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夜定心意

36   夜定心意

◎“我想嫁給永琪了。”◎

以筠還沉浸于方才馬車上兩人背對着所有人定下的承諾, 一時間竟直接踏進了襄勤伯府的正門。

直到語芙一臉疑惑地問她:“姑娘要去屏山院嗎?”

以筠呆站在原地,恍惚發現自己該直接從知春園的角門進去的。

她站在儀門那兒,緩了緩,才說道:“去花園走走吧。”

她這樣子回知春園, 若是被額娘見了, 只怕要問。

花園裏只有幾束常青樹, 和滿園的梅花。祖母冬季愛梅花, 所以祖父當年特地命人栽了許多在花園裏。

只是她沒想到花園裏, 還有別人。

她無心賞花,只是坐在花園裏的涼亭裏,回味着方才馬車裏,他摩挲自己手背的感覺,她不由得重新又碰上了自己的手背, 那被他觸碰過的地方,似乎還留有餘溫,臉頰的紅暈好像又浮了上來。

“在想什麽?”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擡眸就見鄂瀾一身補服朝她走來, 她不由得暗自慶幸,冬日晝短, 不至于讓他看清了自己臉上的紅暈。

她随口說道:“沒想什麽,三哥怎麽這會兒來了?”

鄂瀾不逼問, 在她身邊坐下:“剛回府,來走走。”

以筠回頭看他,言語篤定:“三哥有心事。”

“你懂什麽?”鄂瀾輕嗤,他好像一直都覺得以筠是個孩子。

“三哥當真要娶言思嗎?”以筠開門見山, 她得祖父教導這些年, 就絕不是單做一個只會逗人開心的人, 若是不會察言觀色,要如何才能在太後身邊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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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瀾的心事驟然被妹妹提起,不由得偏頭看了一眼她,旋即有些肯定地點了點頭。

以筠見狀,繼續說道:“三哥對言思一見傾心,可三哥覺得,言思對你可有幾分真心?”

“那日她生辰,我派興瑞送去了賀禮,後來她來府上給老太太道謝,托興瑞給我捎了一個荷包,說是她親手繡制。”鄂瀾一邊說一邊從腰間把那荷包拿出來,給以筠看。

以筠接過來瞥了一眼,抿緊了唇,從未想過,自小一同長大,連皇宮裏都能游刃有餘的三哥,會戀愛腦。

那荷包上的繡樣,像是新手所繡,若說是言思繡的,以筠相信。但若只憑借一枚荷包就認定了言思對他亦有真心,她倒是不信。

也許鄂瀾認定,這荷包是貼身之物,是定情信物的存在吧。

她欲言又止,想起永琪對鄂瀾的評價,不撞南牆不回頭。

罷了,讓他去撞撞這南牆也罷。若是哪日撞上了,和離改嫁便罷,反正滿人對這些事也無甚在意,只不過這些年見的不多罷了,放在早些時候,便是宮裏頭的娘娘也有改嫁的。

她沒再說什麽,把荷包還給了鄂瀾:“三哥認定了便好,橫豎祖母與二伯母都已經着手起三哥的婚事了,三哥與言思已成定局,只是這會兒三哥還得把這荷包收好了,免得壞了言思妹妹的名聲。”

見鄂瀾收了荷包,兩人一道出了涼亭,往外走。

天色已晚,晚風漸起,吹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

行至睿思院西北角門,以筠忽地喚住了鄂瀾,低聲說道:“三哥,我想嫁給永琪了。”

以筠低緩的聲音在這微暗的黑夜,恍若平地一聲驚雷,在場的幾人具是一驚。

鄂瀾立時回頭看向一臉堅持的妹妹,又忙看了一眼周遭沒有外人經過,才又問道:“你說什麽?”

身後的語芙也是一驚,倏然擡頭,全然不曾想到今日以筠這般直接。

“我想嫁給五阿哥了。”以筠平靜地再度重複。

鄂瀾原地轉了兩圈,又問:“想清楚了?”

以筠點了點頭,卻是不願多說的樣子,鄂瀾沒有多問,那些上人們認定了要發生的事,如今以筠親口說出她也願意,自然是再好不過。

鄂瀾沒再多說什麽,轉身進了睿思院。

語芙跟在以筠身邊,一道往出雲軒走,低聲問道:“姑娘今日……”

才問出口的話,又似覺不妥,今日姑娘和五阿哥一起說了什麽,她全然不知,只知道聽雲啓說了好些,什麽五阿哥風雨兼程回京只為了給姑娘過生辰,又說五阿哥為了趕路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但為了見姑娘,進京先去四王府沐浴更衣方才過來的。

若要她說,五阿哥是極好的,便是愉妃娘娘也對姑娘頗好,這些年,姑娘與五阿哥只怕也不是沒有情分,只是從未聽姑娘這般直白地袒露心聲,她還是驚到了。

以筠領着語芙往回走,不曾在意她那半句話,其實她和鄂瀾所說的只是一半,她還有一句更加大逆不道的話沒有說出口。

——我要助他登上皇位,居萬人之上。

-

幾個時辰前,鄂以筠自慈寧宮一路坐着一頂青色的小轎往永和宮去,也許是因為外頭還下着雪的緣故,宮道上并沒有幾個人,便是灑掃宮女也寥寥無幾。

唯有偶爾走過的兩個宮女,手裏拎着食盒和托盤,想來是哪個宮的小宮女出來領點心之類的。

以筠在宮裏這幾年,各宮的掌事宮女不說都能與她說上話,但打個照面還是認識的。而這些小宮女卻不盡然,不認識她,更別提她這一頂沒什麽華貴之氣的暖轎。

“聽說了嗎,昨夜本是皇後娘娘侍寝,鐘粹宮那邊說忻嫔孕中不适,派人喊皇上去,皇上理都沒理。”一個宮女在後頭低聲地說着。

以筠坐在轎子裏看不見外頭的人,只記得方才遙遙一面,并不是什麽有頭有臉的宮女,但這會兒聽這口氣,卻像是哪個得寵的宮裏的。不然,有誰敢這般肆無忌憚地在長街議論,更何況,這長街上還有旁人。

話音才落,又有小宮女低聲說:“皇後娘娘如今膝下兒女雙全,又得皇上寵愛,除了永壽宮,誰還能與皇後争一争了?那鐘粹宮也忒不識趣了。”

“皇上重嫡子,鐘粹宮那邊便是生下阿哥也不過是個庶出罷了,憑她也配。”

聽這口氣,只怕兩人都是不大看得上鐘粹宮那位的,可忻嫔到底也是大家出身,按說這宮裏,也犯不上對她這般不敬。

至于重嫡一說……自十二阿哥出生,便常有人提了。

“是呢,皇上最重嫡子,嘉貴妃從前再得寵,四阿哥如今在皇上面前都不及十二阿哥得寵呢,更別提五阿哥了。”小宮女又附和着,似是有讨好另一人的意思。但言語間,卻對永琪不甚在意,以筠不由得蹙緊了眉。

“永和宮不得寵,五阿哥自然如此。我到了,先進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別讓慶主兒等久了。”

兩人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她悄悄地掀開簾子,望了一眼,原是有一個宮女進去了。

是永壽宮的人,難怪了,那剩下的宮女,方才言語間盡是讨好永壽宮的話。至于剩下的這個,慶主兒,慶嫔宮裏的人,從前慶嫔也算得寵,後來有了忻嫔便淡了,這也不奇怪,兩宮裏的下人會湊在一塊兒議論鐘粹宮了。

只是思及那幾句講永琪的,她難免沉思了一會兒,從前只聽後人評說榮親王永琪也曾是乾隆屬意的繼承人選,但因為早逝而與皇位失之交臂。但其實在這兒,她所看到的“期許”并不多,上書房時,最初有生母得寵的永璋永珹,後來永琮出生,其餘人都黯然失色,待永琮與孝賢皇後相繼而去,永璋與純貴妃失寵,嘉貴妃盛寵猶在,永珹仍舊要比永琪更被人關注一些。

直到永璂出生,嫡子之風再度循環,饒是永珹也失了些光芒,若非他倆年紀長些,已是能替乾隆分擔一些瑣碎事務的年紀,只怕會更難。

某些想法,在長街上尚不明确。

也許是在神武門外見到雪中策馬而來的永琪時,也許是在他給她戴上簪子的時候,也許是在他說出要去向皇上請旨賜婚的時候,她突然就想,想讓他坐上那個位置,那個從小被人說生母不受寵而他也不會有所作為的人,也會閃着耀眼光芒。

“姑娘,夫人傳您過去用晚膳。”不知不覺已進出雲軒,平蝶聞訊前來,傳了話。

怡真堂裏,未見鄂弼的身影。

三夫人一見了她,便注意到了她發間還未來得及褪下的發簪,那支簪子不是今日及笄禮上戴上的。

“這簪子……”她看着那支簪子,一邊替以筠夾了口菜,一邊問道。

以筠擡手碰了碰簪子,垂着的綴飾相碰發出低響,鎏金的蝴蝶翅膀也以微末的幅度輕輕扇動了兩下,她含糊其辭:“宮裏頭賞的。”

卻不曾說是何人所賜。

“姐姐的簪子真好看。”坐在對面的鄂以馨低聲贊嘆道。

三夫人本想問問是誰賜的,畢竟宮裏頭送來的簪子前幾日都到了,沒有今兒入宮謝恩再送一次的理,可以馨一句話,以筠又逗了她幾句,話頭便過去了。

而此時的紫禁城裏,衆人心裏,又多了一份猜疑。

慈寧宮裏,太後用完晚膳才見到程晉,便問了一嘴:“筠姑娘可回府了?”

原本是程晉點頭或搖頭的答案,卻不想他偏偏結巴了一下,便讓太後疑慮了,“嗯?”地又問了一聲。

“五……五阿哥把姑娘送回去了……”程晉以為太後不悅,忙跪了答話。

太後把手裏的杯盞放下,與身邊的德因對視一眼,有些驚異,問道:“永琪回來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回來了,下午奴才和姑娘從永和宮走,剛到神武門,五阿哥便趕回來了。”程晉老老實實答道。

太後擺了手讓他退下,換了一副濃濃的笑意,與德因說道:“你看永琪那架勢,是不是為了筠姑娘回來的?”

德因無奈一笑,說:“太後覺得是,那便是了,只是外人那兒卻不能如此,沒得傳出去不好聽。”

“哀家自然知道,你一會兒派人去永和宮那邊也說一聲。若這孩子聰明,該是先去了養心殿的,只怕永和宮都沒來得及去呢。”

德因點點頭:“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

德因一走,大殿之內,只有太後一人,她的手指輕快地搭在桌角,輕輕地敲擊着,心情愉悅。這幾個孫輩裏,也就永琪她操心得多些,若說起來,她也算是母憑子貴的,與如今的愉妃也算有相同之處。

所以她格外關注永琪,若不是有慈寧宮多看了永和宮一眼,就憑早些年那些二賢和純嘉的恩寵,愉妃母子哪能過得這般舒坦呢?

等一年了,如今筠姑娘及笄禮已過,再過些日子,便可想着二人的婚事了。

【作者有話說】

鄂·戀愛腦·暫時失明·病危·瀾

期待三哥複明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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