,盤根錯節追本溯源下來都是大人物,乾隆老婆兒子也很多。
但是也希望這麽慢慢寫下來,能讓大家分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同,或個性或長相特點吧,就比如大嫂是那種豐腴飽滿圓潤的長相,肉肉的那種讓人見了想rua 的。
人物關系啥的實在看不懂的話回頭微博放個關系圖吧……
另外!我很愛這本書的封面耶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