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處置結果

41   處置結果

◎哭有什麽好看的◎

果然如衆人猜測的那般, 因為準噶爾源源不斷的好消息,乾隆對于鄂昌要寬宏許多。

只是胡中藻卻沒有這樣的好命,四月,胡中藻處斬。

慈寧宮裏, 乾隆正給太後請安。

“這些天外頭鬧得沸沸揚揚, 如今胡中藻已然處死, 也可消停了。”太後随口一提。

身側的乾隆, 手握杯盞, 臉色無波,只是小幅度地晃了晃杯盞裏的茶水,一道搖了搖頭。

“胡中藻的詩稿裏,又有內涵張廷玉的話,倒叫兒子想起來, 從前鄂爾泰還在世,他與張廷玉,便将這朝堂分為了兩派,這胡中藻又常常以鄂爾泰門生自诩, 這其中,或許也有鄂爾泰的授意, 朋黨之争,實在該罰。”乾隆放下手裏的杯盞, 一口未喝。

太後深吸了口氣,目光投向不遠處花架子上的幾株桃花,一時沒有說話。

張廷玉新喪,以自己兒子這個人死了才開始念舊情的性子, 只怕這會兒正對張廷玉從前的那些功勞念念不忘呢, 早已不記得張廷玉請求歸鄉的那幾年, 君臣之間吵了幾次,便是配享太廟的事都罷了又賞。

她不曾置喙胡中藻一事,後宮不幹政,她自認也沒有孝莊文皇後那樣的才能,不過只是好好教育幾個皇子公主的童年,規勸後宮罷了。只是聽他的語氣,又似乎還要處置鄂爾泰,她才問道:“皇帝打算如何處置鄂爾泰?”

“鄂爾泰已死,其身後事,不過就是賢良祠、太廟和谥號。兒子心想,既有朋黨之争,撤出賢良祠是必然的了,只是這太廟,兒子尚在考慮之中。”乾隆沉思良久,方才說出了口,太後旁看着,很清楚,乾隆此時的心裏是輕松的。

朝堂上,張鄂兩派的朋黨之争自登基以後就未曾停歇過,只是這幾年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死一個辭官才消停了些,直到這會兒,乾隆應該才算徹底清算了,也許這場詩案的本質,也不過只是想平息這場朋黨之亂。

太後勾唇:“鄂爾泰和張廷玉都是你皇阿瑪留給你的人,從先帝起便都是有功之人,從前張廷玉配享太廟的資格也是撤了又撤,皇帝到底還是給了他。寬仁大度是為帝王之氣,鄂爾泰都死了這些年了,皇帝又何必如此因着胡中藻的幾句詩,埋沒了鄂爾泰一族幾十年的功績?”

乾隆飲了幾口茶,說:“既如此,鄂爾泰撤出賢良祠,谥號、爵位、太廟仍遵着從前皇阿瑪的遺诏。”

也許這一程,乾隆請安只是次要,心底還是在這位從前重臣的處置上心有顧慮,所以才來問了問太後的意思。如今心中困惑已解,自然也決定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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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又想起自己許久不曾踏足後宮,又提了一嘴皇後的事:“皇後有孕,後宮的事兒子交給了嘉貴妃和純貴妃打點,兩位貴妃都是溫順之人,兒子忙于政務,若後宮有什麽事,她們二位處理不當的,還勞煩皇額娘多費心。”

乾隆離開慈寧宮,太後仍舊坐在榻上,不曾說話,也不曾動過。直到德因過來,她才舒了口氣,鄂爾泰的事,她也算不負所托。

乾隆對襄勤伯府的處置,一直到一個月後準噶爾大捷時才告知了衆人。

──鄂爾泰撤出賢良祠,鄂昌從寬處理賜自盡。

本以為這件事到這裏便也結束了,只是很快,又有了消息。

“準噶爾的上次都下來了,旁人都有賞賜,唯獨咱們大老爺沒有,大老爺也不能回京,皇上仍舊派他駐守伊犁。”

襄勤伯府的屏山院側偏殿裏,坐着幾個少奶奶和小姐。說話的是伏楓堂裏的大夫人的侍女初丹。

幾人往正廳的方向望了一眼,完顏氏壓低了聲音:“聲音小些吧,這會兒都瞞着老太太呢,原先祖父的事情就讓老太太氣病了,若知道大老爺明升暗降,怕是心裏頭更痛了。”

鄂爾泰撤出賢良祠的消息傳到府上的時候,老太太當場吐血,前幾日身子好容易好了一些,如今這一下,更是起不來床了。

鄂容安雖說仍舊是留守伊犁,可誰看不出來,看似任命的背後,更像是流放。

門外又傳來人聲,一聽是西府的人,馬佳氏沒什麽好氣地朗聲朝門外站着的侍女說道:“憑他是誰,今日誰都不可進正廳打攪了祖母修養,也別在這兒吵着了,趕緊回去吧。”

鄂昌一死,西府幾乎沒落。

只剩下了鄂樂舜和鄂實峰兩個男丁,可偏偏鄂樂舜在這幾個月,只有一封沒什麽重點的信,全然不提鄂昌一事,那樣漠不關己的态度,把老太太氣得夠嗆,這幾日更是全然不管西府的事。

更是似乎有要去西府宗祠裏把襄勤伯府的靈位都擇一個日子搬到東府來的意思。

轉眼又是一年夏天,六月的初夏,天氣漸暖,老太太在幾個兒媳和孫媳的照料下,漸漸地能下床走兩步,也能在院子裏曬曬太陽了。

六月初的時候,和婉生下了一個格格,格格滿月宴這日,和婉公主府發來拜帖。

老太太病愈,沉寂已久的襄勤伯府,也終于再一次在京城的宴會上露了面,盡管這場滿月宴,來往的只有和婉交好的人。但卻也是告訴了旁人,鄂以筠在皇親貴族眼裏的地位,并不會因為鄂昌一事而下去了。

和婉公主府的後院,笑聲不斷,和敬和書儀都在,又有和敬帶了世子和格格陪着新出生的妹妹,其樂融融。

以筠一進殿,幾人便都轉過了身來看着她。

一身灰藍色的紗衣,顯得人更加清瘦,幾人已經幾乎有三四個月不曾見面,知道她這幾個月艱難,卻不曾想,瘦了這麽多。

書儀眨了眨眼,上前握了她纖細的手腕,低嘆:“怎的瘦了這麽多!”

和敬讓人把幾個孩子帶了下去,忙拉着以筠坐下:“快坐下。”

“織芯,去後頭廚房裏吩咐一聲,再去備幾個筠姑娘愛吃的菜,蔥油鮑魚、蟹粉獅子頭、油焖大蝦、茄子肉卷、菌菇豆腐煲,多給筠姑娘準備幾個葷腥,快多吃些!”

以筠有些哭笑不得:“姐姐……我又不是餓的……家裏頭還能短了我的吃食嗎?”

可話一說完,被人這麽關心着,又想起這幾個月,襄勤伯府又有誰沒瘦呢?便是大嫂往日豐腴的,這會兒也瘦了好些。

不知為何,便哽咽了起來,鼻尖酸澀,便也由着他們去了。

書儀的手仍搭在她的肩上,和敬也還握着她的手,這會兒見她這樣的情形,忙說道:“今日大好的日子,可別哭了,前些日子永琪奉皇阿瑪之命去了福陵,今早才回京,這會兒還在宮裏,一會兒他來了若是見了你這行狀同我鬧,我可洗不清了。”

和敬的話說完,幾人俱是一笑,但也知道這會兒不是拿這件事都她的時候,只聽和婉說道:“放寬心,有太後在,不會連累到你。”

以筠坐在羅漢床上拭着淚,原來永琪今日還沒來嗎?

自己已有幾個月不曾見到他了。

正這麽想着,織芯從外進來回話:“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回來了。”

永琪進來的時候,以筠正眼眶通紅,平蝶替她攪了帕子擦臉,殿內未見旁人。

以筠見了突然進來的永琪倒是一驚,忙偏了頭,不讓他看見自己梨花帶雨的樣子。

可那人分明早就看見了,忙上前來拉住了她,并不讓她轉頭,一邊又問:“怎麽就你一個?”

以筠仍舊低着頭,盡管心底裏的思念瘋狂叫嚣,可她還是沒有擡頭,只是低聲地帶着些哭過以後的鼻音說:“和婉姐姐去看宴廳那邊了,三姐姐去看小世子和格格們了,書儀姐姐去找四哥了。”

方才織芯一說完,衆人便不約而同地退了下去,看似是各有各的事,也看似只是想讓侍女替以筠洗個臉,可實際上,以筠再清楚不過,只怕他們心裏都想給她和永琪營造一個久未見面的環境吧。

永琪揮退了平蝶,有些強硬地把她的臉幾乎是扳了過來。伴随着她的輕嘶,他終于看清了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比起方才的匆匆一眼,這會兒的他,心裏頭有如萬箭穿心,他有多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了。

他的手還捏着她的下巴,她的兩頰原是有些肉的,可如今卻少了不少,就這麽捏着,竟有些硌手,他松了些力道。略偏了偏視線,才發覺她今日戴的發簪,還是自己送給她的那根,心裏不由得軟了下來。

“哭便哭了,躲着我做什麽?”有太多的話想問她,比如怎麽忽然瘦了這麽多,怎麽沒有照顧好自己,又比如這幾個月過得如何。可最終說出口的,仍舊只剩了一句。

“你松開,疼。”她低聲說道。

永琪松了手,見她躲着自己,不敢看她,便俯了身,親自去尋她的視線,四目相對,他直直地盯着她,又問了一遍:“躲着我做什麽?”

以筠的眼睛這會兒已沒了一開始的泛紅,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只是顧左右而言他:“哭有什麽好看的?”

永琪無奈地嘆了口氣,凡認識以筠的,沒有不誇贊她天真爛漫,說她有幾分直爽的,可卻從無人在意,她亦有鴕鳥的一面。

一如此刻。

他不揭穿她的面目,只是無奈地上前,輕輕地把人擁在懷裏,柔聲勸慰:“鄂昌的事,都過去了。準噶爾戰事剛平,伊犁那邊也沒那麽兇險,襄勤伯不會有什麽危險。老夫人病重的事,我已經聽你三哥說過。他說你這些日子成日裏照顧你祖母,累得很,如今老夫人病愈,你也可以寬心,好好顧着些自己。”

他又松開她,一手輕輕撫上她瘦削的臉,他有點不想說話,只想多看看她,把這幾個月未見的樣子都刻進腦海深處。

方才擦臉的時候,她額前的劉海沾了水,有點濕,有那麽幾小簇粘連在一起,他伸手輕輕地替她撚開,旋即趁着她閉眼的時候,低頭蜻蜓點水一般地在她的眉心一觸即離。

隔着劉海,短促的一個吻,讓人尚未有所反應就已經悄然結束。可即使隔着發絲,他柔軟的唇瓣,溫暖的感覺卻未曾褪去。

以筠的臉有些紅,她竟一時間下意識地往他靠近,意圖掩蓋自己臉上帶着些羞澀的紅暈。

永琪見狀,笑了一聲,伸手把主動投懷送抱的人攬入懷中,又摁住了回過神來想逃離的她。他俯身看她的臉頰,竟有些想萬方安和垂釣時,夕陽的光輝。

“以筠,別讓我擔心。”他的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聲音低啞,卻又有幾分鄭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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