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王府暫別
27 王府暫別
◎“你及笄的時候,我一定在。”◎
許是因為準噶爾戰事吃緊, 午宴結束後不過一兩個時辰,便都各自散了。
以筠與永琪走在最末,她并不專心,總是頻頻回頭。
“你在看什麽?”永琪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只望見了兩個梳着小兩把頭的女子, 一人身穿青色旗裝, 一人身着雪灰色旗裝。
以筠回過頭, 兩人并肩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往門口走, 低聲說道:“你看見那兩個女子了嗎?那便是四哥的兩個侍妾?”
雖是疑問句,可她肯定得很。
二人一直未曾出現,聽書儀的話是,只有成婚第二日喝了二人敬的茶,此後便再沒見過的。她的意思是先晾這幾日, 沒得才進門就被人添堵。
今日也是午宴過後,才有書儀在府裏的“耳報神”來說,這兩個侍妾一道出了院門往花園裏去了,而他們此時走的這條小徑, 便恰好可以望見遠處通往花園的路。
“別看了,看路。”永琪看着身邊這個走路都不安生的主, 頗為無奈,只能伸手把她頭輕輕轉了過來, “有事要與你說。”
以筠這才從對兩個侍妾的八卦裏回神,忙問道:“什麽事?”
鄂瀾也許是明白二人的心,此時并不曾跟着,早早地候在了府門外的馬車裏, 至于旁人也是早已離開了的。
永琪放慢了些步子, 看了眼身後跟着的随從侍女們, 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什麽樣的大事,還要這般避開旁人?”以筠不解。
“我可能要去一趟準噶爾。”
以筠頓時安靜,回過頭看他,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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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噶爾偏僻,二十一世紀尚且如此,又何況數百年以前的當下,一路過去唯有車馬,困苦難行。
“為什麽?”
永琪看着頓在原地的人,擡手捏了捏眉心,手掌輕輕的放在她背後,隔着烏黑的麻花辮,微微用力把她往前推了推,道了聲“邊走邊說”,方才開口:“一舉攻下準噶爾的事,皇阿瑪還要與大臣好好商量對策,但達瓦齊與阿睦爾撒納的內讧,不能坐視不理,皇阿瑪有意派人前往準噶爾探訪,一來探訪阿睦爾撒納誠心,二來探探達瓦齊的虛實。”
以筠想問他那為什麽一定是你去,她私心以為,以乾隆的多疑,是不會讓一個皇子去的。但再一想,乾隆的心思其實自己可以妄加揣測的,便還是住了嘴。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永琪何嘗猜不出她要問什麽,搖了搖頭,說道:“因着當年的事,皇阿瑪早已不在這些大事上信任三哥,四哥新婚,和婉姐姐成婚幾年才有身孕,額驸寵妻,過些日子又是姐姐害喜厲害的時候,額驸要留在姐姐身邊,亦不能同往,早已于皇阿瑪跟前告了假的。如此,便唯有我與三姐夫可以前往。他又是蒙古出身,對準噶爾也算了解。”
“婉姐姐有孕?”以筠脫口而出。
永琪扶額,合着自己解釋了一堆,她只聽見了這一句。他無奈點了點頭,繼而又解釋道:“嗯,才兩個月,因着胎像不穩所以一直不曾告訴別人,這次也是因為皇阿瑪問起,才提起的。”
也是如此,所以方才在殿內談起補藥之類的話題時,和婉都不曾多說一句,就連永琪也是後來才知道。
以筠垂眸,随意地把玩着手裏的絲帕,并不在思考和婉有孕一事,更多地還是在思考永琪方才的那些話。
“那……你們何時啓程?”以筠遲疑着開了口。
永琪看了眼不遠處府門口等候的人,雖都背對着他們,但若再往前走,只怕有些話也說不完了,便停在了原地。
“明日一早我會同三姐夫一道與皇阿瑪商讨此事,應該……會盡早啓程。”
大概是沒想到出發的時間這般着急,她愣了一愣,方才說道:“那你……萬事小心。”她忽然想起歷史上,永琪因患跗骨疽而英年早逝,不由得順勢打量了一眼他,不由得又出言提醒:“準噶爾晝夜寒涼,又有戰事,你……”
她還欲再說些什麽,可一想到彼此如今的關系,似乎她這樣的關心顯得有些逾矩,便忙住了嘴。
永琪看在眼裏,遠處襄勤伯府的馬車裏,鄂瀾已經不止一次地掀開了簾子,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把他的妹妹留在這兒說些什麽不得不說的話,又要說多久。
他接着以筠未說完的話說了下去:“我都明白,你安心便是。”
他輕笑一聲,有戲谑之意,以筠撇了撇嘴,心下一顫,但仍舊嘴硬地輕哼,低聲說道:“我有什麽不安心的?”
說罷,便朝外走去。
永琪在原地搖了搖頭,頗為寵溺地勾了勾唇,才跟着走出了王府。
馬車裏,鄂瀾靠在一邊,手撐着腦袋,直到簾子被掀開,以筠踏了進來,他才不疾不徐地睜開眼,調侃道:“可算聊完了?”
“三哥!你說什麽呢!”以筠嗔道。
鄂瀾看着有些害羞的妹妹,還打算說什麽,卻忽地,面前又沒了人。
得,在永琪面前,他這個哥哥就是個工具人。
他無意去聽車外他們又聊了什麽,又閉眸靜思。
馬車外,突然從馬車上下來的以筠撞見随之出府的永琪,攔在他面前,喘了幾口氣。
“怎麽了?”永琪看着忽而複返的人,不解。
以筠抿了抿唇,低聲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永琪微張了嘴,并沒想到她把自己攔住竟是為了這件事,思索片刻後,答道:“你及笄的時候,我一定在。”
——
一路回府,鄂瀾絕口不提她與永琪都說了什麽,給足了空間。
回到知春園時,已近傍晚,一路往出雲軒去的路上,都頗為安靜,讓以筠不免疑惑。
出雲軒裏,劉嬷嬷正在倒座南方裏做着繡活,聽見她的動靜,才迎了出來,跟着進了正房。
“嬷嬷在做什麽。”以筠随口一問。
劉嬷嬷笑笑:“姑娘如今的外衣都是上好的,但姑娘穿的裏衣羅襪自小都是奴婢和太太親手做的,姑娘這些年長個兒快,太太又忙着料理府中諸事,奴婢便替姑娘多做了些。”
以筠接過語芙端來的茶,道了聲“嬷嬷有心了”。大伯鄂容安這些年總會出外任,府上中聩明面上歸大太太管理,但其實大太太随丈夫出任的時間裏,府中瑣事盡歸知春園。
用西府那幾位的話說是,母憑女貴,盡管這樣的話,從無人在意。
“額娘這會兒不在怡真堂嗎?”以筠想起一路走來的寂靜,問道。
劉嬷嬷打量了一眼這會兒屋裏頭的人,除了語芙和平蝶再無旁人,才開了口:“今兒信勇公夫人來過,與三太太一起吃了頓午膳便走了。老夫人走後,太太派人去領侍衛處給三爺傳了話,後來,太太便去了屏山院,像是有大事要說的樣子。”
以筠歪在一旁的軟枕上,思索着劉嬷嬷的話,外祖母雖時常過來,但今日這般卻是罕見。
她正要問什麽,劉嬷嬷就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道:“奴婢午後去怡真堂的時候隐隐好像聽見前頭的水香和水青在說什麽三少爺的婚事……只是奴婢聽得也不真切……”
水香水青與水之三人都是怡真堂的侍女,以水之為首,水之多近身伺候,但二人也談得上是三夫人的心腹,因此從她們嘴裏出來的話想來也是有些可信的。
只是以筠想不明白,鄂瀾的婚事,與知春園又與信勇公府有何幹系。
額娘越過二伯母協助大伯母管理中聩,有早些年祖母的授意在,也與二伯母為人太過謙和有關,素日裏是連踩死只螞蟻都害怕的人。但睿思院那邊的事,額娘向來是不大插手的。
她疑惑着,卻聽外頭以馨的聲音傳來,忙叫人把她帶了進來。
以馨一進來就爬上了羅漢床,歪倒在她懷裏。
也許是因為是妹妹,也許是因為是土著,七八歲的以馨沒有她當日那般成熟,孩童的稚嫩尚且充盈。
“姐姐,我今天在怡真堂聽到外祖母和額娘說,要把言思姐姐說給三哥哥,是真的嗎?”以馨仰着頭,用最稚氣的口吻,說着最能震驚在場人的話。
以筠給以馨喂糕點的手僵持在半空,微愣了幾秒,才繼續喂她,看了一眼周遭不敢有其他動作的侍女們,換了副笑顏,假意斥責以馨:“大人說話,你聽什麽?”
以馨撇撇嘴,狡辯道:“我不小心聽到的嘛……外祖母說想見我,叫了嬷嬷來喊我,我去的時候在廊下正好聽到他們說話,于是就聽見了……”
“出了出雲軒可不許胡說了。”以筠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才進來的語芙,問:“怎麽了?”
“太太方才派人來傳,叫兩位姑娘去怡真堂用晚膳。”
以筠點點頭,順手摸摸以馨的後腦勺,又叮囑她去了怡真堂要絕口不提今日聽到的事。
也許是有以馨在,三夫人并未提及鄂瀾之事,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又有晚些趕回來的鄂弼陪着妻女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倒讓以筠暫時忘記了這些事。
直到回到出雲軒,夜闌人靜,她才有心力去思考這件事。
她并不認為這是一樁好的婚事。
信勇公府也是骁勇世家,瓜爾佳氏是滿洲大姓,亦曾出過皇妃,從前廢太子的嫡福晉亦是出生瓜爾佳氏。若說起來,言思将來,想必也是要參加選秀的。
但若問她為何不滿言思嫁入襄勤伯府,本是第六感。
後人常說女人的第六感準得可怕,以筠現下便是如此,言思的成長經歷太過複雜,讓她的性子變得旁人難以捉摸,人前是個比她還小的妹妹,但心眼怕是比翊坤宮那位還要多。
而鄂瀾,雖也算是長于宮中,但這些女兒家的彎彎繞繞,他看得遠不透徹。
【作者有話說】
春節快樂兔年大吉!
以後更新都在早上9.有事會請假感謝在2022-12-31 00:15:44~2023-01-21 14:59: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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