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皇後初病

57   皇後初病

◎她又中計了◎

圓明園茹古涵今

皇後只着一身寝衣, 披散着一頭烏發坐在床榻上,手裏還抱着一個枕頭,真是有些悲痛過度的瘋魔形狀:“皇上為什麽不來?永璟是皇上的嫡子啊!他怎麽能不來呢?”

“永琪不過是一個庶子,如何比得上本宮的永璟來得尊貴?一個庶子成婚, 怎麽也配得上皇上這般重視?她愉妃憑什麽?”皇後的精神确實不怎麽好, 有幾分胡言亂語的感覺, 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

她搖晃着手裏的枕頭, 像是抱着一個孩子那樣:“永璟乖~你皇阿瑪很快就會來看你了……”

可話才說完, 她又好像看透了這枕頭并非是她的愛子一般,把枕頭随手一扔,兩眼放光一樣地看着身邊的宮女:“皇上是不是要冊封西林覺羅氏了?什麽位分?貴人?還是一舉封嫔?”

此時的茹古涵今裏,只有皇後和幾個小宮女,掌事宮女容慶已經去了九州清晏。

幾個小宮女聽着皇後一句又一句的胡話, 吓得都不敢吱聲,只能先把大門關了,免得被外人聽了去。

“都怪那小蹄子,一定是她, 她個掃把星!”皇後突然又變得兇狠起來。

幾個小宮女再不敢不攔着了,如今誰不知道這未來的五福晉不僅得太後喜歡, 還得了皇上的青睐,五阿哥的婚事比從前四阿哥的還要隆重些, 這一來,誰還敢不趕緊讨好着?

“娘娘可別說了!皇上聽見了又要怪罪了!這西林覺羅氏是五阿哥的福晉,可不能亂說啊!”小宮女也顧不得旁的了,永璟剛走的時候, 皇後就說了幾句瘋話, 被聞訊趕來的皇帝聽了個一清二楚。

乾隆大怒, 當場就下旨,将十三阿哥梓棺挪去靜安莊,全然不許皇後探視。

皇後哪會聽?

她還欲再說什麽,容慶已經從外頭進來了:“讓你們看着娘娘便是這麽看的嗎!”

幾個小宮女面面相觑地躬着身子不敢反駁,在容慶的擺手下退了下去請了太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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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還是請不過來嗎?”見了容慶以後的皇後,要比起方才冷靜許多,只是在看到容慶的搖頭過後,很快便又低垂着頭,重新抱起那個枕頭。

屋外傳來住在偏殿裏的永璂的哭聲,皇後突然又警醒問道:“是不是永璟在哭?”

“娘娘……是十二阿哥。”容慶低聲說道。

皇後又看看懷裏的枕頭,有些哀戚:“永璂……本宮只剩下永璂了……可皇上連永璂都不願意看一眼嗎?皇上的心不是在十四阿哥身上就是在永琪身上……”

容慶有好些話想說,比如方才九州清晏,乾隆說若是皇後再發瘋,便要将她禁足,還要把十二阿哥送去太妃身邊撫養……

又比如,阿睦爾撒納叛亂平息,戰事大捷,乾隆不許後宮前朝有哀色,淑嘉皇貴妃一生生下四個皇子,她的身後事都不曾肆意大辦,更別提怡嫔和揆常在了……

如此情形下,娘娘身為國母更當為表率……

帝王家多無情啊,可是這些話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說呢?

她只能無力地說道:“娘娘別這麽說……”

——

皇後說了什麽,又得了什麽懲罰,以筠還是在八月初,衆人啓程去木蘭前,聽書儀來出雲軒說起的。

書儀送來的是一套紅底雙喜紋樣的彩釉茶具和一幅郎世寧繪制的她與永琪的畫像。

“要我說,我來送茶具是假,送畫是真。五弟被皇阿瑪派去泰陵祭酒,實在不得空,巴巴地求了我給你送過來。”書儀一進屋就笑着說道。

以筠無奈,這幾日從旁人嘴裏聽來的永琪都是忙得腳不沾地,說來可笑,他這麽忙得原因還是太後怕他倆再在私底下偷偷見面,于是這幾日總會有書儀或者兩位公主親自來出雲軒送這送那。

借別的理由來找人看看她的近況。

這樣笨拙的理由,不大像是永琪幹的,可偏偏就是他幹的。

以筠也是時常被他的行為弄得發笑:“不過是一幅畫罷了,回頭仍舊要帶到王府的,何至于就這麽送來了?”

“喲喲喲,這還沒嫁進來呢,就想着直接送去王府了?”兩人已經有好一陣沒見,可是這會兒書儀也仍舊不曾忽略了任何一個可以作弄她的時候。

以筠輕哼了一聲,只顧端詳郎世寧的畫,并不反駁。

畫上畫的是二人幼年時一起在如意館賞畫的情形,其實時隔多年,在這個沒有相片的時代,連她也很難記得當年的情形。

可郎世寧的畫竟讓她覺得回到了過去。

“你看那落款的時間,我本以為是郎世寧得知你倆要成婚才畫的,後來才知道這竟是他早幾年前就畫好了的。”書儀指了指落款的日期,乾隆十四年。

以筠唇角微微揚起,在心裏暗忖,原來郎世寧那麽早就……

她收了畫,只叮囑語芙好好收好,這幾日讓人送來的字畫不少,有的是不用帶去王府的,可別記混了。

書儀在一旁看着她頗為珍視這幅畫的樣子,只覺得看見了永琪的影子,昨日在王府,永琪也是如此的神情。

“你可知道皇額娘被禁足一事?”書儀問。

以筠漫不經心地用手裏的杯蓋撇去氤氲的霧氣,說道:“知道,程晉告訴我了。”

“永璟去世當日皇阿瑪便因為皇額娘的瘋魔,下旨把十三弟的梓棺挪去了靜安莊,那日我同大嫂和三嫂都在那兒祭拜額娘和怡娘娘,後來我們回宮便聽說皇額娘更魔怔了,不過兩日,便被禁足茹古涵今。”

以筠聽書儀說完,沉思了一會兒,聽她一口一個“皇額娘”的,她其實還有些不習慣,可又或許,就像書儀可以接受永珹有妾室一樣,這是時代的通病。

“那也挺好,這會兒禁足着,回頭成婚禮……”她還沒說完,便被書儀攔住了。

“這話出去可不能說。我看皇阿瑪的意思,雖說是禁足,但過幾日去木蘭巡幸和後頭你與五弟的婚事,只怕還是要看皇額娘身子如何的。”

那又怎樣,她并不想在自己的婚禮上看見自己不喜歡的人。

書儀沒有停留太久便回了府,出雲軒裏重又回歸寂靜,直到平蝶推門進來,以筠才從皇後的事情裏回了神。

“姑娘,睿思院那邊三少奶奶病了。”

“怎麽?”以筠嘗了一口桌上擺了有一會兒的糕點,随口一答,“病就病了,傳個大夫就好了,何至于什麽事都來告訴一聲。”

平蝶抿了抿唇,也知自己這消息報得沒什麽意義,又說:“聽睿思院的下人說,是三少奶奶這幾日常常出府去,或聽戲或閑逛,也不知怎麽的就病了。三太太和二太太都已派了大夫過去,也怕誤了姑娘的吉期。”

以筠并不在意,言思和皇後一樣,不是非要出現在她婚禮上的人,她不會多在意,她如今在意的是馬佳氏能夠順利生産,臨盆在即,若估摸着自己成婚禮的時候,該是她剛出月子的時候。

轉眼便是中秋,這是以筠出嫁前的最後一個中秋,也或許是她最後一次與家人們一起過中秋節,因而這一個中秋節過得當真有幾分“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感覺。

但喜,終究大過悲。

中秋過後,馬佳氏誕下了鄂岳長子,盡管還在鄂容安的孝期,但新生命的降臨終究還是會讓人感到高興。

孩子的名字是早就取好了的,當年完顏氏生下鄂琛的時候,鄂容安便也給日後鄂岳的兒子取了個名字叫保倫。

保倫的滿月宴在九月,距離以筠的成婚禮不過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乾隆是不會出席皇子婚禮的,他幹脆在木蘭多呆了一些時日,同樣在木蘭多待了一陣的,還有此次随行的皇後和純貴妃和幾個貴人常在。

至于永琪和永珹早在重陽節過後便奉皇太後緩程回京,如此一來,加上未去木蘭的愉妃、舒妃和十月再逐漸回京的和敬和婉夫婦四人,以筠真正期待的,參加她成婚禮的人,也差不多都能到了。

保倫的滿月禮上,來了不少人,午宴過後,賓客們都在西北角的和雲齋裏聽戲。以筠坐在和雲齋裏,身邊圍繞着的那些自己也不大熟悉的親朋們這會兒正不斷地奉承着,她想逃離這兒,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她不止一次地看向語芙,企圖她能參透自己的暗示,只是這丫頭好像今兒腦子糊了漿糊一樣,怎麽也看不懂。

她無語,幹脆作聽戲聽睡着了狀。

世界終于只剩下了伶人的歌聲。

不知道聽了多久,也不知道裝睡裝了多久。

以筠只知道,在自己快要真的睡着的時候,語芙終于喊了自己。

“姑娘,澤蘭姑姑有事尋你。”

以筠倏然睜眼,天降救星。

“在哪裏呢?”她急忙問。

語芙看了眼門外,說道:“就在外頭呢。”

她匆匆出去時,本指着澤蘭是有什麽要緊事,可是這會兒看,卻也不過如此,她随意了些,問道:“什麽事?”

“太後說有一陣子不曾見到胖橘了,想着姑娘成婚禮帶上胖橘不方便,問問姑娘能不能把胖橘送到宮裏讓太後玩幾日。”

原是這事兒,她正愁到時候人多手雜的,在府裏放只貓不好管呢,如此正好。

“那我便即刻送過去吧。”

只要不讓她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們一起看戲奉承,都是再好不過的了。

還未等澤蘭反應過來,以筠就已經吩咐了語芙去出雲軒把胖橘抱出來,又忙張羅了人備轎辇。

只是人才出了襄勤伯府的大門,她便發現了不對。

襄勤伯府門口,停靠着一輛馬車,秋風吹過,馬車的簾子被微微吹起,露出裏頭那人俊朗的側顏,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再熟悉不過。

她突然明白,自己又中計了。

【作者有話說】

呵,女人,你玩不過我的!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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