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靜心誦經
14 靜心誦經
◎“你看一眼便認出那是筠兒的字體了吧?”◎
自生辰過後,鄂以筠便再沒進宮,眼瞅着就是年關,她也安心地在家随侍額娘與祖母身邊。
但更多的時候,是在西配間裏跟着張開家的練習女紅。沒旁的原因,只是因為前些日子在屏山院裏,她一時話多誇了一嘴鄂湘穿的小衣服好看,才知道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好些都是馬佳氏親手做的。
可偏偏鄂以筠這個穿越來的人,琴棋書畫倒也罷了,從前十幾年書讀下來,應付這兒的女子綽綽有餘,可那些縫縫補補的女紅,她實在是學不會。
老太太便派了張開家的,每日午後都得抽出時間來出雲軒教導鄂以筠女紅。
此時,出雲軒的西側間裏,以筠歪在羅漢床上,張開家的正坐在一旁的繡墩上,邊上擺了一張繡墩,上面放了個小竹筐,裏頭是各色的綢緞和針線,還有一個不大成型的荷包。
“姑娘,開始吧,昨兒的這個荷包還沒做好呢。”張開家的看着榻上一臉愁容的姑娘,也是無奈。
以筠長嘆一聲,坐了起來,彎了腰,手肘撐在膝蓋上,兩手托了臉,看着面前的人,哀求道:“好嬷嬷,可以不學嗎?”
她唯一會的就是穿針,那種神秘的血脈覺醒,一撚一放就進去了,可這之後的東西,她是學不會的。
面前的人雖是從小看着以筠長大的,但此刻,有老太太的叮囑在前,自然是不會應允:“姑娘,這女紅得學,日後成了家,夫君佩戴的荷包香囊,又或者貼身的寝衣,若是您親手做的,又或者上頭有您親手繡的一點紋樣,那也是一份情誼。再以後有了孩子,就可如大少奶奶那樣,給她做些貼身的衣裳,便是姑娘小的時候,穿的小衣、鞋襪也是三太太自己做的。”
以筠撐着腦袋,聽着張開家的絮絮叨叨,本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偏偏她又說道:“姑娘如今也已是豆蔻年華,轉眼就要及笄定親,有些事也該懂了。這荷包便是個寄托男女相思之情的東西,如今姑娘也學着如何做,日後若是真遇上了心上的人,倒可把這東西送給人家。”
張開家的說完才發現以筠只呆呆地望着那半個荷包,一時間也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忙住了嘴:“老奴多嘴了。”
“無妨。”以筠擡眸說道。
相思之情,荷包。
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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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後人流行給心愛的男生親手織一條圍巾一樣。
聽完嬷嬷的一番話,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永琪的臉來。
他出入宮廷常穿皇子才穿的黃色系的衣袍,但平日裏所穿的常服,倒是不掬什麽顏色都能駕馭。
她低頭看看手裏這只還未成形的月白色荷包,好像與他那些衣衫,都是相配的。
思及此,她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燙,端過一旁小幾上的茶盞,茶水有些涼了,她沒在意,喝了一口,方才喚了人進來重新換一盞茶。
———
紫禁城又下了一場雪,入目皆是琪花玉樹,轉眼已是年關。
臘月二十八這日,尚書房裏,幾位阿哥們的課業才停了。
第二天便是二十九,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地有诰命夫人入宮請安,也怕太後嫌人多聒噪,得知今兒沒什麽人入宮,皇後才帶了各宮嫔妃和皇子公主前往慈寧宮請安。
太後許久未見孫子孫女們,自然高興,但卻也并未留他們多久。
“這些日子見多了人,哀家也累得慌,便不多留你們,冬日裏寒涼,都早些回去暖暖,橫豎過兩天宮宴上,又能見面。”太後看着身邊簇擁着的幾個孫子孫女,各有各得好,只是自己實在招架不住這熱鬧的場面,最近實在是見的人太多了。
眼瞅着皇後帶着人要離開,太後瞥見了離她遠一些的永琪。
皇帝的幾個兒子裏,他已經算大的了,比起那幾個年紀小的這會兒承歡膝下,一口一個皇祖母的叫着,這幾個大的倒是站得遠些,人多的時候早已不似幼時黏人。
“永琪,你留下,哀家有事要與你說。”太後喊住了她。
一時間,衆人紛紛頓住了腳步,走在前頭的皇後和純貴妃彼此對望一眼,又各自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兒子,而再後頭的嘉貴妃和愉妃對望一眼過後,與永珹一起,紛紛看向了永琪,彼此都是不解。
暗流湧動。
愉妃拍了拍永琪的手背,低聲說道:“去吧。”
永琪在衆人狐疑的目光裏朝愉妃點點頭,看了一眼永珹,才轉過身,朝着太後走去。
等衆人散了,太後這才看着垂手立在一旁的永琪,伸了手,一會兒他便到了跟前把自己扶了起來。
太後也并沒有要自己孫子扶着自己一路走的意思,站起來,便揮了手,讓德因扶着了。
“你随哀家去佛堂誦經。”
慈寧宮的佛堂就在西邊的廂房裏,甫一進去便是一股淡淡的檀香,燭火搖晃,讓人驀地心安。
永琪跪在太後身側後方一點的蒲團上,接過了太後遞來的一疊宣紙。
“這是襄勤伯府送來的《心經》。”太後說道。
永琪只看了一眼這上面的字,就已經認出來了,這是以筠的字,那樣的簪花小楷,只有她能寫出來。
他輕聲應了一聲,便随着太後一起誦經。
整個佛堂寂靜無聲,唯有二人誦經的聲音,和太後手裏的佛珠輕輕撥弄的聲音,間或還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一旁的火盆裏,那些被誦讀完畢的經書,在冉冉升起的火苗中,化為灰燼,帶着誦經人和抄經人虔誠的祝福與祈禱,一同消散。
見太後要起來了,永琪眼疾手快地扶了太後一把,腰間的玉佩與珠串碰撞,發出一聲脆響。
太後垂眸看了一眼永琪腰間的蓮花佩,邊往門外走,邊說道:“哀家記得,冬至那會兒送了筠兒一枚蓮葉佩,這麽看來,倒與你這荷花一花一葉的相配,只可惜,竟沒見她帶過。”
有了德因上前來扶了太後的手,永琪便可騰出空來,替太後打了簾子,等太後出了佛堂才說道:“皇祖母賞的東西太尊貴,想來筠妹妹也不敢多戴。倒是前些日子妹妹生辰,孫兒在宮外見到了她,她倒是帶了皇祖母贈的玉佩,只怕是東西太尊貴,也得重要的日子才能戴呢!”
這個孫子會哄人,和他額娘一樣,孝順得很。一行人走着又回了慈寧宮正殿,因着蒲團跪久了,德因和一個宮女這會兒又跪在腳踏上,太後歪在貴妃榻上,二人正給她揉捏着膝蓋。
永琪無聲地示意德因邊上的宮女離開,徑自頂替了她的工作。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太後端着手裏的青花瓷茶盞,喝了幾口茶潤嗓,視線落在孫子的玉佩上。
愉妃孝順,長年累月恩寵平平,都說美妾美妾,不管是潛邸時期也好,還是皇帝登基的頭幾年也好,甚至是現在也罷,她都是美人,年輕時美豔,生了永琪後更平添了幾分母性的柔和與溫婉,只可惜皇帝多情,永琪出生後,愉妃病了一陣,新人疊起,她的寵愛便再不如前。
這枚玉佩的來歷,她沒少聽愉妃提起過,也知道這枚玉佩日後的歸屬。
“你和你四哥過了年關便都快成年了,你皇阿瑪和皇額娘也都和哀家提過選秀的事,說今年選秀,也要給你們倆物色起來了。”太後揮了揮手讓德因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永琪,又拍了拍身側的軟墊,讓他坐下。
永琪聞聲,有些尴尬地碰了碰鼻尖,難得猶豫:“孫兒不急的。”
明年是小選,并不會直接給他選定了福晉的人選,若是按照規矩,該是先送侍妾,興許又會再來個側福晉,然後才是福晉。
只是不知為何,提起此事來,他竟有些不願,腦子裏恍然浮現起很多次聽太妃聽三姐夫他們說起的,要把書儀和以筠許配給他和四哥。
此時此刻,他腦子裏想的只有,他不要書儀他要以筠妹妹。
但究其原因是何,他并不清楚。
只是同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見以筠就和她玩得好一樣,四哥和書儀本就關系好是對歡喜冤家,筠妹妹第一次來,不能讓她落了單,久而久之,彼此也和四哥和書儀一樣,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太後打量着陷入沉思的永琪,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只是頗為暗示地說道:“是不急,畢竟有人還沒有及笄。”
永琪的呼吸滞了一下,擡頭看了一會兒太後,方才含糊說道:“皇祖母說什麽呢,孫兒可不懂。”
太後并未揭穿,笑了幾聲過後,擺手示意永琪不必再替她按摩:“行了,這些事讓宮女們去做便可。”
等永琪又回到自己身邊的榻上坐下,她才繼續說道:“哀家也不逗你,你還太年輕,你以為哀家看不出來?誦經與抄寫經書一樣,切記要靜心,但今兒你的心啊,它不靜。從你看到那幾張紙的時候開始,就不靜咯!”
“皇祖母可有說錯?你看一眼便認出那是筠兒的字體了吧?”
【作者有話說】
之前準備這本的時候刷某書,刷到了愉妃複原像
真的超美,看着特別溫柔的那種嗚嗚嗚
渣龍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